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一场坦白局
很久,他们才分开。
气息都有些急促,眼神还纠缠在一起,拉丝般凝望彼此。钟晴脸颊红红,眼底水亮。
乔明轩看着好像比她淡定很多,表情仿佛如常。只是他的耳朵已经红得像是充了血。
他擡手抚上钟晴的脸颊,指尖在她脸上微微颤地轻轻抚动。
“我怎么没早点认出你。”他低声喃喃,声线里拨动着惑人的磁音。
钟晴一本正经地说:“也不是没有能认出我的机会。之前有天下大雨,我们一起去苍石大厦,如果你把伞往自己那边多歪一歪,让雨水把我头发打湿糊到脸上来,没准就能认出来了。”
但那天他别说没让她被浇到,他甚至都没让她鞋子有机会湿掉。他直接握着她的腰举起她趟过了泥水沟。
想到这,钟晴忍不住脸颊发热。
乔明轩笑起来。那一笑真是好看,前所未有地发自内心,仿佛盛放。钟晴看得脸颊益发的烫,心也慌慌乱跳,眼神赶紧收回,又忍不住再擡眼偷偷去瞧一瞧。
乔明轩看她一副害羞样子也有点着迷,本来直勾勾地看着她,但看到她被自己盯得垂眼时睫毛抖抖地又不忍心,便收一收视线。可到底忍不住,还是擡眼又盯住她看,怎么都不够似的。两个人的眼神在拉丝和闪躲间碰碰撞撞。
最后两个人都绷不住,一起笑起来。又莫名其妙,又傻气万分,偏偏这份莫名其妙和傻气万分在此时此地竟是最合时宜、最熨帖心扉。
借着钟晴刚刚的讲述,乔明轩迅速回忆她来到辛行之后的过往。有些从前觉得蹊跷的地方,现在水到渠成般,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所以你之前所做的那些怪异行为,抢着买单,抢着打车,抢着在马路上保护我,抢着在来闹事的人面前维护我,这一切,都是为了报恩?”
钟晴点头,为着他能猜对不禁有些雀跃:“一点没错,就是这样!”
乔明轩莞尔一笑,有些自嘲地摇摇头,“我以为你是喜欢上我。”
钟晴瞪大双眼:“嗯?所以那之后,你怕我会控制不了自己感情,对你一发不可收拾,从而造成困扰,就把我叫过去说了不可能给我回应、如果再不收心就让我另谋高就那番狠话?”
乔明轩眼底露有窘色,点点头。
钟晴用手指轻点自己嘴唇,挖苦他:“那刚刚你对这里做的事,该怎么说?现在该谁另谋高就?”
乔明轩几乎被她又纯又魅的样子惑住,要擡手隔空遮住她的眼,才能冷静对她说:“我早就听到自己被打脸的声音,是我错了。”
钟晴拉下他的手,看到他脸上清清楚楚浮现出无奈苦笑,以及懊悔心疼。
他在后悔对她曾经说过狠话。
她倒不想两个人过多沉浸在这种懊悔氛围中。
她岔开话题:“你还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不如开盘坦白局。
“你问完我,我也要问你。”
乔明轩想了想,确实有好奇的事情,于是问她:“你来面试那一天,你和其他人坐在等待区时,我看到你怎么帮凌娜收拾她那个手脚心思都不太好的同学。我那时就知道,你是个厉害的角色,但你进屋面试时却是另外一副面孔,一副憨厚老实人的样子。直到后来上班,也一直是用这副面孔。”顿了顿,他问出心中疑惑,“为什么不用本来的性格示人?”
钟晴眨着眼:“你警告我收心那一次,就戳穿我的真面目了,你说我顶着一副老实人的样子扮猪吃老虎。我当时就在想,呵这个人,原来从那么早就知道我不是什么老实巴交的性格,原来我暴露得那么早,可他居然什么也不说,就在那静静地看着我演两副面孔,看我演戏不用花钱很开心是不是?”
她吐槽的样子逗笑乔明轩。
他弯起嘴角,又克制地抿平。
“看起来确实很有趣。”何止有趣,有时甚至不知不觉就会被吸引在她的表里不一中。
钟晴叹口气:“谁不想做个表里如一的人呢?可是我从小生活在没有父母的环境里,后来被送到舅舅家,寄人篱下,饭也吃不饱,连过路的流浪狗都能瞧不起我、欺负我一下。外婆年纪大了,不能为我冲锋陷阵,遇到别人欺负我,我打不过,就只能示弱,先卖通老实卖通乖,趁他麻痹,我再出其不意给他个绝地一击。”钟晴告诉乔明轩,“时间长了,我就养出两副面孔了,一副用来演老实人,麻痹对方,用于自保;一副是本来面目,有恩必报,有仇更必报。”
钟晴问乔明轩:“我这样在你看来是不是有点戏精?但我扮演老实人,只是我生存的保护色。”
乔明轩听得动容。她除了她自己,没有别人可依靠,所以只能化作一个表里不一的人,自己依靠自己。这是她的生存法则。
他满心怜惜,擡手抚她的脸,声音很轻却字字有力地告诉她:“以后有我在,你就做真实的那个自己,好不好?”
钟晴整颗心都倏然一麻,她歪歪头,脸颊枕在他掌心里,声音微哑地说:“好!”
经历过家破人亡和感情背叛,她已经一个人撑得太累太久。现在终于又有人站出来,对她说:以后有我。
眼底又再度发热起来。
“还有个问题。”乔明轩看着钟晴说。
钟晴见他眉心微皱,不由坐直身体,认真等他问。
“为什么到辛行资本之后,不直接找我说明,你是谁,你往我身边凑的目的其实是想报恩?”
“好问题。”钟晴一听到这问题,就不由开始抖出点怪腔调,“我刚来面试时,别的面试官对我都笑眯眯,只有坐在中间那位乔总,对我好像很不以为然。后来我被录用了,和别人都能很快和谐相处,但是这位乔总看我的眼神却总好像拿住了我什么把柄一样,好像在警告我: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你最好老实点。在你这样的偏见下,我怎么好笑嘻嘻贴到你面前告诉你:嗨,我们俩早前见过,你还帮过我,我来也是冲着你,我想报答你!——你说你听了这话会不会更觉得这人有病?”
乔明轩想,的确,他太早看到她在面试等待区的两副面孔,对她提前有了不够单纯和假装老实的审判,又感觉得到她是带着目的接近自己,所以对她的态度的确是在好奇中有些被吸引、但同时又是戒备、质疑和审判居多。也正是这个原因,在她第一次做项目报告阐述时,明明表现得很好,但他刻意不去表扬她,反而告诫她不要太耍小聪明。他那时怕她太过自信,怕她以为可以用两副面孔把一切人和事都能蒙在鼓里、把弄在股掌间。他怕她一不小心走歪了路。只是没想到,她的两副面孔不是起于心机,只是纯粹地为了自保和生存。8
他心疼又内疚地看着她。
钟晴也回望他,眼神渐渐变得水一样温柔,娓娓地告诉他说:“虽然我接近你的初衷,从一开始就是想要来报恩。但既然我察觉到自己不是很被你待见,于是我不敢急于表示自己和你曾有过一些渊源。我开始在你身边观察你、探究你,想知道你到底是怎样一个人。那天去医院遇到的愿意帮我忙的你,也只是你很多面中的一面,你还有很多很多很立体的其他方面。工作上、生活中、在公司、日常里,方方面面的你全都不一样。我总是会想,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想对你更多一点了解。还记得吗,我第一次进到你这个家里,就忍不住四处打量,还借口迷路飞快去参观了你的书房。”26
乔明轩点头:“恰恰是你这些举动,让我那时觉得你有些可疑,不知道带着什么目的在接近我。”
钟晴笑起来,笑容里有丝顽皮和促狭:“我只是好奇,我只是想多了解你到底是怎样的人呀。”
“那,了解到了吗?”乔明轩轻声地问。
钟晴点头,一一道来:“你的家到处都那么整洁,你是个勤快干净的人;你的书房摆满了书,你是个爱读书学习的人,难怪你腹有诗书气自华呀;你给奶片单独布置一个房间,给它买了好些好些玩具,你是个对宠物有爱心和责任心的人;你的卫生间里有淡淡的薄荷香,循着香味我看到你居然在那里摆了一盆薄荷,哈,你还是个蛮有品味的人,并且就算独自生活也不会糊弄自己,会好好对待自己;最后,你的房子里,没有女人的痕迹。”
说到这,她顿了顿,又笑起来,笑得温婉又动人:“天知道,我越去了解你越觉得,你真的很好很好,可也真的很危险,因为会让我很轻易就对你动心。”
乔明轩被她的述说打动,忍不住去握她的手。他的指尖微微的湿凉,泄露他去碰触她时的一点局促紧张。
钟晴笑着任他握,对他问:“还记得吗?也是在那天,就是在餐桌前,”钟晴擡手指指餐桌位置,“我们聊起资助人对我的资助。那时我对你说,我这辈子一定要对帮过我的人报恩,不论以什么样的方式方法。那时那句话,我不只是对易叔叔说,其实也是在对坐在我对面的你说。”26
乔明轩心有所动,握着钟晴的手微微用力。原来在一早,她就已经当面挑明她到他身边来的原因,是他自己迟钝,到了现在才察觉这一切。
他忽然叹气:“现在回想,之前确实很多次都是有迹可循的,只是我没在意。我曾经透过可视门铃看到过你的另外一副样子,你回头望着我的家门,好像透过它在看着我,那时你的神情里有思索,有隐忍,有纠结,也有目的。那一瞬其实让我有种感觉,你以前,是不是见过我。”32
“我记得那天,”钟晴接着他的话说下去,“你说第二天要给我做酱焖茄子的,但第二天宗总和雪莹姐来了,就没做成。呐,你现在知道了,这道菜对我意义非凡的,你那次说要给我做它,我心里其实涌起很多情绪。出了你家回头望你家门的那一刻,我其实在想,要不要告诉你我们之间的渊源、要不要让你知道我巴巴接近你的目的?纠结了一下,我还是决定先把这个念头隐忍下来,因为还不是时候,还是很唐突,你的边界感还是那么□□地树立着,我说了这些只会让你感到困扰和无所适从。我想反正我已经如愿加入你的部门、成为你的直系下属了,不用着急的,来日方长。”
乔明轩想,钟晴说得确实没错。如果她是那时候告诉他一切,他远不会像现在这样动容。因为那时,他确实还没有真正喜欢上她。
“其实我如愿成为你的手下以后,我能感觉到你对我的抵触、戒备和审判在慢慢变少,你在慢慢认可我、教我、带我。我就觉得或许可以更近一小步,开始把从小事上报答你提上日程了。所以我想为你买奶茶,订饭,打车,想保护你维护你,想多为你做些什么。可是没过多久你就把我叫过去,警告我如果再不控制自己心思,就让我另谋高就。那么伟大的乔总,请你说说,在这种情况下我还怎么跟你讲明我的来意?讲完你会不会觉得我是来对你以身相许报大恩的?第二天你会直接就让我走人吧!”
她说到后面,因为自己被他叫进办公室不假情面地严词拒绝过,变得语带挖苦起来。
乔明轩窘得后悔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是我的错,”他向她道歉,“是我当时自作多情,害你遭受一顿没头没脑的警告。”
钟晴越说越有点委屈:“你这人也真是有点奇怪在身上的,警告我保持距离之后,你却总是做些让人忍不住心动的事。我就只能告诉我自己,不能往其他方向去想、去感受,这不应该,也不可以。如果不这样克制自己的心情,真的一发不可收拾喜欢上你,被你知道以后,你就要赶走我了。所以我把那些要冒头的感情死死压下去,告诉我自己,收好心,我来辛行,不是来谈情说爱的,我是要对你报恩的,不能给你添困扰和麻烦。天啊,”钟晴委屈地为自己感叹,“我真的有点太懂事了吧!”
乔明轩一边听一边觉得又好笑又心疼。
回头想,自从那通警告后,他自己又何尝没受折磨?
他没想到被警告后她抽身就走,干脆利落,反而是他开始情难自禁。
他再次对她郑重道歉:“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了。我对你说过一次狠话,那就罚我,不管以后你对我说多少次狠话,我都不能生气。”
钟晴一手比个八字托在下巴上,拿腔拿调地说:“这样啊,那我岂不是可以无法无天了?大家要听乔总的狠话,但乔总要听我的狠话,我岂不是成了辛行的霸道女王?”
乔明轩看着她笑:“好,就让你当女王。”
“成交!”钟晴对乔明轩宣布,“以后你对我放过狠话这茬,我不翻出来算账了,过。”
乔明轩看着她的鲜活样子,觉得她真是有种变化多端的可爱。
“就这么轻易地放过我了吗?”他含笑问她。
“嗯,放过了,”钟晴点头,“毕竟在这点小错之面,你对我还有大恩呀。”
说到大恩这里,钟晴忽然一个人又窃笑起来。
“在笑什么?”乔明轩忍不住问她。
钟晴眼睛亮晶晶,告诉他说:“我想起有天晚上,雪莹姐住在我和我妹妹的郊区小院里,我和雪莹姐深夜谈心来着。我问她为什么会喜欢你。她告诉我说,因为在中学时候,你曾经帮过她,但是你把这件事忘了,也把她忘了。我那时就在想,呵,怎么会有这么小概率的巧事发生?同样的事竟然发生在乔明轩这个人身上两次。你帮过一个女孩,然后你忘记了,只有当事人持久记得,并且渐渐仰慕你,真是很奇妙。”36
“不,不一样。”乔明轩纠正她,“我其实记得帮过雪莹,但我不想让她觉得我有可能会喜欢她,所以干脆假装忘记了,以这样的方式来保持我想保持的距离。可是对你,我很遗憾我是真的忘记了那个雨天的事,没有及早认出你。”
钟晴看着他,觉得不可思议:“你才是最会扮猪吃老虎的那一个吧?唬得雪莹姐一直以为你不记得,毫不怀疑。”
顿了顿她忍不住问:“雪莹姐那么好,你为什么不喜欢她?”
乔明轩看着她,目光深深地说:“很多女孩对我示好过,说喜欢我。但里面的考量太多了。她们喜欢我的外表、我的能力、我的前途,而不是单纯的我这个人。相处下来她们甚至连我究竟是什么性格都并不真正了解。她们都觉得我为人独立、边界感强、享受孤独,因而变得更想要征服我。可真实的我是这样的人吗?只有一个女孩看懂了我,她知道,我的独立、边界感、享受孤独只是我的保护色,她看穿我,其实真正渴望的是陪伴。”
钟晴听得内心震荡。他这番话,堪比告白,却又比直接对她说我喜欢你还要叫她心动。
他看着她,忽然笑起来。
钟晴疑惑问他:“你笑什么?”
乔明轩告诉她:“突然想起宗勇对我说过的一句话。”
钟晴被吊起好奇心:“是什么话?”
乔明轩目光深深地凝视她。
“他说你的名字起得好,钟晴,钟情,”他念着她的名字,声音缱绻,像有只温柔的手抚在她身上一样,“他说谁和你相处,一开始都好像没什么,但越相处越会喜欢你。他说这叫一见不钟情,但越见就越钟情了。”
他看着她,眼睛里厚厚的温柔简直溺死人。
“他说得一点没错,我体会到了这越见越钟情的滋味。”-
奶片在房间里,早就吃完零食,闷得不行,用它小小的身躯拱开了门,欢快乱蹦地跑到客厅,一下跳进钟晴怀里,在她腿上把自己舒服地盘成一个团团。
太舒服了,不忘哼哼两声,又朝着乔明轩哈了哈,炫耀一下:这个小姐姐现在是我的了。
它的乍然出现,打断客厅里深情对视的两人。
乔明轩看着奶片面露无奈。钟晴被小狗可爱到,一把一把撸着奶片雪白的小身体。
乔明轩看着奶片被摸得四仰八叉地卖萌,对钟晴说:“它很喜欢你。”
钟晴点头:“我感觉到了。”
“试试看它听不听你的话。”乔明轩建议。
钟晴问:“怎么试?”
乔明轩随手从茶几下面储物格捡起一个小皮球,丢出去。
钟晴低头对小小狗子说:“奶片,去捡回来。”
奶片机灵地从她腿上爬起,撒丫子去把小球叼回来,交给钟晴,然后眨着湿漉漉的大眼看着她。
钟晴毫不吝惜地使劲夸它:“奶片真棒,奶片好聪明!”
她伸出手,做定住小狗的姿势:“奶片,不许动!”
奶片简直成了精,真的就一动都不动,像个小玩偶一样定在那。
乔明轩微笑说:“它果然很喜欢你,听话听到这种程度。宗勇想叫它过来,它都假装听不懂。”
钟晴哈哈大笑。
笑完她擡起头,问乔明轩:“你还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乔明轩想了想,摇摇头:“暂时没有。”
钟晴正色起来,对他说:“那轮到我问你。”
“你刚刚说,在一程制品融资失败的事情里,会有觉得愧疚的地方,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会觉得有愧疚?”
钟晴问完,安静等答案。
乔明轩看着她,眼底有歉疚:“在这件事情里,我在最初和量发制造的间接接触中察觉到一些量发制造的异样,我因此否决了这个项目——至于这个项目怎么到我手里的,说起来过程有点复杂。否决掉量发后我就没有继续关注它了。直到后来,我听说它抢了另一家同类公司的投资人,而另一家同类公司一程制品的老板,也就是易强先生,因为融资失败而跳楼。当我听到这个消息,我觉得有些愧疚。如果当时我能多管闲事一些,再关注一下量发制造的后续情况,在它不择手段撬投资人的时候想办法劝止它,可能就不会有易强跳楼的惨剧发生。”
听完他的回答,钟晴长长呼出一口气。原来他的愧疚只是源自于他的高道德感。
乔明轩犹豫一下,问钟晴:“今天为什么一直问我这个问题,是觉得我和这件事有关吗?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觉得的?”
钟晴坦白道:“从昨天开始。昨天下班,景絮风来找我,他跟我说,一程制品融资失败这件事跟你有关,是你导致的。”
乔明轩眉梢微动:“你信了他的话吗?”
钟晴看着他,摇摇头-
钟晴想,这件事如果从头去厘清脉络,应该是这样的。
最初,她知道易澄澄被一个眼角有痣的坏男人伤害、欺骗感情。易澄澄说过那人名字,但她在业内打听好久,打听不到有这样一个FA。因此她推断,这人应该是用假名字在接触澄澄。后来澄澄开口对她讲过往细节时,也提到过名字也许是假名这一点。
她一直以为这个坏男人只是伤害了澄澄的感情。直到澄澄对她开口讲了往事细节之后,她推断出来,那坏男人不仅伤害易澄澄感情那么简单,甚至和一程融资失败有关,是导致易强自杀的祸首。
而后就在昨天,景絮风告诉她,这个祸首其实就是乔明轩,是乔明轩导致一程融资失败、易强自杀。
可这并不可能。
因为她从头到尾知道,那个眼角有痣、欺骗易澄澄感情的男人并不是乔明轩,乔明轩是帮过她们的恩人,不是那个骗子坏人。而祸首其实是那个感情骗子。
可她回公司数据库去查找资料,又发现乔明轩好像和一程的竞品公司量发制造有过一点关系。她就此有一些疑惑,他会和这件事有点什么关系吗?但她确定,在整件事中起关键坏作用的人,绝对不是他。
而她今晚来吃饭时想要顺便确定的事,就是乔明轩如果和这件事有关,那么关联有多大,那关联又到底是什么关联。这一点刚刚他们已经面对面考证过了,一程融资失败,其实和乔明轩没什么关联。
钟晴看着面前的乔明轩。
他的眼睛里面是一片磊落和坦荡。
“昨天景絮风跟我说完你是导致一程制品融资失败那个人后,我立刻就打车回了公司。我在公司内部的项目数据库里查到,项目三部和量发制造有过初步接触。”
“我昨晚一个人坐在公司里,看着检索结果,很开心,同时也很难过。我开心,是因为你就算和量发有过接触,也只是‘初步’的。我那时想,或许你和这件事可能会有一点关联,但那点关联也是对应于‘初步接触’的浅浅关联。我知道罪魁祸首另有其人,他一定不是你。但我也很难过,我真的很想念易叔叔和素怡阿姨。如果我能穿越回去,早点告诉易叔叔,融资事情有蹊跷,让他早早提防,是不是就不会有悲剧发生了?”
乔明轩站起来,伸手拉她:“走吧。”
“去哪里?”她疑惑问。
“去找真相。让你知道,我和量发曾经有过的那点间接接触,究竟是什么,这项目究竟怎么到我手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