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遮光窗帘将光线全数隔绝在外。
房中充斥着酒精和烟混合而成的黏腻味道,显得落魄而颓废。
原本雅致而格调高雅的房间,这一刻,却成了肮脏混乱的废墟。
桌上东倒西歪躺着几瓶珍藏多年的名酒。
本是多少人可望而不可得的奢侈品,这一刻,却像垃圾一样被抛弃了。
就如同人。
沐寒音躺在沙发里,头发乱糟糟的,下巴上有新长出的胡碴,衣衫也凌乱不堪。
他这样躺了多久?他已经记不清了。
只记得,他站在门口,眼睁睁看着那人坐进别人的车,扬长而去,自始至终连头都没有回一下,然后,他记得自己疯狂地毁掉那人存在的一切证据。
他穿过的衣服、他睡过的床单、他用过的牙刷。
突然,自己变成一个因为被抛弃而发疯的弃妇。
歇斯底里、不知所措,悲伤而绝望。
他不应该是这样的!他是沐寒音啊,他从来不会对任何人动心。
什么感情,明明都是自己用来欺骗别人的东西……
为什么?
他竟会被背叛。
他那样低声下气的求他留下来,却只得到对方的轻蔑与鄙夷。
凌迟,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有什么资格这样对我?
很久之后,沐寒音忽然从沙发里坐起来,拿起掉落在地板上的手机。
犹豫了一刹那,他拨通了一组号码。
「喂,哥。」太久未曾讲话,以及这些天恶劣的生活状况让他开口时,声音沙哑无比。
电话那头的人微怔了一下,「……什么事?」
「帮我查一个人。」
「哼,你也只有用到我的时候,才想到我。」
沐寒音有些疲惫的闭上眼睛,轻轻吐了口气,「拜托了。」
「出了什么事?要我替你查谁?」
沐寒音慢慢用手指复上自己的眼睛,吐出那个这些天他一直排斥着却又在他脑中徘徊不去的名字。
「凌迟。」
与此同时,柏悦酒店豪华套房。「喂,凌迟,你真的不来点吗?」海兰卡穿着高衩低胸黑色晚礼服,优雅的坐在沙发上,指尖托着一杯DomPerignon。
凌迟正面对着十二屏荧幕,身边是无数各种颜色的光缆。
似乎根本没有听见海兰卡的话,他指尖飞快在键盘上敲击着,荧幕上变换着的光芒反射在他鼻梁上的眼镜中,让他显得更加阴沉。
海兰卡眯起眼淡淡笑着。
她不得不承认,戴上眼镜工作中的凌迟更加让她着迷。
他们身上有着猎人共同的气息,让她在人海中可以轻易嗅出他的存在。
尖利而冰冷,伪善而狠厉。
面对同类,她不用刻意隐藏起自己的锋芒,这让她觉得放松愉快,所以,她喜欢他。
「嘶——」忽然,十二屏荧幕中的七屏画面猛地闪了几下,最后切换到同一个房间不同角度的画面。
「哇哦,Amazing!」海兰卡不禁一扬眉,小声赞了一句。
凌迟已经成功侵入酒店保全系统,而画面中的这个房间,就是举办订婚仪式的宴会厅。
凌迟没有理会海兰卡,拿起脚边一个手柄一样的东西,慢慢操控,随着他的动作,又有几屏荧幕依次切换画面,分别是停车场、走廊、电梯等。
「好神奇啊,小凌凌,你真厉害~」海兰卡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他背后,看见他停下手上的工作,她忽然搂住他的脖子,异常热情。
凌迟霎时感觉后背上贴了一个软软的东西,让他全身寒毛直竖,不过他还是压抑住身体强烈的排斥感,没有挣扎。
海兰卡柔嫩的手指轻轻复上他的脖颈,然后一点点向上,托起他的下巴,「我真的要被你迷住了,小可爱……」
「谢谢夸奖,美丽的盗贼小姐。」凌迟毫不闪避的看着她,眼镜后那双狐貍一般细长的眼睛微微眯起来。
海兰卡低下头,一只手轻柔地摘下他的眼镜,缓缓吻上那淡色的唇。
凌迟的回应很棒。
她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就想跟他接吻,她看得出他是个吻技高手。事实证明,果真如此。
凌迟灵巧而狡滑的捕捉着她的舌,紧紧的缠住、吮吸,让她无法逃跑。他的手慢慢复上海兰卡的侧脸,然后指尖滑过她鬓角垂下的碎发、耳垂……
突然,他毫无征兆的放开了她,笑咪咪从她的手掌下跑掉了。
凌迟面对着她,靠着桌沿而坐,指尖一弹,丢给她一个透明的小塑胶袋。
「这是什么?」海兰卡看也不看一擡手接住,语气里有点不爽。
「窃听器,麻烦美丽的D小姐,把它们装在宴会厅适当的地方。」凌迟依旧笑着,脸上凌厉的线条瞬间被柔和取代,浮现出单纯而无害的表情,「好吃的东西,一次吃太多可不好。」
「哼。」海兰卡讪然回应,擡起手轻轻抹去掉了色的唇膏,步伐优雅得如同黑猫般走出房间。
凌迟拿起桌上的眼镜,重新架到鼻梁上。
曾经有谁说过,戴上眼镜不笑的样子,才是真正的你啊。
他擡头,面无表情的看着镜中那个同样面无表情的男人。
这就是我吗?
「沐寒音!沐寒音!」
沐寒音刚走出电梯,就听到走廊上某个家伙以全楼人都能听到的分贝大吼。
「干么?」他止步,不耐烦的回头,盯着没形象冲他奔来的杨修仪。
「呜……人家还以为你不要人家了呢……」杨修仪小媳妇状抓住沐寒音的胳膊,眼中泪光闪闪,「不来上班,也不接电话,去你家按门铃也没人应。你吓死我了……」
沐寒音冷冰冰的甩开他,转身往办公室走,「工作我不是都用邮件指示了吗?」
「我担心的又不是工作!我担心的是你啊!」杨修仪赶紧小步跑跟上去。
「没什么好担心的了,」沐寒音走到办公室门口,突然转过身,手撑在门框上,「你现在看到了?我很好,快点去做你该做的事。」说完,就毫不留情,狠狠甩上门。
杨修仪的鼻尖离门板只有一寸的距离,他眨了眨眼,小声补了句,「还有一件事……就在五分钟之前,你哥派人送来一份资料。」
「在哪?」
突然,紧闭的门又打开了。
杨修仪表情无辜的一比,「在你办公桌上。」
「砰」的一声。
杨修仪再次面门而立,他慢慢擡起手,理了理被门风吹乱的发型,暗念一句:太没良心了……
沐寒音翻开那份资料,随着一行行的文字在眼前掠过,他不知应该怎样形容此时的心情。
调查的着手点是两人共同就读的那所大学。
资料显示,凌迟突然中途休学,接着便是一年的空白。
下面的经历,就让沐寒音震惊了。
休学一年之后,凌迟考入麻省理工学院,三年后以优异成绩取得电机工程与资讯科学双学位,提前毕业。
此后,又取得剑桥大学的心理学学位。
毕业后,凌迟取得英国护照,然而从事的工作一直不明。
凌迟的资料处理得相当干净,只能找到上学时的纪录以及所发表的一些论文。但是,沐氏家族的人脉极广,手腕也相当高超。他哥沐风涧透过一些管道,取得一些凌迟与一些人交易的录像。
这些人有黑手党,有军火商,有银行家,甚至还有国际刑警。
他的职业,终于明了。
他是一个国际赏金猎人,他为任何人工作,不管对方的目的和动机,只为取得——钱。
「嘟——」
一片死寂中,内线电话突然响了,他按下扩音键,秘书的声音响了起来,「总监,您兄长沐先生来电。」
「接进来。」
「是的。」
下一秒——
「寒音,资料看到了?」
「嗯。」
对方的声音里忽然带上点笑意,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你整天招蜂引蝶,这回招惹的可不是个简单角色,怎么样?被螫到了吧?」
沐寒音沉默了一瞬,盯着荧幕的那双眼睛里,忽然闪过一抹狠厉。
「被他这样耍了,我不会随随便便算了的。」
「哦?要帮忙吗?」沐风涧很有兴趣的问。
沐寒音狠狠打断他,「这是我的事,不需要你插手!」
偌大的宴会厅,被布置成白、金相搭的纯西式婚礼风格。金碧辉煌,奢侈无比。
据说,光是会场的布置,沙兹曼就投入一千万。
会场的保全非常严密,每个宾客入门前都必须经过盘查,不能携带任何危险物品入场。
海兰卡来得很晚,她挽着一个沙巴会中国区的干部,走进会场。
她的头发已经染成黑色,烫成大波浪披在肩上。穿着一袭典雅亚曼尼晚装,胸部别致的镂空设计,让人的目光一下就被她D罩杯身材吸引过去。
凌迟坐在监控荧幕前,紧盯着所有的画面,同时戴上耳机,不停切换频道,他也已侵入保全的交谈系统,随时注意他们的动向。
D,目标在你一点钟方向,把窃听器装上去。凌迟对着微型麦克风轻轻说了一句,同时画面切换到身着华贵礼服的沙兹曼与苏郁身上。
「林先生,那一位就是您的上司吧?」海兰卡随着男伴的步伐慢慢走着,显得优雅而随意,然后她很自然擡手问道。
「是的,那是我的上司沙兹曼先生,我们一起过去打声招呼吧。」林挽着她,走过去。
沙兹曼和苏郁对面,正站着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他一身Burberry双扣银色西装,优雅简洁,同时又透出冷傲的气质。虽然他不是主角,也不张扬,但是会场里女人的目光,总是忍不住聚集到他的身上。
沙兹曼是在一艘豪华游轮上认识沐寒音的,他们的交情算得上久。后来,沐寒音捧红了苏郁,并把她介绍给沙兹曼,说起来,沐寒音算得上是他们的媒人。
「沐,要是没有你,我也不会认识苏郁,你说我要怎么谢谢你?」挽着美丽的未婚妻,沙兹曼嘴角挂着一抹微笑。
他有着典型的马来西亚人种面孔。黑色微卷的头发,浅褐色皮肤,鼻宽而低,嘴唇厚。并且,有一双极其深邃的眼睛。有着这样眼睛的人,手段向来狠厉,而沙兹曼也确实是这样的人。
「呵呵,沙兹曼先生的谢礼,我可消受不起。」沐寒音摇头笑笑。
上一次自己生日时,沙兹曼送给他一只濒临绝种的马来西亚巨龟。当时他看到那么大一只龟摆在自己面前,第一反应就是,难道我要把它炖了吃?!
「沐老板当时看到那只龟,话都说不出来了呢,第一次看到他那么失态,真是太有趣了。」苏郁也明白沐寒音指的是什么,忍不住笑了起来。
三人正在说笑,沙兹曼忽然擡起头,对着沐寒音背后擡手示意。
「老板。」林挽着海兰卡已经来到三人身边。
沐寒音转身看见她,眼神微微一变,但是立刻就恢复了如常的脸色,没有声张。
这个女人……
他已经彻底调查了与凌迟有关的人,当然也包括那天酒吧里遇见的这个女人。
同样是国际赏金猎人的职业盗贼,海兰卡?D小姐。
不可能会这么巧,两个国际赏金猎人出现在同一时刻、同一地点。他们必然是被同时雇佣,服务于某个雇主。
透过海兰卡,他大致查出他们这次行动的目标,就是那颗价值三千万美金的「光明之眼」。
「林,你的女伴还真是个美女,不介绍一下吗?」沙兹曼的眼神别有意味的在海兰卡身上流连。
苏郁脸色有点尴尬,但是仍旧保持着端庄的笑容。
林笑了笑,「这位是海兰卡?D小姐,是一位模特儿。」
「您好,沙兹曼先生,对您早有耳闻。」海兰卡微笑着伸出一只手,长发随着她的动作甩出一道诱人的弧度,自雪色的胸前滑过。
沙兹曼立刻伸出手握住,「你好。」
海兰卡抽出手时,指尖故意带着暧昧轻轻挠了一下,同时给了他一记挑逗的眼神。
微型窃听器到位。
凌迟盯着荧幕,漂亮到无懈可击的眼中,却是阴郁而复杂的神色。
D,他认出你了,小心点。他沉声警告。
「那个沐先生是谁?真是一表人才呢。」海兰卡忽然笑着对男伴说。
「怎么?你看上他了?」林玩笑道。
「嗯……」海兰卡耸了耸肩,不否认,「这样的男人,别说女人了,就连男人看了也会动心吧?」
「他是SL娱乐总监兼负责人,家世背景很硬。」
「真的?身边的情人肯定不少吧。」
「没错,非常风流。」
凌迟知道海兰卡是故意招惹他,她明知道他现在根本就不愿意提起那个人的名字,还一直唠唠叨叨说着那个人的事。
女人果然麻烦又恶毒。
三十七分钟之后行动。凌迟冷冷吐出这句话,切换了频道。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很快,三十七分钟即将来到尽头。
订婚戒指被放在一个防弹玻璃密封的保险柜中。现在,这只保险柜将由十三人持枪保镖护送,经过一道走廊,送入宴会厅。
这个过程经过模拟,一共需要一分五十秒。
海兰卡只有不超过十五秒的时间,来取出那枚戒指。
她借口去拿香槟,离开了男伴身边。
走到服务生身边时,她故意轻轻撞了他一下,以致红酒洒在她的晚礼服上。
借此,她离开会场,走向洗手间。
她首先打开洗手间内的消防栓箱,取出事先准备的女服务生制服,套上假发,用了十七秒换装完毕。
凌迟运用模拟音,调离守在走廊出口的守卫,海兰卡趁无人注意的瞬间,闪进走廊中。
他们出来了。耳内的微型耳机传出凌迟的声音。
同时,走廊尽头的门发出轻微的响动。
此时,海兰卡已经藏身在走廊天花板的通风口。
五秒钟后释放乙醚。五,四,三……
护送着钻戒的保镖一步步走来,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中响亮的回荡。
海兰卡挑眉一笑,戴上夜视镜。
Action!耳机中,男人的声音响起。
忽然,走廊的中央空调发出奇怪的声响,接着猛地喷出大量不明气体。
与此同时,整个一楼电力系统突然瘫痪。
走廊和大厅,一时间陷入一片混乱。
「快!快去保护钻石!」有人在黑暗中,借着紧急照明灯微弱的光狂躁大喊。
凌迟面沉如水,眼睛飞快扫过一行行不断跳动的数据,快速在键盘上敲打,直接侵入酒店中控,控制电子门锁,封锁了走廊。
保全大声的咒骂和沉重的撞门声响在海兰卡背后,她身边是一堆乙醚中毒昏迷的黑衣保标,脚下还踩着一个。
然而她眼中没有一点紧张,只有兴奋。手指没有丝毫颤抖,动作干净利落,用从耳朵上取下的万能钥匙,花了五秒就打开玻璃柜。
「哇哦,真是够美的。」她轻赞一句,把戒指藏进胸口。
他们要从窗户进去了。凌迟的声音再度响起。
此时,海兰卡按了下腰上的特殊装置,轻松而优雅的回到通风口。
她盖上通风口盖子的瞬间,凌迟迅速从酒店电脑系统全面撤出,让那些差点抓到他的电脑专家一阵抓狂。
一楼的供电系统瞬间恢复正常。
「怎么?」沐寒音站在宴会厅外的阳台上,接起电话。
「差一点就查出他的IP,让他给跑了。」电话那头,自己高价请来的所谓顶级骇客沮丧的报告。
沐寒音没等他说完,就狠狠切掉通话。冷冷吐出一句,「废物。」
靠在阳台上,他烦躁的抽着烟,忽然,手机又响了。
「寒音。」
「哥?怎么了。」
「你不想知道那个女人在哪里吗?」
虽然沐寒音警告过沐风涧不要干涉,但是这个对弟弟爱护过度的哥哥还是出了手。
「什么?」沐寒音的脸色变了下。「哪里?」
「员工通道C出口。」
海兰卡已经换上帽T,穿着牛仔裤,拿着凌迟为她伪造的员工证,刷卡上了电梯。
凌迟正在销毁数据,还要等一下才撤出。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忽然一只手按在电梯门上。
「D小姐,乖乖合作,不要让我在你脑袋上开一枪。」沐寒音轻轻笑着,手里一把柯尔特蟒蛇型左轮顶着海兰卡的脑袋。
她脸色一变,后退回电梯。
沐寒音跟着她优雅的走进去。
「喂,沐先生,这样不好吧?」海兰卡指了指监控摄影镜头。
「凌迟已经让它停止工作了,不是吗?」沐寒音依旧笑着,眼神却冷冽。
海兰卡盯着他。自己的时间很有限,必须迅速离开,她可不愿意栽在这种阴沟里。
「好吧……」海兰卡叹了口气,「沐先生,我知道你不是要找我的麻烦,也不是为了那颗钻石,开出你的条件。」她举起手,摆出愿意妥协的姿态。
「凌迟在哪?」
「我告诉你,你就放我走?」她挑了挑眉。
「可以,我说到做到。」
「1104豪华套房。」
沐寒音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了一组号码。
「喂?沙曼兹,我是沐寒音,犯人在11104豪华套房……」
说话间,海兰卡猛地出手,扭住他的手,夺下那把枪,与此同时电梯打开一条缝,她如泥鳅一般滑了出去。
「喂?沐,你没事吧!」电话那头,沙曼兹听到了打斗声,大声追问。
沐寒音从地上站起来,发现海兰卡已经跑得不见踪影,他也没有打算去追。
「跑了一个同伙,另一个你快去抓,别让他跑了。」
沙曼兹当机立断下令,所有警卫出动包围。
「一定要把他抓住!不然有你们好看的!」
沐寒音听到他气急败坏的吼声。
「沐,你怎么知道的?」沙曼兹有些警戒,低声质问。为什么自己的婚礼,沐要派人监视?他怎么会比自己还快一步抓到人?
「我正好在查那个人。」
「这么巧?」
「他原本是我的情人,前两天卷款逃走。」
「哦?真的?」沙曼兹语气中透出一股惊讶,「竟然有敢同时招惹你我两人的家伙,我倒要看看,是个什么样的狠角色。」
凌迟正在销毁资料,突然,一个窃听器显示停止工作。
他快速切换,却发现是海兰卡毁掉了通讯耳机。
出于怀疑,他迅速倒回窃听器被毁前的录音。
凌迟听着,脸色变得一片惨白。他切换荧幕上的画面,发现所有的通道都被封锁,大批人员朝着自己的房间而来,最近的已经在门口。
「那个该死的女人!」他狠狠甩掉耳机。
突然,门被撞开,十几把黑洞洞的枪指着他的脑袋。
「不许动!」
凌迟认命一般举起手,摘下鼻梁上的眼镜。
「就是你?」人群中走出一个男人。
凌迟认得他,这就是沙兹曼。他现在西装外套大敞,衣领扣子松开,看得出相当狂怒。
凌迟还没来得及回答,整个人就被揪着头发从椅子上拉起来,狠狠按到墙上。
他惨叫一声,丝毫没有挣扎之力。
「钻石在哪里?!」
「不在我这里……被一个女人带走了……」凌迟惊恐的看着他,身体因为惧怕而微微发抖。
「她在哪?」
「我不知道……」
「啪!」
沙兹曼一只手拽住凌迟的头发,另一只手狠狠搧过去。
凌迟吃痛一声倒在地上,一时间大脑一片混沌,眼冒金星,半天也无法从地上爬起来。
他被人架着往外拖时,沐寒音正好走到门口。
凌迟擡头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又低下了头。
两人擦肩而过。
「沐,这次多亏你,」沙兹曼拍了拍沐寒音的肩,「你的气,我来替你出。」
不知为何,看见凌迟被拖走,沐寒音没有一点开心,甚至心情益发糟糕。
「沙兹曼,你打算怎么做?」
沙兹曼冷冷扬了扬嘴角,「他敢在老虎头上捋须,先废了他一双手。」
沐寒音看了眼凌迟被拖走的背影,心头忽然涌上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像凌迟这样的人,落到沙兹曼手里,就真的毁了吧……
「他在床上还挺漂亮的,别把这么漂亮的身体毁了。」最后,他听到自己这样说。
沙兹曼瞄了他一眼,毫无温度的笑了笑,「好,我答应你。」
沐寒音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夹在指间,立刻有人上来替他点烟。
「沐,你不跟我一起回去审讯这家伙吗?」
「不了。」沐寒音一只手放在口袋里,优雅站着,看着凌迟消失在走廊尽头。
烟雾迷蒙,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
「我真的不知道,我要是知道肯定会告诉你们。」
凌迟话音未落,对面的壮汉又是一拳挥过来,凌迟惨叫了一声,连人带椅一起倒在地上。
空旷的审讯室,他被捆在一张椅子上,沙兹曼坐在角落的转椅上,一边抽烟,一边轻笑看着他。
凌迟重新被扶起来,他眼角渗出一道血迹。那张苍白的面孔却没有因为疼痛而扭曲,只是微微皱着眉。
「我是赏金猎人,那个女人同样也是,她叫海兰卡?D,职业盗贼。我们只合作过这一次。」
他语落,面前的人又是狠狠一脚踹在他的胸口。
凌迟当场吐出一口鲜血,并剧烈的咳嗽起来,半天没办法重新直起腰。
「雇主是谁?」终于,沙兹曼吐出一口烟,慢慢开了口。
「大陆……某个黑帮。」
「电击。」沙兹曼冷哼一声,夹着烟的手指支住额头,显得很不耐烦。
手下立刻准备,接通高压电,拿出电夹。
凌迟剧烈挣扎,拼命尖声嘶喊,「雇主是透过中间人交易!我真的不知道!」
「不要,放开我,不……啊!啊——」
惨叫声和皮肉焦糊的味道顿时充斥一室。
凌迟在几双手压制下无力的挣扎,然后失去全部知觉,只能眼神涣散的微微抽搐。
「哼,抓回来一个废物,既然你什么都提供不了,就来当我的出气筒吧。」沙兹曼冷冷俯视着地上清瘦苍白的男子,然后站起来,用脚踩住他的侧脸,让凌乱黑发下的面孔显露出来,「我有的是让人生不如死的方法,你等着慢慢享用吧!」
他脸上慢慢浮现出一抹极端残忍与变态的笑意。
凌迟被关在冰冷的地下室里,空气中充满了潮湿腐烂的味道,他一只手被铐在下水道管道上,背靠着墙角,无力坐在阴湿的地面上。
身体很不舒服,呼吸困难,他知道自己的胃、脾、肺部受伤,肋骨也有碎裂。但他的神智却很清楚。
现在他没有别的方法,只有示弱,等到他们对他一点一点厌倦,放松警戒,然后再抓住机会逃出去。
其实,凌迟没有痛觉。所以对那些酷刑,他的惨叫大都是装出来的。
几年之前,他因为受到强烈刺激,导致中枢神经和大脑损伤,从此再也感觉不到疼痛。
即使被如此粗暴的虐待,他仍然没有一点感觉。也许,这对现在的他来说是莫大的幸事。
仿佛在梦中,一切画面都在眼前剧烈晃动,耳边充斥着喧嚣和吵闹的杂音。
但却什么也感觉不到,就像那个正在被撕扯、毒打着的人,不是自己。
痛是一种什么感觉?
已经想不起来了呢……
忽然,门发出「喀拉」轻响。
凌迟擡眼,透过凌乱的碎发看着一步步走进来的人。
他看着沙兹曼手里拿的东西,立刻明白过来——那是毒品。
沙兹曼在他面前蹲下,凌迟立刻像受了惊吓的小动物一般,拼命向墙角里缩,眼神飘忽而畏惧,全身都无法抑制的颤抖。
沙兹曼冷笑一声,「知道这是什么吗?」他拇指和食指捏着一只透明无色的小玻璃瓶。
凌迟眼神闪躲着,飞快瞥了眼那只小瓶。
Theseventhheaven,世界上被严禁的一种毒品,属于致幻剂LSD。
凌迟飞快掩藏眼底那一抹狠厉,再擡眼时,只剩下极度胆怯和懦弱。
沙兹曼欣赏着凌迟的恐惧,把瓶子递给一个手下,那人把瓶中的液体抽入针管。
「Theseventhheaven,也叫极乐之巅,世界顶级的毒品,无法被任何毒品所取代。只要尝过它的人,就没人再能摆脱,它让人为之疯狂。有多少人因为它而背叛一切,因为它而丧心病狂,因为它而沦落为畜生……」沙兹曼慢慢说着,语气越来越低沉,越来越狰狞。最后声音几乎从牙缝中挤出,给人极度的恐惧感。
凌迟死死盯着那人手中的针管。
沙兹曼站起来,笑得愉快,「因为沐寒音亲自交代,我才会这样客气的对待你。极乐之巅的成本可是高得很呢,你也来感受一下极乐的滋味吧……」他说完,转身离去。
「不要,求求你不要这样对我……」凌迟忽然爬过去,死死抓住沙兹曼的裤管,「我不要那个……求求你了……」
沙兹曼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匍匐在地不住颤抖的人。
忽然,他猛地拽着凌迟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揪起,狠狠按到墙上。
「我真不知道,沐寒音到底看上你哪一点?完全就是一个废物!」
凌迟的柔弱激起了沙兹曼的凌虐欲,他虽然不是Gay,但却在众目睽睽之下,猛地扯掉凌迟的裤子,进入了他的身体。
「哈……这么容易就进去了,看来你真的是被操惯了呢。」
「唔……」凌迟被压在墙上完全无法动弹,「不要……」
后庭传来鲜明的灼热和肿胀感,这是他所能感觉到唯一接近痛的感觉。
身后的人粗暴的抽插起来,强迫他在众人面前张开腿,露出最耻辱的地方。
凌迟肩膀微微抖动着,似是想要挣扎却又不敢,就这样拼命忍耐着。
最后,沙兹曼泄在他身体里。
身体被松开的刹那,凌迟失去了支撑,抽搐的双腿根本无法站立,身体滑落在地,白色的浊液从后庭顺着大腿慢慢流出,发出黏腻的声响。
凌迟拼命忍住恶心想吐的感觉,在地上蜷缩起身体,要不是因为胃里什么都没有,他也许真的就吐了出来。
沙兹曼整好衣服,冷笑了一声,「看来你也不是什么用都没有,至少还能当玩具供男人爽爽。」说完,冷冷抛下一句,「给他注射。」转身离开这间地下牢房。
凌迟躺在地上动弹不得,脸色惨白看着那人拿针管一步步逼近,最后在他身边停下,执起他的手臂。
针尖穿透薄薄的皮肤,刺进静脉,透明的液体被缓缓推进凌迟的身体。
手臂上一片冰冷。
凌迟一直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然而,那双漆黑的眸,却如同一潭胶着的沥青,没有恐惧、没有绝望,更没有希望。空洞,除了黑暗什么都没有。
从那一天开始,凌迟每天被人注射毒品,以及被不同的人强迫交欢,他从没有反抗过,仿佛早就放弃了抵抗。第六天,他毒瘾发作。
他拼命叫喊着,撕心裂肺,尖锐而扭曲,发疯一般求着那些人给他一些极乐。
然而,他的乞求,获得的不止是极乐,还有更多的凌辱和玩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