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江群群像被打了鸡血,开始认真地研究“喷嚏”造成后果的规律。但是她在纸上写了半天,也才回忆起小半年的事情。
大三和大四,她跟杨轻舟没有见面,所以这两年没有打过喷嚏。但是大一和大二的时光,她一时半会儿又记不全。
江群群苦恼地揪住自己的头发,作为一个隐形学渣,她高中背历史背地理都要花去比别人多上一倍的时间,现在让她回忆往事,所有的脑细胞都在闹罢工。为什么,她没有写日记的习惯啊?
她躺在咨询室的滑梯上,跷着二郎腿,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房门啪嗒一声。
杨轻舟带着一身暑气走进来,闭上眼睛享受着空调的清凉,才斜眼看躺在滑梯上的江群群:“怎么了?”
江群群摇晃着手里的纸,上面只写了潦草的几行字:“我真的想不起来更多了,我尽力了。”
“哦,这样啊。”杨轻舟走到桌前,用修长的手指在电脑上操作一番。几秒钟后,江群群的微信忽然来了一条消息。
她点开一看,立即从滑梯上坐了起来:“喷嚏日记?”
“我做的记录。”杨轻舟淡淡地说。
江群群打开《喷嚏日记》,发现里面密密麻麻地记载了她所有打喷嚏的瞬间,不仅有时间地点和天气,居然还有前因后果,有的事件后面,他居然还做了推论的标注。
“你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江群群气得想咬死他。
杨轻舟两手拢在一起,看着她淡淡地笑:“自己复盘做出的分析,自己往下推论的过程中才会迸发出灵感,而我只是辅助。”
江群群瞪着眼前的杨轻舟,他今天穿着挺括的白衬衫,头发梳成了一丝不苟的大背头,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既锐利又凉薄,让她脑中浮现出一句话:渣男标配,斯文败类。
“行,放过你!”江群群毫无威胁力地晃了晃拳头,埋头开始研究那本日记。
她研究统计了下,果然发现了猫腻。
白天打的喷嚏,一般会导致坏事。
晚上打的喷嚏,一般会导致好事。
得出这个结论之后,江群群有些蒙。
难不成这个喷嚏的特异功能,还是个双重人格?白天会变成恶魔,夜晚则变成天使?
“总结出规律了吗?”杨轻舟问。
江群群轻咳一声:“总结出一条,我晚上打喷嚏的话,事情不会发生反转,或者是发生好的反转。白天就很危险了。”
杨轻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将手指抵在下巴上。
“对于这个白天晚上,你有什么想法?”
杨轻舟抬眼看着她:“你知道一个科学猜想吗?晚上出生的人比白天出生的人要聪明一些,但是要懒。”
“这是什么歪理邪说……”
“我刚听到的时候,也觉得是胡说。但是你观察一下身边的人,晚上出生的人不一定更聪明,但是他们一定想得多。然后因为人经历了白天的劳作,到了晚上很疲惫了,所以这种作息也可能写进了基因里,导致晚上出生的人确实是有些懒散的。”
江群群愣了愣,将自己代入了一下。
她是晚上出生的,平时喜欢胡思乱想,也很懒。除了智商更高这一条对不上以外,其他好像都能对得上。
她无奈:“行,就算你这个理论站得住吧。”
“人生活在地球上,就得接受各种星体运转所造成的影响。比如例假,以28天为一个周期,很可能和月球公转有关。”杨轻舟说,“既然月亮可能影响我们,那么太阳为什么不能影响你?”
江群群眨巴了两下眼睛,觉得自己第一次看到了杨轻舟不为人知的一面。论胡说八道天马行空,杨轻舟堪称第一。
“我们假设一下,假如你身体里真的有一个……怪物。那么它有没有可能是白天出来作乱,而晚上睡着了,就不会作乱了?”杨轻舟语气里充满了试探。他紧紧地盯着江群群,把江群群看得后背发毛。
“你……”江群群霍然起身,激动得几乎说不出来话。她一把抓住杨轻舟的手,紧紧握住:“你怎么这么会总结啊,大神!”
杨轻舟的脸有些发红,咳嗽了两声:“其实在写这本日记的时候,我就已经总结了,现在点出来,只是想让你——”
他顿住,没有继续往下说。
江群群赶紧将他的手放开:“你要干什么?”
“我说过了,做实验。”杨轻舟说,“我希望你能克服内心的恐惧,配合我做实验。说不定我们能找出bug,改掉你的喷嚏。”
江群群怔了怔,后退了一步。
在咖啡馆里,她是下定决心配合杨轻舟做实验。但现在真的要去做了,她反而有些发怵。
杨轻舟站起来,往她的方向走了一步。
“因为你的喷嚏,你都衍生出梦游症了。如果不解决,以后还会出现更多的心理症状。”杨轻舟说。
“啊?我的梦游……”江群群倒抽一口冷气。
杨轻舟点头:“这件事我一直没有正面和你谈,就是在找一个合适的时机。我怀疑,喷嚏是你的心病,像一颗种子正在发芽,梦游症就是这棵植物结出来的第一个果子。”
江群群捂住胸口,感受到了汹涌的心跳。她努力将恐惧感压住,冷静思考了一下。
“那万一在实验的过程中,我又梦游了,怎么办?”江群群猜想。
杨轻舟眼中神色忽而促狭。
“那就证明我们的实验失败了,不过也没什么,你要是梦游了,大不了就爬我的床。”他伸开双臂。
爬……
“你你你!”江群群脸红,“你浑蛋!”
这个人总是在她不设防的时候,用言语进行调戏!
“我的意思是,你要信任我的业务能力。我有办法让你从梦游中清醒过来。”杨轻舟一本正经地说。
江群群目瞪口呆。
她……她……她……她居然曲解了?
可是他刚才明明像个登徒子啊!
杨轻舟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所以,你以为我刚才是什么意思?”
“哦,没什么。”江群群赶紧转移话题,“我做实验,开始吧!”
就算喷嚏的真面目是一个魔鬼,她也要与之战斗。
杨轻舟伸出两根手指,堵住了江群群的耳朵。
“先看看堵住耳朵,你会不会打喷嚏。”
江群群也跟着捂住自己的耳朵,紧张地看着杨轻舟。只见杨轻舟笑着说了一句话,江群群没听见,但她只能判断出,这句话还挺长的。
“你说了什么?”她和杨轻舟同时松开堵住耳朵上的手指。
“没什么,我们等一下。”杨轻舟看了一下手腕上的表。
江群群紧张地等待着,大概过了五分钟,没有任何动静。
“如果你堵住耳朵,就不会打喷嚏。那么现在,我们再做一个实验,如果蒙住你的眼睛,你打喷嚏会发生什么——”
江群群拉开抽屉,拿出一个黑色塑料袋,就要往头上套。杨轻舟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干什么?”
“制造黑夜的感觉啊,因为如果只是闭上眼睛的话,还是会有光亮的。”
杨轻舟一笑,眼睛弯弯如月牙:“你真可爱。”
他将抽屉往外拉了拉,拿出一个黑色眼罩,轻轻戴到江群群的眼睛上。
江群群觉得,杨轻舟身上肯定也沾染了某种魔力。他总是能把气氛变得暧昧,让别人的灵魂跟着他上天入地。
“准备好了吗?这次你会听到每一个字。”黑暗中,杨轻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江群群咽了口吐沫,镇定了下:“准备好了。”
她感到他轻轻搂住了自己的肩膀,顿时头皮一紧,那股毛孔过电的感觉重新回来了。
只听他在她耳边轻声说:“喜欢。”
恍惚中,江群群想起了他们上一个实验,他问她:你喜欢,我吗?
仿佛这个“喜欢”,是回答上一个未解的问题。
江群群浑身都在发烧,但大脑不容她想太多,她就猝不及防地打了个喷嚏。
时间仿佛凝固。
十秒,二十秒,一分钟过去,始终都很安静。
终于,五分钟过去了。
江群群忍不住将眼罩摘下,看到杨轻舟正静静地看着她。
“发生什么事了吗?”江群群紧张兮兮地看了一眼手机。手机非常安静。
杨轻舟也在盯着手机,非常紧张。
“怕什么天道轮回,什么魄散魂飞,若没有你,才真是可悲……”一阵音乐声响起,手机有来电!
江群群不敢接手机,杨轻舟非常镇定地接听:“喂?请讲。”
手机里传出了周溪的声音:“是我,我是周溪。”
杨轻舟立即开了免提:“我在听,你在哪里?”
江群群立即激动起来,周溪终于和她联系了!
她声音都颤抖了,几乎都说不出一句流畅的话:“周溪,你在哪里呢?我们一直在联系你!”
周溪的声音十分低沉:“我回家了。”
“是家里出了事吗?”江群群又加了一句,“你现在安全吗?”
“安全的,我不告而别,是因为我家里出了点急事。我……”周溪的声音有些犹豫,“我不知道怎么说,我希望……杨轻舟能帮帮我。”
江群群一愣。
杨轻舟将手机往自己这边靠近一些:“是你的事,还是别人的事?你希望我怎么帮你?”
“不是我的事,我很好。就是……你们能来我老家吗?我遇到一些麻烦事,需要你的帮助。电话里,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明白。”周溪的声音有些哽咽,“求你了。”
杨轻舟没有犹豫:“可以,你把地址发给我。”
“好的,先谢谢了。”周溪弱弱地说,然后挂了电话。大概过了几秒钟,短信的提示音响起,是周溪老家的地址。
江群群心里五味杂陈,又高兴也有忐忑:“杨轻舟,这算是实验成功,还是失败?”
“周溪是安全的,只是她的亲朋好友可能有麻烦事。”他说,“这算是成功吧,群群。”
没有发生出轨、**。
没有发生火灾、爆炸。
没有发生意外、横祸。
更没有奇奇怪怪的生活剧本。
江群群苦笑一声,想去倒一杯水,却发现双腿因为绷紧了站立过久,已经酸麻,差点跌倒。
杨轻舟适时扶住她。江群群攀着他的胳膊,眼泪夺眶而出。
“这是第一次,没有发生悲剧。”她哽咽着说,“我终于要看到曙光了。”
她放下矜持,闷头扑到杨轻舟怀里,号啕大哭起来。
2
第二天,江群群和杨轻舟根据地址,来到了周溪的老家。
周溪的家,在一处风景区里。江群群从大巴车上下来,望着眼前峰峦叠嶂、气势非凡的青山,不由得感叹,难怪周溪会长得这么漂亮,生在这样一个人杰地灵、钟灵毓秀的地方,颜值自然不会低。
“她的家在半山腰的小镇上,我们还要从景区门口买票,坐大巴车上去。”杨轻舟看了看十几米处的景区服务站。
“小镇?”江群群脸色微变。
“对,估计我们未来几天,都要住到山上小镇。”
江群群心里打了个寒战,莫名其妙地就想起了一部挺有名的恐怖片。
这山林幽密,藏了一些稀奇古怪、不干不净的东西,也不是没有可能。
杨轻舟睨她:“你又有什么联想了?”
“周溪说自己遇到了麻烦事,不会是……阿飘吧?”江群群说完,自己都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你想象力真丰富,不过确实有这种可能,毕竟我是小概率体质,指望我接到普通的心理咨询案例,是不大可能的。”杨轻舟耸了耸肩膀。
江群群周身一寒,转身就走,衣领却被杨轻舟一把抓住。他不由分说地将她拽向景区服务站:“开个玩笑你都能当真?我是无神论者,我不信那一套。”
“可是我信啊……”江群群欲哭无泪。
杨轻舟冷笑:“你居然还怕鬼,其实人比鬼要可怕得多。”
这句话真是让人无法反驳。
江群群打不成退堂鼓,只能乖乖地跟着杨轻舟去买票,坐上了开往山腰小镇的中巴车。
山路十八弯,江群群有些晕车,胃里一阵阵地翻腾。她忍住作呕的冲动,紧紧闭上眼睛。
这个时候吐出来,简直太丢脸了。
结果这个念头刚浮现,她就被坐在旁边的杨轻舟一把揽了过去:“在我身上靠会儿,掐虎口,能缓解晕车。”
江群群脸一红,偷偷看了他一眼,发现杨轻舟面无表情,一脸正气。
“谢谢……”她嗫嚅。
他“嗯”了一声,算作回答,于是她心安理得地将头放在他的肩膀上,使劲掐着虎口。
结果他又说:“你掐的位置不对。”
江群群一头问号,还没等她问出来,杨轻舟已经将她的手拉过去,按着她的虎口位置,说:“是这里,笨蛋。”
“我刚才掐的就是这里……”江群群弱弱地解释。
“不,你掐错了。”他不由分说地拉着她的手,“现在感觉好多了吗?”
江群群放弃挣扎,温顺地答:“好多了。”
他掐的地方,酥酥麻麻的,从虎口位置沿着胳膊一路往上,正中心口,直击灵魂。但是江群群一个人默默地忍住了,没有让他看出自己心乱如麻。
这是她很早就喜欢,也喜欢了很久的人,她只敢一个人偷偷地喜欢他。
3
十分钟后,中巴车在小镇的停车场里停下。江群群和杨轻舟下了车,看到来接他们的周溪。
两天不见,周溪清瘦了许多,眼下多了两个黑眼圈。
“周溪,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江群群拉起周溪的手。
周溪将手抽出来,眼睛眨巴了两下,忽然落下两颗眼泪。江群群赶紧找纸巾,却看到周溪已经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巾,开始擦眼泪。
看来,这两天她哭了不少。
“你脖子上怎么套了一个黑色眼罩?”周溪打量了下江群群,“别人都是套一个耳机。”
江群群下意识地用手摸了摸黑色眼罩:“这样做,我比较有安全感。”
“古里古怪的。”周溪没往深处想。她苦笑一声,目光落在杨轻舟身上:“先去我家吧,我家开旅馆的,够住。”
杨轻舟也不急问她什么事,拖着箱子跟在周溪身后。
这个小镇是民国建筑风格,满眼的古朴质感,就是现代化的旅馆招牌非常违和。江群群跟着周溪走了五分钟,忽然看到一家旅馆门口贴着红双喜,不由得惊讶。
“这家是办喜事呢,还是开的情侣套房?”江群群问。
周溪脸色一冷,冲上前去,将红双喜撕扯下来。江群群这才感到事情不对劲,和杨轻舟对了一下眼色。
“我才离开十分钟,你就作妖了!我给你说,有我在,这辈子你都别想结婚!”周溪将红双喜撕碎后仍在地上,使劲踩着。
门内冲出一个中年女人,身形略瘦,皮肤雪白,眼睛又大又亮,算是风韵犹存。她心疼地护住墙上剩下的红双喜:“住手,给我住手!我给你说,明儿我就办喜事,你管不着!”
“我怎么管不着,我是你女儿,这个家有我的一半!”周溪冲上去又要撕红双喜,被中年女人使劲一推。
江群群赶紧上前扶住周溪,往左右一看,发现这场小风波已经吸引来了不少人,忙低声说:“周溪,咱们进去说。”
周溪气喘吁吁,执拗着不想进去,就瞪着中年女人。江群群趁这个机会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所谓的周溪的妈妈,只觉得她保养得实属上乘。按照年龄,她应该已经四十五六岁了,但是从面相上看,也不过三十五岁。
“她是你妈妈?”江群群低声问。
周溪草草地点了点头。此时,从门内又冲出了一个白净斯文的小伙子,看到地上的红双喜,就愣住了。
“小溪,我跟周姐是真心相爱的,你理解一下我们吧。”小伙子可怜巴巴地说。
周溪恶狠狠瞪了小伙子一眼,低声暗骂一句“不要脸”,闷头就往院子里走。江群群和杨轻舟赶紧跟了上去,小伙子好奇地打量他们:“他们是……”
“这是我从车站拉的房客。”周溪冷不丁地接话,给江群群使了个眼神。
江群群赶紧问:“我们开两个标间,住一周呢,能打折吗?”
“九折吧,一天三百七。”周妈打量江群群和杨轻舟,皮笑肉不笑,“不是情侣啊?还开俩标间。”
“不是。”江群群脸红了。
小伙子笑呵呵地说:“两位里面请吧,你们准备下身份证。”
“让开,这个家还轮不到你说话!”周溪呵斥小伙子,“别一副男主人的样子,我没答应你娶我妈!”
小伙子依然笑嘻嘻的。
这场家庭风波,因为一场生意而暂时画上了句号。
江群群和杨轻舟走到前台,开始办理入住手续。周溪家的旅馆是二层小楼,带一个院子,设计得文艺、古朴、优雅。如果不是刚才亲眼看见的狗血言情事件,江群群觉得这真是个养老圣地。
周溪手脚麻利地办好了房间,将钥匙递给他们:“行了,押金四百,一天一结,210和201房间。”
一直沉默的杨轻舟,突然开了口:“这俩房间,隔得太远了吧?”
“这个,也不要紧。”江群群不想太麻烦,只想赶紧躲进房间里。她偷偷看了身后的周妈和小伙子一眼,这俩人已经靠在一起说悄悄话了,一派你侬我侬的气氛,委实尴尬。
“不行,房间挨在一起,有个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杨轻舟说。
周溪惊讶地抬头看着杨轻舟,脸红了红,重新在电脑上操作。她将钥匙重新给了两把:“202和203。”
有那么一瞬间,江群群以为周溪是故意分开她和杨轻舟。但周溪面色很快恢复了正常,并没有太大的破绽。
也许周溪看到家里的狗血事件,根本顾不上失恋了?
“我陪你们上去。”周溪走上楼梯。
到了房间里,江群群将行李一放,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杨轻舟问。
周溪气不打一处来:“看到楼下那小伙子没有,他叫顾捷,今年23岁,比我就大半岁,居然要跟我妈结婚!”
“可能他们是真爱呢?”江群群尽量往乐观处想。
“真爱?我妈今年46岁,相差23岁,哪里有真爱?不就是图我家这个旅馆吗?”周溪愤愤不平,“我妈不听劝,还让他住旅馆里。要不是我拦着,他们已经领证了。”
钱锺书在《围城》里说过,上了年纪的人动了爱情,就如同老房子起火,不可救药。
江群群有些唏嘘:“要不然做婚前财产公证,或者把这房子的产权转给你?”
“不……不行。”周溪摇头,“顾捷精明得很,每一条路都想到了,他说要一个保障,我妈现在跟喝了迷魂汤一样,怎么都不听劝。还有,他最近忽悠我妈去买什么投资,我觉得已经被套走了不少钱了。”
说到这里,她难过地低下头。
“要是我爸还在,就好了……”
江群群轻拍周溪的后背:“周溪,你别急,遇到问题要冷静,多跟阿姨沟通沟通。”
杨轻舟一直在旁边静静地听着,忽然问:“你知道是什么投资吗?”
“不清楚,也没兴趣,就听我妈说什么,回报率百分之四十。这不明摆着是骗局吗?”周溪说。
“你希望我做什么?”杨轻舟问。
周溪可怜巴巴地说:“杨轻舟,我知道你很厉害,所以想着请你来,说不定你可以让我妈妈回心转意。”
杨轻舟眯着眼睛:“难怪你在电话里不说是什么事,老实说,这是家庭纠纷,不是心理问题,不在我的业务范围内。”
“为老不尊,爱上小鲜肉,自我认知模糊,这还不算心理问题?”周溪反驳一句,忽然想起什么,态度又软了下去,“我可以付咨询费的,只要能让我和妈妈的生活回到正常轨道。”
杨轻舟点了点头,打量房间:“这栋小楼旅馆,价值多少?”
“没去打听过,但是估值怎么也得八百万元,加上平时接一些零碎的婚纱摄影服务,一年盈利有四十万元左右。”周溪毫不犹豫地回答。
“回报率很正常,5个点,遇到40个点回报率的“杀猪盘”就会头昏脑涨。”
江群群心里想,那个叫顾捷的小鲜肉,是冲着钱来的,没错了。
“现在,我该怎么办?”周溪眼角含泪,眼巴巴地看着杨轻舟。
杨轻舟非常冷静:“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装作不认识我们。换言之,你该离开了。”周溪愣了愣,尴尬地站起身,离开了房间。
江群群一阵唏嘘,正在胡思乱想,忽然而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拿出一看,是妈妈的来电。
江群群犹豫了,杨轻舟看出她的异样:“接啊!”
“喀喀,妈,有事吗?”江群群背过身体,低声接电话。
江妈妈的声音里充满了商量的语气:“群群,你快毕业了吧?工作怎么打算的,生活上有什么需要吗?”
“都挺好,我在实习,你不用操心。”江群群说,“我还有事……”
“哎,群群,你别挂电话!”江妈妈急了,“你回家吧,我们母女俩好久没见了,周末让你叔叔也来,我们聚聚。”
江群群拿着手机,半边身子如坠冰窟。她苦笑,语气却斩钉截铁:“妈,我不想在家里见到除了我爸爸以外的,其他男人。”
“群群……”
江群群没有给妈妈机会,立即挂断了电话。她胸口闷闷的,像压了一块大石头,让她喘不过来气。
妈妈口中的叔叔,就是新交往的男朋友。江群群选择避而不见,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妈妈想再婚,没门。
“你刚才还让周溪多跟她妈妈沟通,你这又是闹哪一出?”杨轻舟看她。
江群群转过身,撇了撇嘴:“现在的男人含渣率那么高,我怎么能看着我妈被人家骗?”
“你见过吗?没见过,你怎么就判断别人是渣男?再说了,你妈妈也需要你的建议,她是有要再婚的打算的。”
“我的建议是,不结婚就不会被骗。”江群群冷酷无情地拿起行李箱,“行了,我去隔壁房间了。”
“明天早上八点,准时见。”
江群群点头,却在关上门的那一刻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们莫名其妙就成了一对拆婚联盟……关键是,中年人的爱情堡垒,能被他们两个给攻破吗?
那可是铁树开花,稀罕着呢。
4
江群群做了一晚上的梦。
在梦里,她梦见自己在空****的走廊上来回地走。周溪从楼下上来,问她到底在干什么。
江群群回答,我在模仿钟摆。
说完这个答案,她也觉得好笑。于是一笑,就笑醒了。
天蒙蒙亮,晨光从淡蓝色的窗帘里透出。江群群伸了个懒腰,想起昨晚的梦,一个激灵,立即从**坐起。
房门上除了挂了安全锁,还贴了胶带。看来,她昨天晚上没有梦游。
江群群拍了拍胸口,起身刷牙洗漱。这时,杨轻舟发来了一条微信:“加快速度,咱们得演戏了,把我给你的台词背一背,还有一个视频,需要你在合适的时机打开。”
台词?
江群群叼着牙刷,发现下面一条微信居然是一段剧本,主角就是她和杨轻舟,顿时睁大了眼睛。
敢情他昨天晚上这样安静,原来是窝在房间里写剧本?
她赶紧拨通电话:“杨轻舟,什么情况?”
“从现在开始,叫我老大。咱们要演一出戏,才能让周阿姨回心转意。”
“演戏?有这个必要吗?”
“这不是普通的心理咨询业务,只能兵行险招。周溪昨天晚上十点才总结出周阿姨的生活规律,我只能针对她的特点临时设计了一个剧本。”
江群群有些怯场:“那也不用这么早……”
“顾捷有睡懒觉的习惯,十一点才起床,所以我们必须抓住早上八点到十一点这段时期给周阿姨洗脑。”
江群群挂了电话,匆匆将台词背下,穿戴整齐就出了房间。她刚要敲门,就发现杨轻舟再次发来一条微信:“下来,我在餐厅。记住,喊我老大。”
她怀着复杂的心情来到餐厅,果然看到杨轻舟已经在餐厅里坐定,只是他的打扮和昨天截然不同——
大背头,西装革履,金丝眼镜,俨然一个斯文败类。
江群群按照剧本设定,恭恭敬敬地过去,朝杨轻舟一鞠躬:“老大,对不起,我起晚了。”
“因为你迟到,少了你的配合,我损失了5个点的利润,一百万元没了。”杨轻舟头也不抬,在电脑上噼里啪啦地敲打。
江群群敏锐地感觉到,在一旁盛粥的周妈明显呼吸急促了一下。她顾不上分析太多,赶紧继续道歉:“老大,下次不会了!”
“行了,反正交易已经到了尾声,你准备下账户。”杨轻舟说。
江群群赶紧拿出自己的笔记本,打开了提前准备好的视频文件,然后全屏播放。她睁大眼睛看着电脑屏幕,装出激动万分的样子。
“老大,”她刻意控制声音音量大小,既能凸显出神秘感,也能让周妈听到一部分,“到账了!”
“行,吃早饭吧。”杨轻舟合上电脑。
江群群依然照做,然后去端早餐。整个过程中,杨轻舟就像霸道总裁一样坐在餐桌前,像是与生俱来就养尊处优。
他甚至还接听了一个电话,神神秘秘地压低了声音。这不是剧本里的,江群群刻意去听,只能听到一部分,大概是有个大老板要投资他,被他一番讨价还价后屈服。
江群群的脑海里莫名就出现了一个词——金融小鳄鱼。
她还从没看出来,杨轻舟居然有这样的人设。可能所有精通心理学的人,都有无数个人格面具吧。
但是很明显,杨轻舟这个人设面具挺成功的。江群群走过周妈的面前,明显看到周妈的眼神多了几分尊敬和讨好。
那是对金钱的尊敬和讨好。
“伢们,要培根鸡蛋卷吗?我给你们现做。”周妈热情地招呼。
江群群露出了虚伪的微笑:“谢谢。”
周妈一边准备煎锅,一边跟江群群套近乎:“我还以为你们是大学生,原来你们是出来体验生活的呀?”
江群群在脑海中迅速复习了一下剧本,用近乎骄傲的神情回答:“我是大四的,我老大是帮人做投资咨询的。”
“哦,这样啊!”周妈扭头过去煎蛋。
江群群尽量让自己表情自然,端过周妈手里的托盘,走到杨轻舟面前放下。杨轻舟慢条斯理地吃早饭,吃完后,他拿纸巾擦了擦嘴。
“休息十五分钟,陪我去后山考察一下。”杨轻舟说。
江群群愣了一下,点头。她用眼角余光看到,周妈走过来招呼前来的客人。大概,刚才这句话又被她听到了。
5
这座山很美,往山上爬有缆车,还有一些娱乐项目。
江群群和杨轻舟去爬山,走了老远,才忍不住问:“杨轻舟,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从她看到他的小剧本那一刻起,事情好像就开始歪了轨道。他的大背头,他金融小鳄鱼的人设面具,都让她不知所措。
杨轻舟在山路旁的石头上坐下来,淡淡一笑:“当然是帮周溪啊!”
“这算什么帮啊?”
“周阿姨已经被顾捷那个小男生骗得晕头转向,我把毕生所学都用上,恐怕都无法让她清醒,毕竟回报率是百分之四十。”
“但是短短几天,周阿姨能相信你吗?”
杨轻舟轻描淡写:“你听说过马克思的一句话吗?如果有百分之百的利润,资本就忘乎所以。”
江群群蹲下来,注视着杨轻舟的眼睛:“所以呢?以骗治骗啊?”
“这明显是一个杀猪局,骗情骗钱。从现实的角度来说,我肯定要先保住周溪家的钱。”
“我是问你,是不是真的要用骗这个办法?”
杨轻舟犹豫了一下,才回答:“当然是把周阿姨的钱弄过来,让顾捷无钱可骗。”
江群群霍然起身,怒火中烧:“什么叫‘弄过来’?为了赶走一个骗子,你先当一个骗子?你这样万一被扭到警察局怎么办?”
“到时候你就和我撇清关系。”
江群群怒了:“这是撇清关系的问题吗?不是!”
“那你在关心我?”杨轻舟问。
江群群语塞,望着杨轻舟,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天光从树叶的缝隙里落下来,将他的眼睛映得清亮。
她刚想说“是”的时候,杨轻舟突然说:“关心则乱,从现在开始,你要表现得对我极度崇拜。”
江群群生生把那句话咽下去,有些赌气:“什么?”
“你现在的人设是一个崇拜我的小跟班,你只关心钱。”杨轻舟说,“从明天开始,还有新的剧本,你要背会。”
江群群目瞪口呆:“你写剧本上瘾了?”
“这出戏已经开始演了,就必须演好。”杨轻舟轻笑一声,站起身,继续爬山。
江群群望着他的背影,又是脸红,又是气恼。
这都是什么人?
居然不顾自己的前程?
6
两人从山上下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半了。
江群群就吃了半包夹心饼干,饿得前胸贴后背。周溪在前台忙活,一见他俩,立即迎上来。杨轻舟一个凌厉的眼神扫过去,周溪立即反应过来,收起了所有的热情。
大概是被杨轻舟叮嘱过,江群群感觉周溪满脸都写着“开始演戏”。
“两位回来啦?”周溪拿出半个老板娘的架势,“大后天晚上镇上有音乐节,是我们本地的特色,有节目表演、嘉宾互动和篝火跳舞,两位要参加吗?门票是200块钱一个人。”
“参加。”
“参加的话,就来这边登记。”周溪将登记簿递给他。杨轻舟一边填写信息,一边说:“给我们上点你们这边的特色饭菜。”
江群群捂着饥肠辘辘的肚子。
周溪热情地将他们往餐厅方向引导:“好嘞,马上啊!”然后扭头往餐厅里喊,“妈,客人要吃饭!”
“来啦!”周妈从里面迎出来,一看是杨轻舟和江群群,立即喜笑颜开,“两位,吃点什么,这是菜单。”
江群群伸手去拿菜单,被杨轻舟不动声色地拨开。他看了菜单一眼,高冷随意:“你看着好的都来一样吧。”
“吃不掉吧?”江群群担忧。
“我们现在不差这点饭钱。”杨轻舟说。
江群群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她想起,杨轻舟现在的人设是金融小鳄鱼,吸金小能手。
餐厅里,顾捷坐在角落的位置,正对着面前的一盘菜细嚼慢咽。江群群看到他,不由得挑了挑眉头。
不得不说,顾捷的确有吸引人的皮相。
他长得很好看,皮肤白净,骨骼纤弱,一双大眼睛我见犹怜。如果不知道其中内幕,大概都以为这只是一个单纯弟弟。
看到周妈去了厨房,顾捷赶紧屁颠屁颠地跟了过去:“姐,需要我帮忙吗?好心疼你呢,照顾生意这么辛苦。”
江群群听到这句话,立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忙不忙,有厨师呢。”周妈宠爱地将顾捷轻推到一边。
“那你有需要帮忙的,一定要告诉我哦,说好了的,这辈子我们分担彼此的重量。”顾捷撒娇。
“知道了,你快去玩游戏吧。”周妈喜笑颜开。
顾捷做了一个“么么哒”的动作,继续甜言蜜语:“姐,我就知道,你是一个纯粹善良的人。”
江群群被两人的肉麻狗粮弄得有些反胃。她抬眼看了杨轻舟一眼,发现他淡定地看着手机,丝毫没有被这场秀恩爱影响到心情。
饭菜足足上了一桌子,周妈讨好地招呼:“请慢用。”
面对满桌的美味佳肴,江群群大快朵颐,就是顾捷和周妈有些败坏食欲。
顾捷捏着嗓子,用奶音向周妈撒娇。两个人你侬我侬,简直是一个连体婴。江群群本来饿得前胸贴后背,但目睹两人这样黏糊,食欲也减退了不少。
周溪进来给他们倒了一次水,在看到周妈和顾捷之后,也气不打一处来。
“你们两个够了,注意一点,客人还在呢!”周溪气得将热水瓶使劲一放。
周妈哼了一声,说:“注意什么……注意,小顾马上是你爸了,一家人不用那么见外。”
顾捷得意地瞄了周溪一眼。
周溪气得够呛:“妈,我根本没答应你们结婚,你们要是敢……”
“服务员,你这话就不对了。”杨轻舟忽然打断了周溪。
周溪愣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服务员”是对她的称呼,难以置信地看着杨轻舟。
杨轻舟用纸巾优雅地擦了擦嘴:“阿姨为了你操劳一辈子,现在终于遇到了自己的幸福,你要祝福他们。”
周溪瞪圆了眼睛,江群群也十分意外。
“对啊,还是小杨这伢们懂事,知道理解我。”周妈像是找到了知己一般,居然开始擦眼角,“我十几年前就没了丈夫,这辈子容易吗我?”
顾捷疑惑而戒备地看着杨轻舟,面上却礼貌地说:“谢谢理解,谢谢。”
“你……你行!”周溪气得想说什么,却一句话也没说,愤愤地走出餐厅。杨轻舟没搭理她,继续慢条斯理地吃饭。
7
一顿饭吃完,江群群和杨轻舟返回房间。
杨轻舟刚打开房间的门,就看到周溪气鼓鼓地坐在里面,像极了一只鼓着腮帮子的青蛙。
这只青蛙愤怒地看着他,仿佛下一秒钟就要吐出火焰。
江群群赶紧跟着杨轻舟一起走进去,将门关上。
“周溪,你怎么来房间了?这样会让你妈发现我们认识。”江群群看了一眼身后的房门。
“我现在还怕这个吗?你们都和他们站在同一战线了!”周溪委屈地喊,眼睛里浮起泪花。
杨轻舟淡淡一笑:“你回来了几天,也闹了几天,难道你分开你妈妈和她男朋友了?”
“没有,但是也不是你这样鼓励他们啊……我才不要一个比我大半岁的小爸!”周溪气得捶了一下床板。
杨轻舟靠在桌子上,长腿悠闲地微微曲起。他从鼻翼里哼了一声:“放心吧,顾捷才不会跟你妈结婚,他要的只是钱而已。”
“什么?”
“你以为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会跟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妈结婚?别低估骗子的口味,你妈给他两个亿让他结婚还差不多。就你家里这千万资产,他还看不上。”杨轻舟毒舌。
周溪的脸色顿时变得很差。
江群群赶紧打圆场:“杨轻舟,你要理解周溪的心情嘛。”
“理解?她刚才差点让我们的努力功亏一篑。”杨轻舟冷冷地说道。
周溪低着头,声音已经没有刚才的愤怒:“我这不是……急吗?你知道镇子上的人是怎么议论我们家的吗?”
“行,我说点别的。你知道顾捷给你妈妈下了什么迷魂药吗?”杨轻舟问。
周溪摇头。
江群群猜测:“难道是脸?”
毕竟顾捷这个人,唯一可取的地方就是长得好看了。
杨轻舟摇头:“是洗脑,他无时无刻不在给周阿姨洗脑。”
“啊?什么时候?”周溪有些吃惊。
江群群有些迷茫:“洗脑不是非法组织利用从众心理进行的行为吗?”
“洗脑也可以体现在小细节里。你注意到没有?我们吃饭用了一个小时,在这段时间里,顾捷一直说周阿姨是一个‘纯粹善良’的人。这是一种心理暗示,长此以往,周阿姨真的会用‘纯粹善良’这个标签给自己定义了。长此以往,她的一举一动都在往‘纯粹善良’的方向去靠拢。所以当顾捷跟她说起投资计划,她就会不假思索,选择相信。因为这样做,才是一个‘纯粹善良’的人。”杨轻舟解释。
江群群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周溪气愤,“顾捷已经让我妈往一个理财App里投了十万块钱了!”
杨轻舟眯了眯眼睛:“才十万块。一个骗子不榨干最后一分钱,他是不会收手的。”
江群群顿时感到心寒:“天啊,这么无耻?”
“你知道蝗虫吧?骗子的本性和蝗虫没有区别。”
蝗虫会疯狂地啃食植物,所到之处,寸草不生。既然撒网,骗子就绝对不会剩下一颗面包渣。
周溪的身体颤抖起来:“那,那现在我该怎么办?我还以为他图谋我家一半财产,弄了半天是所有积蓄?”
杨轻舟沉吟着说:“为了保住剩下的钱,你必须跟妈妈搞好关系。比如,你答应她和顾捷结婚。”
“什么!答应他们?不行,我想起来就生气,我妈多大年纪了还恋爱脑……”周溪恼火。
“不这样做的话,你无论说什么,你妈妈都不会信,因为她对你有抵触情绪。”杨轻舟反问,“一旦陷入这种僵局,你怎么去挽回你妈妈?”
周溪怔了怔,终于点了点头。
“在破财和小爸之间,我还是选择暂时认一个小爸。”周溪哼了一声,“只要真的像你说的,顾捷根本不会娶我妈。”
杨轻舟点了点头,看向江群群。
“周溪的行动已经明确了,剩下的就是你了。”
江群群立即站直:“说吧,又有什么剧本?人设给我,我一定做好!”
杨轻舟淡淡一笑:“从现在开始,你是一个刚刚暴富的小女生。”
江群群的笑容立即消失。
暴富……
这对演技的要求也太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