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花霓没想到,白天做的计划,到了晚上就泡了汤。
那只魔术箱,居然失效了!
无论她往箱子里扔多少张纸条,那边都没动静。如果周悦不能给她传送来现代的魔术道具,她要怎么赚钱啊?
“周悦小亲亲,快给我传点厉害道具啊!”
“你不爱我了吗?还是你没收到纸条啊?”
箱子毫无动静,花霓不死心地摸着箱底。这箱子突然不能传送物品了,难道是因为虫洞的力量变弱了?
没有道具,她真的要求助于李牧阳?
可是与他非亲非故,还拒绝了他的求婚,就花了他一百金去还债,这实在太不符合花霓的原则。
正想着,花霓忽然听到外面传来悠扬的笛声。笛声清妙婉转,在这暗夜里如低诉,如呓语。
花霓走出屋外,赫然看到李牧阳坐在屋顶,正在吹奏传息笛。几只鸽子落在李牧阳的身边,似乎也在静静聆听。风声将他的发丝扬起,又轻轻放下,几番起落之后,连带着也扰乱了花霓的心。
旁边竖着一只竹梯,花霓蹑手蹑脚地爬上屋顶,悄然在李牧阳身边坐下。李牧阳放下笛子,扭头看花霓。
花霓讪笑:“没想到你还挺有雅兴的……对了,你怎么没走啊?”
“看星星。”
花霓失落,喃喃地道:“我还以为,你是担心我呢。”
李牧阳脸红,有些不好意思:“看星星的同时,也担心你。”
花霓心头一喜,却还是看李牧阳。李牧阳犹豫地道:“我很担心你,并没有看星星。”
这家伙,总算说了实话。
花霓甜甜一笑,将头靠在李牧阳的肩膀上。哪怕是她现在束手无策,但有李牧阳在身边,她也觉得十分可靠。
“表演什么,你可想到了?”
花霓有些发愁,但很坚定地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想到,但不用你帮我。如果你帮了我,我们之间就不平等了。”
“平等很重要吗?”李牧阳认真地问。
“因为我不想仰人鼻息,所以我不依附任何人。”花霓望着深邃的夜空,轻轻呵出一口气,“你理解也好,不理解也罢,在我们那个时代,女子可以靠自己的能力取得金钱,可以在任何方面都不用依附男子。”
李牧阳无言,没继续过问,而是重新将笛子放在唇下,轻轻吹了起来。白鸽再次飞来,在两人周围盘旋飞舞。它们似乎通人性,伴随着李牧阳的笛声翩然起舞。
花霓看着鸽子,若有所思,忽然眼神一亮。她依稀记起,李牧阳曾经介绍说,这根笛子是可以与动物相通语言。
她莫名就想起了一件事,这些鸽子,莫非是笛子引来的?
“李牧阳,你是不是真的想帮我?”花霓激动起来。
李牧阳停了吹笛,扭头看她:“那是自然。”
“你要帮我,无须花钱!就把这笛子借给我就行!”一个计划浮现在花霓的脑海里,她声音都颤抖了。
李牧阳诧异之后,温然一笑:“好。”
2,
晴空万里,艳阳高照,扑棱棱几声,雪白的鸽子振翅而飞,在屋顶上打了个旋,径直落在花霓和李牧阳面前。
花霓手持传息笛,吹出调子,一只鸽子飞到李牧阳身前,叼起他掌心的黄豆,飞到花霓面前。
花霓放下笛子,伸出手掌。鸽子竟将黄豆放到了花霓的手中,然后讨赏地发出了“咕咕”的声音。
李牧阳面露惊讶。
这几日,花霓一直在用传息笛训练鸽子,渐渐琢磨出如何用传息笛操控鸽子的窍门。只听随着传息笛的曲调一变,另一只鸽子竟低低飞起,去衔李牧阳的腰带……
李牧阳脸色一变,抬手捂住腰带。
“无礼!”
花霓扑哧一笑。
李牧阳脸红,语气十分不自然:“你笑什么?”
花霓:“别开不起玩笑嘛。你看,鸽子们经我训练,本事已经不小了!我打算用他们给我生财。”
李牧阳哑然失笑,道:“你大概不知道孔雀国的百戏水准吧?用鸽子取物,还不如让狮子钻火圈更能卖座。”
花霓不甘,瞪了李牧阳一眼。
“那我给你看个厉害的。”
随着传息笛再次响起,更多的鸽子闻声飞来,在屋周环绕,甚是壮观。李牧阳面露吃惊,只见那些鸽子扑腾着雪白的翅膀,渐渐汇聚在地面上,摆成了一个他不认识的心形。
花霓扬了扬脸:“这可不是普通的取物,它们是能和我们交流的!”
李牧阳看着那个心形,犹豫地问:“这个……我从未见过,鸽子竟能传递暗号?”
花霓扑哧笑出声。
“什么暗号!”她歪着头一思索,靠近李牧阳,声音暧昧“倒也算是种暗号,在我生活的那个时代啊,这个‘暗号’代表的是——爱!”
李牧阳一愣,脸颊竟有些发红。
花霓继续逗他:“浪漫是吧?咱俩不是要扮演未婚夫妻吗?这个爱心就用得上。”
李牧阳有些失望,哦了一声。花霓兴致勃勃地道:“来,我教你画!”
花霓提着裙角想下屋顶,却束手束脚,不知怎么办。李牧阳微笑着揽起她的腰,带她飞身而下。
花霓红着脸轻咳两声,不去看李牧阳英俊的面孔,遮遮掩掩地找出两根树枝,蹲在地上率先画了一个心形。
“这叫‘心’,也可以叫‘爱心’,意思大概就是……我的心中装满了对你的爱,多用在男女间表白时。”
李牧阳神色认真地审视着爱心,像学生一般接过树枝,照葫芦画瓢地描了个“爱心”。
花霓一看,顿时笑出声。
“你这哪是爱心,分明是……(小声)屁股,哈哈。”
李牧阳震惊,语气中还带着羞涩:“你!”
花霓双手作休战符:“好好好,我不笑话你了,你继续画。”
李牧阳反复在地上画着爱心,可大多歪歪扭扭不成型,花霓看得心急,哎呀一声,上手握住李牧阳的手,教他一笔一画来。
李牧阳顿时呆住,任由花霓握着自己的手画爱心。他扭头,默默注视着花霓。
花霓还在喋喋不休:“听闻你描得一手好丹青,怎的拿树枝手却不稳当了?要用心去画,这爱心才有意义。”
花霓握着李牧阳的手,刚画完一只爱心,扭头看李牧阳。李牧阳此时也扭头看花霓,两个人鼻尖对鼻尖,距离十分暧昧。
气氛霎时间紧绷,一股暧昧的气息四散开来。
两人赶紧分开,面红耳赤。
花霓挠脸四处看,终于想到了一个可以打破僵局的问题:“那个,你不是在查奸细吗?其实鸽子也可以帮我们侦查。”
李牧阳闷闷地道:“鸽子又不识字,查到了又怎么告诉我们呢?”
“可以……可以教它们识字啊。”花霓语无伦次地说。
李牧阳默默地扭头看她,花霓这才意识到她说了什么。但说出口的话,她也不好改口,只好硬着头皮道:“就……就让这些鸽子,上学嘛,上学……”
这个穿越生活,越来越离谱了。
3,
私塾中,书声阵阵,教书先生摇头晃脑地一句句教孩子们念书。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私塾外,花霓面色复杂地看看私塾里,又看看旁边的李牧阳。一排鸽子蹲在李牧阳的肩膀上,歪着脑袋看着他俩,嗓子里发出咕咕声。
花霓干笑一声:“你不让鸽子念私塾,怎么知道它们不行,对吧?”
李牧阳一脸无语,半晌才道:“传息笛的方法,我用得比较熟,我试试吧。”
这根笛子,是他祖上传下来的宝贝。他一直觉得这笛子没有大用处,但经过花霓这么一说,他倒是觉得也是可以尝试的。
李牧阳拿出笛子凝神细听,先生念一句,他便吹出一个调子。
教书先生还在摇头晃脑:“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李牧阳吹了下笛子。
花霓震惊地发现,李牧阳每每吹响笛子,身边的鸽子似是都有些反应,咕咕叫着,互动翅膀,仿佛交头接耳,到了最后,竟然根据低声齐齐歪起了脑袋。
不是吧……鸽子真的能学会知识?
花霓瞬间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天才!她胡思乱想开的一个脑洞,居然有了不少的可行性!
终于等到私塾下课,夕阳西下,孩子们嘻嘻哈哈地结伴离开。
李牧阳径直走进私塾,掏出一锭银子,然后对教书先生说明了来意。教书先生向看疯子一般看着李牧阳,浑身战栗。
“少……少宰大人,您这是得了失心疯吗?鸽子怎么能读书呢?”
李牧阳二话不说,又加了一锭银子。教书先生欲言又止,而鸽子则扑棱棱地落在他面前,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为五斗米折腰,这是美事一桩。
教书先生一声叹息,收起两锭银子放进袖中,然后拿出一块木板,开始对着鸽子讲解起来。
鸽子静静地看着教书先生,仿佛真的听懂了一般。
4,
几日下来,花霓的鸽子训练有素。李牧阳特意喊来了杜莫谦,让他品鉴一番。
杜莫谦刚听到这个消息,就笑着摇头:“李兄,不是我说你,鸽子怎么能帮你抓奸细呢?”
李牧阳不说话,只是看了花霓一眼。花霓面前摆放着木桌一张,上面放置着瓷碗一只,碗中盛着粒粒晶莹的白米。
她志在必得地道:“杜太医,这些就是鸽子抓奸细所需要的所有道具了。”
杜莫谦哑然失笑,一双修长的眼睛笑起来,**漾着温柔的波光。他笑吟吟地看着花霓:“小霓姑娘,您这是要蒸白米饭吗?”
“杜太医,你等会儿就知道了。”花霓看向丛七和陆墨,“你们两个,出去扮演一对奸细。”
丛七当下就跳了起来:“你说什么?我……我奸细?我天天抓奸细,我还能去扮演……”
“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李牧阳的口气不容拒绝。
丛七青筋暴起,还要再说,陆墨一把将他的嘴捂住,道:“大人,我们这就去办。”
他顿了顿:“只是我不知道,这扮演奸细,要怎么做?”
花霓笑嘻嘻地道:“很简单,陆墨扮演孔雀国百姓,丛七去偷陆墨的东西。”
“什么?你你你别太嚣张!”丛七气得七窍生烟,“大丈夫所有为有所不为!今天就是杀了我,我也不……”
他没能说下去,因为陆墨一把揪住他的耳朵,将他往外面拽去。杜莫谦好笑地看着两人走远,看向李牧阳:“李兄,这能行吗?”
“行不行的,试试不就知道了?”花霓执起笛子轻轻吹奏,鸽子便纷纷地飞出了院墙。
过了一阵子,鸽子又飞了回来,啄起碗中的米,居然在桌子上排列起来。
杜莫谦惊讶地上前,发现鸽子排列的字是,偷。
“这可奇了,这鸽子能抓奸细报信?”杜莫谦连连惊叹,“小霓姑娘可真是机智。”
花霓拍了拍李牧阳的肩膀:“这还是咱们少宰大人英明神武。”
李牧阳竭力掩去自豪的神色,绷着脸,故作淡定。
李牧阳:“这些鸽子就是我们准备好的“眼线”,它们会代替我们寻找那些巫医的消息。”
杜莫谦看着两人,眼中闪过一丝嫉妒,但很快消失不见。
“是啊,你们有鸽子的帮助,犹如神助。”
李牧阳与花霓对视一眼,二人心有灵犀一般点了下头,花霓拿出笛子吹响,五只鸽子振翅而飞。
“不过,我打算用这鸽子先赚点钱!”花霓笑着道,“到时候也需要杜兄你帮我!”
“帮你?”杜莫谦更加惊讶,“有用得着杜某的地方,杜某在所不辞。”
李牧阳与花霓相视微笑。
杜莫谦看着两人默契的表情,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他并未表现出半分醋意,只是袖管下的右手,悄然握紧。
5,
风和日丽,碧空万里,人群熙熙攘攘,喧嚣声不绝于耳。海棠戏班又热闹了起来。
花霓手里拿着一个话本,看着面前的丛七和杜莫谦,咳嗽了两声:“你们两个,词都背会了吧?”
杜莫谦温然道:“都背会了,到时候需要丛七多方配合。”
丛七哼了一声,甩了甩手中的剧本,愤怒地道:“小霓姑娘,人家变戏法,你倒好,给整出一出好戏!我堂堂少宰的贴身侍卫,居然要背这种娘儿们唧唧的台词,真是……”
百戏不仅仅是指杂耍,也包含了曲艺杂谈。花霓这次没有选择最受欢迎的幻术,而是选择曲艺杂谈,的确是一次冒险之举。
“嗯?”李牧阳乜斜了他一眼,语气中威压十足。
丛七只觉得被李牧阳瞪着的那一侧身凉了半截,只好狠狠咽了口吐沫,将后半句话草草修改:“我真是……三生有幸!”
花霓眨巴着眼睛,道:“我可没有乱改编,这是我根据你们这个时代的话本,进行的合理改编!”
她从小就有一个编剧梦,所以在筹备演出之前,就把从合欢那里顺来的话本研读了三遍,吃透了孔雀国的口头禅和风俗用语,才搬出了这部新剧。哪里想到,男主角丛七居然各种推脱。
丛七满脸不情愿,拍着本子:“你说是没乱改编,但……你看看这一场,居然要我……这情何以堪!”
花霓仿佛看到了一个铮铮铁骨的钢铁直男,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要是这样抗拒,表情管理可跟不上啊。”
李牧阳一个爆栗敲在丛七的头上:“好好演,我在旁边听你背词,都会了。”
花霓眼神一亮,央求道:“李牧阳,丛七的演技肯定不过关,不如……”
李牧阳倒抽一口冷气:“这怎么成!”
“李兄,这场百戏是小霓姑娘的翻身之作,你可不要推辞啊。”杜莫谦站起身,笑眯眯地对李牧阳道。
李牧阳看着花霓眼睛,少女正睁着大眼睛看他,格外地楚楚可怜。他莫名就心软了,点头道:“我试试。”
不知道为何,一旦涉及到有关于花霓的事,李牧阳就觉得自己着了魔般,一步步地退让。
6,
“咚”的一声锣鼓声,高空之中,司仪一洪亮声音传来:“下一场,海棠戏班花霓——《丑女嫁夫》!”
社戏台下坐满了人,一听“丑女嫁夫”四个字,个个都目瞪口呆,有的人甚至面露嫌恶,众人交头接耳。
“丑女嫁夫?我可从未瞧过这样的戏……”
“我可不想看个面貌丑陋的女人在台上装模作样!”
“孔雀国崇尚美貌,这来个丑女,莫非是在糊弄咱们?”
言谈间,奏乐响起,众人面色各异的望去。只见司仪高声唱道:“第一场,天生丑女惹人嫌——”
随着司仪的话出口,一位小厮手举一块方牌,上面写着丑女惹人嫌的牌子,仿佛走秀一样左右摇摆,随即退场。接着,化了一个丑妆的花霓满面凄苦地登场,对天哭泣。
这个丑妆,花霓借鉴了欧美雀斑妆的思路。她在鼻梁和颧骨的位置使用了大量的粉色腮红,然后用棕色眼影点上了大大小小的雀斑。虽说不符合孔雀国的主流审美,但其实见仁见智,也会有一小部分人觉得这个雀斑妆很可爱。
果然,观众席里开始有人议论:“我怎么觉得,这个丑女倒是有几分娇俏,也不是丑得让人心厌。”
其他人有附和的,也有否定。但无论他们怎样议论,花霓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引起众人的讨论。
在现代社会,人气就等于热度。
花霓这么一想,心里安定了几分,唱道:“我生来丑陋,众人皆嫌,爹娘不愿见我,兄妹厌我弃我,身边儿郎无人娶我,如今被赶出家门,只求一死……”
说着,她开始细数自己在成长经历中的各种惨事。自古众人爱八卦,尤其是这种卖惨瓜,所以台下观众渐渐听得入神。
司仪再喊:“第二场,丑女自有英雄救——”
小厮再次举着“丑女自有英雄救”的仿牌,走秀一样摇摆过场,随即是花霓站在长凳上,作势上吊。
李牧阳从后台冲出:“姑娘且慢!”
伴随着奏乐一变,李牧阳飞身而过,将花霓救下揽在怀中,二人互相对视,目光里充满了电光石火。
花霓心里乐了,果然是熟人就是轻车熟路。她开始飙演技,眼泪上涌:“公子这是?”
李牧阳语气铿锵:“姑娘,天大地大,不比命大,姑娘无须为相貌发愁,若肯嫁我,我自有办法救姑娘于水火!”
此时台下观众已看得入迷,姑娘家各个拿着帕子抹泪,甚至有人欢呼。
花霓再次和李牧阳表演起来,因为这一幕她加了许多言情桥段,所以演起来得心应手。李牧阳倒是有些放不开,不过因为他生得俊美,倒是让人忽略了他的不自然。
很快,这一场演完,司仪再次喊了起来:“第三场,千帆过尽引佳话——”
小厮又举着“千帆过尽引佳话”的牌子妖娆走过,却见一束光芒打在台中央,花霓对镜自怜,已然变成了美人。只见她肌肤胜雪,眉目如画,一颦一笑都带着风情。
李牧阳笑容温柔,陪伴在侧。
花霓看着镜子,故作惊讶:“我竟真的……变成了美人?夫君,你是如何做到的?”
李牧阳深情俯身:“你想知道吗?”
台下观众顿时激动起来,高声欢呼:“想知道!想知道!”
谁不想知道丑小鸭是怎么变成天鹅的呢?
花霓看着李牧阳,李牧阳但笑不语。此时,杜莫谦趁机出场,手持一只精致瓷瓶。
杜莫谦朗声道:“诸位,这便是变美秘诀。”
台上花瓣纷飞,花霓与李牧阳甜蜜依偎,台下看客如痴如狂,而杜莫谦对着桌上琳琅满目的小瓷瓶介绍。
杜莫谦逐一介绍:“花雪牌草本护肤品,男女老少皆宜,产品种类繁多,无论是美容面膜、草本洁面、还是护肤膏药,都能助您青春焕发,重塑靓颜!”
观众都忘了自己是来看戏曲杂技的,纷纷围到台前,问:“杜御医,什么是面膜?”
杜莫谦扭头看向花霓。面膜这个概念,也是花霓告诉他的。他本身并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花霓落落大方上前,拿起一只面膜做示范。
“面膜是一种美容方法,我联合杜御医专门研发了各种功效的面膜。每日取一张面膜敷于脸上,半炷香后取下即可。在此期间,皮肤就会吸收我们特制参与其中的草本精华,起到美白、润肤、去皱的作用!”
众人连连惊叹。
花霓趁热打铁:“十八用后变成十六,三十用后变成二十,大家想不想试一试啊!”
少女们纷纷露出星星眼:“那……小霓姑娘啊,你说的那些洁面、护肤又是什么?”
花霓故意卖了个关子,拿出一张纸牌,纸牌上注明了几种产品的名称,道:“只要大家下了订单,我们都会贴心附赠使用说明,并陆续推出相关产品!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人群中喧闹起来,大家交头接耳。
香雪蒙着面纱站在人群中,看着风光无限的花霓,十分不屑。她这几天一直盯着李牧阳的动静,结果看到花霓和李牧阳走得特别近,打心里就替容玉公主感到不值。
思及此,香雪高声质疑:“说的比唱得好听!街头巷尾胭脂水粉铺到处都是,你一个无名小卒,谁会天天跑来戏班子拿什么护肤品啊?”
此话一出,大家都反应过来似的,连声附和。
花霓:“哎!这位姑娘问得好,我们也早就想到这一点,也商量出了解决之法,请看!”
随着花霓拿出笛子,笛声一出,白鸽呼啦啦飞出来。在众人吃惊的目光下,整齐地排成一列。
花霓爽朗地道:“我会定期在百戏班开设直播间。所谓直播间,就是现场向大家教授美容秘诀,大家只需认购可爱鸽子一只,它就会尽心尽职,将护肤产品送到各家各户!”
杜莫谦趁机上前,向观众一礼。
“在下身份御医,可以人格担保花雪牌护肤品的安全,与此同时,认购鸽子的客官还能足不出户地学习“仙女妆容”,“洛神体态”等秘密诀窍。”
花霓赶紧以高昂的语气补充道:“大家还等什么呢?认购开始!”
台下的观众虽然面带好奇,却大多犹犹豫豫,只有几位少女上前,趾高气扬地认领了鸽子。
“我认购一只!”
“试试呗,我也认购一只。”
许多银票递了过来,花霓一边接钱一边登记:“谢谢,谢谢!”
李牧阳在旁边冷眼旁观,粗略计算了一下花霓的收入,心里不由得震惊了一下。就这么一场,并不比表演那些幻术戏法赚得少。
他正在愣神,花霓一把将他拽了过来:“少宰大人,你快帮忙点钱啊,这会儿好忙的!”
李牧阳不自在地收下一把钱,并摸了摸手腕。方才被花霓抓着的手腕,一直火辣辣地烫。
7,
花霓的直播间,就这样轰轰烈烈地开了起来。仅仅一天功夫,孔雀国里的少女们都聚集在一起,讨论着花霓推出的护肤概念。而白鸽也开始飞入各家各户,送去了杜莫谦研发的草本护肤品、面膜等物。
合欢听到这个消息,半信半疑。在这孔雀国里,一直是最有视觉冲击力的歌舞,以及最玄妙变幻的幻术表演最能卖座。而花霓,居然改编了一个故事,就卖了不少钱?
“主子,我听到的消息,绝对没错,花霓颇有几分能耐。”朵儿满是担忧,“您说,她不会把咱们的钱给还上吧?”
合欢起身就往外走:“走,去看看。”
戏班院子里,花霓打扮得娇艳出彩,坐在临时搭建的“直播棚子”下,对着镜子涂涂抹抹,一副准备妥当的模样。棚子前立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花雪美容直播认购处”。
合欢看到这块牌子,噗嗤一笑。
“朵儿,这就是你说的……有几分能耐?”合欢指着那一块木牌,清冷地道,“世人看的是娇艳无双的皮相,谁要买你这块粗鄙不堪的木牌?”
花霓正专心致志地涂抹着自制的口红,闻言冷笑一声。
“粗鄙不堪?至少我没骗钱!”花霓不甘示弱。
合欢知道她又讽刺自己,心里暗恼。她扭头对朵儿,低声道:“你可找好买家了?”
朵儿回答:“找好了,张员外愿意出大价钱买小霓……她还不上钱,咱们就立即把她绑了送去。”
合欢点了点头,心里安定了几分。只要花霓赚不到一百金,她就能除掉这个祸害了。
没想到,戏院大门忽然被人撞开,欢呼声传来,姑娘和男子蜂拥而入,将偌大的院子挤得水泄不通。
“这、这是怎么了?”合欢连连后退,朵儿也是戒备十足。
没想到,那些少女和男子纷纷将花霓围住,七嘴八舌地说起了话。
“我要鸽子,还有鸽子吗?”
“听说花雪牌草本面膜好用,我要十贴!”
“我也要鸽子,以后每一期的护肤直播我都定!哎呀,别挤我呀!”
合欢与朵儿目瞪口呆,花霓朝他们得意地一扬眉,勤快地招呼起来:“大家不要挤,人人有份!”
合欢与朵儿很快被人群挤在外面,只听报数的声音不断从里面传来。
“第二百一十只鸽子,这是您的鸽牌!拿好咯!”
“第三百只鸽子!”
“六百七十只!”
合欢震惊地看着人们来来去去,院子的人却越来越多。
“他们是疯了吗……”
朵儿低着头,不敢看合欢的脸色。
花霓这边却已经完美收官:“第一千只!认购结束!下一次直播敬请期待哦!”
人群传来失望的声音,合欢与朵儿齐刷刷地吞了下口水。
花霓兴高采烈地一提裙子,直接站在了桌子上,在人群中狠狠地敲了下锣:“花雪品牌,让女子更美丽,从不让大家失望!”
人群渐渐散去,花霓哼着小曲清点银票。她拿出一沓钱,然后把账本拍在合欢面前:“喏,这是一百金,还给你!”
合欢脸都绿了。这么快,她就赚到了一百金?
“怎么?觉得当初向我索赔,索赔少了?”花霓哼了一声,“当时李少宰是见证,你只向我索赔了一百金!不能耍赖啊!”
合欢犹豫地接过银票:“李少宰……你不会真的是他的未婚妻吧?”
花霓一时语塞。
虽然自己没答应李牧阳,但李牧阳说过,有少宰未婚妻这个头衔,可以保护她一二。
思及此,花霓也没多说什么,点了点头,然后将剩下的银票收了起来:“合欢姑娘,你既然收了银票,那麻烦你给我一张收据。从此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各不相欠。”
合欢一口气闷在胸口,却也不好发作,只得换了一副面孔:“你离了我这儿,去哪里好呢?不如你多待几日吧?”
“别,不敢!”花霓一抬手,“我怕半夜梦游,别签了什么卖身契,我这身子骨可经不起再折腾了。”
合欢闻言,气得差点撕了手中的银票。
花霓看见合欢脸上那幅想怒不敢言的表情,心里大笑了三声。这口恶气,她出得痛快!
8,
几个时辰后,花霓牵了一匹马,将箱子放在马背上,逛遍了孔雀国里大小集市。
她的目的,是摸清楚孔雀国百姓的喜好,以此来寻找下一个商机。
一转眼,天色擦黑,花霓要找个落脚点。她望向路边的几家客栈,华灯初上,客栈里散发着温暖的光,但她却没有任何安全感。
箱子还是没动静,周悦就这样失去了联系。她以后还能见到周悦吗?花霓有些迷茫。
忽然,身后传来一个粗犷的声音:“花霓?”
花霓诧异回头,却看见一位大汉凶狠地盯着她。她下意识地护住了钱袋:“你是?”
大汉道:“我想买护肤品。”
花霓有些害怕,脚步不自觉地往客栈的方向挪:“那个,收摊了,明天再来!”
大汉狰狞一笑,二话不说,上前就用一条毛巾捂住花霓的嘴巴。花霓猜到那是迷药,赶紧屏住呼吸,可是她还是吸入了一些蒙汗药粉,意识渐渐模糊。
花霓晕倒在地,大汉将她扛在肩上,就要往黑暗处走。就在这时,一道人影斜刺里穿来,一把将大汉揪住,劈头就是一拳。
大汉被打得眼冒金星,想要反抗,却在看清对方的时候面露惊恐。
“李少宰!”
李牧阳面若冰霜,一把揪住大汉的领子,正露出了他脖子上的一块黑色的蛇形印记。
这是冥水国的奸细!
大汉拼命挣脱,转身逃走。李牧阳想追,躺在地上的花霓却发出了一声嘤咛。李牧阳只能放弃追踪,摇晃花霓,急切地喊道:“小霓!小霓,醒醒!”
花霓幽幽醒来,看到李牧阳,嗓子里吭吭唧唧地撒娇:“李牧阳,吓死我了……”
李牧阳轻拍她的后背:“没事了,没事。”
花霓哭了两声,猛然想到了什么,赶紧放开李牧阳,检查钱袋,发现钱财没有缺少,才松了口气。李牧阳哭笑不得:“你还想着钱?刚才那人是冥水国的奸细,要不是我及时赶到,你可完了。”
“奸细?奸细怎么会找我?”花霓不懂。
李牧阳皱起眉头,望着大汉逃走的方向,道:“事情有些复杂,你必须跟我回少宰府。”
花霓慌乱地站了起来,试着走一步,却脚步踉跄。李牧阳干脆一把将花霓打横抱起来,抬腿就走。
花霓挣扎:“你放我下来!”
李牧阳意识到了什么,脚步放慢,温声道:“迷药的药效一时半会不会过去,我得带你回少宰府。”
“可是,我跟你回去算什么啊?”
李牧阳面上一红:“你放心,我是君子,绝不会对你无礼……”他犹豫了一下,又道,“再说,我也能更好地保护你。”
花霓心头欢喜甜蜜,嘴上却语气淡定:“那好吧,等风头过去,我再离开。”
李牧阳答应,将她小心地放到马背上,然后自己拉着缰绳,一个人慢慢地牵马前行。
花霓趴在马背上,看着他挺阔的后背,偷偷地笑了。
9,
花霓再次入住少宰府的消息,很快就被香雪传到了容玉公主的耳朵里。
当时,容玉公主正在作画,听到香雪说完,她眼中闪过一丝焦躁与不安,下意识地手一歪,笔尖戳在了纸上,一大块墨迹晕开,毁了大半幅画。
桂叶不忍看见容玉公主失魂落魄的样子:“公主,可能少宰大人有别的打算……”
容玉公主将笔一丢,心情烦闷:“他还是把花霓请到府里了,可能下一次听到的,就是他的喜讯了。”
“公主,事情还未尘埃落定。”香雪低眉顺眼地道,“我会继续打探消息,回禀公主的。”
桂叶傲慢地看了香雪一眼,摆了摆手,不耐烦:“你快些回去,没看见公主正烦着呢?”
香雪恼火地瞪了一眼桂叶,退下了。
容玉公主呆呆地坐着,目光散落在木窗上的一盆佛手柑。佛手柑翠绿清香,令人闻之忘俗,这也是李牧阳衣服上常熏的香料。她曾经幻想过,待到嫁入少宰府之后,她会亲手研磨香粉,洗手做羹汤。
可是……
容玉公主心里堵得慌,眼角一阵酸涩。桂叶忙道:“公主莫急,听说那红姻寺的风景不错,不如去散散心如何?”
容玉公主拂开桂叶的手:“没那个心情。”
“公主!那附近可是有白色的野孔雀出没,那可是祈求姻缘的神鸟呀!”
容玉公主一愣:“当真?”
人在没办法的时候,司马当做活马医,任何情况都会想试一试的。
10,
红姻寺外,一只通体雪白的孔雀漫步在草地中。忽然,白孔雀脑袋一歪,警惕地朝着一个方向望去——
杜莫谦手持一串鲜艳的红果,朝着孔雀缓缓走近。
孔雀盯紧了红果,鬼使神差地向杜莫谦走去,忽然身子一抖,展开了尾屏,阳光下的白孔雀美轮美奂,羽毛晶莹剔透,耀眼夺目。
杜莫谦惊喜,惊叹白孔雀开屏的华彩。他将手中的红果扔给白孔雀,孔雀叼着红果,在天空翱翔,一根晶莹的翎羽从半空中悄然落下。
他将翎羽捡起,目光温柔。
“小霓姑娘,希望你能喜欢这根孔雀毛。”杜莫谦想到花霓,面上浮现出温柔的笑意。
孔雀国有个人尽皆知的传统,哪家男子若是有了心仪的女子,便会亲自制作染香的孔雀翎。如果女子接受了这根孔雀羽毛,那么就说明女子接受了男子的心意。
杜莫谦尚未娶亲,一是没有遇到真正心仪的女子,二是处境尴尬,高不成低不就。虽然他出身世家,身世显赫,但因为生母出身太低,只是个不得宠的庶子,所以才被迫另寻住所。
这么多年,孔雀国的官媒也不知要给杜莫谦介绍何等家世的女子,既要门当户对,又要双方真正有情。
杜莫谦手执孔雀羽毛,一时看入了迷。这么多年,他从未像此时此刻这般对一个人产生痴迷的感觉。只是,她的心思也会如他一般吗?
他正想着,忽然听到一声娇叱:“啊!走开!救命啊!”
伴随着的,还有孔雀的叫声。
杜莫谦忙快步走下台阶,绕过层层叠叠的红叶,看到方才的白孔雀居然在啄着一名女子。眼看那女子不敌,就要被白孔雀啄伤。
杜莫谦忙从腰中掏出一包药粉撒了过去,这是一种能让孔雀温顺的药物。果然,一阵轻风拂过,将翠绿色的粉末吹了过去,孔雀立刻抖了抖尾屏逃走了。
那女子捂着额头回身,杜莫谦才看到,那女子居然是公主容玉公主。他忙行礼:“公主怎会在此?”
容玉公主尴尬万分:“散散心罢了。”
说话间,她额上的伤痕留下血痕。杜莫谦忙上前道:“公主,您额头受伤了,请容臣先为公主止血?”
容玉公主点头,让杜莫谦为自己察看伤口。杜莫谦拿出药粉,小心地为她撒在伤口上,容玉公主疼得哎哟一声。
宫女桂叶恰好在此时赶到,看到这一幕,还以为杜莫谦在轻薄容玉公主。她不分青红皂白,跑上去一把推开杜莫谦。
“你做什么!敢对公主动手动脚?好大的胆子!”
杜莫谦忙解释:“我只是……”
桂叶将容玉公主紧紧护在身后,连珠炮般地说了起来:“别想着攀龙附凤!你不过是个庶子!知道你在花霓那边很是风光,可她也是一样地嫌弃你。她都不要的人,我们公主能看得上?”
容玉公主微微皱眉:“桂叶,住口!他不过是为我包扎伤口。”
桂叶这才不甘心地住了口。
“是杜某不才,唐突了公主。”杜莫谦垂眸道。
容玉公主乜斜了桂叶一眼,坐在台阶上:“无妨,你继续为我包扎伤口吧。”
“是。”
杜莫谦依言为容玉公主包扎伤口,可是他的手有些颤抖,还有些沁凉。容玉公主感到这一异样,抬眼便看到眼前的少年御医面色苍白如玉,黑压压的睫毛正在微微颤抖,一时间看得呆了。
等到伤口包扎完好,容玉公主也没有缓过神来。倒是杜莫谦,躬身道:“公主,好了,伤口不深,不会留疤。”
“不留疤,你也回头去我宫里看看吧。”容玉公主心里慢慢浮现出了一个计划。
她眼角瞥见一抹雪白,定了定神,发现杜莫谦的手中攥着一根雪白的孔雀羽毛。
“这羽毛是你采的?”容玉公主来了兴趣,“我赏你一百两银子,你把羽毛给我吧。”
杜莫谦微微一惊,声音顿凉:“公主恕罪,这根羽毛对于微臣来说无比珍贵,恕难从命。”
容玉公主顿时笑容僵硬,居然有人敢违抗她的命令?
“放肆!容玉公主想要的东西,你岂能不从?”桂叶恼了,“你是要命,还是要这羽毛?”
杜莫谦一改温雅模样,周身渐生冷意,齿缝中吐出两个字:“羽毛。”
容玉公主挑了挑眉,忽然觉得十分有趣。
桂叶还想再说,容玉公主摆了摆手:“罢了,本宫也只是随口一说而已。一根羽毛,算不得大事。”
“谢公主成全。”杜莫谦行礼,将那根羽毛收进袖中,“公主若没有其他吩咐,那微臣先行告退。”
说着,杜莫谦转身离开。
容玉公主看着杜莫谦的背影,神情复杂。桂叶又恼了,道:“公主,这御医实在不像话!”
“明日他来,你可不要像今日这般无礼。他对咱们,可有大用呢。”容玉公主意有所指地道。
桂叶点头,想了想说:“公主,若你真的喜欢,咱们回宫后,我让库房献一根孔雀羽毛来。”
容玉公主哼了一声:“那是别人献的,又不是我亲手采摘的,有什么趣儿?”
她站起身,望着杜莫谦离去的方向,却忽然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