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周乔还在梦里,就听见周璃柔柔的声音。“乔儿乖,今日还要入宫谢皇后娘娘的恩典,快些起来。”周乔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问:“姐姐,现在是几时啊。”“刚过寅时。”周乔痛苦地嚎叫一声:“才寅时喊我做什么呀,鸡都没起呢。”周璃被逗笑,隔着被子拍了拍周乔的屁股:“娘娘亲命人替你操办笄礼,还破例让你邀请众多男宾,又赐了重礼,不进宫谢恩于礼不合呀。”话说得很有道理,周乔闭着眼睛坐在镜前直打呵欠,任由嬷嬷女使们伺候洗漱,又在她脸上涂涂抹抹。直到周璃亲自端来了早膳,周乔闻见香味才清醒了几分,“姐姐又亲自下厨啦?”“谁让你嘴挑呢。”周璃盛了一碗红枣粥放到周乔面前。周乔眨眨眼:“谁让姐姐厨艺好呢。”吃饱喝足,周乔彻底醒了过来,看了眼屋子里多出的那张七弦焦尾琴,咂咂嘴道:“姐姐,你说战兰泽送我张琴是什么意思?”周璃摇摇头,也猜不出其中用意。“他是不是嫌我吵,叫我闭上嘴多练琴?”一屋子嬷嬷女使都捂唇轻笑。左思右想都没想出个所以然,入宫请晨安的时辰也到了,周乔只好起身:“姐姐这几日为了我的笄礼操劳,今日便不用陪我了,进一趟宫可累人呢。”“真不用姐姐陪你?”“不用,从昨日开始我便是大人了。姐姐只管在府上休息,哦对了,若是闲来无事便帮我瞧瞧这琴怎么弹,我昨夜就是折腾它折腾得太晚,这才起不来呢。”“好,那我一会儿便瞧瞧。”周璃送周乔至府门口,又叮嘱了一遍,“乔儿,勿忘礼节,尽量少说话。记住了吗?”“记住了记住了,姐姐可说了不下十遍了。”周璃不同行,周乔独自驭马,很快便到了宫门口——长春宫内,皇后沈氏端坐于主位之上。各宫嫔妃方问安结束各自散去,贴身嬷嬷奉上了第二杯热茶。“娘娘,今日周小将军也要来请安谢恩的。”皇后点点头,“听说那孩子爱吃柑橘,多摆些上来。”嬷嬷将仔细挑选过后的柑橘摆好,“娘娘可真疼小将军。”皇后抿了口茶,将杯盏放下。“是陛下心里有周家。周慕白扶摇直上,周乔又得了…
次日清晨,周乔还在梦里,就听见周璃柔柔的声音。
“乔儿乖,今日还要入宫谢皇后娘娘的恩典,快些起来。”
周乔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问:“姐姐,现在是几时啊。”
“刚过寅时。”
周乔痛苦地嚎叫一声:“才寅时喊我做什么呀,鸡都没起呢。”
周璃被逗笑,隔着被子拍了拍周乔的屁股:“娘娘亲命人替你操办笄礼,还破例让你邀请众多男宾,又赐了重礼,不进宫谢恩于礼不合呀。”
话说得很有道理,周乔闭着眼睛坐在镜前直打呵欠,任由嬷嬷女使们伺候洗漱,又在她脸上涂涂抹抹。
直到周璃亲自端来了早膳,周乔闻见香味才清醒了几分,“姐姐又亲自下厨啦?”
“谁让你嘴挑呢。”周璃盛了一碗红枣粥放到周乔面前。
周乔眨眨眼:“谁让姐姐厨艺好呢。”
吃饱喝足,周乔彻底醒了过来,看了眼屋子里多出的那张七弦焦尾琴,咂咂嘴道:“姐姐,你说战兰泽送我张琴是什么意思?”
周璃摇摇头,也猜不出其中用意。
“他是不是嫌我吵,叫我闭上嘴多练琴?”
一屋子嬷嬷女使都捂唇轻笑。
左思右想都没想出个所以然,入宫请晨安的时辰也到了,周乔只好起身:“姐姐这几日为了我的笄礼操劳,今日便不用陪我了,进一趟宫可累人呢。”
“真不用姐姐陪你?”
“不用,从昨日开始我便是大人了。姐姐只管在府上休息,哦对了,若是闲来无事便帮我瞧瞧这琴怎么弹,我昨夜就是折腾它折腾得太晚,这才起不来呢。”
“好,那我一会儿便瞧瞧。”
周璃送周乔至府门口,又叮嘱了一遍,“乔儿,勿忘礼节,尽量少说话。记住了吗?”
“记住了记住了,姐姐可说了不下十遍了。”
周璃不同行,周乔独自驭马,很快便到了宫门口——
长春宫内,皇后沈氏端坐于主位之上。
各宫嫔妃方问安结束各自散去,贴身嬷嬷奉上了第二杯热茶。
“娘娘,今日周小将军也要来请安谢恩的。”
皇后点点头,“听说那孩子爱吃柑橘,多摆些上来。”
嬷嬷将仔细挑选过后的柑橘摆好,“娘娘可真疼小将军。”
皇后抿了口茶,将杯盏放下。
“是陛下心里有周家。周慕白扶摇直上,周乔又得了青睐,我若再不替巡儿多打算些,难不成要看着周家同别家站在一处?”
“娘娘是想……”
“我的巡儿是要做太子的人,太子妃人选当要慎重。这些年瞧了许多,总是不合心意。此番看来,周乔模样身段甚好,足以匹配我儿。虽性子闹腾些,到底也是因着年纪小罢了。无妨。”
嬷嬷想了想,“娘娘若想替四皇子殿下物色周家的女儿,不是还有位二姑娘吗?那日席宴上奴婢瞧着,二姑娘容貌姣好,知书达理还性子温婉。”
“周璃是不错。但跟周乔比起来,到底还是少了顾家那层关系。替本宫查探的人回来报说,顾盛远待周乔视如己出,周乔如今亦是燕林军中的高阶将领,此等助力当无人能匹敌。”
正说着话,殿外女使来报:“禀娘娘,小将军到了。”
“快请进来。”
周乔一进来就闻到好闻的香味,她照着周璃教的样子,跪地向皇后行了大礼,皇后亲自起身扶她:“你这丫头从哪学的这些,这里又没有外人,不必讲这些虚礼。”
周乔看见柑橘眼前一亮:“娘娘这里的柑橘好大!”
“都是你的,尝尝甜不甜?”
皇后不端架子,小将军便更放得开,两个大柑橘下肚,还讨了杯花茶来喝。
“小将军的笄礼可还满意?”
周乔手上正剥着果仁,听见皇后这么问,她放下手里的果仁,点头道:“都满意,姐姐说饶是公主们的笄礼大抵也是如此了,她还叮嘱我要多谢娘娘的厚爱。”
周乔一板一眼,把周璃教的话全都一字不落地学了一遍。
皇后听了笑意更深,“周家姐妹俩一个能文一个能武,当真是羡煞旁人。此番回来,小将军可还有什么旁的打算?”
周乔不明白这话的意思,“我都听顾伯父的,主帅说什么便是什么。”
皇后和嬷嬷相视一笑,“女儿家成日里在军营里待着总也无趣地紧,如今不是战时,小将军若有兴致,不妨跟着宫中太傅学学诗书?”
周乔哑了哑,“读……读书啊……”
手里的花茶都不香了。
“书塾热闹,皇子公主们都在,太傅还是原来的太傅,都是你幼时见过的。再度熟络起来,日后宴会吟诗也有了帮手不是?”
周乔没听出来皇后话里有话,一听说读书她就头晕,可周璃千叮咛万嘱咐,皇后若有什么吩咐,不要一口回绝。
于是她抿抿唇,“那个,皇后娘娘,可否容我考虑一番?读书这事吧,对我来说挺难的。”
皇后笑她:“说得像是本宫叫你孤身一人上战场一般。你若不想来也无妨,不来宫里读书,那多来本宫这里吃柑橘总不难吧?”
周乔立刻点头:“这个不难!”
走的时候,还连吃带拿地抱走了皇后命人准备好的膳盒,里面装的都是上好的果仁和柑橘。
周璃没想到周乔会在宫里待这么久,还拎回一个硕大的膳盒。
“姐姐我回来了!”
周璃手上还拿着琴谱,立刻起身问:“乔儿,怎么去了这么久?可是皇后娘娘有什么其他吩咐嘱托与你?”
周乔心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姐姐的玲珑心思,刚要告诉皇后叫她进宫读书一事,就看见了周璃手里的琴谱。
“咦,姐姐可是在替我翻阅琴谱?那你知道这琴怎么弹了吗?”
周璃摇摇头,看了眼桌上已经看完的四五本琴谱,“兰泽公子送的这琴,与咱们北晋的五弦琴大为不同。我翻阅了古籍,上面记载七弦焦尾琴是南楚特有的乐器。”
“且此琴极为昂贵,一张便要万两黄金,还不一定求得到。”
“啊?这么贵!”周乔赶忙走过去摸了摸那张琴,“这些人真奇怪,有那万两黄金买什么不好非要买琴?”
“乔儿,你还记得那日陛下寿宴之上,南楚使臣说这是贵妃娘娘特命人带来给兰泽公子的吗?没想到他竟直接送给了你。”
周乔莫名想起了临舟那五车贺礼。
“定然是他不想失了面子,这才送个能抵好几车的物件。”
周璃也走了过来,“既然如此贵重,放在一旁蒙尘实在可惜,乔儿可愿试着学学琴?”
前脚皇后让读书,后脚姐姐让学琴,莫不是打量着想让她一介武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周乔为难地摸着这张琴,脑中浮现出了战兰泽那张脸,思忖再三还是忍痛道:“那便学吧!不然这么贵的琴当真可惜了。”
“好,那姐姐便差人物色一位懂南楚琴乐的师傅来教你。只是此琴贵重,一般人恐怕连见都没见过,约莫要费些时日。”
周乔眸中一闪,“那日战兰泽不就弹了这琴吗?我还记得名字叫江山令呢。”
周璃迟疑须臾,也回忆到了当日战兰泽和临舟琴萧合奏的场面。
周乔抱胸,睨着那七弦焦尾琴:“那还找什么琴师傅?贺礼送得如此不贴心,本将军可要去好好理论一番。”
“对了姐姐,”她又看向周璃,“皇后娘娘让我进宫跟着太傅读书,你帮我找两本书吧,我没有书。”
周璃对她这决定似是不信,“你当即便答应娘娘了?”
“本来说是考虑考虑,现下觉着去也无妨!”
宫中书塾她小时候也去过,太傅特意选了宫中最僻静之处,不让人来搅扰。
而此处离战兰泽的行宫,不过数十步罢了。
于是次日清晨的顾府,便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顾家人正在用早膳,瞧见周乔来了,顾夫人笑得和蔼:“乔儿来了,用过早膳了吗?”
周乔本来已经吃过了,但见了满桌子的佳肴,她不客气地一屁股坐下:“用过也还能再用,夫人,这是茯苓夹饼吗?”
话未说完,顾盛远已经夹了一块放到周乔碗里,“尝尝不就晓得了!”
周乔一尝,饼皮酥脆,内馅甜而不腻,她扭头道:“劳烦嬷嬷,再来杯热茶!”
“是,小将军稍等。”
顾霆尉看着周乔碗里那块茯苓夹饼,又看了眼顾盛远,冷哼一声:“真不知道谁才是亲生的。”
顾盛远眼睛一瞪:“你在那嘟囔什么?大点声儿!”
顾霆尉果真提高了声音:“我说我想吃胡疆集市的酥烙饼!”
“你再说一遍要吃什么?你娘一大早备了这么多早膳,你偏要吃没有的!你小子找打是不是?”
顾盛远一通怒吼,顾霆尉心不服口也不服,又懒得跟自家老爹吵闹,干脆装没听见。但一看周乔在他家吃得脸颊鼓起,看着都讨厌得紧。
“周老三,你来我家就是吃早膳的?你家没吃的?”
周乔撑得不行,终于开口:“我是来找你一起上书塾的。”
说着还从腰间抽出两本皱皱巴巴的书,“你肯定也没书,喏,分你一本。”
顾霆尉就知道她能主动上门找他一定没好事,“我不去!”
“为什么不去?”顾盛远拿过那两本书一看,“中庸之学,礼记之道,都是好书。”
顾夫人也点点头,“儿子,多读些书总是好的,在外面野了这些年,也该修养身心改改性子。”
母亲一发话,顾霆尉就不好忤逆了,敢说一句不,皮都要被顾盛远抽掉一层。
他恶狠狠地盯着周乔,后者笑眯眯地挑眉,她去书塾没工夫练武,这厮也别想偷着赢过她。
两人自顾家到宫门口吵了一路,周乔吃饱喝足嘴皮子更加利落:“顾霆尉啊顾霆尉,叫你读个书怎的这么费劲。你只把那些兵法策论记得滚瓜烂熟有何用?”
“本将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可不就靠的兵法策论!当然还有我这无敌的身手。”
“啧啧,”周乔骑在马上,“上回不是叫我给你支招,好叫我大哥同意你和我姐姐的事吗?”
果然此话一出,云麾将军当即变得谦恭有礼:“妻妹有何奇招,姐夫洗耳恭听。”
说时迟那时快,周乔一匕首甩过去,直冲顾霆尉面门。
顾霆尉不慌不忙,当即一侧身,擡手精准地抓住了匕首手柄,“早晚的事,劝你早点习惯啊。”
“真不要脸。”
顾霆尉凑上前把匕首还给她:“你倒是说说有何妙招。”
周乔清清嗓子,“你出去打听打听,我大哥那可是见多识广学识渊源,而你,一介武夫,跟他说得上几句话?多问你几句你就得舌头打结,就这样还想娶我姐姐?”
“你若是我大哥能同意吗?横竖咱们也一起出生入死过,我呢,也不忍心看你孤家寡人孤独终老。这不,皇后娘娘叫我入宫读书,我可就立时想到了你。”
这话听着还真有那么几分道理,顾霆尉抱拳:“大恩不言谢!”
说着又看了一眼周乔马屁股上绑着的东西。
“你不是去读书吗?带张琴做什么?”
周乔神秘兮兮,“这你就别管了。”
临到书塾,周乔脚下一转:“你先进去啊,我稍后就来。”
顾霆尉在她身后问:“你去哪?”
周乔抱着一张木琴,头都不回地摆摆手:“找我的琴师傅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