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第三十七章
谢衡之走后的一个多时辰,亦泠已经从绝望中缓过神,认清了现实。
不就是昏睡个三五日,比起当初整整一个月的折磨,也算不得什么。
待她这毛病好了,定不会让谢衡之好过!
说起这毛病……
还在屋子里来回踱步的亦泠忽然顿住脚步。
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她总不能被这种神神鬼鬼的玩意儿困上一辈子吧?
窗外的天阴沉沉的,看着像是要下雪了。
亦泠把锦葵叫了进来,让她派个人去旌安寺只会慧明大师一声,她想寻个合适的时间前去拜访。
“旌安寺啊?”锦葵点点头,“奴婢这就去安排。”
往外走出几步后,锦葵又回头道:“夫人,大人只是外出公干,您别愁眉苦脸的,他很快便回来啦。”
“您若是实在想大人了,就给他写信吧。府里的护卫脚程快,很快就能送到的,比求神拜佛有用!”
亦泠:“……”
到底是哪只眼睛看出来她在想念谢衡之的?
这一番话无疑是本就烦躁的亦泠火上浇油,好在她发火之前曹嬷嬷端着做好的红枣糕走了进来,让锦葵逃过一劫。
“成天里话这么多做什么?还不快去办事。”
等锦葵出去了,曹嬷嬷放下红枣糕,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亦泠的脸色。
“夫人,今日天太冷了,夜里指不定要下雪,叫个大夫来府里候着吧?”
“不必了。”
她恹恹地说。
找了大夫又有什么用?若是大夫能治好,她也不必去求助慧明大师了。
谢衡之绝情如斯,她又不能追着他去。
想不出什么法子,眼看着只能坐以待毙。
外头的云层越来越低,密集又厚重,仿佛要压到屋檐上似的。
小貍猫也不在外头玩儿了,懒洋洋地躲进了屋里舔舐毛发。
门窗都关得紧,一丝风也透不进来。
亦泠站在炭桌前,伸手烤着火,出神入定地看着炭火,谁都能看出她在焦思苦虑。
外头一响起脚步声,她却立马回了头。
进来的是锦葵。
亦泠叹了口气,打蔫儿似的慢慢转回了头。
“派去旌安寺的人回来了?”
“是的。”锦葵说,“慧明大师前些日子闭关了,还不知何时出关呢。”
亦泠闻言心头又凉了半截。
谢衡之是一去不回了,慧明大师也闭关了,合着她就只能活生生昏睡几天吗?
若是就此一睡不醒可怎么办?
眼看着天色渐晚,亦泠急得又围着炭桌踱了几圈。
她拧眉看了半晌炭火,心里安慰着自己——
没事的,先前昏睡那么多次都醒了过来,这回不会更倒霉了。
何况三五日后谢衡之便回来了,比起当初那一个月的活死人状态,这点时间算不了什么。
搓了搓冰凉的手后,她又问:“今日府里抓的贼人如何了?可审问出什么了?”
“奴婢不知。”锦葵摇头道,“似是没留在府里,被押去了别的地方。”
她也是先前偶然撞见的押送场面,“人打得血淋淋的,鼻青脸肿都看不见眼睛了。”
伴随着锦葵的形容,亦泠心头咚咚跳着。
她果然没有猜错。
若只是个普通盗贼,以谢衡之的习性应该不会下这么重的手,毕竟连那误伤他的舞伎都没什么事。
所以今日抓着的男子果然是有来头的。
也许是钰安公主还没死心,也有可能是谢衡之的政敌心怀不轨。
刚刚平复下来的心情又忐忑了起来。
亦泠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没有谢衡之的谢府极不安全。
若是她昏睡之中遇到歹人谋害,岂不是只能束手就擒?
暖洋洋的屋子里,锦葵就看着亦泠走来走去走去走来,快把她脑袋走晕了。
实在忍不下去,她问道:“夫人,您到底在愁什么?”
亦泠看了她一眼,忽然道:“拿纸笔来。”
锦葵立刻去拿了。
待亦泠执笔要写字时,她笑吟吟地说:“夫人要给大人写信吗?”
亦泠:“……”
信是要写的,怎么从锦葵嘴里说出来就变了味儿呢。
落笔写了一划,亦泠又忽觉不妥。
她的字迹和商氏千差万别,被谢衡之看出来就不好了。
于是她突然把笔递给锦葵。
“你来写。”
锦葵指着自己鼻尖:“我??”
“对,就是你。”
亦泠把笔塞给她,凝重地说,“你就告诉他,我病重,让他速归。”
锦葵嘀嘀咕咕地落笔写了。
装进信封前,她还是犹豫着问:“夫人,今夜怕是要下雪,送到大人那里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先送去再说吧。”
亦泠看了眼窗外的天色,重重叹了口气。
早知回落得如此地步,她前两日就昧着良心好生给谢衡之道个歉了。
如此他定不会这般绝情,就算不带她一同外出,想来也会尽早赶回的。
现在可好了,他生气离开,这封信也不知有没有用。
“好冷啊。”
入夜后,亦泠喃喃自语道,“果然,又开始了。”
锦葵服侍着她沐浴上床,浑身已经开始冒冷汗。
亦泠知道自己难逃一劫,还是让锦葵多留了一盏灯。
说不定……谢衡之这人半路上良心发现,又折返回来了呢?-
申时一刻,整个大罗山滴水成冻,酷寒异常。
利春推开门的一瞬间,雪虐风饕,吹得烛火差点熄灭。t
“大人,外头雪好大啊!”
他一边搓手哈气一边跺脚,好将身上的雪抖落。
谢衡之没说话,正凝神看着案桌上的古灵宝经。
为护国佑民、消灾禳祸,每年的罗天大醮都由圣上主祭,无论内坛、外场都极隆重庄严。
斋法以《灵宝自然斋》为底本,奉《上清灵宝领教济度金书》为定式,旌旗鉴剑法物弓矢罗列皆有次序,开建门户具有仪范,一丝一毫都不能出错。
是以谢衡之对这些宝经也早已熟读在心,巡查了醮坛后再逐一对照宝经,便可知道有无差错。
“如何?”
利春凑到谢衡之身旁问,“可是哪里有问题?”
烛火随着利春说话的声音晃动,谢衡之的眸光也明暗交替着,看不清神色,只摇了摇头。
利春顿时松了口气。
“属下见您一直盯着这些宝经,还以为哪里出了差错呢。”
差错自然是没有的。
罗天大醮如此重要,大罗山上的官员都是提着脑袋办事,哪敢有一丝一毫的疏忽。
只是圣上远在上京无法亲自监督,定要谢衡之来一趟才安心。
利春只看见谢衡之盯着这些宝经,却没注意到他许久都不曾翻动页面。
因为他的心思根本就没在这些宝经上。
外头风雪交加,想必上京也冰封雪盖着,四处天凝地闭。
耳边一静下来,他就会想起临行前亦泠泪眼婆娑的模样。
也不知是否因为天气太冷了,谢衡之竟莫开始思忖亦泠的话有几分可信。
以往他都是当亦泠烧坏了脑子胡说八道的。
屋子里长久地静谧着,只有外头狂风怒号的声音。
直到烛火“噼啪”一声炸响,谢衡之骤然回了神。
他兀自摇摇头,合上了宝经。
“大人要歇下了?”
利春转头就要走,“属下叫人去备点热水吧。”
“不必了。”
谢衡之叫住他,“这么晚了,别折腾。”
利春说好,退了出去。
谢衡之亦脱了外衣,准备就这么凑合一晚。
没多久,利春又回来了。
“还有事?”
谢衡之问。
利春也有些诧异,递出一封信。
“府里来信了。”
谢衡之眸光微动,接过了信。
大半夜地来了信,利春也想知道是否府里出了急事。
可谢衡之展开信后,瞄了几眼,却一言不发。
就连神色也隐在了背光处,让利春不知他在想什么。
“大人,可是府里出了急事?”
谢衡之并未回答他,只是轻嗤一声,“你去歇着吧。”
看样子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利春按捺住了好奇心,转头出去。
可惜今夜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晚。
他刚踏了出去,便见一男子匆匆跑过来,焦急说道:“大人!大人!遮天的五色布被雪压塌了!”
不等利春回过神,在里头听见消息的谢衡之已经穿上外衣走了出来。
大雪纷飞,狂风怒号。
谢衡之走得急,并未关门。桌上的信纸被风吹得扬起,最后飘飘悠悠落到了地上-
翌日清晨。
亦泠睁开眼时,满眼的不可置信。
她转了转眼珠子,又动了下被褥里的手指,随后小心翼翼地坐了起来。
竟然……没昏死过去?
她又擡起手,抹了抹自己的额头。
还是有些温热,却不是她想象中的滚烫。
怎么回事?
她分明记得自己昨夜里难受得捣枕捶床,什么时候莫名其妙睡着的?
难道她这毛病……不药而愈了?
正好这时曹嬷嬷轻手轻脚走了进来,见亦泠已经醒了,也有些意外。
“夫人,您醒了?”
随后又去探亦泠的额头,摸了摸她的臂膀,见她安然无恙的样子,开心地连连拍胸口。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老奴见你昨夜那模样,还以为今早又醒不过来了呢!”
说完便连忙让人进来服侍亦泠洗漱更衣。
一番忙碌下来,亦泠除了感觉格外虚弱外,竟与平日里没太大差异。
“快去请大夫来瞧瞧。”
亦泠看着自己活动自如的手脚,还是有些不相信。
“这就去这就去!”
曹嬷嬷连连应答,但还是先给亦泠端来了平日里的药。
看着亦泠喝下,曹嬷嬷笑着说:“夫人,昨夜里下了好大的雪,您要出去看看吗?”
是吗?
亦泠看了眼窗户,隐隐透出的天光十分亮堂,确实是大雪后的景象。
不过她现在虚软无力,哪儿敢去受这个冻。
何况上京年年都有这样的大雪,她也并无惊讶。
“我就不出去了。”
亦泠就在暖和的屋子里待着,一会儿下地走走,一会儿又躺回床上去。
她此时虚弱乏力,应当不是痊愈了,只是不像以前那样,离谢衡之一夜便会昏死过去。
那这样是不是代表时间久了,她也确会平复如故?
亦泠心思萌动,问道:“大夫呢?怎么还没来?”
曹嬷嬷道:“路上积雪难行,恐是还要再等上一会儿。”
“也是……”
亦泠点点头,突然想到什么,立刻又问,“昨天那封信送到了吗?”
“那护卫做事利索,快马加鞭的,昨夜里已经送到了。”
亦泠闻言没有说话,只是心里有些莫名担忧。
若是谢衡之收到信后真赶回来了,却发现她好端端的,她该如何解释?
算了,下这么大的雪,他不可能回来的。
转念一想,昨夜里既然下了这么大的雪,上京的路都湿滑难行,何况大罗山,想必那护卫应该冻得不轻。
“你多给他些银子。”亦泠说,“这夜里来回着实辛苦。”
曹嬷嬷点头说好。
亦泠又四处张望着,心里没由来地不安定。
“锦葵呢?怎么不见她?”
“她去给夫人买金钱酥了。”
曹嬷嬷道,“她说雪下得大,怕后头店家闭市,夫人吃不上,这就一早去多买点儿了。”
“又不是什么非吃不可的东西。”
冰天雪窖的日子里,亦泠心头软了软,碎碎念道,“肯定是她自己嘴馋了。”
曹嬷嬷笑了笑没说话。
不多时,锦葵果真带着一大包金钱酥回来了。
还没踏进来,光是听见她声音,亦泠就急匆匆地走去了门外。
“这么冷的天还跑出去买东西,也不怕冻坏!”
“奴婢没被冻着,坐了马车呢。”
锦葵耸着通红的鼻头说,“不过那些将士可就挨冻了。”
亦泠擡眼:“嗯?”
怎么说到将士身上去了。
“凌将军要带一队人马去斥丘北营,今日出发的。”
锦葵把金钱酥放下,忙着搓手取暖,“好多人在城外送别呢,我还看见了亦小公子。”
听到亦昀,亦泠的目光顿时凝住。
“他去送谁?”
亦昀上回惹下的祸端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亦尚书不把他关个一年半载都对不起自己这一身的软骨头。
惨是惨了些,到底能护亦昀安全。
可这才多久,他怎么还能出门送行去了?
“不是亦小公子送行。”锦葵摆手道,“他也是此行的一员,奴婢瞧见亦夫人在送他呢,都哭成了个泪人,被丫头婆子们扶回去的。”
“他?!”
亦泠是震惊的,却也并非无法相信。
稍加思索一番便知道这是谁的主意。
当初亦昀被谢衡之打了一顿扔回府里,亦尚书必定也会知道亦昀究竟干了什么好事。
亦泠原以为他只是再毒打亦昀一番然后关禁闭,却没想到他下手如此果决,直接把亦昀往边塞军营里送了。
斥丘北营是什么地方,接壤北狄,苦寒荒凉不说,每逢年关便冲突不断,时时有人丧命。
而将领又是当朝最铁面无私的凌将军,他可不会因为亦昀的身世就优待他几分。
管你是什么贵族子弟,入了他的营,就要同他一起上刀山下火海,把命挂在刀尖上过日子。
亦尚书能这么干,可见他是怕极了亦昀成为他仕途上的绊脚石。
宁愿让自己儿子吃足苦头,也要在谢衡之面前洗刷掉自己的不顺之心。
怅惘过后,亦泠忽然急切道:“备车,我要出去!”-
亦昀原本应该过着他纨绔却安逸的人生。
如今多番得罪谢衡之,又被送去了斥丘北营,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亦泠。
一开始她根本没预料到事情会发展至此。
眼下她自己生死难料,亦昀又将远去边关归期遥遥,不知会走上怎样一条路。
但无论如何,她都不想再连累亦昀了。
马车驶得飞快,追出城门后,依然不见行军踪影。
在亦泠的催促下,马夫又加了几鞭子,终于在漫天风雪里看见了军队的尾巴。
凌将军治军严明,将士们严整有致地列队冒着风雪前行。
他策马行在最前头,看不见身影,而亦昀作为低等步兵,背着行囊跟在队伍最末t端,倒显得打眼几分。
亦泠打开马车小窗,在冥冥暮色中喊了一遍又一遍亦昀的名字。
终于,在马车离队末只有十丈远时,亦昀回了头。
看见是谢府的马车,他顿时呆住,略显消瘦的脸上流露出几分无措。
待亦泠下了马车独自追上来,他看见亦泠急切的模样,立刻警戒地退了一步。
“你别怕。”
亦泠一边喘气,一边说道,“我有几句话想与你说。”
不等她说出下文,亦昀立刻道:“我当初没有要杀你!”
亦泠点头道:“我知道。”
恰好此时走在前面的兵头发现亦昀停下了行军的步伐与人说话,连忙道:“喂!你干什么呢!”
说着便要过来训斥,结果瞧见了谢府的马车,这才住了嘴,一步三回头地继续往前走去。
亦泠知道现在不是促膝长谈的时候。
“斥丘苦寒,你千万要当心自己的身子,多锻炼少偷懒,才可强身健体。”她顿了顿,说出最重要的叮嘱,“切莫再妄想着与谢衡之作对了,万事要以自己为重。”
这些话从亦泠口中说出,无异于黄鼠狼给鸡拜年。
无论亦昀如何绞尽脑汁也想不通眼前这个女人为何会对他说这些话,困惑狐疑之后,只剩下满肚子的恨和怨。
边塞苦寒他怎会不知,一切还不是拜谢衡之所赐。
“别以为把我送到那种地方去你们就高枕无忧了!”因前一晚几乎没睡,亦昀的眼眶里布满了红血丝,他咬牙道,“我姐姐死得不明不白,我一定会给她讨一个公道,你们夫妻俩给我等着!”
真是一头倔驴。
城外风雪大,迎面吹来让人眼睛发酸。
亦泠闭了闭眼,极轻地叹着气,不知该如何开口。
而这时,亦昀已经掉队许久了。
他这几日待在凌将军营下没少吃苦头,怕自己再耽误下去又要遭殃,于是懒得听亦泠再说什么奇奇怪怪的话,拔腿就去追赶军队。
见他跑了,亦泠不得不开口道:“你姐姐没死!”
亦泠的声音并不大,正好被寒风送到亦昀耳边。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追赶军队的脚步慢了下来,又忍不住惊惶不安地回头看亦泠。
“她没死,我见过她!”
怕他不信,亦泠又开口道,“新街路口卖大糖,过去就是红瓦房。红瓦房,绕过河,过去就是张阿婆。张阿婆吃瓜子壳,过去就是六面佛。还记得吗?”
亦昀听到这首童谣果然愣住不动了。
约莫二十年前,亦尚书从翰林外放渚岳府,姐弟俩在那个小城出生长大。
那时亦昀总记不住回家的路,亦泠便编了这么一首歌谣教他记路。
这是属于他们姐弟俩的秘密,若不是姐姐亲口告知,眼前这个女人绝不会知道这首歌谣。
风吹得越来越大,亦昀的双脚像灌了铅一般动弹不得。
直到兵头实在忍不下去掉头来拎他。
“再不跟上去你又要挨棍子了!”
亦昀还是不肯动,兵头只好拽着他走。
行步如飞的兵头拖扯着频频回头的亦昀,走得很急切。
亦泠又在雪里追着跑了几步,朝他喊:“你要好好活着,待时机成熟,她会和你见面的!”
风这么大,也不知他听见没。
蒙蒙雪花迷了视线,亦泠只能看见亦昀跌跌撞撞地朝前走去。平时胡作非为的贵公子与人高马大的兵卒格格不入,逆着风雪,要跟上他们的步伐十分吃力。
光是盔甲和行囊仿佛就要将他的身子压垮一般。
亦泠看着他的背影,没忍住擦了擦微润的眼角。
待亦昀待身影彻底消失在雪雾里,亦泠也被吹得头晕目眩的。
她脚步虚浮地退了两步,险些站不住。
正疑惑着怎么没人追上来扶她,回头一看,只见在马车停驻的地方,锦葵和护卫们各个站得笔直笔直,像石雕似的一动不敢动。
在那附近,连风都似乎停了,静得只能听见雪落下的声音。
亦泠:?
好诡异的气氛。
亦泠立刻警觉起来,在漫天风雪中仔细打量。
这才看见于她身后不远处,谢衡之骑着高头大马,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他身上的大氅还未来得及抖落雪尘,带着一路的风尘仆仆。
四目相对之时,亦泠心头咯噔一下,没想着怎么解释,已经被谢衡之的眼神看了个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