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去寻找真相
钟晴立刻把手搭进乔明轩手里,被他拉起来,准备去玄关穿鞋。
临走前,钟晴觉得有一点不对劲。
她回头看客厅茶几旁,地毯上。
小小狗子奶片,还被她“定”在那,像个可爱假玩偶一样,一动不动。
钟晴顿感震惊:“它听我的话,可以听到这种程度?!”
让它不许动,就一直不动,没有听到解封命令,就坚持一动不动。
震惊马上又变成浓浓怜爱和喜欢,钟晴返回客厅,蹲到奶片面前,轻轻拍掌,告诉小小狗子:“奶片,可以动了。”
奶片立刻吐出舌头斯哈斯哈地捣动小短腿,卖乖讨摸。
钟晴把平生会说的所有赞美全都一股脑地用在此刻,砸在小小狗子身上,足足夸了五分钟才返回玄关准备出门。
“奶片这聪明劲儿,起码得有小学毕业水平了吧?九月份让它上初中吧。”
出门时,钟晴对乔明轩打趣。
乔明轩笑着边戴眼镜边说“好”,然后轻声问她:“可以牵你的手吗?”
钟晴的脸一下红透,飞快点头。
乔明轩微笑着去拉过她的手,包拢进自己掌心握住。
钟晴觉得加快的心跳顺着经络飞快漫延,一直传递到掌心,怦通怦通,跳得她居然感受到紧张的滋味。
乔明轩握着她的手,忽然转头看她问:“我看起来还自若老到吗?”
钟晴摇头:“恰恰相反,我甚至觉得你……和我一样,也有点紧张。”还老到?他指尖都有些在轻轻颤的。
乔明轩笑了:“被你看穿。”顿了顿他说,“我很想和你亲密牵手,又怕这样是不是有些唐突,所以,真的有点紧张。”
钟晴低下头,藏起自己嘴角快要咧去耳根的笑容。
忽然听到他轻声问:“既然让我牵手了,就是我的女朋友了,是不是?”
钟晴猛地擡头看他,他正含笑垂眼注视她。
他的温柔视线把她从头到脚蛊惑住,她红着脸对他点点头。
他笑起来,发自内心般愉悦,笑容有如盛放,镜片后的眼睛澄清明亮地反射着他心里的欢喜。
钟晴在他笑的一瞬间,感觉心都要麻软掉。
她这精英上司,工作起来运筹帷幄杀伐果断,气场一开片甲不留。可谁能想到在工作之外,这成熟大男人,居然还这样纯情。
他们手牵手一路走进电梯,走去地库,直到上车-
两个人到达公司楼下时,看到亮灯,知道公司还有人在加班。
于是分头走。钟晴先上楼,乔明轩去地库停车。
钟晴进公司时,有同事跟她打招呼:“钟晴,又被叫回来加班啊?”
钟晴应声“是”。
同事“哎?”一声,又问:“你手头有什么紧急项目吗,我昨天就看你赶回来加班。”
钟晴笑答:“是快要上一个新项目了。”
同事哦哦哦,然后突然噤声,又用眼神对她使眼色,气声地说:“你领导来了。”
钟晴回头,看到乔明轩从外面走进来。
再看到他走过来的感觉已经完全不一样,她感觉自己目光要化成水。
颀长挺直的身影,清隽温雅的面庞。这铜臭味浓重的行业里,怎么会有这样气质清透又英俊逼人的男人。
“乔总。”钟晴一副恭敬样子对乔明轩打招呼。
乔明轩也摆着上司姿态,对她问:“等很久了?”
钟晴立刻会意,接下去:“没有,我也刚到。”
乔明轩点点头:“跟我来资料室,给你找几本卷宗做参考。”一副事先和下属约好,公事公办的样子。
钟晴跟刚刚说话的同事低低说声:“我去忙了,回头再聊。”
同事依然气声回她:“快去快去,别让你领导等太久,他工作要求严格谁都知道。”
钟晴嗯一声,转身跟上乔明轩脚步,向资料室走。
她看着乔明轩背影,有些想笑,但用力憋住。
以前是她自己一个人演,现在竟然变成是他们一起演。
乔明轩用门卡滴开资料室大门,打开资料室的灯。
两个人前后脚地走进去,人人背影都是一身正气。
三部资料存放在最里面,两人一起走到资料室深处。
走到最后一排柜子前,钟晴身体忽然承受一股力道,她身体被拉向两排柜子中间。
稳住身形时,仰头看,才发现是乔明轩将她拉进来,把她夹在柜子与他身体之间。
他低下头,温热呼吸都扑在她脸上。
钟晴一下心跳如鼓,血直往耳朵脸颊上冲。
她仰着头看他,迎着他的温柔眼神,呼吸不由自主微微变促起来。她含羞地闭上眼睛。
但那个预想的吻久久没有落到唇上。
钟晴疑惑地睁开眼看。
乔明轩低着头,离很近,嘴角微翘,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我只是想问问你这个资深演员,我刚刚的演法有没有很刻意,是否有破绽。”声音压低,声调里隐着笑意。
“我只是……”这话翻译过来,就是说:我不是想吻你。
钟晴一瞬间由羞变恼,横眉立目,凶巴巴,压低声音控诉:“你是故意逗我的?”
话音刚落,趁乔明轩不注意,扯着他衣领猛地向下拉,同时微踮脚跟向上一探,亲在他嘴唇上。
然后松开乔明轩,得意洋洋地欣赏他的错愕。他愣了一秒,摘下眼镜。
她小声却神气地对他说:“怎么样,这次被我挑.逗到了吧?我可是很会礼尚往来的,唔……”
声音还未落尽,人忽然被他一把拉进怀里,低头吻住。
不是她那种一触即离,是绵密地辗转不放,是情难自已地抵齿深入。
钟晴觉得心跳要把胸腔炸开。
从来、从来,没有试想过会和自己的上司,她站在神坛上闪耀禁欲光芒的精英上司,在公司里,在资料室中,偷情一般深吻。
外面还有同事在呢!
这样一想,感官越发变得敏感,脚软得几乎站不住,攀在他身上,缺氧一般晕眩。
门口传来声音。
她应激般和他分开,擡手用手背擦嘴角,快速擦去湿润痕迹。
她靠在资料柜上,深深呼吸,胸脯起伏。
眼神还是迷离的,湿漉漉像有水雾。
乔明轩看着这样的钟晴,几乎情难自控。
门口响起一道声音问:“里面有人吗?没人可关灯锁门啦?”
原来是路过的同事,以为谁用完资料室忘记关灯和锁门。
乔明轩镇定开口:“我在。”
门口的同事立刻说:“啊,是乔总?那好嘞,我先走了,乔总再见。”
同事说完离开,脚步声渐渐行远。
钟晴呼出一口气,状态终于稳定下来。
乔明轩觉得她怕怕的样子实在可爱,擡手轻抚她头顶。心底有冲动想再吻她。
过格的事一经做过,立刻食髓知味一般成了瘾。
仿佛打开潘多拉魔盒,长久锁住的情感欲.望被释放出来,把从前坚不可摧的边界感冲刷得一塌糊涂。
钟情一个人,原来是这种滋味。
乔明轩尽量克制自己,戴回眼镜,拉着钟晴走到一个上锁柜子前。
“来吧,我们先看卷宗。”-
乔明轩打开一个上锁的资料柜,从最左面拿出一本底稿卷宗。
他把它交给钟晴。
钟晴记得自己之前同乔明轩要过钥匙来看这加锁资料柜里的文件。但当时资料柜最左侧是空的。
“这本底稿卷宗,不是一直放在这,对吧?”她问了句。
“是,不在这。之前我要从这里面查点东西,就拿走放在我办公室了,后来重新归档锁回这里。”
“我以前还问你要过这本卷宗想看,结果还被你说了一通,你说这里记录的都是没什么下文的项目,没必要看,还说我问的没用问题太多了,有时间多去做该做的工作,不要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刨根问底的。”钟情委屈巴巴地说道。
钟晴刚进辛行时就听说,在辛行,凡是接触过的项目,不管后面做没做,都会有所记录。而辛行作为行业内进步飞速的FA机构,成功原因之一就是从不放过接触每一个听到的、看到的、有可能的项目。
所以那时钟晴想,辛行有极大可能接触过一程制品融资的项目,或许因为没有下文而没有录入项目数据库,但只要接触过就会留有底稿记录。
她一直想多了解一些关于一程融资的事情,想知道易强最后那段人生到底都经历了什么。她本来想去变卦投资人函聚投资那里了解的,可惜去了几次,函聚投资都大门紧锁,闭不见客。直到后来团建时听曾雪莹他们说函聚投资倒闭了,她才明白为什么之前函聚投资大白天的也锁门不见客。恐怕那时就已经颓势尽显,无力回天,只能大门紧闭防人讨债。真是活该。
她也想过去函聚投资变卦转投的那家公司了解看看,但无独有偶,那家公司竟和它的投资人爸爸一个命运,也倒闭了。
想不到它们最终都和一程制品是一样的结果,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因果报应。
她入职辛行后不久,想到辛行或许有可能说不定万一呢,会记录有一程融资的蛛丝马迹,她就想办法进到资料室去浏览底稿,还问乔明轩借了上锁资料柜的钥匙想探探究竟。可惜当时少了一本卷宗。
她后来跟另外两个部门负责人都处好了关系,把另外两个部门公开的、上锁的底稿卷宗也全都看了一遍。
只是整间公司所有底稿卷宗都看过一遍后,也没有找到一程相关的蛛丝马迹。
她一度以为辛行和一程确实没有发生过任何交集。没想到,那间接的交集恰恰就记录在全公司她唯一一本没看到过的底稿卷宗里。
乔明轩眼底浮有抱歉:“当时觉得你表里不一,又处处猎奇,所以不想全都顺了你的意。”顿了顿,他语带自责和遗憾,“要是当时就让你看到这本底稿卷宗,或许你能更早发现真相。”
钟晴听他这样说,怕他真的陷入自责,赶紧收起演出来的委屈巴巴,告诉他:“现在也不晚的。”
乔明轩忽然问她:“你当时怎么不直接问我,知不知道一程制品融资的事?”
钟晴这回是真的有一些委屈:“一开始是初来乍到,和你这严厉上司还不熟,也感到你其实有些不待见我,就觉得不合适直接问东问西,所以默默查阅。但我不久前其实是问过你的,就在电梯里,可你还是说我猎奇,并且严厉批评了我。你这么快就忘了吗?”
乔明轩想起来了:“我问你为什么想知道这个项目的事情,你说好奇,听说出了人命。我听你把人命说得这么轻巧,才批评了你。”
钟晴想,原来是这样。原来一切误会都是一点点阴差阳错积累起来的。好在现在一切都已经澄清明朗。
她低头,掀开文档夹,看到在第一页卷宗目录的中间部分,记录着“量发制造”,手指向后划,看到它在卷宗里对应的位置。
钟晴马上翻到那里。
入眼的先是一份项目情况的说明,上面清晰记录着量发制造提供的基本资料都有哪些,并且标注着,其中财务资料内容有问题,因而结论部分记录的是:经部门负责人决定终止项目。
在项目说明的最下面,另有一行标注:项目经办人,薛远堂。
看着最后三个字,钟晴瞪圆眼睛,倍感意外。
她擡头,诧异地望向乔明轩:“薛远堂?他不是在通惠资本?他原来在辛行待过?”
可是怎么从没听石涛或者施雅妮说起过?
乔明轩把资料柜落锁,对钟晴说:“回我办公室再仔细说。”
他们关了灯锁好门,向乔明轩办公室转移。
进到办公室,两个人相对坐在乔明轩办公桌前后两端。
钟晴脑子里一片乱,理不出头绪。她把底稿卷宗放在桌面上,手放在卷宗上。
乔明轩下意识地想去握她的手,给她定定心。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敲了两下推开。乔明轩的手紧急变道,去握她的手变为指着翻开的卷宗,问:“还有哪里有问题吗?”
钟晴反应也快:“暂时没有,回头我还要再仔细看看财务报表,如果发现新问题,我再向您汇报。”
两个人公事公办的态度一如既往,毫无破绽。
推门进来的是同部门的同事,刚刚出去吃晚饭,吃完回来公司继续加班。看到乔明轩办公室亮灯,就过来看看,问乔明轩:“乔总,用给您倒点喝的吗?”
乔明轩回他:“不用,你忙你的。”
那位同事又说:“趁您在,我正好有点项目上的事,想和您商量一下。”
放在以前,钟晴要等到乔明轩下达明确指令“你先出去”,她才会起身。
但现在不知道是不是有点心虚,她听到同事这样说,不等乔明轩发话,立刻主动起身:“那乔总你们先谈,等你们谈完我再进来。”又对同事说,“我的事要和乔总说半天,鲁哥你先说。”
同事连忙对钟晴道谢:“那谢谢你了啊,钟晴。”
钟晴出去坐在自己工位上,翻着卷宗里量发制造的财务资料。
起初看着,她觉得这财务报表很漂亮,没什么问题。这样的企业应该会有很好的前景,投资公司变卦转投量发制造而不投一程制品,好像也符合逻辑说得过去。
可是项目总结里说,这财务资料是有问题的。
她于是静下心仔细再看,再对照量发其他资料一起看,看了一会终于发现问题。
财务数据应该是做了手脚,虚擡了利润。
正在这时,之前的同事从乔明轩办公室出来,走过来叫钟晴:“钟晴,我谈完了,你赶紧去吧,乔总正在等你。”
钟晴立刻抱着卷宗起身。
和同事照面时,同事还不忘感叹:“咱们乔总真是没话说,这个时候还要加班,还要被我们轮番轰.炸问题。”
钟晴笑得满脸老实地附和:“可不是,能有他做我们领导,我真是积了八辈子的德。”
同事也笑,忽然打趣:“做下属都需要积八辈子德,谁要是能做他女朋友,不得积十六辈子德啊?”
钟晴心头一跳,差点以为自己露陷了。
看到同事笑得毫不知情,她暗暗松口气。
走进乔明轩办公室,他正在喝水。
钟晴坐在他对面,默默端详他。
真是好看,端水杯时擡起胳膊的角度线条都好看。
“怎么了?”乔明轩放下水杯,迎着钟晴直勾勾的眼神,微笑问。
钟晴看着他,轻咳一声:“刚刚鲁哥说,谁要是能做我们乔总女朋友,那得是积了十六辈子的德。”
她说完,眼睛亮亮地看着乔明轩。
她看着乔明轩脸上神情自若,可是耳朵却慢慢地红了。
她惊奇地张大眼睛,盯住他红红的耳朵。
“咦,你耳朵好红。”钟晴直接戳破乔明轩的淡定伪装,“你在想什么?”
乔明轩垂下眼,微笑着摇摇头,笑意里满是拿钟晴没有办法。
再擡起眼,他看着钟晴,渐渐正色。
然后他说:“我在想,小鲁说反了。积德的主体应该是我,否则我怎么会从一众选项里脱颖而出。”
“选项?”钟晴被他解释得更懵了些。
乔明轩笑笑。她哪里知道他之前一个人的内心独角戏,曾经怎样纠结和懊恼过。看着她身边的秦飞扬和景絮风,甚至与她同期的那个男员工。他意识到不管工作上他形势多优越,可感情上他也只是和他们并列的选项之一而已。
这副心思,就留给他一个人品味吧,也不失为是与她之间的特别回忆。
他岔开话题,指指卷宗,问:“看出问题了吗?”
钟晴点头,说出财务数据有造假嫌疑。
乔明轩赞许颔首,告诉她,她的判断完全没错。
钟晴忍不住问:“量发项目终止这件事的前后过程,还有薛远堂在里面的身份作用,究竟是怎么样的?”
乔明轩看着她,神色变得肃然起来。
“这要从头开始说。我和薛远堂、宗勇是大学室友,这你知道。毕业后,宗勇回了自家公司,我和薛远堂都做了FA。我先前认为这是巧合,但后面宗勇告诉我说,并不是。他说如果我进投行,薛远堂也会进投行,我进私募,薛远堂也会进私募。”
钟晴挑眉,觉得意外,但仔细想又好像在意料中。
就连现在,只要是乔明轩要做的项目,薛远堂都会想要抢到他自己手里。
“这是什么心理?嫉妒你?所以拼命和你比较,又想抢走你能拥有的一切,证明他也可以?”钟晴试图分析。
忽然她仿佛受到惊吓,瞪大眼睛,看着乔明轩说:“那,他如果知道,你有女朋友了,还是个性格好、能力强、长得也还行的姑娘,他不会过来抢她吧?”
她说完没有绷住,夸张表情只坚持几秒就破功笑出来。
她本是戏瘾上身开开玩笑,乔明轩却好像受到提示般,眉眼间居然浮现出严阵以待的紧张:“你提醒我了,你说得对。切记,未来遇到薛远堂,如果他跟你讲话,通通不要理。”
他叮嘱得极其郑重,钟晴忽然觉得感动。
有人这样珍视地待她。
她清脆地答:“好。”
乔明轩回到前面话题,继续说:“我是选了一家当时没什么名气的FA机构入职,就是辛行资本,薛远堂则选了一家当时来说很厉害的FA机构。”乔明轩看着钟晴忽然问道,“知道我当时为什么这么选吗?”
钟晴摇头。
乔明轩嘴角含笑说:“竟然和你面试时给的那个答案是一模一样的。”
钟晴有些不置信地挑眉梢。
她记得很清楚,面试时他上来就问她:说说吧,为什么放着国内大券商不去,要选择来辛行资本。
她当时回答他:因为,我不想选择已经是最好的公司,那样的公司上升空间已经很有限了。我想加入最有潜力的公司,鉴证它未来巨大的成长,而这份成长里,也许会有我很大的功劳。
她还清晰记得她回答完这个问题,他很细微地挑了挑眉梢。
她还在心里忐忑地想过,那细微的挑动,是代表了什么呢?究竟是满意还是质疑?
“我当时听到你的回答,很意外。和我最初到辛行资本的想法不谋而合。”
原来当初那个眉梢挑动,是不谋而合!
钟晴莫名觉得心情雀跃。原来他们隔着时空竟有这样的默契,活该他们要走在一起。
“当时我进了小FA机构,薛远堂进了大FA机构,据宗勇说,那阵子是薛远堂看我最顺眼的一段时期,因为他就职的公司比我的好。但什么东西一经达到顶点后,必然会下落,薛远堂任职的公司就走在下落的趋势上。短短几年,辛行资本在业内发展起来了,薛远堂任职那家公司却衰落了。于是有一天,他找到我,想让我帮他做个内推,他想跳槽到辛行资本来。”
钟晴半张嘴巴:“啊?”
他怎么那么好意思……
“你当时肯定答应了。”钟晴判断道。
“嗯。”乔明轩点头,然后仔细看她表情,问道,“会觉得我这样很圣母心吗?”
钟晴摇头:“你不是圣母心,你是压根没有特别在意这种事,薛远堂到不到辛行来,对他自己是个大事,对你来说无所谓,如果没有特别的理由需要拒绝,那就帮他呗。”
乔明轩伸手过来,握了握钟晴放在桌面的手。
他没说什么,把一切都表达在这个握手中。
她是这世上最了解他的人。
万幸,他找到了这世上最了解自己的人。
他继续说:“薛远堂为了入职辛行,跟我保证说,不会空手,会带一个项目过来,大概就是个帮企业拉投资的项目,到时企业给的项目佣金,算是他入职辛行的投名状。”
“我跟他说,带不带项目来无所谓,不用强求。”
钟晴听到这说:“你越告诉他带不带项目无所谓,不用强求,他越会强求吧?”
乔明轩“嗤”地轻笑一声:“你除了了解我,也很了解他。没错,他很坚持。后面我很快帮他办好了入职手续,但他态度坚决,要谈成个项目带过来才会在公司露面。所以他入职的消息一直都没有宣布,当时除了人力总监和我,别人基本都不知道公司又多了个叫薛远堂的人,就算有知道一点的,也知道得很含糊。”
“不久后,他就带着量发制造的资料来找我,说这家企业资质很不错,要融资,承诺如果做成会给很高佣金。”
渐渐涉及到事情关键处,钟晴聚精会神地听。
“我看过这家公司的资料后——也就是你手里那本卷宗里的资料,发现财务有问题,我就不赞成薛远堂接这个项目,也劝他不用非要带一个项目来公司,不要因为急于求成而被一个并不真正优质的企业给蒙蔽到。”
“这话他哪能爱听。”钟晴回想每一次见到薛远堂的样子,细细品,他真的每次都在不动声色地和乔明轩较劲。
“是,他的确听不进去我的劝,反过来还极力劝我说,任何一家企业都不会十全十美,有瑕疵在所难免,但要给它成长的机会。”
“呵,冠冕堂皇。”钟晴想,会说这种话术的人,洗脑功力一定十分高超。
“我也没有太多耐心听这套冠冕堂皇的洗脑说辞,就直接告诉他,量发制造想要融资,如果不把财务情况实事求是地还原,连立项都不可能。他不服气,认为其他人未必像我这样死板,不如上会试一试,我告诉他,就算其他人不死板也没用,我会行使我的一票否决权。”
哇。
钟晴觉得有被乔明轩的态度帅到。
“然后呢?”她追问。
“然后他笑着说:老乔,不是商量吗,怎么还认真上了。咱们俩可别伤和气啊。”乔明轩嘴角似笑非笑,笑意里面有淡淡讥诮。
钟晴理解那淡淡讥诮,她有同感。
这不妥妥就是个绿茶男。
“这之后,有一段时间他没再跟我提项目的事,但也没来公司就职,他入职的消息也就一直没有正式宣布。期间我听说函聚投资要投一家叫一程制品的公司,已经谈得差不多,就差走流程打款了。这公司和量发制造是同业。但再过不久,我又听说函聚投资突然变卦,不投一程制品改投量发制造了。”乔明轩说到这,顿了顿,看着钟晴,观察她的情绪变化,然后继续说下去,“换个角度说,这件事与其说是函聚投资变卦转投,不如说是量发制造用了手段抢走一程制品的投资人。”
钟晴放在桌上的手握成了拳:“量发制造采用的手段,是薛远堂的手笔吗?”
乔明轩说:“我怀疑过,是薛远堂私下接了量发制造的项目,帮它撬了一程制品的投资人,但我没有切实证据。”
乔明轩轻轻叹气。
“不久后,听说一程制品的老板易强跳楼自杀。一个融资项目竟然闹出人命,我忍不住去找薛远堂,想和他问清楚。”
“他怎么说?”钟晴声音微哑,心跳加速。
“他不承认,狡辩,反咬一口说我怀疑他。”
钟晴冷笑。
“我听不下去,动手和他大打一架。”34
钟晴愕然地瞪大眼睛。
乔明轩居然会与人动手打架??
乔明轩看她表情,轻咳一声,遮掩自己的尴尬。
“是,乔明轩不只会动手打架,还把对方的眼角都打破。”乔明轩告诉钟晴,“后来他也不来辛行资本了,托其他人帮忙去了通惠。他在辛行悄悄地入职,没有正式露面过,直接又悄悄地离职,我和他也是从那时起,很明显地有了嫌隙。”
钟晴叹口气:“我现在明白,为什么刚刚在家时你说,你和量发制造之间的那点间接接触,说起来有些复杂。确实有些复杂。”
乔明轩也无声一叹:“我在这件事里会觉得有愧疚这件事,现在我可以跟你表达得更明白一些,那是因为我能感觉到这件事和薛远堂有关,如果一开始他推量发制造这个项目时,我能更严厉地阻止他,不要这样急功近利不择手段,或许大家的结果都会有不同。易强不会死,薛远堂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离正途越走越远,做事越来越没有底线。”
这次轮到钟晴去握住乔明轩的手。
“但这根本不是你的错。”
顿了顿,她脑中蓦地灵光闪过,“你刚刚说你打破了薛远堂的眼角,但我现在回想,他两个眼角好像都没有疤,是你当时打得不够重吗?”好遗憾。
乔明轩像看穿她心里吐槽,笑了笑:“我下手着实不轻,他为了防止留疤特意去香港缝针做了修复手术。他受伤那个眼角原来有一颗和我差不多的痣,他顺带着把痣也一起去掉了。”
听到这里,钟晴脑子里轰隆隆响起炸.雷。
她被震得呆了好半晌,然后腾地站起身,手抵着桌面,身体前倾,声音打颤地问:“你说薛远堂,原来眼角有颗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