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
蜥蜴人眯了眯眼睛,笑了起来,他盯着面前的沈欲,缓缓地歪了歪头,又好似确定一番地追问道:“你真的确定我不知道沈渊的能耐吗?”
“不是吗?!”沈欲对蜥蜴人龇牙咧嘴,试图让这个蜥蜴人感到恐惧,但奈何在长相上蜥蜴人看起来比沈欲这张人脸凶狠的太多了,所以到了最后,蜥蜴人只是眨了眨眼睛表示了自己的困惑,沈欲并没有得到理想中的效果。
所以说,威胁没有起到任何作用,这是沈欲第一次吓唬人失败的一次,老实说,他还有点小失望。
“我没理由骗你。”蜥蜴人没有对沈欲的话进行辩解,他只是任由沈欲握着自己的手,表情平静,像是在陈述什么既定的事实一样。
“如果我相信了你,我来到你们这边的概率就大了很多,在这种情况下你跟我说什么狗屁的‘我没理由骗你’,在我看来,这他妈都是理由啊,混蛋。”
沈欲一把甩开了蜥蜴人,上前一步拎起了对方的衣领将他提到了半空,一个拳头就打在了对方的脸上,而他则流出了绿色的液体,像是血。
“我没理由骗你,如今我是第一个发现你的,你跟我走,能见到沉繁——你认识沉繁吧?那个小男孩,他现在跟我们在一起,你能看见他,能明白未来的你所选择的路——你选择了我们,为什么现在却想要逃走?”蜥蜴人将口中绿色的鲜血吐了出来,口气有了一丝不甘。“你为什么要拒绝?为什么还要盲从地信任沈渊的话,他从不说实话,你还不清楚吗?!”
“因为那是未来的我,不是现在的我,认清楚一点啊?!”
“那么,你的选择呢?”
“…”
沈欲很想再给这个蜥蜴人的脸上来一拳,但是不行,他能做的也只有将这个蜥蜴人放下来,后退了一步——沈渊说的话里有几分是真的呢?这一点他也不清楚,但是曾经它所要面临的局面就是这样,选择几乎是没有的,他只能从一个坑跳到另一个坑:他也想要离开这个坑,但是他发现…这个局异常大,大到他九三离开了一下人,但还是出不去的地步。
那么…该不该相信面前这个蜥蜴人呢?他口中说的东西——未来的自己——相信了他们,还用自己为蓝本给他们研究,创造了这个虚拟都市,而且还是一个系列,自己拥有最高的权限,他们想要将人类转化成这种数据…虽然会失去一部分的人性,但在大体上来说,这毫无疑问是对族群好的转型。
“又是站队,怎么我这么抢手吗…好吧,从你之前的那番话里我感觉我的确挺抢手的。”
终于,沈欲屈服了,他揉了揉头,有些烦躁地对着蜥蜴人抱怨道。“我想知道沈渊到底想做什么,我要先找到风吹雨他们,之后在离开这个城市之中,我会帮助你们。”
“没问题。”蜥蜴人微微一笑,而随后,还没等沈欲继续问些什么,他只感觉扭曲的空间再度一阵旋转,便随着蜥蜴人的消失而恢复了原来的、静止的世界之中了。
不过,留给沈欲的问题却越来越多了——譬如狄安娜。
按照蜥蜴人的意思,也就是说…那个狄安娜真的是我了?我怎么变成了一个女人?这中间是发生了什么鬼故事吗??
沈欲有些绝望,他甚至并不想主动积极地去了解这个事情了(不是)。
所以,在蜥蜴人离开之后,沈欲面临的所有问题看起来都很简单了,他走到了原来离开的地方,看着被凝固在半空之中的杨阳,系统小姐此时也能呼唤出来了,体内的黑魂也能联系到了,这给了沈欲一种久违的安心感。
“所以,我们现在还剩下一些选择——将这个看起来没什么威胁的杨阳扔在这里,然后首先去找到风吹雨和詹姆斯,还有沈危和…十分微妙的狄安娜,还是说我现在就把这个杨阳给处死呢?”
沈欲说完话,系统小姐就自动弹出了一个系统选项,此时此刻,沈欲只需要稍稍动动手指,
就能将这个为难了风吹雨一行人很久的家伙给判处死刑——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可真是风水轮流转,当时那么难对付的敌人,如今竟然只需要动动手指就能永久性地解决了。
沈欲有些感慨,他在看监控录像的时候还以为这个叫做杨阳的男人有多难缠,可当他真的实际接触之后,除了这个人看起来有点凶之外…沈欲甚至感觉这个叫做杨阳的男人有点委屈?
不过,如果是风吹雨的敌人的话,还是先宰了比较好吧?沈欲的视线看向了【是】的选项,只要他心思一动,这个选项就会被点亮,随后这个叫做杨阳的、被篡改的数据体就会永远地消失在面前,不可被重塑,不可被复原,不可被二次创造,他的存在只会被抹去,仿佛不曾存在过一样。
是的,这种权限是‘创始者’沈欲的特权,他只要让杨阳的数据消散,那么这个城市之中的所有人,所有与这个杨阳有关系的人,都会忘记他曾经存在过的痕迹,只有沈欲一个人会记得,曾经有这么一个叫做杨阳的人在这个地方鲜活地呼吸着,但是沈欲会记住杨阳多久呢?一个小时?半天?按照沈欲的脾气,不出半小时,他就会将这个男人抛在脑后,让他彻彻底底地死在自己的记忆之中。
所以到底要不要这样呢?
沈欲盯着面前的杨阳,他看了他好久好久,心中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声音在告诉他不应该现在抹去这个男人的存在,但是…沈欲却有些蠢蠢欲动,因为心中的这种警告并不强烈,不足以引起沈欲本人的重视。
所以有生以来第一次,沈欲看着【是】的浮标,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整个静止的空间在一瞬间恢复了正常的流动速度,杨阳也拿着他泛着寒芒的刀扑向了沈欲,但是他却发现他正在消失,而且只是几秒之中,正在被数据化,然后飘散在空气中。
这几秒对于杨阳本身是很长的,不知道为什么,人们总会在生死之间的时候有一种时间被放慢的错觉,也许是神经高度地紧张了起来,导致让自身的感知变的敏感起来。
他感觉到了死亡,他嗅到了死亡的气息,在这种情况下,他也顾不上手中的刀到底能不能伤到沈欲了,他将目光放在了自己的身上,自己的身体正在玩瓦解,变成一颗又一颗的数据颗粒,然后变成透明的东西消失在了空中。
他要死了。
杨阳清晰地察觉到了这点,他感觉自己应该恐慌,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十分平静,但是又有一点点的不甘与遗憾——他想起了风吹雨,自己的小弟弟,如果他死去了,那么风吹雨就会从自己的梦魇之中出来,他就不会去面对那些让他困惑的过去,也再也不用面对自己这个…只存在于虚拟之中的兄长。
杨阳还有一点点的遗憾,他没有亲自去告诉自己的‘真实’的小弟弟,他一点都不怨他,他还很喜欢他,他想要风吹雨知道,无论自己和他之间本质的差别有多大,他们曾经在一起度过了整个童年,那么他就是他的哥哥。
哥哥从不会抱怨弟弟的,从来都不会。
杨阳想到这里,他发现自己还有一点点的时间,于是他便将目光投向了面前的这个男人,他在注视着自己,用一种杨阳自己也看不懂的目光。
这个时候,杨阳浑身上下已经没什么东西剩了,他只剩下一个不断被割裂的头,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弧线向着沈欲飞了过去,而且在这个过程中,杨阳还在不断地消失。
“沈欲,对吧?”杨阳轻轻地说道。“能拜托你告诉风吹雨,我爱他,好吗,我是他的…”
话语之间,杨阳的话还没说完全,就已经在碎裂中消失不见了。
杨阳还没来得及撞上面前的男人,他甚至什么都没有碰到,就已经在空中彻彻底底地消散了。
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甚至连尸体也都被分解的一干二净,然后就是一阵系统的清除操作,在之后,杨阳便真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他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记忆之中,好像从没活过。
作俑者沈欲全程看见了这个过程,这个死亡的过程是极其诡异的…却也极其的美丽,就像是流星划过天际,最后留下一片寂静。
他和风吹雨是好朋友么?
他说,要我告诉风吹雨,他爱他?
沈欲愣愣地看着杨阳消散的方向,总觉得心中有点不是滋味,他后来好像还想说什么事情,但这已经无关紧要了吧?
——虽然说沈欲做完这一切之后,实际上包括风吹雨在内的所有人都不应该记得杨阳这个人了,可是这个人最后的遗言还是让沈欲有些耿耿于怀。
要不要告诉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