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根据杨轻舟经常会遇到小概率事件的特性,江群群觉得杜铭雪的父亲一定是一个惊天大奇葩。
坐在车里的时候,江群群脑海中一直闪现在网文中看到过的各种奇葩人设,比如蒙脸杀手、高冷蛇男、变态老师……以至于下车的时候,杨轻舟问她:“你为什么比杜铭雪还要紧张?”
“紧张吗?”江群群拍拍脸,“我不紧张,我……我感到一股正义之气在胸中激**!”
杨轻舟乜斜她一眼,没搭理,而是转身打量周围的环境。
杜铭雪的父亲,果然是个名不虚传的富豪。这座豪宅的花园大得应该可以停下飞机,以至于入门之后,他们一度误以为自己在逛园林。直到来到犹如欧洲庄园的豪宅门前,他们才真真切切地嗅到了金钱的味道。
有保姆开门,见到是杜铭雪,恭恭敬敬地鞠躬:“您回来了。”
“进去吧,我爸应该在书房里。”杜铭雪看也不看保姆一眼,领着杨轻舟和江群群径直往里面走。进入这座别墅,江群群只觉得眼前色彩“呼啦——”一声变得明亮,各种绚丽和精致迎面扑来,让她目不暇接。
直到书房的门打开,她才稍微冷静下来。
书房里只开了一盏灯,窗帘未拉,所以室内光亮昏暗,她几乎看不清楚书桌后面男人的面孔。
“爸,这就是我和你在电话里提到的,我们学校的老师。”杜铭雪敲了敲门,不等应答,直接走进去。
男人抬起头,江群群这才看清楚他的脸。那是一个保养得益的六十岁男人,双目如隼,只这一眼就看得江群群一个透心凉。
“杜先生,您好,我想跟您进行一个私人谈话,关于您女儿的。”杨轻舟很有礼貌地开场白。
杜先生淡淡地摆了摆手,杜铭雪关上门离开。
气氛一下子静默,杜先生将文件合上,靠在老板椅上,那双老江湖的眼睛里,散发的是淡漠的光。江群群立即感到了一股强大的气压。
自始至终,这个人没有说一个字。
杨轻舟大概也是发现了这一点,不急交谈,只是慢慢喝水。
“杨老师,你在等我开口吗?”杜先生终于开口了。
杨轻舟这才淡淡一笑:“我和客户一直是平等地位,这是我的习惯,所以我开口了,您也要说话。”
“请讲。”杜先生说。
“我认为比起你的钱,她更需要您的关爱。只要您多陪陪她,相信她的盗窃癖会有所好转。我这边可以提供相关的咨询,大致上是要分成三个阶段。”杨轻舟言简意赅地说。
杜先生摸了摸额头,似乎有些头疼。
“我没有时间。”
杨轻舟不放弃:“那是你的女儿。”
杜先生扔来一张支票:“这是我的钱。”
谈话就此僵持。
江群群只觉得心里堵得慌。她想不到这世界上居然有这样的父亲,宁愿去挣钱,也不愿意给女儿一分陪伴。
只因为,她是一个私生女吗?
“行了,如果没有其他的事,你们可以走了。”杜先生看了一下手表,“我还有公务要处理,只能给你们五分钟时间。”
江群群急了。
这根本不是什么奇葩人设,这就是一个最普通的老渣男。
江群群看向杨轻舟,想要他说些什么。可是杨轻舟居然收起了支票,淡淡笑道:“那打扰杜先生了,告辞。”
说完,杨轻舟转身往外走去。
江群群目瞪口呆,只觉得自己满腔的热血和愤慨,瞬间烟消云散。门外的杜铭雪正坐在沙发上抽烟,看到他们出来,讥讽地讪笑:“就知道。”
“就知道什么?”杨轻舟明知故问。
杜铭雪苦笑:“就知道我爸会拒绝谈这个问题,在他眼里,只有他的大女儿和二儿子才是他真正的孩子。”她往上吐了一个烟圈。
刚才那名保姆提醒:“杜铭雪小姐,你还能在这个家里待15分钟。少爷和小姐半小时后就要回来了。”
杜铭雪突然暴躁:“知道了!”
她是私生女,自然是见不得光的。哪怕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存在,她也不能轻易出现在这个家里。
因为,她是局外人。
杜铭雪眼中蒙上了一缕悲伤,看了看杨轻舟和江群群,扭过了头:“你们走吧。”
杨轻舟点了点头,往外走去。
江群群不甘心地跟在杨轻舟身边:“喂喂,你就这样走啦?”
“不然呢?”
“难道你不再努力一下?杜铭雪很可怜,不能就这样不管啊!”江群群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杨轻舟忽然停住脚步,用一种陌生的眼神看向江群群。
“人在世间,必须承认一件事,那就是谁都有做不到的事情。每一个被抛弃的孩子,从被抛弃的那一刻,命运的悲剧就埋下了。你,我,都没法改变!”
江群群憋了一股气,攥住了拳头。
她比任何时候,都期待自己能够打个喷嚏,扭转这一切。
但她无能为力。
杨轻舟像是看穿了她的心理活动:“你也是一样,想要扭转局面,但你无能为力。”他拿出那张支票,“人,还是现实点比较好。”
那一瞬间,江群群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她仿佛置身于一个黑白双色世界,周围色彩全部凋零,只有风烟轻扫在侧。风烟带来的是很多年前,她奔跑在雨天里的哭喊。
暴雨中,她追着父亲,可是父亲没有回头。
江群群只觉得一股热血冲上头顶。她一把抢过杨轻舟手中的支票,冲进别墅。
“这位小姐,你不能闯进去。”保姆见状,连忙阻拦。
江群群一弯腰,从保姆的胳膊底下冲了进去。她一鼓作气地冲到书房门前,也不敲门地就冲了进去。
杜先生诧异地抬起头,看着这个五分钟前还沉默离开的女孩子。
“杜先生,你还真的想将一个不负责任的父亲贯彻到底啊?”江群群冷笑,“恕我直言,你这点钱永远都弥补不了杜铭雪心里的创伤!她要的是一个父亲,而你只给她一堆冷冰冰的钱。你以为钱能治愈一切,但我今天就要告诉你,你犯了一个渣男会犯的错误,多少钱都无法弥补!永远!”
江群群抽出那张支票,豪气万丈地撕得粉碎。她狠狠地往半空一撒,碎屑雪花般地落了下来。
她望着地上的碎屑,笑了。
真爽。
这感觉,就像是她对着自己的父亲大吼一样。
杜先生震惊地从书桌后站起身,气得脸上的肉都在哆嗦。
“你给我出去!”他咆哮。
江群群转身,看到杜铭雪站在身后,神情莫测。她顿时开始担心,杜铭雪会不会痛斥她?毕竟这么一闹,杜铭雪可能永远约不到和父亲的见面了。
杜铭雪侧了侧头,目光越过江群群的肩膀,微微一笑:“爸,她说得对。”
杜先生怔住了。
“还有,这是我最后一次喊你,爸。”杜铭雪的眼中微微含泪。她将手指捏着的烟头,狠狠地按在门上。
杜先生眼睛里终于出现了情绪波动,那是面对自己无法掌控的事物时的惊慌、恐惧、无奈和落寞。
江群群忽然有了一种莫名的畅快感。
她转身快步离开,在客厅里看到了杨轻舟。他站在门口,身体沉浸在光影里,一半明亮,一半昏暗——让人想起善恶合体的双生。
他微笑着看着她:“群群,痛快吗?”
江群群愣住了。
“痛快了就行,情绪积累在心里会生病的。”杨轻舟说得云淡风轻,“等你心情好了,就告诉我梦游的事。”
江群群突然有一种感觉。
她好像才是杨轻舟的病人,杨轻舟在用杜铭雪来治愈她。
2
校园外的大排档里,烤串在火上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江群群坐在小桌子后面,狠狠地啃着一串羊肉串。
“你早就知道我爸的事?”江群群狠狠喝了一口啤酒,“你故意不说,逼着我自己对你开口,是吧?”
杨轻舟没有任何愧疚之色,慢悠悠地喝了一口啤酒:“是啊!”
“你居然还敢承认!”江群群气不打一处来,“你知道了一切,还欣赏我的忐忑不安心事重重,你是把我当傻子了是吧?”
夜色里,杨轻舟抬起眼睛,静静地看着江群群。
“我把你当江群群。”他说。
江群群还在生气,使劲咀嚼着烤肉。
“其实,即便你没有梦游,我也从别人那里听说了,你爸爸两年前离家的事情。”杨轻舟说,“我很抱歉,你最痛苦的时候,我没在场。”
两年前,那是江群群大二的时候。
杨轻舟搬家,也是在两年前。算一算,那一年还真的是多事之秋,祸事不断。
“你不用在场,”江群群苦笑中带着嘲讽,“你们全家要是在场的话,会说我家活该,会说我是个怪物,会说……”
毕竟,拆散了杨家的人,就是她江群群。
杨轻舟面容骤冷,周遭气氛瞬间冷却。
江群群及时闭嘴,忽觉得后背一阵发寒。她从未见过杨轻舟这样的眼神,犀利、愤怒,带着强烈的攻击性。
“反正也是我欠了你,你怎么报复都是可以的。”江群群心一横,豁了出去。
“你以为我这样做,是在报复你?”杨轻舟问。
江群群一愣:“难道不是吗?”
他故意不戳穿她的谎言,看她内心被父亲折磨,然后带她去杜家,让她亲眼看见杜父有多无情无义——也让她记起了,她有一个同样无情无义的父亲。
“原来你是这样想我的。”杨轻舟冷笑,“我只是希望你能够自由,不要生活在仇恨里,因为仇恨的情绪会啃食你的理智。”
江群群惊讶地看他。
“每个人心里都有伤痛,不是简简单单用时间就可以治愈的。你要正视自己最忌讳的事情,努力地撕开伤口,剜去腐肉,才能真正地让伤口愈合。江群群,你可以选择不原谅,但我希望你再回忆起爸爸的时候,不是压抑痛苦,而是释然从容。”杨轻舟说。
江群群发呆,半晌才问:“所以你今天是……”
“我今天,是想让你把杜父当成自己的父亲,狠狠地骂他一顿。你的情绪必须有一个合理的发泄渠道,否则你心理失衡,还是会出现梦游的现象。结果你就这样想我,以为我在报复你?”杨轻舟严肃地说。
江群群脸上发烧:“喀,我的确是误会你了。不过,你确实……”
“确实什么?”
江群群不知道该怎么说。杨轻舟这个家伙从出现的那一刻起,就让她觉得他不怀好意。莫名其妙让她做了助教,莫名其妙将她扯入了陌生的环境里,所以她不得不多想。
只是……
她看了一眼杨轻舟,发现他面上冷若冰霜,顿时心头一沉。
他还是生气了。
“觉得我确实是个浑蛋,对吧?”
“不是,我从没这样想过你。”江群群无力地解释。
杨轻舟站起身,从口袋里掏出十张钞票,轻飘飘地丢到摊位上,丢下“结账”两个字,就转身走开。
烧烤店老板两眼放光:“先生请留步,我马上找钱。”
“不用了,让她把这钱能买到的食物全部吃完!”杨轻舟头也不回。
江群群想要追上去,却被烧烤摊摊主拦住:“姑娘,你别走啊,他付了一千块烤肉钱,你还想要点什么?”
“不用了,我得赶紧走。”江群群绕过摊主。
摊主却依旧拦住她不放:“不行啊,他说了,要你吃完。”
江群群望着杨轻舟的身影,恨得跺了跺脚。
他的背影那样决绝,仿佛根本不会回头多看她一眼。然而她脑子里却一遍遍地重复地记起,高一那年的夏天,清俊的少年在自己的语文课本上写:此心犹记江沙岸,轻舟不愿过群山。
那个瞬间,他神情温柔,眼神明亮。他将那个夏天变成了粉红色,永永远远在她的世界里发光发亮。
江群群此时才发现,她根本就不愿意失去那个少年。
重温回忆的这一秒钟里,杨轻舟已经走开了五十米,眼看就要拐弯,消失在夜色中。江群群的心里忽然生出一丝恐惧,他不会就这样走掉,永远离开自己吧?
“杨轻舟!”她喊。
杨轻舟不理。
这个家伙表面上儒雅温和,但一旦动怒,倔得八头牛也拉不回来。
江群群倔劲上来,扭头看到摊位上放着一只吆喝用的大喇叭,伸手就操了过来。
她按开开关,气势十足地吼了一句:“杨轻舟,我错了,你才不是浑蛋,你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心理学老师!”
这一声吼得气壮山河,美食路上的学生纷纷侧目,然后议论纷纷。
“哇,杨老师被女生骂浑蛋了……他做了什么?”
“知人知面不知心,难道他……”
“别乱说,他看着很正经啊!”
“有些人,是表面上正经。”
远处,杨轻舟脸都绿了。
周围的学生都在看杨轻舟,他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快步往回走来。
江群群惊喜。
“你回来就好,咱们还没把老板的羊腰子消灭干净呢!对吧?”江群群恶作剧般地又吼了一声。
“羊腰子……我听错了吗?”
“我的天,他喜欢吃羊腰子……”
……
杨轻舟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了过来,一把将她手中的喇叭抢了下来。江群群笑得无赖:“你啊,就别生气了,我误会你了,道歉,道歉好吧?”
杨轻舟咬牙切齿:“你,给我闭嘴。”
“老板,先烤上50串羊肉串。”江群群重新坐下,给周溪和姜礼浩发微信,“咱们几个,什么时候吃完什么时候走,不醉不归!”
“对对,姑娘豪爽!”烧烤老板见生意火爆,乐得脸都开花了。
烧烤老板依然没有察觉到自己当了电灯泡,居然还在问:“那个,你们要几成辣?”
杨轻舟瞪了烧烤老板一眼,眼神犀利得要杀人。
江群群莫名想笑。
3
江群群喊了周溪和姜礼浩来吃烤串,两人到场的速度堪称光速。
姜礼浩刚坐下,就嚷嚷:“我请客,都别给我省钱。”
“得了吧,钱已经付了,正愁吃不完呢。”江群群说,“微信里已经告诉你了,不过你有这份心,那就先欠着。”
姜礼浩抹了把脸:“你说了吗?我忘了,这几天没睡好。”
周溪瞄了一眼姜礼浩:“这家伙借了台电脑,刚出截稿日,估计脑子昏昏沉沉的。”
姜礼浩气色不佳,一看就是熬了几个大夜写大纲。
江群群看向杨轻舟,轻咳两声。
“那个,杨老师……既然电脑回来了,要不你就帮忙恢复下?”
夜灯下,杨轻舟的侧脸如同古希腊雕塑,充满了一股冷肃的美。江群群说完,足足五秒钟,他都没有回应。
就在江群群失望的时候,这尊雕塑忽然开口了。
“好。”
杨轻舟从电脑包里拿出笔记本,操作了一番之后,才重新合上。他眼神冷漠地看向姜礼浩:“密钥解除,你的电脑可以正常使用了。”
“谢谢。”姜礼浩拿起一根烤串,狠狠地说了两个字。
江群群忽然有一种错觉,姜礼浩这句“谢谢”说得无比憎恨,他似乎将杨轻舟当成了那根烤串,正狠狠咀嚼着。
不过,她也没多想,因为周溪和姜礼浩很快就活络起来,掏出手机要自拍。现在距离毕业不到一个月,分别的气氛弥漫得到处都是。江群群也就配合地跟两个人自拍。
“杨轻舟,咱俩也自拍一张吧。”周溪忽然站起来,走到杨轻舟身后,弯下了腰。
杨轻舟淡淡地说:“我不上相。”
气氛立即僵了。
“你自拍都不上相,那谁拍好看?你别气人哦。”江群群赶紧圆场。
杨轻舟这才歪了歪身子,出现在周溪的镜头里。但是他面无表情,眼睛里碎冰点点。
周溪看不下去了:“你笑一笑嘛。”
杨轻舟继续冰块脸。
江群群直接伸手,将杨轻舟的嘴往上一掰,掰出了一个弧度。
“你看,笑起来就是好看很多。”江群群收回了手。
周溪及时按下自拍键,直起腰看着照片,幽幽地说:“以后我想你的时候,就看这张照片。”
江群群一口酒差点喷出来。
这句话暧昧至极。果然是临近毕业,大家都口无遮拦了啊!
或者……
江群群的脑细胞异常八卦起来。她一直怀疑杨轻舟和周溪谈过一场短暂的恋爱,看眼前失控的气氛,难道她猜对了?
姜礼浩在此时也举过手机,凑了过来:“江群群,我也想跟你自拍留念。你是我在大学里,最欣赏的一个人。”
“好。”
江群群正想露出一个标准笑容,没想到杨轻舟忽然凑了过来,强行挤入镜头里。本来就没用自拍杆,这样一来,姜礼浩的脸就被挤出了框。
“我也要拍。”
江群群:“什么?”
姜礼浩非常直接:“大哥,你不是说你不上相吗?”
“你似乎忘记了一件事,”杨轻舟淡淡地说,“我能让你的电脑恢复,也可以让你的电脑瘫痪。”
姜礼浩立即屈服:“大哥,我乱说的,我想跟你合拍,做梦都想!”
江群群默默扭头。这一定是姜礼浩说过的最假的一句话。
三个人拍完,周溪已经将每个人面前的啤酒杯满上了。
“今天难得一聚,不醉不休啊!”周溪举起易拉罐。
江群群举起啤酒:“周溪,希望我们毕业之后,还是常联系的好朋友。”
“那是当然,”周溪声音有些哽咽,不过她的眼睛有意无意地瞄着杨轻舟,“你们在大学里就业了,我会常回来看你们的。到时候,要请我吃食堂啊!”
“没问题,安排。”
江群群触景生情,跟周溪碰了下杯,一仰头喝了口啤酒。
等她喝完,才看见周溪还没喝酒,而是将酒杯举过去跟杨轻舟的酒杯碰了碰,醉意朦胧。
江群群愣了。
她不是没喝多少吗?这略带醉意的眼神是闹哪样啊?
周溪是校花级别的漂亮,那双眼睛在夜灯的照耀下略带水光,立即有一种摄人心魄的魅力。
她语气温软地对杨轻舟说:“这一杯酒,可能我们以后都喝不到了,我会想你的。”
这句话暧昧至极。
江群群偷偷看向姜礼浩,姜礼浩也是一脸尴尬。看来,他也意识到了,自己成了一个120瓦的大灯泡。
江群群正寻思着找个什么理由离开,忽然鼻子有些痒痒。她心里立即警铃大作,不会要打喷嚏了吧?
“江群群,你千万别打喷嚏!”周溪惊慌失措。
江群群极力控制,一抬头,立即看到了周溪和姜礼浩惊恐的眼神。她赶紧笑了笑:“没事,我没事。”
“就算她打喷嚏了,也不会发生什么。”杨轻舟忽然说,“如果真发生什么了,就算天塌下来,我也接着。”
“我们就是担心,没别的意思,对吧?”周溪干笑。
杨轻舟的脸上散发着一股寒气:“你们想过没有,可能就是因为你们这种想法,江群群才会认为自己打喷嚏会招来祸事,认为自己是个怪物。”
姜礼浩赶紧摆手:“我没有,我一直很相信江群群的。”
“没说你,我知道不包括你,因为你喜欢江群群。”
姜礼浩点了点头,忽然反应过来:“啊?”
江群群也蒙了。姜礼浩……喜欢她?
“还有你,周溪,你也一直喜欢我,是吧?”杨轻舟逼视着周溪。周溪的脸顿时煞白煞白的。
“还有你,江群群,你现在都当上红娘了。”杨轻舟扭头看着江群群,表情更加严肃,“你是想撮合我和周溪,对吧?”
江群群怔怔地看着杨轻舟,点了点头。
他的气场太强大,她撒不了谎。
扭过头,江群群狠狠地打了一个喷嚏。
周溪和姜礼浩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4
夜色如墨。
宿舍里,伸手不见五指,已经熄灯。
但在这幽暗中,却传来了幽幽的哭声。
“呜呜,呜呜……”
江群群躺在**,耳边充斥着这种恐怖片配乐的哭声,却毫无惊惧之情。毕竟,经历过和羽清同住的那几夜,她已经对这种哭声有了免疫力。
她扭过头,借着手机微弱的光线,看到周溪窝在**,将被子鼓起一个小丘包。
“你别哭了。”江群群只能干巴巴地安慰她。
周溪低吼:“你别管!我失恋了,懂不懂?”
江群群叹气,翻了个身,不再管周溪。但是她脑子里乱乱的,一点睡意也没有。
对,今天的杨大神,就在一个半小时前,在烧烤摊上,以秒杀全场的气势发出了夺命三连——
“姜礼浩,如果你喜欢单恋的话,那你追求江群群,我不说什么。
“周溪,我知道你喜欢我很久了,之所以看破不说破,是因为你只是在人际安全范围里蹦跶而已。但是今天我忍不了,因为你越线了。
“江群群,你想撮合我和周溪,当一回月老,那我可以告诉你,死了这条心,行吧?”
每一句话,都冰冷彻骨。
周溪当时就呜咽起来:“杨轻舟,咱俩从高中起,一直到大二和大三,你明明喜欢过我,为什么你后来变得这么绝情?群群,是吧?”
江群群头皮都麻了,但是被点名,她也不能不表态,只能点了点头。
高中的时候,她记得杨轻舟有一段时间是和周溪走得挺近。至于大二和大三嘛……
江群群苦苦思索,也想不起这一段来。
大二的暑假,她只记得自己和杨轻舟目睹了杨爸爸疑似出轨的一幕,至于后来的事,杨轻舟搬家了,她就记不得太多了。
杨轻舟皱了皱眉:“高中的时候,我们都是学生会的,自然接触得多。”
“那大二呢?你突然邀请我去爬山,邀请我去听讲座……”周溪流下眼泪。姜礼浩默默地递上纸巾。
杨轻舟淡声说:“是啊,邀请你跟我们班一起爬山,邀请你去五百人的大讲堂里听讲座,这里面有一对一的场景吗?”
周溪还真的回想了一秒,然后哭得更大声了:“没有……呜呜,你居然都没有和我独处过。”
“所以,我真的和你只是朋友而已。”杨轻舟给这段感情判了死刑。
周溪也不甘示弱,站起身痛斥:“渣男!”
在他们对话的时候,江群群一直没敢吭声。她同时发现烧烤摊老板几次回头,表情尴尬,嗫嚅着欲言又止。
“羊肉烤好了是吧?烤好了就弄上来。”江群群赶紧招手。
老板赶紧将烤肉送上来:“都齐了,大家慢慢吃啊,没有什么是一顿烤肉解决不了的。如果有,就两顿!”
“两顿个鬼!”周溪吼了一声,然后擦着眼泪离开了。
这顿烧烤宴自然吃不下去了,姜礼浩很识趣地主动离开,然后留下江群群和杨轻舟收拾残局。
江群群几次想问,为什么杨轻舟要找周溪爬山和听讲座,这简直有些莫名其妙好不好?但每次,她都被对方的冰块脸所震慑。
于是,她什么也没问。
但是确定了一点:周溪和杨轻舟真的没有谈恋爱的可能,她心里还是有些无耻的小欢喜的。
“呜呜呜……”周溪的哭声更大了,将江群群的思绪拉回现实。
江群群头疼地捏了捏眉心,再次弱弱地开口:“周溪,你现在哭也没用,对吧?”
周溪的哭声终于停了下来。
“江群群,”她抽着鼻子说,“我一直以为,杨轻舟是我的,你是姜礼浩的。”
想起姜礼浩,江群群更加头疼。
“你别误会我和姜礼浩,我帮他画故事板,再做几个影视项目的PPT,除此以外没有其他的情感。”江群群解释。
“但是他喜欢你,喜欢你很久了……”
江群群叹了口气,莫名其妙地欠下这么一笔桃花债,她也有点郁闷。
“你对得起他吗?”周溪的语气变得愤愤。
黑暗中,江群群翻了个白眼。
怎么就对不起了?
她和姜礼浩只是暂时的甲方和乙方,不涉及情感,谈不上对错。
但是对于周溪这种脑子不清楚的小作精,江群群懒得解释。她翻了个身,一头扎在枕头里,沉沉地睡去。
5
江群群醒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
她往周溪的**望去,只见被子胡乱地堆着,空无一人。这很反常,因为周溪从来都是把生活打理得有条不紊的一个人。
不过也正常,周溪失恋了。
江群群起床洗漱,收拾妥当后去了心理咨询室。门半掩着,她推门进去,发现杨轻舟坐在办公桌后,正在认真地备课。
“终于发生了一件大概率事件,你总是来得比我早。”江群群开了个玩笑。
杨轻舟抬起头,眼眶有些发红。
“姜礼浩,昨天没联系你吧?”杨轻舟问。
江群群十分意外,摇了摇头:“昨天弄那么尴尬,他怎么可能联系我。倒是周溪,哭了半夜。”
杨轻舟没说话。
江群群小心地看着他的神色:“以我对周溪的了解,她可能会找你……进行失恋后的心理重建。”
女孩子的小手段之一,是要让喜欢的男生产生内疚感。比如说,周溪可能会用两天时间将自己饿瘦,然后可怜兮兮地站在杨轻舟的面前。在杨轻舟给她做心理辅导的过程中,她趁机可以向他倾诉这些天来,她过得如何可怜,如何落魄,然后柔弱地靠在杨轻舟肩头哭泣。
“那是大概率事件,我这边只发生小概率事件。”杨轻舟说。
江群群叹了口气,默默地拿过杨轻舟面前的笔记本,开始准备课件。她刚打了两行字,就感到杨轻舟一直盯着自己看。
“怎么了?”江群群抬头,看到杨轻舟的眼睛深邃如墨。
“我在想,我们为什么不能控制自己的人生?”杨轻舟说,“你想过没有,为什么你会莫名地打喷嚏,而我总是遇到小概率事件?是不是有一个机制,一旦触发,就会导致我们这种‘特异功能’?”
这句话如同电流一般穿过江群群的身体,她下意识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我,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心里涌上一股恐惧,甚至有些想逃,“就算知道又能改变什么呢?是我们太倒霉了,摊上这样的古怪!”
她一直逃避这个事实,却退无可退。多少个日日夜夜,她像一个矛盾的双重人格患者一样不停地告诉自己,她不是怪物,她是一个怪物……
“你不能逃避,你知道吗?羽清和我告别的时候,告诉我——”杨轻舟的眼中流露出同情,“你梦游了。”
江群群怔住了,和羽清在一起的时候,她就梦游了?
“所以我做了一个决定,必须治愈你。”杨轻舟不容置疑。
江群群使劲摇头:“可能那几天太累了,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杨轻舟没给她过多的思考时间,站起身径直走到门口,将门“啪嗒”一声锁上了。
这是堵了她的退路。
江群群声音发抖:“你,你想干什么?”
“我要做什么,你接下来会知道。”杨轻舟转过身,面色肃然。
他一步步往前走,江群群惊恐地一步步后退。
最后,她退到墙边,无助又可怜地望着他。
杨轻舟将右手撑在她的左侧,语气里充满了不容抗拒的命令:“你必须配合我。”
如果不是跟眼前这个男人是青梅竹马,江群群还以为这是影视剧里的对话。
“配合什么?”江群群紧张得快哭了。
“当然是找出触发机制,你到底为什么会打喷嚏?”杨轻舟说,“我觉得先把这个研究出来比较简单。”
他靠得那样近,江群群甚至都嗅到了他身体上传来的古龙香水味。她将头扭到一旁:“我,我没有思路……”
“我帮你想。比如,是不是我们靠得很近?”他干脆身体前倾,脸颊几乎碰到她的。
江群群努力按捺住自己不要尖叫:“不是。”
“紧张呢?”
“我现在就很紧张,但是我没有打喷嚏。”
“就说上次打篮球的时候,你也打了喷嚏,那是不是因为喊了加油?”他的声音开始低沉下来,如同涓涓细流,将她的心挠得很痒。
江群群呼吸急促,用仅存的理智回答:“不是,其他很多次没有加油声,我也打喷嚏了。”
“那就是,看到我和姜礼浩同时出现,你会打喷嚏?”
他的声音更撩了,软软的,在她耳膜上来回扭动。江群群干脆闭上眼睛,颤巍巍地否认:“也不是。”
杨轻舟没说话。
江群群实在受不了这种近乎情色的恼人感觉,他就像一瓶上等好酒,自己全身细胞都在叫嚣着臣服。
她睁开眼睛,认真地说:“我认为没有触发机制,我们就是被恶魔随意挑中的两个小孩,很倒霉。”
“哦,这样啊……可是我觉得,有触发机制。”杨轻舟嘴角上扬,露出了淡笑,“是不是因为你听到‘喜、欢’两个字,就会打喷嚏?”
江群群顿时察觉到鼻子里痒痒的,使劲克制住,才没有打出喷嚏来。
她刚才,居然想打喷嚏?
杨轻舟直勾勾地看着她:“我刚才没有连着读,你才没打出喷嚏。”
仿佛是一道光劈开黑暗,江群群脑中立即滚过许多道闪电。
难道,真的是因为‘喜欢’这两个字?
第一次打喷嚏的时候,是她四岁。她说了人生第一个完整的句子,我喜欢小舟哥哥。
大二那年的喷嚏,是在电影院。当时好像有两个女生经过她身边,议论说,好喜欢这个电影哦……
杨轻舟弹着吉他出现在校园的时候,有人议论说,原来他喜欢校花啊……
最近的一次打喷嚏,是在烧烤摊,杨轻舟对姜礼浩说,我知道不包括你,因为你喜欢江群群。
所有的这些打喷嚏的场景里,都有两个字,喜欢。
“不对,不对!”江群群摇头,“我想起很多事情,以前也有人说过‘喜欢’,可是我并没有打喷嚏啊!”
杨轻舟眼神深邃:“那就是还有一个触发条件,就是必须有我在场。”
江群群睁大眼睛看着杨轻舟,难以置信。
杨轻舟这才直起身子,认真地说:“如果你不信,那你看着我,我把这两个字连起来读。”
“别……”江群群哀求。
“你不是恶龙,也要直视深渊。”杨轻舟斩钉截铁地说,“江群群,你喜欢,我吗?”
“喜欢”这两个字,被他说得无比清楚连贯。
“阿嚏——!”
他话音刚落,江群群就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喷嚏。
验证了?
江群群震惊地抱住双臂,不敢相信杨轻舟真的把触发机制给找了出来——就是他在场的情况下,有人说“喜欢”这个词。
等等……
他刚用“喜欢”组了个什么句子来着?
——你喜欢我吗?
杨轻舟,知道她暗恋他?
江群群绝望地看着杨轻舟,靠着墙壁软软地坐在地上。
不,她不配喜欢他。
她是一个怪物,不配喜欢任何人。
杨轻舟像是看穿了她的心事,蹲下来,直视着她的眼睛,淡淡地说:“江群群,其实我……”
一句话没说完,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江群群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般,赶紧接听。
居然是姜礼浩的声音,他的声音焦急万分:“江群群,你见到周溪了吗?”
“周溪?她早晨就离开宿舍了。”江群群心里浮上一阵不祥的预感。
姜礼浩的声音因为恐惧,都发抖了:“她手机关机了,我找遍了食堂和图书馆,也没找到她。保安说,看到她六点就出了校门……江群群,周溪不会因为失恋了,干傻事吧?”
江群群的心猛然沉入冰窟。
她求助地望向杨轻舟。手机开着外音,所以他也听得一清二楚。此时,他眉头紧锁,面色深沉,显然也是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现在十点,周溪离开学校四个小时。”杨轻舟的声音里没有乐观的成分。
别说四个小时,跳河和跳楼,只需要一秒钟。
江群群浑身都发起抖来。
周溪,不会真的走上绝路吧?
6
江群群没敢耽搁,和杨轻舟一起报告学校,然后查了监控。
监控里显示,周溪在早晨六点的时候就要出校门,当时保安没开门,周溪还去交涉了一番。
保安反馈,周溪神色慌张,说话结结巴巴,情绪很不稳定。
街道监控也反馈过来了,周溪上了145路公交车,大概是坐到火车站附近的时候,下了车。
江群群脑海中立即浮现出各种社会新闻,与此同时,她还想到了另一个可怕的事实——
她半个小时前打了一个喷嚏,会不会又引发了一个悲剧?
姜礼浩眼睛都红了,气愤地瞪着杨轻舟:“昨天晚上,你为什么要说那么残忍的话?”
杨轻舟沉默不语。
姜礼浩气得脸都青了:“她表面云淡风轻的,但其实内心很脆弱。她被众星捧月惯了,猛然被你这样打击,你觉得她受得了?她要是做了什么傻事,你对得起她吗?”
杨轻舟终于打破了沉默:“她不会自杀。”
“胡说,她都失踪了!她不告而别,你想过她会发生什么事吗?”姜礼浩一把揪住杨轻舟的衣领。杨轻舟也不抵抗,就是仰着头,垂着眼眸,冷冷地看着姜礼浩。
保安赶紧上前,将两人拉开。
“在这里别动手啊,事情还没明朗。”
姜礼浩双眼通红,杨轻舟整理了一下衣领,指了指监控,淡然说:“周溪离开学校的时候还穿着昨天的衣服,证明她真的是有急事离开,否则,她怎么不换一身衣服?”
姜礼浩愣了一下。
江群群立即想起,周溪爱美,但凡出门,肯定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穿昨天穿过的衣服,那更是少见。
保安立即重新查看监控,明显松了口气。
杨轻舟继续说:“自杀分为四种:动机型、目的型、病发型以及冲动型。周溪今年23岁,早过了冲动自杀的年龄。目的型和病发型更是不可能,一个是自杀之后会改变人或事,一个是平时就有精神疾病。那么只剩下动机型自杀,但问题是——”
他顿了顿:“截至目前,她从未表达过要自杀的意愿。所以我认为,她并不会自杀。”
“怎么,你还希望她对你以死相逼?”姜礼浩愤愤不平。
“我只是阐述自杀前的心理活动,不是抬杠。”
姜礼浩更加火大:“周溪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不会放过你的!杨轻舟,你别以为你长得帅,就可以践踏别人的心意……”
“我只是不想接受她的情感。”杨轻舟说,“有事联系我,这件事我会负责到底。”
“你去哪儿?”姜礼浩梗着脖子问,“周溪都这样了,你还想当缩头乌龟?”
杨轻舟一把拽过江群群:“你说话客气点。我只是觉得江群群需要休息,我要带她离开一会儿。”
监控室的桌子上,放着一面镜子。江群群从镜子里看自己的面容,发现自己的脸雪白雪白,没有一丝血色。
活活像一个幽魂。
“群群,你没事吧?这事跟你没关系,你别太在意啊!”姜礼浩这才发现江群群的反常,冷静之下出言安慰。
江群群摇了摇头,想说什么,喉咙却干燥异常,什么声音也无法发出。
“走。”杨轻舟将她的手拉起,阔步往外走去。
江群群像踩在棉花上,轻飘飘地跟着他离开。
7
校外的咖啡厅里,一杯卡布奇诺下肚,江群群才觉得自己回魂三分。
杨轻舟看着她,将另一杯咖啡推到她面前。
江群群伸出手去,才发现自己的双手冰冷。
“在想什么?”杨轻舟将一朵薄荷叶递给她,“这是我找前台要的,可以帮助缓解情绪。”
薄荷的香气清新凉润,将她的情绪又镇定了不少。
江群群惨然一笑:“你记得我们上高中的时候,门口的蒜头大爷吗?”
杨轻舟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蒜头大爷人很和善,会记住逃课的学生,叮咛他们要好好学习。有学生家里穷,蒜头大爷还会给他们煮鸡蛋吃。但是有一天——”江群群努力控制了一下情绪。
“有一天,他去世了。”
杨轻舟打断了她的话:“群群,蒜头大爷的去世是因为心梗。”
“我知道。”
“当时,警察和医生都过来确定了这件事,没有凶手,没有意外,和你更是没有任何关系。”杨轻舟的声音非常笃定。
“有件事,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江群群悲哀地说,“蒜头大爷离开的那天早上,我打了个喷嚏。”
气氛降至冰点。
杨轻舟微微叹了口气:“你告诉我这些,就是想说,你的喷嚏还能导致更大的悲剧。包括今天的周溪,她突然离校,下落不明。”
江群群低头:“是的,我就是个怪物。”
杨轻舟冷笑:“她离校的时候是六点,你打喷嚏的时间是十点,这也能扯上联系?”
“是这样没错,可是我还是会觉得自责。”江群群心里一阵阵难受。
就算周溪是个……低阶损友,也毕竟是同窗,同居了四年。如果她遭遇不幸,她会难过一辈子的。
“杨轻舟,离我远点吧,我就是一个衰神。”江群群鼻子发酸,哽咽着说,“求你了。”
杨轻舟淡淡一笑,举起咖啡喝了一口。
“我不仅不会离开你,我还会陪你做几个实验。你与其在这里伤春悲秋,不如研究一下你打喷嚏到底有什么规律,并学着去掌控。”杨轻舟说。
江群群心头一颤,激动起来:“什么?”
“如果你的喷嚏是一头猛兽,一匹脱缰野马,那你必须学会控制它,利用它,否则它会破坏你的人生,也会破坏别人的人生。你想不想找回周溪?”
江群群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周溪可能去了某个湖边,或者上了某座高楼的天台,或者在火车上,正在赶往远方的无人区。她随时都有可能会死。但如果在这之前,你掌控了某个规律,并且改变,她就能活命。”
江群群有些害怕:“不,万一在实验过程中,又发生了什么意外,怎么办?我承受不了那个结果。”
“还没开始,你就要认输了?”
“是我和它的力量悬殊太大了!这就好比我是一根蜡烛,而我要战斗的对象……是命运!”江群群一指窗外的天空,“命运就像太阳。”
杨轻舟眯着眼睛看着天空,忽而一笑:“你这个比喻,恰恰说明事在人为,人定胜天。”
江群群一头雾水。
此时正是盛夏,上午的阳光十分明媚耀眼。一个小时后,整个世界都会进入火炉炙烤模式。
“和太阳相比,蜡烛的力量的确不值一提。”杨轻舟看着江群群,语气铿锵有力,“但是你要知道,蜡烛被吹灭了,我们还能继续点亮。太阳要下山,谁也挽回不了。这世上没有绝对的输赢,只有时机的选择。”
说话的时候,他目光炯炯有力,眼神里睥睨万千。
江群群莫名就被他点燃了起来。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命运会如此作弄世人,降下生老病死等人生八苦,一生折磨着世人,却从不现身。
她已经被这个怪毛病折磨了十几年,眼下周溪生死未卜,再坏的境遇也不过如此。
那就索性斗一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