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纸千金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
第一百二十二章
竞聘结果出来了。
丁欢和唐嫚儿是最大赢家，一个当了主任，一个是副主任，各就各位。其余宋雁、师爽、徐金豆、朱跃等维持原位，相安无事。营销推广虽然放出了副主任职位，但这一回无人当选，部门依旧是张明贵独掌大局。林林暗叹自己判断的精准。她是私下议论了，可问题是她没说错呀。
林林问沈幼，“嫚儿真送钱了？”沈幼道：“那估计是，只多不少，人现在总编室混得风生水起呢。”
也好。唐嫚儿换部门，林林和沈幼中午不用跟她吃饭了。事实上，截屏事件爆出来之后，嫚儿见到林林似乎总是表现得有些异样。林林尽量一切照旧，窗户纸没点破，那都装着。留点心，少接触就是了。不过，唐嫚儿换部门，倒引得师爽一番闹腾。她手下的兵本来就少，除了嫚儿，只有两个实习生，和一个年内刚进来的小孩，都是不能干活儿的，她约等于“光杆司令”。一个人抵抗着宋雁的竞争。师爽去社里要人，领导劝她，“别急，再等等，有新人，第一个考虑你。”
老邱从国外回来，每日忙碌得恨不得夜里才到家。关于移民的事，两个人没再正面交流过。但他们彼此都知道，对方的态度很坚决。林林坚决不移。老邱坚决要走。林林甚至预感到，因为这个“大是大非”的问题，她跟老邱迟早分道扬镳。不离婚也分居。既然有了心理准备，那就已经开始了疗伤的过程。她告诉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未来打算。包括儿子，她也在想，真的有必要去国外读书吗？国内的学校就容不下？如果老邱坚持，怎么办？退一万步，万一老邱把孩子带走，或者，她一个人养儿子，日子又怎么办。考虑这些，林林忽然有种前所未有的紧迫感。她必须努力工作，必须赚钱。老邱这个后盾岌岌可危。她的生活要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冷不防，聂风又发了个长篇《知己知彼》。这次没提前跟林林打招呼。李林林看到杂志，立刻给聂风打电话，直接正面争取：“老聂，交给我吧，拿过来，好好做，好好宣传，上次，包括冰夏那次，我们的经验是足够了，这次绝对又是个爆发。”
聂风却打哈哈：“稿子我再改改，不着急。”
林林懵。听着话锋，是有去处了？可问题是，她又不好跟宋雁商量。一商量，不用说，稿子立刻飞。经过那次不愉快，没准人宋主任直接单人拿下了。思来想去，林林决定出一趟差，去找聂风。人怕见面，她相信凭借她的诚意和资源，这次一定合作成功。
林林跟宋雁打招呼，说打算南下一趟，去看看作者。宋雁没细问，同意了。不过出发前却突然闹了个不愉快。
宋雁问林林：“姚芳问，《简单生活》报奖了么。”
“哪个奖？”林林摸不清。该报的都会报。最近没听见有什么奖。宋雁让林林自己去摸摸底。李林林随即给姚芳发消息。这回弄清了。是南方的一个小奖，专门颁给海外华文作家的。林林道歉：“最近忙，不小心错过了，这个奖影响力也有限，年底那个大一些，一定报上。”一席话，态度有了，也展望未来。
谁知姚芳来一句，“就是觉得难受，一整天什么也没干，憋得慌，就觉这个东西该是我的，就这么突然没了。”此话一出，林林心中原本有的那点愧疚一下就烟消云散。这什么想法，什么叫“该”什么叫“不该”。得奖这事，没有该不该！就冲这种心态，你就走不远！
下了高铁，李林林才把行踪告诉聂风。她没说是专程来见他的，而是说来这边参会，顺带看看他。还没等聂风拒绝，林林便说：“我已经到你小区门口了。”下午两点了。聂风却坚持请林林午饭。他开着车，找了个本地菜馆，狠狠点了五六个菜。林林也不客气，放开肚子，大快朵颐。席间，她说了《正题》最新的销售情况，以及马上准备报奖的事。又说要继续宣传，扩大影响。
聂风笑着：“可以了，我都很满意了，读者也差不多就那些。”林林道：“你满意，我们不能满意，你的作品值得让更多看到，反正就一直努力，继续努力。”聂风不说话，抽着烟。饭吃得差不多，林林放下筷子，十分严肃地，“老聂，其实我一直特别想跟你聊聊文学。”
聂风点点头，动动他那夹着烟的手指，示意她说下去。
“我一直感觉你有点彷徨，”林林比划着，“两边都有点不靠。”
聂风嘿嘿笑了一下，还是没有直接回应。
林林说：“你是从纯文学里杀出来的，但跟过去那种完全的期刊作家又不一样，你还是顾及到市场，比如你的主题可能不媚俗，但叙述却很流畅，但这样一来，却反倒容易两边都丧失了。”
聂风道：“是评论家们又说什么了么。”
林林心里咯噔一下。老聂真是人精，会读心术。评论家是说了。说聂风叙述流畅，不是纯文学。
“那倒没有。”林林否认。
聂风说自己的，“他们说，你就一听，真要什么都按他们的来，那可什么都别写了。”
林林往回找补，“不过这个问题在《知己知彼》里稍微得到了解决，所以我特别激动。”
“全看了？”
“读了。”
“感觉怎么样。”
“外延扩大了，”林林找准切入点，“有卖相。”聂风又是一笑。林林身子微微前倾，脖子不自觉也拉长了，“老聂，咱们得趁热打铁了，现在纯文学作者也得有流量，没流量你就上不了台阶。”停顿一下，“真的，《知己知彼》交给我吧，咱们这就是知己知彼，我有信心做好。”又补充，“前期做好策划，各个环节打配合，你如果还是想让虹姐参与进来也没问题，但我们得对她提要求，更细致的要求。她拿了钱就得干活。”
聂风碾灭烟头，“还没改好呢。”
林林道：“咱们一起，我帮你，稿子还是有水分要拧的。”
“不着急。”聂风迟滞地。
林林只好再加把火：“老聂，咱们交情不是一两天了，属于一步一个脚印走过来的战友，你要有什么困难，直接跟我说，我相信都是可以解决的。”
聂风擡起头，脸色有点苍白，“宋雁也来找我了。”
心扑的一沉。“来？”林林问。
“上个礼拜刚来过。”
破案了。难怪上个礼拜找她签字几次未遂。
“她怎么说。”
“跟你一个愿望。”
林林压低嗓门，“她什么人？什么水平？干活么？”
聂风为难地，“我清楚我明白……可问题不是……”啧一声，“她不是主任么。”
“主任也不是一定就能把书做好。”
聂风语速加快，“林子，我是怕你难做，暂时你还是得归她管，跟她闹翻了，对你以后的发展没有好处，这本书不做可以，但你的处境、位置是我们必须要考虑。”
一股暖流打心底淌过。说不感动是假的。这才叫真心朋友啊！好多事，她不说，老聂也能理解，包括她的处境，她的状态。可是，总不能因为宋雁拼抢，她李林林就放弃这个选题。这不是她的作风。
林林还是坚定信念，“老聂，你放心，你这个稿子交给我，我会妥善处理，老宋那边，我再去跟她沟通，一切都是可以谈的，她这样做，不符合职业道德。”
老聂惨然，“编辑们之间还有职业道德可讲么，哪个不是头破血流。谁抢到算谁的，但进一步讲，你拿到了，她能让你好过么，我不是说老宋小心眼啊，这是人之常情，她不会恨我，但会恨你！”
林林哈哈一笑，“老宋恨我不是一两天啦，再加深一点也没关系，她要真是这么不明事理，恨上我，只能说明她心胸不够宽广。”
聂风还是劝，“林子，退一步海阔天空，别把自己的路走死了。”
林林激动地，“我已经退了无数步，现在是退无可退绝地反击只能如此！”
短暂的沉默。
“是别家给了更好的条件么。”林林追问。
“那倒没有。”
林林深呼吸，“老聂，你现在处于上升期，位置还不稳固，你需要在文艺社再出两本，真的，我这完全是为你考虑，等你地位稳固了，想出去挣钱，放心，我绝对不会做那不明事理的人，你就展翅高飞。”
老聂还想申辩。
林林索性耍无赖：“老聂！就这么说定了！不许变了，再变我要心梗了。”她捂着胸口。聂风嗫嚅着，说我再看看。又提醒她，一定要做好宋雁的工作。林林请他放心，她一定让各方面都心甘情愿接受。总而言之，《知己知彼》这部，她务必独立操刀，单独署名。她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大不了，去柳总那哭一场。宋雁老这么干，貌似很管用。她李林林就是不会利用女人的这个“优势项目”。
工作日，宋雁刚到办公室，咖啡还没泡起来，林林就出现在她面前。宋雁似乎并不意外，她让她坐，然后不紧不慢泡上了咖啡，关上门，面色陡然一变，对林林，“你去找老聂了吧。”
林林一愣。她准备了一夜，第一枪还是被宋雁抢先了。她哪来的情报。林林稳住了，毫无惧色，“你不也去了么。”
宋雁突然大声：“李林林！这种无组织无纪律的蠢事以后少做！”
二次攻击。比第一次更猛烈。势在围剿。志在必得。
林林站在那儿，用眼神跟宋雁交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