艾勒里·奎恩虽然是一位搞犯罪学研究的“票友”,可是他一见鲜血就两眼发黑,头晕目眩。如今他坐在荷兰纪念医院手术观摩厅的座席上,心里既恐惧不安,又激动好奇。
他目不转晴地注视着手术室里的情景。眼前呈现出一片井井有条、严肃认真、鸦雀无声的忙碌场面。敏钦博士坐在他身旁,身体略微前倾。断断续续的谈话声不时地传人他们耳朵。在埃勒里和敏钦博士后面坐着一位身穿医院制服的中年男子和一位同样衣着的年轻妇女。她不断附在男子耳边说些什么。男子是内科主治医师路席斯·丹宁博士。年轻妇女是他的女儿艾迪特尸丹宁。艾迪特在医院的门诊部工作。
观摩厅同手术室隔着一道不高的漆成白色的木障。厅内的座位一排比一排高。最高处有一架螺旋形楼梯通向进入北走廊的大门。
一阵脚步声过后,门开了,观摩厅里出现了神情激动的菲利浦·摩高斯。他远远望见医院主治医师,急忙从上面跑下,同敏钦耳语了些什么。
敏钦神态庄重地点头赞同,接着对埃勒里说:
“埃勒里,这位是摩高斯先生,你们二位认识一下吧。”
二人握了握手。
菲利浦·摩高斯体高,瘦削,目光炯炯有神、锐利逼人,长着一个倔强的下颌。
“格尔达、法勒和亨德利克,这几位道恩家族成员都在下面的休息室里等候。博士,动手术时他们可以在场吗?”
他激动地低声问。
敏钦摇头表示不同意,一面请他在身旁的空座席上落坐。摩高斯眉头一皱,然而他坐下之后,马上被场内护士门的紧张活动吸引住了。
一个穿白罩衣的老人站起身,走上螺旋形楼梯,途中,他把眼光落在一位医生身上,向他点头致意,接着便不见了。寂静中,门轴情晰地轻轻一响。几秒钟后,传来了老人离去的脚步声。
观摩厅里,人们屏息等候着。埃勒里把此刻的气氛比拟作剧场幕布拉开前的肃静情景。三盏光线雪亮、均匀的大型电的“下面,设有手术台。不远处,摆着一张小桌,上面陈列着绷带、防腐棉和装着各种药物的瓶瓶罐罐,玻璃罩下的盒子里,放着光洁耀目的手术器械,专由一位医生守护。大厅的另一侧,两位担任助手的外科大夫正站在粗瓷脸盆前洗手,盆里是一种蓝色的液体。其中一人迅速接过护士递来的毛巾,急快地擦拭双手,随即把手插进清水一般的溶液里面。
“先用的是升汞,后用的是酒精,”敏钦低声说明。
待等手上的酒精一干,助手便伸直双手,让护士替他戴上橡皮手套。另一位助手也重复了一遍同样的程序。
大厅左侧的大门突然敞开,让奈博士的矮小身影一瘸一拐地进入手术室。
他用鹰隼般的锐利目光扫视一下大厅。尽管他脚瘸,却轻快敏捷地走向脸盆。他脱下罩衣,护士灵巧地给他换上刚刚消过毒的另一件。外科大夫弯腰在脸盆前用蓝色的升汞溶液洗手,这时另一位护士给他戴上一顶白帽,把他的灰白头发整整齐齐地掖进帽子里。
让奈博士头也不抬,用命令的口吻说:
“患者!”
两名护士应声迅速拉开通往术前准备室的大门。
“患者,普赖斯小姐!”一个护士重复说。
她们走出去,一分钟后重又出现在门口,推着床车。床车上躺着一个默无声息的人,身上蒙着白布单。患者的头深深地仰向后面,紧闭双目,罩单一直盖到脖子。
随她们走进手术室的还有另一个护士,进屋后,她默默地立在屋角。
患者被抬下床车,转移到手术台上。一个护士立即接过床车,推出室儿随手将门小心翼翼地带严。
在离手术台不远的位置上,站着一位穿白罩衣、戴口罩的人,他俯身检视摆在小几上的手术器械和仪器。
“他是麻醉师,”敏钦低声解释……她的职责是做好一切准备以防阿拜万一在手术过程中突然苏醒。”
这时两位助手分别从不同方向走近手术台,他们掀去覆盖在患者身上的罩单,换上了一条手术专用罩单。
在此期间,让奈博士耐心地等候在一旁。他已经戴好手套,穿上罩衣,一个护士正在替他整理遮住口鼻的大口罩。
突然间,只见敏钦猛然向前倾身,死死地盯视手术台,沙哑地低声说道:
“有点儿不对头啊,埃勒里!有点儿不对头!”
埃勒里头也没动,答说:
“这好象是僵化。我早就有点怀疑到了。”
“天哪……”敏钦黯然低喊。
此时此刻,二位外科大夫助手同时俯向手术台。其中一人抬起患者手臂,随即又放下它。僵硬的手臂已不能弯曲。
另一位助手触摸患者的眼睑,审视她的眼球。他们惶惑不解地面面相觑。
“让奈博士!”其中一人恐怖地叫道。
“怎么回事?”外科大夫推开护士,俯向一动不动的人体。他猛然扯下手术台上的罩单,摸了摸老太婆的脖颈。
埃勒里发现让奈博士的后背木然不动了。
“呼吸机!”让奈说。
两名助手,两个护士和另一些助理护士都手忙脚乱起来,手术台旁出现了一个又高又窄的圆柱体。一个护士交给让奈一面小小的金属镜。让奈使劲撬开患者牙关,把小镜成在她的嘴边,待了一会儿。然后,他嘟哝了一句骂人话,随手把小镜扔到一边。护士急忙把准备好的注射器递给他。
让奈撕开老太婆的上衣,露出前胸,直接向心脏注射。
人工呼吸机已开始运转,向阿拜的肺脏输送氧气。
十五分钟过后,埃勒里机械地看了看手表。让奈博士挺直身躯,离开患者。他招手唤敏钦博士,主治医师敏钦连忙跑下螺旋形楼梯,来到手术台前。
让奈向一旁闪开,默不作声,指了指患者的颈部。敏钦面色苍白,转身招呼仍一动不动地坐在原来位置的埃勒里。
埃勒里站起身来。他的嘴唇低声说出了一个只有敏钦才能懂得的词:“谋杀。”敏钦一言不发,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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