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一踏进“鬼洞”就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我心头盘旋。这情绪有两分是恐惧,有三分是哀伤,还有三分是怨愤,剩下两分连我自己也说不明白。我只能用人面对未知事物都会恐慌来安慰自己。
实际上,现在我产生了很奇异的感觉,仿佛不是我在探询“鬼洞”的秘密,而是“鬼洞”指引着我去发现“他”的秘密。我所感受到的复杂情绪,正是“鬼洞”传递给我的“他”的情绪。
这怎么可能?一个洞怎么可能有感情?更不可能有思想!我使劲摇了摇脑袋,想要这个荒唐的想法甩出去。但这个念头却越来越清晰,如同八爪鱼般缠住了我。
我们围着圆柱又观察了一阵,却再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于是绕过圆柱继续向前走。大笨顺手拿了块玉牌塞进口袋里。那玉牌本是镶在圆柱的顶部,三角支架的中间,被大笨愣是抠了出来。尤忻皱了皱眉,却没说什么。当先朝前走去。
原来这根圆柱就是这个大坑的中心。往前的路逐渐高了起来,但这面的坡度好像和那面不太一样,换句话说,这并不是一个两边坡度同样均匀对称的大坑,往前走,坡度明显要陡许多,计算一下脚程,还有大概五百来米走出这片骨堆的时候,我们的头顶离骨墙顶端还有半只胳膊的距离。忽然,我们头顶的磷火象是受到什么惊扰,突然急剧地跳动起来。低低地压到我们头顶。
身后紧跟着传来一阵悉悉簌簌的声响。我们对望了一眼,不约而同地停住脚步侧耳倾听。
“跑!”我大吼着推了尤忻一把。尤忻马上反应过来。二话不说抢先向前猛跑。大笨紧紧地跟在了尤忻身后。而我,几乎快贴到了大笨的背上。
要不是我拿刀尖直戳他的脊梁,他准跑不了这么快。凭良心说,大笨现在的速度已经相当快了,但我还嫌太慢,我几乎是贴在他耳边吼道:“你他妈的给老子快点跑,跑……”
这时,我们奔行的速度都十分快,一大声说话,我的肺部猛地呛了一下,一阵生疼。大笨看样子真豁出去了,把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撒开脚丫子就把我拉下了好几米。
身后的悉簌声已经变成了闷雷般的隆隆声。我来不及多想,卯足劲头往前猛冲。很快,我就追上了大笨。大笨哼哧哼哧地喘着粗气,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我以连长……命令……跑!”我一边断断续续地说一边拉着大笨向前最最后的冲刺。
大笨要是以后再敢给我说他体型完美我立马踹他。在部队那会儿我俩差不多是一个分量,现在他起码比我重二十斤!
响声越来越大,缭绕的磷火就象一只只萤火虫,围着我们直打转转。
“孙头……你……先走!”大笨缓过气来,推了我一把。这王八羔子,在这节骨眼上说这种动摇军心的话,我恨不得狠狠抽他两耳光。
“你他妈的找抽不是!”我一边拉着他继续跑,一边骂道:“王八蛋,我们……是兄弟!你让老子先走!你还是不是带把的!”
我顾不得胸中憋闷的感觉,只喘了一口气便连珠炮似的向大笨吼道。大笨没了声响。跟着我玩命地向前跑。
终于,我们跑到了接近骨堆平面的地方,此时骨墙到了我们膝盖的位置。对面的洞口离我们还有一小段距离。尤忻好像已经跑到了洞口。
隆隆声轰然大作,两旁的骨墙向我们挤压过来。要是被压着,这两条腿也就彻底报废了。
“跳!”我松开手,大喊了一声,同时腾身向前扑去。
磷火摩擦着脸颊,别有一种奇异的感受。我前扑的时候清楚的感受到骨墙倒塌时带起的阴风。
随着一声钝响,我重重地落到了骨堆上。我起跳的时候就用双臂护住了头脸。这么狠狠地扑下来,胳膊被两根灰扑扑的大腿骨咯得生疼。膝盖也被一块不知道什么骨头蹭得火辣辣地疼。
我顾不得检查伤势,赶忙扭头寻找大笨的踪影。
就在我转头的时候,听到大笨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
我象触电似的从骨堆上弹起来,猛地转过身去。只见大笨趴在我身后两步远的地方,手里拿着个人头骨,边砸嘴里边嚎着:“他娘的叫你碰,老子操你八辈祖宗!”
看样子大笨没什么事,依然活蹦乱跳的。但我马上就皱紧了眉头。我了解大笨。他虽说时不时地冒句粗话出来,但基本上不说这么恶毒的粗话。当兵的讲究个担当,谁的事就找谁,看不爽找个僻静的地方单练,与旁人无涉,一般情况下不会诅咒别人的祖宗。
大笨看到我过来,立马就哭了,一米八的汉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和个孩子似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大笨这么伤心,半问半骂道:“狗日的别给老子熊包,你也不怕小尤笑话,大场面你也不是没见过,怕了就滚!到底怎么了?”
说到最后我攀住了他的肩膀,柔声问道。在部队的时候我就经常这样骂大笨,他明白我的意思。你要说他好色我承认,但你要说他是懦夫老子马上让你趴下!
“死怕个俅,大不了就是卵朝上!孙头……”大笨抹了一把眼泪鼻涕,顺手擦到我的袖子上,哽咽着说:“咱娘的留给咱的戒指让这孙子碰碎了。我日死他……”
大笨从贴身的衣兜里取出一块碎成三片的玉扳指,说着说着就抱着我号了起来。
这次我没骂他。我的眼眶也有点湿润了。在这阴森诡异不知道多深的洞窟里,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死去多年的老爹老娘。
他们现在应该也和这些枯骨一样,肉身都化作泥土了吧。在我的印象里他们都很神秘,那个年代的考古学家在别人眼中和疯子没什么分别。
在我七岁的时候他们在一次考古活动中双双遇难了。从我五岁之后见他们的次数满打满算不到五次。给我印象最深的就是这枚玉扳指了。
爷爷告诉我这枚扳指是母亲的家族时代相传的宝物。老娘在动身前交给爷爷,并告诉他如果他和老爹发生意外就把这个传给我。
我这人早熟,七岁就谈了第一个女朋友,得知爹娘噩耗的时候,愣是哭晕了三次,从那以后,我就再没想过他们。
直到那次救了大笨,大笨非要和我拜把子。部队不允许这个,但这小子和我一样,也是驴脾气。威胁我如果不和他拜把子就是看不起他,他宁愿死也不欠看不起他的人的情。
和大笨拜了把子,我才知道,原来他从小也是孤儿,他现在的父母并不是他的亲生父母,小时候把他虐待惨了。
我当时不知道哪根筋抽着了,只觉得一阵热血涌到喉头。拍着胸脯告诉他我娘就是他娘,并把老两留给我的唯一遗物给了他……
“孙哥,王哥,你们没事吧?”
尤忻小心翼翼的推了我一下,把我从回忆中拉回到现实里。大概看尤忻过来了,大笨止住了哭腔,但胸脯还是急剧地起伏着。
“放心吧,咱娘在天上不会怪咱的!”我重重地抱了一下大笨,把碎了的扳指放回他的掌心中,接着大声说道:“瞧你那点出息,比娘们还娘们,以后千万别给别人说你小子当过我老孙的排长。”
尤忻紧张的神色松弛下来,她学着我的样子盘腿坐了下来。偏着脑袋说:“孙哥,王哥,真搞不懂你们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有时候觉得你们特粗俗,有时候你们又让我觉得很有品位,很男人,唉,真搞不明白。”
我和大笨哑然失笑。大笨已经把他的情绪锁进了心里最尕旯的角落里。他嘿嘿一笑,冲尤忻说道:“大妹子,我可不是说你啊,现在的年青人,真是不得了,想我们那会儿,小姑娘哪敢这么讨论男人。传个情书牵个手都是了不起的大事了。哪象你们这代,在大街上打KISS都只是毛毛雨啦。”
大笨的英语水平也就局限于这个单词,没想到还让他派上了用场。不过他最后一句学广东人说话的样子贼象一个不折不扣的傻逼。
尤忻不服,马上反驳道:“哼,你才比人家大几岁,搞得很沧桑似的。再说了,时代在进步啊,象你们那会的思想早落伍了。”
“哈哈,越新潮越开放我越喜欢。”大笨振振有词道:“大妹子,哥哥我给你上一课,女人是用来爱的,男人是用来了解的,你想了解一个男人可是很危险的事情啊。嘿嘿象哥哥我这么优秀的男人,女人想不爱上我都难啊。要是你一不小心……嘿嘿”
尤忻这会儿大概已经忘了我们是她的雇主兼“长辈”。揪住大笨的耳朵直拧。大笨这家伙也不含糊,杀猪似的大叫了一声后马上求饶道:“大妹子,我和你开玩笑呢。呵呵,象你这样的……也就只能做俺老王的妹子”
“我……这……样……的……是……什……么……样……的!”尤忻一字字顿道。
他俩打闹的时候我重新打量了一下四周。我们过来的那条小路已经完全塌陷了。两旁的骨墙把那条通道埋了个严严实实。那根椭圆形的圆柱也随之被数万块枯骨埋到了坑下。虽说有些可惜,但那东西的样子已经被我印在了脑子里,回去好好查一下不信找不出它的来历。
散乱的磷火在我们头顶上又聚集成一层微微起伏的浪涛的模样。倒是洞窟里的光线比方才亮了不少。我们离对面的洞口还有二三十米的距离。前后左右都是阴森森散着死气的人骨头。
而我们正大咧咧地高坐在骨堆上不着边际地侃大山。看大笨盘腿晃肩的舒服样子,简直比坐在星级酒店的包厢里还舒坦。
走到这儿,我们也确实需要好好休息休息了。所以我索性也跟着大笨胡掰海扯起来。
尤忻突然问道:“你们说为什么那些骨头早不塌晚不踏,偏偏在我们经过的时候踏呢?”
大笨随后道:“这我们哪知道啊,我们又不是那些破烂骨头的幽灵。”我提醒他道:“王大强同志,别忘了你屁股下面是什么?”大笨比了个极不雅观的手势道:“靠,有种咬我!”他随后还是换了一个比较文雅的称呼道:“我想那些骨架老兄可能看我们不爽,想整我们一家伙,嘿嘿可惜咱料事如神未雨绸缪,不吃它这套。……当然,也有可能是我们拿了那柱子上的东西。”
我点头道:“很有可能,象这种邪门的阵式一般都具有很强大的念力,念力一强大就能产生庞大的能量,达到不可思议的效果。象埃及金字塔的诅咒应该也是一种念力……”
一不留神话题就扯远了,我刹住话头,从包里取出干粮分给他俩。考虑到进来勘察用不了多少时间,只准备了一份干粮由我背着,前番在和那蛇状长虫搏斗的时候摔成了小碎块。现在离上顿饭已经过了好几个钟头,再加上我们又耗费了不少体力,哪还管得了这么多。撮着小块小块的干粮一阵狼吞虎咽。
尤忻吃得最少,吃完后悠然地说了一句:“咱们这顿饭吃得可真浪漫啊!你们觉不觉得比烛光晚餐还有情调。”
我和大笨一听这话,差点没噎着。再一看小妮子惬意的表情,我马上反应过来:得,又被涮了。
吃完东西我们继续前行。一路上大家都很沉默。要说进到这种地方还能全然不在乎的人不是疯子肯定就是傻子。前面的路逐渐变宽,不打手电完全是看不到丁点光亮的漆黑。
我们在预计的时间里没能到达下一处洞窟,又向前走了十来分钟才到了下一处洞窟。一钻出洞口,我们全都傻眼了。
由于我们在前面几处洞窟见到的情景都很诡异,远超出了我们的设想范围。所以我们达成了一致见解:越往后走见到的情形一定越诡异难解。
至于还要过几处洞窟才能到终点我们倒没想过。到了终点应该就能揭开“鬼洞”的秘密。但我隐隐有种很难解释的预感。具体是凶是吉我也说不上来。只能感觉到我们对“鬼洞”的探索最终会以一种我们意想不到的方式收场。
我们面前的洞窟比一间普通的平房大不了多少,空荡荡的看不到任何奇怪的东西。这里的光亮比前面经过的洞窟都要好,我们可以清楚的看到洞壁被打磨得很光滑。顶壁距离洞底大概有两人多高的样子。
和前面几处洞窟的空旷相比,这处洞窟显得太寒碜了。顶壁虽说还保持着自然模样没有什么人为的痕迹,但已失去了大自然那种特有的令人震撼的感觉。怎么看怎么觉着别扭。
我以前在军校的时候一位将军告对我说过一句话,这句话我一直牢牢地记在心里:越是平凡的事物越值得敬畏!乍看下越是简单的事物越要警惕!
大笨耸了耸肩膀道:“我看当时在这里搞鬼的那个家伙到这已经想不出什么新鲜花样了。哈,穿过这扇门,说不定我们就能搞清楚这里到底关着什么东西。嘿,要是能有些稀罕的古董就太棒了。”
还别说,对面洞口的形状还真象一扇方方正正的大门。看我沉吟不语,尤忻也在一旁说:“我觉得王哥说得没错,就算这里真有什么古怪我们也不能就这么一直站着啊。呵呵,克服恐惧最好的办法就是去把它找出来再去朝她狠狠地打上一拳,这可是句名言哦。”
尤忻一说完,大笨就要往前走。在他一只脚悬空,另一只脚还踏在洞沿的时候我一把把他拖了回来,接着把尤忻也扯到了我背后。
此时已经用不找打手电,但他俩还没关“鹰眼”。两道明晃晃的光柱投到了我身上,看着他俩面面相觑的神情我简单地解释道:“别问我为什么,我只说大部分靠直觉,你们不觉得这里的情形太反常了吗?我绝对不相信能布置出阴阳锁魂阵的人会是一个虎头蛇尾的人!你们再看看这洞壁,是不是有点光滑得过分了?”
我换了口气,指着顶壁继续说:“你们仔细看看顶壁,不觉得有些奇怪吗?这洞壁这么光滑,顶壁却有这么多石锥,这里的地貌不该有石锥的。”
“你不是说在这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吗?”大笨看了两眼顶壁后改口道:“好像是有那么一点别扭。”
我不再多说,从背后取下“蜻蜓”让他俩靠后点。照着洞窟中央打了几发子弹。其实我也不知道这么做能有什么用,说是投石问路又不象,也就图个心里安生吧。
接下来的变化倒也没让我多吃惊,却让大笨跳了半天脚。随着子弹射到地面上,顶壁竟应声踏了下来。一时间,尘土飞扬,本就不甚明亮的光线霎时间被尘土所遮掩。
我们在顶壁踏下来的时候掩住了口鼻,随后急忙戴上了防毒面具,接连向后退了好几步才停下来。
约莫过了一刻钟的样子,看空气中的尘埃不那么呛人了,我们摘掉了面具。洞窟中弥漫着灰蒙蒙的微尘,转投到洞里的光线显得更加蒙胧。
“他娘的,差点就挂了。”大笨实在憋不住,吞了口口水说:“我可还没娶媳妇呢。”
我的脊梁上也出了一层冷汗。刚才的情形真是险的。要是我迟那么半秒钟,没拉住大笨,他绝对已经成一摊稀烂的烂肉了。姑且不论顶壁上的石锥,单是这一大块土坯的分量就不是我等血肉之躯所能承受的。
我和大笨这样的老兵都知道,象这样命悬一线的情况根本就不能回想。越想越后怕,多琢磨琢磨没准连路都走不动了。
尤忻自言自语道:“这设计得可真够狠的,一走进去就必死无疑啊。”
我补充道:“前面的布局都是布置妖魔鬼怪的,我们走到这未免大意。这正是布局者的精明之处,一下救能要了闯入者的小命。”
尤忻说:“现在的感觉不象拍电影了。”她马上接着说:“根本就是在拍电影。都二十一世纪了,要不是亲眼所见,打死我都不相信世上竟有这么诡异的地方,这么多神神鬼鬼的东西!”
大笨叹道:“比以前执行任务那会还刺激,终于又找会过去的感觉了啊。”
我打断了大笨的感叹,招呼他俩继续上路。
前路竟出奇得平静,一路上再没看到什么希奇古怪或是危险的事物。大笨的嘴确实够衰的,冷不丁冒出一句:照俺老王看,这肯定是暴风雨前的平静。黑暗降临前的黄昏。
到了现在,尤忻对大笨的最后一点敬畏也抛到了西伯利亚。听大笨的咋呼的声音就知道他又吃了尤忻一记重脚。
不过大笨的话不是没有道理,我将注意力和精神都调整到最佳状态,准备应付可能出现的一切变化。
又走了将近一个小时,在最前方探路的大笨忽然停住脚步,道:“这七扭八拐的,都不知道走过多少个弯道了,怎么还不到头,难不成这破洞把这整个山系都连在一起了?那样的话我们走死也走不到头啊!”
“我们一共左拐了二十三次,右拐了二十五次。”我沉吟道:“再往前走半个钟头,要是还没什么发现马上回转!”
我们没带多少干粮,这么一直转下去确实也不是个事,还好一路上没有岔路,不然迷在里面非饿死不可。
没想到不用半个钟头,只过了十多分钟,又向左拐了一次,走了两三百米就到了尽头!
我们置身之处山壁间的距离大概有四米多宽,高差不多在五米左右,两边也没有什么岔路或是通道。也就是说,我们一路上历经艰险,几次险些把小命送掉换来的结果是一无所获。
也可以说我们得到了一个结果:所谓的“鬼洞”走到头根本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得山洞。
如果真有大“肉芝”或是别的什么邪物我们也许会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对付。但眼下的情况让我们产生了极大的心理落差。我们在暗中松了一口气,却明显的失望起来。
大笨嘟囔道:“这是搞什么飞机?前面又是阴阳锁魂阵,又是天王伏魔塔,连喘口气的工夫都没有,走到头连屁都没一个,谁他娘的这么无聊,简直就是变态。”
“难道鬼洞真的没什么秘密?”尤忻用怀疑的语气道:“或者说鬼洞的秘密就是我们一路上看到的那些东西?”
我肯定地说:“绝对不会!一路上所见分明显示这里镇着某种强大到超乎我们想像的邪物,要说这邪物死了或是没有苏醒我还能接受,但如果说布置这里的人费那么大事,花那么多钱弄个什么都没有的空洞镇着玩,根本就不符合清理。”
“孙哥,那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尤忻马上问我说。
“我一路上都在默记。”我回答说:“从进来到现在我们一共转了八十一个弯道,从最后一座洞窟到这刚好拐了四十九次,分别是大小周天之数,我相信这绝对不是巧合。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们转了那么多弯,到最后还是走的直线。”
“孙头,就算你说的这些都是对的。”大笨打断我说:“有什么实际的作用。”
“完全没用!”我苦笑道:“但能让我确定我们面前绝对不是一个死胡同。这转弯的次数在古代也有很大讲究的,七和九都是极阴之数……”
向他们解释起来太麻烦,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我索性打着“鹰眼”,四下搜寻起来。
终于,让我在洞尽头的山壁上发现一个直径在一米左右的小山洞。这个山洞在山壁的右上方,方才我们太过失望,一时间谁都没发现这个小山洞。
这时,大笨和尤忻也发现了这个小山洞。
“大洞套小洞,还很他娘的是名副其实的鬼洞”大笨什么时候都不忘唠叨几句。尤忻也若有所思地说:“这个懂开得这么高,洞口又这么小,好像就不是给人留的。就算能进去,遇到什么危险也不好应付。”
我们商量一番后决定先派一个人进去看看。关于人选问题上发生了很大分歧。大笨和尤忻都坚持由自己先进去。
大笨对尤忻嚷道:“你就是个娘们,还是个小娘们。在古代就得老老实实地呆家里相夫教子,现在阿拉伯的女人都不能抛头露面!有我这个大老爷们在,这种事情哪轮得到你瞎掺和!”
尤忻跺跺脚,好一阵才气鼓鼓地迸出一句话:“女人也是半边天!谁敢说他不是女人生的!”
大笨沉默下来。我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说:“争什么争,王大强同志,你也不瞅瞅自己的体型。我去!”
他俩马上联合起来反驳我。俗话说得好,胳膊哪能拧过大腿?最终确定由我进去,他俩在下面把风。
我们决定以半个小时为限,如果半个小时我还不出来,他俩就再派一个人接应我。至于电影里演的,如果多长时间不出来就让战友或兄弟闪人的情节在现实中纯属扯淡。
山壁并不是完全垂直的,有一定的坡度。表面也凹凸不平,有很多落脚点。
做这种攀沿对我来说完全比摸女人屁股还轻松。我叼着“鹰眼”没几下就爬了上去。当然,多亏了大笨和尤忻在下面帮我照着。不然摔下来也够受的。
我匍匐着身子爬到了小洞里。刚一进来,就闻到一股很强烈的腐臭味。熏得我差点吐出来。我摸出防毒面具罩到脸上。恶心的感觉总算消了下去。
小洞里面比外面要宽敞一些,宽和高约莫都是一百五十公分左右的样子。拿“鹰眼”一照,身边的山壁上都是黑糊糊的的颜色。
我用戴着蛇皮手套的手抹了一下,竟是一层黏稠的半固体半液体的东西。我一时也认不出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不过一看就知道是很恶心的玩意。
幸好洞底很干燥,和一般的山洞没什么两样,象虾米一样弓着身子实在很难受,我索性趴着往前一点点挪动。
这个洞没有人工修凿过的痕迹,洞底却很瓷实平整。
我越往前爬前面的路越窄,过了有七八分钟的光景。转过一个弯道,前面出现了两个分叉的洞口。这两个洞口大概呈七十五度角张开。
一个洞口很小,我根本钻不进去。而另一个略大些,很象一个直径一米的圆。计算了一下时间,应该够进去看看。我掏出“猎鹰之王”换上一支新弹夹。一手攥着手电,一手提着枪,小心翼翼地移了进去。
刚爬进来两米,一阵阴风迎面刮来。我机泠泠地打了个冷颤,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擦掉脑门上的冷汗,咬咬牙继续往前爬。不看个究竟我以后都别想睡踏了。
突然,我的左手摸到一团毛扎扎的东西。
手下意识地缩了回来。我打着手电看清楚了这东西的形状。这是一个很象老鼠的动物,身子有足球那么大,全身覆盖着一层半软不硬的长毛。和老鼠不同的是,这东西竟长了八条腿,鼻子长的出奇,足有五公分长。牙齿尤其尖利,两只略带弯曲的长牙突出唇外,倒和蝙蝠有几分相似。
很显然,不管这东西是什么,它现在都只是一只死物。粗看一下,它的尸体上没有什么伤痕,肢体也很完整。面部很干瘪,在面部有一个直径三公分的圆孔。我掂了掂它的尸体,分量很轻,即使我不是军医,也能看出来它是因为失血过多而致死的。
回去肯定比进来要快。我决定再往前看看。又爬了十来米。洞中出现很多这种东西的尸体。
风势隐隐大了起来,却不算多强烈。应该算是那种让人心里直发慌的冷风。我举着“鹰眼”晃了晃,前面不到十米的地方好像就是出口。
我用枪管把堆积在地方的尸体拨到一边,清理出了一条路。爬到洞边我用手电划了几个圈。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不知道洞外面是悬崖还是什么,我想了几秒钟决定探出头看一看。
考虑到安全,我只把脑袋和拿手电的右手伸了出去,拿枪的左手则撑在了洞里。在“鹰眼”的照射下,我隐隐约约看到嶙峋的山石和一些巨大的骨架。但看得不是很真切,我也不敢保证有没有看花眼。
下面好像是一个大洞,凭感觉,我觉得面前是个类似于我们经过的第一个洞窟那样的空间。阴风正源源不断地从下往上吹。
说阴风也许并不贴切,准确地说应该是浸骨的凉气。
正当我想看仔细些的时候。脖根上一凉,好像有水珠滴落到我的脖子上。同一时间一股旋风向我后脑袭来,卷动了我脑后的头发。
转头?或是缩头?
在部队里养成的敏锐反应让我连半秒都没有耽搁,猛地缩到了洞里。“鹰眼”的光亮也随之移到了洞壁上。
“咣!”就在我缩回身子,灯光移开的时候我感觉有东西猛撞一下洞口后从洞口游开。
我的手心渗出一把冷汗。虽然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我感觉到可能是一种很凶猛的动物。但不会是“鬼洞”镇着的邪物。
如果只有这点能耐,根本不用大费周章,搞这么多厉害的布局对付它。我猜测这种动物可能象我们养的看门狗,看守最后一道防线。其实根本没什么用。
“咣……咣……”它又狠狠地撞击了几次洞口,这时,我已经往回爬了好几米。手电着着洞口,只能看到一团模糊的影子晃来晃去。看样子,它的身躯应该很庞大,根本钻不进来。
我看了看表,离我们约定的时间只剩下十多分钟了,我捡了一只个头小点的类似老鼠的那东西的尸体扔进了背后的包里。
回去的时候我爬的很快。在部队当兵蛋子的时候匍匐前进的训练我就是全团最强的人,没用多少时间,我就到了那个有岔道的地方。
从小洞爬出来,我不由自主地吐了口气,这儿虽说也很拥挤,可比那个布满鼠状动物尸体的小洞好多了,在小洞里爬行让我有窒息的感觉。
由于担心又发生什么意外的变化,我一直都是退着爬的。看没什么事发生,我正打算转过身子。变故,发生了。
不知道是死光了还是怎么地,肉球没再出现。我本想扔两手雷把这洞炸塌,转念一想,好像又没必要。不知道还要从离我不到五米远,那个我钻不进去的洞口中传出一阵刺耳的“吱吱”的尖叫声。就象把指甲猛刮玻璃的声音和撕扯塑料泡沫的声音混合起来,马上让我生出极度厌恶和些许恐慌的情绪。
那个洞口很狭窄,宽度最多不超过三十公分。“鹰眼”的光芒恰好能照清洞口的情形。刺耳的声音越来越尖利,不过四五秒的工夫就让我从心底涌起一股想要撞墙的强烈冲动。
我的情绪立刻极度烦躁起来。突然,从洞口金黄色的光圈中窜出一只灰扑扑的肉球,尖叫着向我的脖子扑了过来。
在它跃起来的时候我就开了枪,这东西跳起半米多高后“噗”地一下掉到了我面前。我还没来得及细看,那令人烦躁的“吱吱”声突然大作。一只又一只的肉球从洞里窜了出来。
我一边控制着情绪一边朝洞口射击。每抠动一次扳机便有一只肉球摔落下来。还剩一发子弹的时候,肉球停止了进攻,在洞口的阴影里急促地尖叫着。
刚换好弹夹,一阵比方才的尖叫声更加尖锐的声响骤然间响了起来,随着这声响,两只身躯只比那个洞口略小一点的肉球一前一后向我扑来。
我一连开了三枪才把前面那只打落,眼看后面那只就要窜过来了。我刚要开枪,那叫声突地一下从尖锐转为高亢。我的心跳跟着叫声的节奏不由自主地快了两拍。
紧跟着手也颤了一下,在这紧要关头,子弹,射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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