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日,周乔在玄武营听了宋洵和萧逸等人说的话,才知南楚的兵马虽多,但新旧军营早有各自为政之意,尤其在战兰泽回来之后,虞靖的镇北军成为南楚独一无二的皇属大军,如此一来其余军队明里不敢言,暗里却蠢蠢欲动,结党争斗不断。她牵了马往外走着。宋洵还说,这其中最能与虞靖相抗衡的,就是南楚先帝在位时最宠信的建安军主帅赵崇,此人乃先帝宠妃荣妃娘娘的同胞兄长,是六皇子的亲舅舅。只可惜六皇子被砍了脑袋,荣妃悲痛自尽,赵崇怒不敢言隐忍至今,待大局稳定,他暗自拉拢其余军营自成一派,势要与虞靖的镇北军一分高下。若真由着他手里兵马日益壮大,则玄武军危矣。虞靖如今的地位与他当初率军潜入北晋顺利接出战兰泽,而后又逼迫北晋议和的功劳有莫大的干系,所以只要有北晋战俘的存在,就相当于是在时时刻刻提醒天下人虞靖的功劳。赵崇几次在朝中提议要斩杀战俘,次次被拒,已然生了怨毒之心。可手握十五万大军,暗里又不知拉拢了多少其他兵马和将帅,这种在朝中举足轻重的人,一时半会儿恐怕动不了。只要有他在一日,玄武军就得战战兢兢不能出头冒尖,这实在……不是什么好事。更何况眼下玄武军不止是势单力薄,更是依仗在镇北军名下,没有军饷,仅靠着讨来的军粮度日能撑得过多久?而在军中,没有永远的靠山。但三千敌数万,根本就是以卵击石。
整整一日,周乔在玄武营听了宋洵和萧逸等人说的话,才知南楚的兵马虽多,但新旧军营早有各自为政之意,尤其在战兰泽回来之后,虞靖的镇北军成为南楚独一无二的皇属大军,如此一来其余军队明里不敢言,暗里却蠢蠢欲动,结党争斗不断。
她牵了马往外走着。
宋洵还说,这其中最能与虞靖相抗衡的,就是南楚先帝在位时最宠信的建安军主帅赵崇,此人乃先帝宠妃荣妃娘娘的同胞兄长,是六皇子的亲舅舅。只可惜六皇子被砍了脑袋,荣妃悲痛自尽,赵崇怒不敢言隐忍至今,待大局稳定,他暗自拉拢其余军营自成一派,势要与虞靖的镇北军一分高下。
若真由着他手里兵马日益壮大,则玄武军危矣。
虞靖如今的地位与他当初率军潜入北晋顺利接出战兰泽,而后又逼迫北晋议和的功劳有莫大的干系,所以只要有北晋战俘的存在,就相当于是在时时刻刻提醒天下人虞靖的功劳。赵崇几次在朝中提议要斩杀战俘,次次被拒,已然生了怨毒之心。
可手握十五万大军,暗里又不知拉拢了多少其他兵马和将帅,这种在朝中举足轻重的人,一时半会儿恐怕动不了。
只要有他在一日,玄武军就得战战兢兢不能出头冒尖,这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更何况眼下玄武军不止是势单力薄,更是依仗在镇北军名下,没有军饷,仅靠着讨来的军粮度日能撑得过多久?而在军中,没有永远的靠山。
但三千敌数万,根本就是以卵击石。
得想个法子才是。
这么思忖着,牵着的马儿像是看见什么,忽然嘶鸣一声,还蹬了蹬前蹄,像是很愉悦。周乔望过去,看见高地上那道白色身影。
他站在那里,正看着她,像是已经等了许久。
不知为何,听了一堆棘手之事后,骤然看见那抹白色,她心中忽然安定了下来。可转而她又开始琢磨,下朝回王府可不经过西郊大营,难不成战兰泽是特意来接她的?
“你怎么来了?”走近后,她将缰绳交给了疾风,这才看着战兰泽问了一句。
“听说西郊大营新修了演武场,便来看看。”
“嗯?”周乔回头看了一眼,又回过头来:“那不进去看吗?”
“不必。”他握住了她的手腕,“该回去用晚膳了。”
周乔也正好饿了,任由他牵着往马车处走,走了两步才想起来:“我今日骑了马的!我要是坐马车就没人驭它了。”
“它会跟着的。”战兰泽拉着她上了车。
周乔扒开车帘一看,马儿果然听话地跟在马车旁边。
战兰泽看着她那圆圆的脑袋,不由唇角勾起。
“今日一切可还顺利?”他问。
周乔听见这话才放下车帘回过身来,面色自然:“挺顺利的。”
“可遇着什么棘手的事?”
“没有。”周乔想了想,“今日一进营就领到差事了,虽说听起来不是什么好差事,但只要有差事就能领银钱对不对?”
战兰泽点头。
“那就行。”她没再多说。
“若不是好差事,银钱又不多,又该如何?”
周乔切了一声,“军营的茅厕我都洗过,不仅没工钱,洗慢了没洗干净还要挨罚呢。还有比这更不好的差事吗?”
“这倒是。”战兰泽含笑看着她。
那笑让周乔觉得有点诡异,她咳了一声,“我也没洗多久,更从没掉过粪坑!我是当时所有洗茅厕的人里最干净的。”
“嗯。”
“你是不是不信?”她瞪着一双美眸。
“我信。”战兰泽温声道。
“你就是不信!”
周乔觉得自己不该一时嘴快把这些陈年旧事给说出来,下马车时她甚至觉得疾风看她的眼神也有些变了,就是那种想笑又不敢笑,想问又不好问的眼神。
她懒得解释,干脆独自一人冲回了府里吃晚膳去了。
“殿下。”疾风看了眼周乔走远的背影,试探问:“军营的事是否要……”
“不必插手,她想如何便如何。”
“是。”疾风颔首。
晚膳过后,周乔和拂冬主仆俩就不见了踪影。疾风好奇地跟过去瞧了一眼,就立刻兴冲冲地去了书斋。
“殿下,王妃叫人在后院置办除了一个演武场,库里兵械尽数搬了过去,说是以后每日清晨和夜里都要练武。”
“随她。”
横竖唐烈云说了她的伤已无大碍,让她试着慢慢恢复往日练武的习惯。
但忽然动了这么大的阵势,又练得这么狠……
疾风多嘴地问了句:“殿下,王妃是不是今日被那孟况给激着了?她这样大肆练武,不会就是为了将来能把孟况给揍一顿吧?”
战兰泽一笑,自然是的。旁的事输赢于她而言并非什么要紧事,可吵架吵不过和打架打不赢,周乔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果不其然这边演武场边上,周乔一边挑选着兵器,一边跟拂冬说了说孟况。
“你看着吧,我非把他揍得他老子娘都不认识!”
“可是王妃,”拂冬又气愤又担心,手还使劲在头顶比了比:“他那么高又那么壮,还天生神力,怎么打得赢呀?您可不能受伤啊!”
“我这不就是正想办法呢吗?”周乔挑了一把长枪,又拿起一把大刀,两相对比选了后者。
“我看他虽然神力,但身形笨重,反应也慢。定是能找到破绽的!”
“这样吗……”拂冬正若有所思,忽然看见来人,立刻躬身道:“王爷,疾风大人。”
行礼罢,拂冬还赶紧上前帮忙,从疾风手上接过了一摞折子。
周乔很是不解,战兰泽放着好好的书斋不用,怎么也来了此处,居然在凉亭里批起了折子。
“战——”周乔看了看四周的小厮婢女,改口道:“那个,王爷?”
战兰泽闻言擡眸,挑眉看着她。
“我练刀会吵到你的,你要不回书斋去吧。”
“不会。”战兰泽说,“书斋有些闷。”
身后的疾风一听,那是直在心里咂舌。书斋最是舒适,哪里闷了?再闷也比在此处吹冷风好吧!
可他敢想不敢说,招呼着小厮奉上了热茶。
两人一静一动,没怎么说过话。周乔练一会儿口渴了便去凉亭,那里总放着杯温度适宜的茶,战兰泽时而擡头看上一眼,而后又低头继续看奏章。
疾风和拂冬一直守在一旁,拂冬一会儿看看周乔,一会儿又看看战兰泽,最后手指轻轻戳了戳疾风的胳膊,“疾风大人,我怎么觉得有点不一样了呢。”
“什么不一样?”
“嗯……”拂冬歪歪头,“我也说不清楚,就是……以前王爷和王妃也是这样,没说过几句话,可那时候和现在就是有点不一样。现在他们明明没说话,却有种一直在说话的感觉。”
疾风到底年长她几岁,对于王爷和王妃之间的事又最清楚不过。连拂冬都感觉出来的事,他自然也看得出来。不过这才十四五的小丫头居然渐渐通人事,他莫名觉得好笑,“你小小年纪瞎感觉什么?妄议殿下和王妃,当心被割了舌头!”
“啊?”拂冬赶紧捂住嘴,一双大眼睛恳求疾风别把刚才的话说出去,那模样认真又可怜。
看得疾风心头一颤,立刻别过眼去。
下一刻,几声嘹亮的“殿下”从前院传到后院,小厮带路,引着虞靖来了此处。
战兰泽这才放下笔,看了疾风一眼。疾风会意,让一干小厮婢女都退了下去。
虞靖一看王府多了个演武台,上面的人看着纤瘦,居然能把那柄大刀耍得出神入化,一时忘了正事,撸起袖子就走了过去。
久不动刀,周乔本已练得满头大汗有些疲惫,但一见虞靖来了,忽然又有了劲头。胳膊一挥,刀尖勾起兵械架子上的另一柄刀,使之朝着虞靖飞去。
后者擡手就接住了刀柄,接着飞身上台,朝着周乔劈头就是一刀。
见他来真的,周乔眸中一亮,顿时周身热血纷涌,灵巧躲开后反手就还击回去。二人你来我往,身形极快,当初在战场上没交上手,没想到在此时酣畅淋漓地比试了一番。
虞靖为人虽粗犷,言谈举止也市井,可到底是戎马多年的一军主帅,十几个回合下来,周乔就落了下风。
不过这一架她打得高兴,周乔揉了揉后肩,还正经地朝虞靖拱手道:“多谢虞帅赐教!”
虞靖先后用了两种刀法与她交手,一种是北晋刀法,一种是南楚刀法,如此比试下来南北刀法差别所在已是再清楚不过。
虞靖随手一扔,那柄刀便回到了兵械的架子上。听了周乔这话,他抱胸睨着她:“你是跟着谁开蒙的?基本功如此扎实,想来不是亲爹教的吧?”
甫一交手,虞靖便知道眼前这丫头还真不是绣花枕头,女子学武本该用剑,能把刀使得如此炉火纯青,必然是从小练起来的,能练出这力道和步法,少不得是要吃上许多苦头。
“我是跟着顾伯父练的,他怎么教的顾霆尉,就怎么教的我。”
“怪不得,听说顾盛远对他那独子最是下得了狠手,要是也那么待你,你如今这身手倒是不稀奇。除了刀,其他的成不成啊?”
说到这个,周乔胸有成竹地指了指一旁的弓弩和羽箭,“我的骑射天下第一,要不要比比?”
“切,”虞靖一脸不相信,“黄毛丫头就是不经夸,还天下第一,天底下会射箭的人都死绝了不成?改日随便叫我身边人都能赢你。”
周乔撇撇嘴,比他还不信。
“得了得了,我来可是有正事的!”虞靖看了眼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廊前观战的战兰泽。
“王妃,您出了一身汗,再吹冷风会着凉的。”此时拂冬正好拿来了披风。
“好,横竖今日练得差不多了,我先回去了!”这话她是看着战兰泽说的,后者点了点头,神情温柔。
周乔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战兰泽才收回视线,看向虞靖:“舅舅夜里前来,有事?”
“啊对。听下面人说殿下今日去了西郊大营?我那时不在,是不是有什么要我做?”虞靖找了个由头。
“无事。”
虞靖回头看了眼拐角方向,“那就是去接她的吧?”
说到这里,虞靖见四下没什么人,压低了声音:“我说兰泽,舅舅可得跟你说,女人啊惯不得,你瞧瞧,这给你好好的王府弄个演武场出来,你不是最爱静的吗,如此吵闹还怎么看折子弹琴啊?”
“舅舅来就是想管我这后院?”战兰泽含笑,“如此闲心,倒不如早些续弦,帮着舅母管管帅府的后院去。”
虞靖一噎,恍然觉得如今的兰泽似乎与往日有些不同,少了些冷硬,倒是多出几分真切的随和。以往的他是绝不会这般开玩笑的。
不过这样也好,虞靖琢磨着,接下来的话就好说了。
“想来……”虞靖看了他一眼,“今日的事你都知道了?”
无需多言,战兰泽已然明白虞靖言下之意。他淡淡一笑,“家里是家里,军营是军营,西郊大营既交到舅舅手里,兰泽便不会事事都过问。如何带兵遣将,都是主帅的事。”
听了这话虞靖总算放下心来,想了想他又多问了一句:“那她可真就要吃些苦头了。”
“能做想做的,她不会觉得苦。”战兰泽说。
“那殿下也不心疼?殿下宠她宠得南楚无人不知,殿下不也是因着华阳宫召见了她两次,这才从除夕到如今过了正月十五,都不曾去见太后娘娘一面。今日我去了太后宫里,她很是伤心。”
话音未落,战兰泽侧过头来,神色虽未变,但眸中已然没有了刚才的温和之意。
“这些话若是出自旁人之口,恐出不了王府。”他冷道。
虞靖立时后背发寒,“可是兰泽……无论如何,那是你亲生母亲。咱们是最亲近的人。”
然战兰泽未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