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刁琢找到了照片的拍摄地点,这是经纬度……”河马把定位图片给他俩看,“那张照片就是从这个位置拍的。”
厉豪彰细细一比对,惊讶道:“果然一模一样!”
何政韧干笑一声,“刁琢的眼睛真厉害……这地方,老张路过三四次吧,居然都没发现。”
提到张晨光,厉豪彰不禁问:“老张的保温壶……”
“别提了,山上有人突发肺气肿,大家都忙着抢救下撤,管他什么保温壶,唉!也是倒霉。”河马一脸晦气,“等风头过了,我再偷偷去一次,看看能不能撞狗屎运。”
“找不到比找到好。”厉豪彰也叹气。
何政韧气恼地说:“那几个洋鬼子能不能消停点!花钱买,自己不小心弄丢,弄什么寻物启事!还好没有警察注意到……”
“何总,您看我现在……”河马试探道,“工作也丢了,人也得罪了,再回去是不可能的。要不……我留在您身边做事?”
“你……”何政韧看着他,一脸为难,“跑车是不能再去了,先搁这儿住着,我回去想想你还能承担什么工作。”
“好好好。”河马乐呵呵的送他俩出门,门一关,故意把电视音量调到最大,打开行李箱看了一眼,舒口气,若有所思。
电梯门缓缓合上,厉豪彰按下一楼,“河马呆在小巴身边做得还不错,三张照片和经纬度都拿到手了。再给他安排个什么活儿?老张原来那摊交给他?”
何政韧略微不悦地瞥他一眼,“你在代替我做决定?”
厉豪彰眼神一黯,似有不甘,“我就是……提个建议。”
“跟老张不同,河马没有交易经验,一下子全部移给他,我怕他应付不来,到时候整出什么乱子。”何政韧有点感慨,天渐渐冷了,他的腿又开始隐隐作痛,“这个行当,做好了一夜暴富,做不好,不是丢掉小命就是被人追杀。像老船一样被警察给抓了,反而是最体面的结局。”
“您是觉得河马不够靠谱?”
“谁靠谱?”何政韧盯住他。
厉豪彰移开目光。
何政韧想了一会儿,说:“河马……留着给我开车,好过去外面抛头露面。”
厉豪彰几分迟疑,“那我……”
电梯已到达一层,何政韧慢慢走出去,刻意压低声音,“锰矿项目让刁琢没办法像小巴一样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他很快就得去新疆。小巴身边不能没人盯着,从明天开始,你去云南和西藏,给我盯紧小巴。”
厉豪彰不解,“我去不太合适吧?”
“我找遍了饶青晖和他手下的工作电脑,仅得到零零散散的资料,指向新疆可可托海地区,顺着资料所指,我虽然找到海蓝宝石矿,但总觉得不会那么简单。我还去找过他的挚友鲁阳教授,但他俩的研究领域不太一样,鲁阳没提供什么有用的信息,又或者故意不说。饶青晖有个加密文件夹始终打不开,我怀疑那才是有价值的东西。饶青晖以前跟他的助理、学生开玩笑时,喜欢用看照片判断经纬度、岩层构成和植被来考他们。巴希野莫名其妙藏三张不相关的照片在钱包里不是偶然,一定是她受到饶青晖的暗示,急中生智想出来的。尽管河马拿到照片景物的经纬度,但到底是不是饶青晖电脑里的密码,我们还没搞清楚。”
厉豪彰问:“从小巴身上能有突破?”
“和其他人不一样,巴希野的遗物有限,全部由那旧个孤儿院保存。小巴曾经无意中跟河马说过,孤儿院里唯一一台电脑,是巴希野专用。但随着孤儿院被政府收回去统一管理,物件搬的搬,扔的扔,河马能没打听出巴希野电脑的去向。现在,小巴也拿到三张照片的经纬度,她一定有所动作。”
“我记下了。”
何政韧上车前,特意提醒厉豪彰,“你不要把小巴当成普通女人,多叫几个人,暗暗跟着她,一定不要被她发现。”
“我会注意的。”他郑重道。
厉豪彰一直在何政韧身边做事,既不了解巴云野,也没见识过她的本事。即便如此,何政韧一点都不担心,似乎根本不在意他会不会暴露,因为从他把厉豪彰派出去的那一刻起,这个人就是一枚弃子。何政韧深知,论城府,厉豪彰比不上新来的河马,偏偏又有野心,否则就不会充当他身边的监视器。
何政韧近来总感觉不安,如果他哪天必须走,就得先甩开厉豪彰。
“雄鹰俱乐部川藏线20号出发,4人独立成团、拼团、组团、拼车、包车,玩出不一样的感觉。”
“生活不止眼前的帅哥和美女,还有远方未知的邂逅和艳遇。自驾滇藏、川藏线招募中。”
“雄鹰俱乐部西藏行淡季不停团,冬旅第二期。12月8号丽江集结出发去艳遇醉美滇藏线行程8—9天。你来与不来我都在丽江等你。”
生活依旧继续,巴云野带一对蜜月小夫妻走青藏线,朋友圈照例在每晚刷屏。
“你发这些广告时,能屏蔽我吗?”刁琢问她。
她很快回复,“不,我必须让你见识一下底层劳动人民的艰辛。”
“你开车,我下矿,谁在底层?”
“你有矿你了不起,哼。”身负20万车贷的女司机无奈道。
饶青晖留下的遗言内容,他已联系上当年事故调查组成员冉晋贤警官,将线索交了上去,但这条遗言是否能够成为重启事故调查的关键证据还是个未知数。
克孜勒苏柯尔克孜州西昆仑锰矿项目进展顺利,再次圈定三个矿靶区。11月底,阿克陶县底下一个乡发生6.5级地震,震中在高山无人区,没有人员伤亡,但造成一些房屋垮塌和一些道路损毁。他们地质队派出三台大型工程机械到震区抢修道路,赶来运送救灾物资的志愿者中有两个来自格尔木。
他们告诉刁琢,付迎涛虽然脱离生命危险,但身体机能遭到巨大破坏,回去之后得提前退休。他和付星月在山上相继遇险的事经游客的嘴一传播,很多人都知道,也十分关注案件进展。
前几天,调查结果出来,付星月的前男友韩暮在此事件中是主谋,他和付星月对付迎涛怀恨在心,策划许久。付星月假意答应蒋奥航的追求,他化名“韩睿”,伪装成男同去接近蒋奥航,利用自己的专业知识,不断怂恿、蛊惑蒋奥航杀害岳父母来达到独霸家产的目的。
一开始,蒋奥航对“韩睿”十分信任,为了拿到遗产和房产,决定放手一搏。
付星月的养母本就病入膏肓,蒋奥航以为是自己利用“韩睿”给的药使她病逝,神不知鬼不觉,并大胆开始策划谋杀付迎涛。一次偶然,蒋奥航发现付星月的前男友就是“韩睿”,又打听出他俩的过往,洞悉他俩借刀杀人的阴谋,认为自己已经背负一条人命,破罐子破摔,于是决定反杀。
蒋奥航从付星月生母那里打听出她有轻微心肺缺陷的事,继而策划出此次玉珠峰之行,故意顺着付星月的计谋,展现出自己对付迎涛的邪念,从西大滩离开时,扔下优降糖药瓶,使别人的目光从自己身上转移到付星月身上。她如他的愿,终于在近六千米的海拔环境下突发高原肺水肿,在大家慌乱时,又用付迎涛的过敏源导致其陷入危机,让这一切看起来都是意外。
他的行为激怒了守在格尔木的韩暮,决定鱼死网破。利用专业知识和对医院工作的熟悉,韩暮潜入病房,在药水瓶里注入有害品,付迎涛又差点去阎王那里报到。
等待韩暮、蒋奥航和付星月的是法律的制裁,付迎涛的小家庭在此次风波后彻底散了,他沦为公司其他人的谈资和笑柄。而他至今也想不通,自己明明是付星月的恩人,为什么还要遭到她这样的对待。
巴云野知道调查结果后,一阵唏嘘。
“换做是我,天王老子反对,该跟谁我还跟谁,谁反对我就揍谁。杀人都敢,却不敢跟喜欢的人在一起?绕这么一大圈,把自己绕到监狱里去。据我所知,男监跟女监可是分开的,不是照样不能比翼双飞吗?”
“比翼双飞……”刁琢对她用的这个词语感动无比汗颜,“河马有消息吗?”
她郁闷道:“人间蒸发。”
河马依旧不知所踪,她这个俱乐部“一姐”搭档变得很随机,不知怎么的,她老是想起河马拎着甜茶壶屁颠屁颠小跑过来的嘴脸,滑稽又真诚,跟别人搭档,总没有跟河马搭档时那么有趣、踏实。
因为河马带着疑似张晨光的保温壶逃跑,龙哥非常生气,利用一个多月的时间把俱乐部里所有人的履历全部核实一遍。辞职或者转到其他车队的司机以前并不是没有,除巴云野外,其他人都不明白为什么河马忽然辞职会令龙哥如此愤怒。
巴云野又带完一趟川藏线回到拉萨,跟龙哥一起带着客人买的东西去大昭寺那边开光。路上,龙哥难得严肃地向她保证——“没想到河马加入车队有着这么深沉的心机,这件事我有责任,一定会找到河马背后的主使人。”手串在手里捏得太紧,他的手腕都被勒出一道道红痕。
“人心向背,防不胜防。”含铍矿物带是机密,巴云野对龙哥也守口如瓶,对于雄鹰俱乐部而言,河马走了,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证实大姐不是破坏别人家庭的女人,巴云野心情不错,至于寻找含铍矿物带,那是刁琢的专业领域,她也爱莫能助,只能帮他保守秘密。
龙哥双手抱胸,平视前方,“你不会背叛我吧?”
“只要你别哪天提出要我以身相许嫁给你当老婆,我是不会逃走的。”
他嗤之以鼻,“想得美,我还怕你为了我手下的几个客栈死皮赖脸要嫁给我呢。”
巴云野指着自己,“哼,我你都看不上,活该娶不到老婆。”
“呵呵,你还小,有些道理还是不懂……”龙哥笑得无害慈祥,“我一日没结婚,全世界的女人都有可能成为我的老婆。”
她翻个白眼,径自往前走。八廓街人来人往,酥油、哈达、佛像店林立,网红店玛吉阿米的黄房子下面挤满拍照打卡的游客,他们不见得信佛,但却能准确地背出仓央嘉措的经典诗句。几个藏民磕长头行进,护手板发出有规律的啪啪声,一路都是信仰和虔诚的声音。
龙哥十分熟悉八廓街,大到店面租金,小到哪个店有面可以看到身后的镜子都知道。不多时,他挪动胖乎乎的身子,几步赶上,擡手搭上巴云野的肩膀。在此之前,他从未这么做过。
巴云野也不急,挑眉看他,“怎么,被我一打击,你真决定要追我?”
“有人跟踪我们。”龙哥微笑着说,好像在议论今天的晚餐一样平常的口吻,现在他看起来又憨又胖,但你绝对不能认为他真是个毫无攻击性的胖子,侦察兵出身的他,对自己是不是被跟踪比巴云野还敏感。
“跟踪我俩做什么?”她既不回头,也不四处乱看,淡淡地问。
“是不是刁琢不放心你,请他几个兄弟帮忙捉你的奸?”
“所以你故意搂着我,想被他们揍?”
龙哥嘿嘿一笑,“现在看来,他们没有揍我的意思。”
巴云野点点头,“既然不是刁琢派来的……哼哼,河马走了,他的‘事业’可能还没结束吧,人家觉得咱俩还有利用价值。”
龙哥拨动念珠,闭着眼睛道:“来者不善哦亲。”
她捏着嗓子说:“我们这边的建议是管他个毛呢,反正就是去开个光而已,有兴趣就一起来嘛,洗涤洗涤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