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皇后又说了什么,祝才人也进宫半年了,独守空闺如何等得,以及什么有孕之事要顺其自然,莫要太操之过急,也莫要不当回事云云。
衡月站在那里听的麻木,险些连表情都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了。
“好了,时辰也不早了,本宫也不多留你了。”皇后笑着无奈的摇了摇头,“也是少在请安之外的时间见你,本宫一时说的多了些。”
“是嫔妾的错,日后定常常来陪皇后娘娘说话。”衡月赶紧说道。
皇后还是只摇了摇头,端起茶来喝了一口,不再多言。
衡月行礼后退出,恍惚看到西斜的太阳,才忽然惊醒,想起今晚是祝薰烟侍寝。
心中滋味自是复杂,衡月也懒得分辨其中种种。
她只扶着绿柳的手,沉默的回到未央宫,想着不知皇后是准备用什么办法安排祝薰烟侍寝。
结果没一会儿她就知道了。
“轿撵接了祝才人,已经往大明宫去了。”夏蝶小心的回禀道,不敢多看衡月的表情。
衡月其实没什么表情。
她点点头,轻轻应了一声“好”。
到底是她的妹妹,衡月又如何真的能平静?
夜凉如水,衡月睡不着,披了衣服站在窗前看月亮。
却很奇怪的,眼前出现的并不是那亘古不变的一轮圆月,反而是幼时家中的情景。
她出生在京城,长大在边关,而祝熏烟就是在边关出生的。
先帝是个大气的皇帝,对臣子很少猜忌,衡月父亲驻守边关,全家也得以迁至那里,只偶尔逢年过节的时候才会回到京城看看祖父祖母。
曾经衡月不喜欢边关的山水和月亮,那里破旧荒凉,完全比不上偶尔得见的京城风光。
但越长大,她却越爱上了边关。那里或许野蛮,但足够自由。
直到前年,母亲觉得她也长大了,婚姻大事总要考虑,便想着带着她和祝薰烟先回京,赶在她及笄前后定下亲来。
谁知道,还未来得及回京,便有那御林军不远千里赶到边关,将她全家都缉拿了回来……
回忆起坐着囚车一路奔波的感觉,衡月无声的笑了笑。
若真犯罪,便是再严酷的刑罚,她也无话可说。
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她又该如何辩白,如何让天下人知晓,曾经万民称赞的楚将军从未叛国!
“主子……”守夜的夏蝶似乎是察觉到什么,走进来,却见衡月正靠在窗前无声的哭泣着。
她吓一跳,连忙上前递过巾帕,忧心的问道,“主子这是怎么了?”
“做了个噩梦。”衡月笑了下,“吓醒了,怎么都睡不着了。”
夏蝶似乎猜错了什么,只担心的看着衡月:“主子……皇上,那毕竟是所有人的皇上,雨露均沾是老祖宗的规矩……”
“不是因为这个,真是就是……”衡月叹道,“想起家人了。”
夏蝶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衡月笑笑:“无妨,你去休息吧。”
“那,主子不嫌的话,奴婢陪陪主子吧。”夏蝶抿着唇,小小声说道。
衡月发现夏蝶就算不笑,这般抿唇也是有两个小酒窝的。
她还挺喜欢这个长相甜美的姑娘,便也没拒绝,还与夏蝶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
对于自己是宫女出身这件事,衡月从没避讳过,如此聊起来,倒让夏蝶多了几分惺惺相惜感,似乎主仆间的距离都拉进了许多。
大明宫中。
“皇上,您该休息了……”文忠小心的说道。
上官征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不待文忠再说什么,便道:“如今你这胆子真是,越发肥了。”
“奴才害怕得很呢,但皇上龙体不能不顾啊。”文忠笑着一张脸,努力温声道,“而且皇上,祝才人……还等着呢。”
“哦,祝才人。”上官征唇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将那个“祝”字咬的格外重。
祝家与太后有些关系,但又不如何亲近,所以这小半年来,祝薰烟从未侍寝,有皇上故意的原因,也有太后放任不管的原因。
上官征倒是又想起一人:“万才人也很久没见过了。”
“皇上不知,万才人前段时间风寒,已经撤了绿头牌有一段时间了。”文忠小心的说道。
上官征挑眉“哦?”了一下,又笑起来:“那此次,是皇后与太后想到一处了。”
“行吧,朕去看看这位祝才人。”上官征说着,起身,也未洗漱换衣,直接往寝殿去了。
结果一进门就见到一副梨花带雨的场景。
祝薰烟无声无息的咬着唇哭的厉害,一双眼睛已经红肿。
她大约也极力想忍着了,虎口都被掐出了血印子,但却还是止不住的哭。
上官征微一挑眉:“害怕?”
那也不至于这般哭。
祝薰烟这才发现皇上进来了,她匆忙起身行礼:“妾,参见皇上……”
“嗯。”上官征看着她,“抬起头来。”
祝薰烟哆嗦了一下,未抬头,却是有几滴眼泪又狠狠的砸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