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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璧 正文 第187章 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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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华裳听到封家流传起来的竟然是这种带有鬼神色彩的诅咒,着实意外了下,连李华章都忍不住问:“这是何人传的?”

    “大家都在说,如今,下人中都已经传遍了。”进宝有些怵,不由压低声音问,“娘子,你说,这个诅咒是不是真的?”

    明华裳不着痕迹眯了眯眼,转瞬带上笑意,对进宝说,“怎么会?事在人为,连菩萨的金身都要人来塑,只要行善积德,行端影正,什么鬼邪能近身?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进宝闻言果然露出释然之色,她放下最后一个碗,行礼道:“娘子说的是,奴婢省得了。娘子、二郎慢用,奴先出去了。”

    等进宝退出去后,明华裳慢慢褪下脸上的笑意,对李华章说:“我记得我们第一天来封家的时候,就听人提起过随侯珠的诅咒吧,没想到,如今这个诅咒更详细了。得到随侯珠的人,家里人会一个接一个死去,直至全家都死光……可真是一个贪心的诅咒啊。当初封老太爷想把随侯珠送给我们,我没要,果真是对的。”

    李华章拿起碗盛饭,淡淡应了声。明华裳见他反应冷淡,不满道:“这么可怕的诅咒,你怎么没反应?”

    李华章叹气:“子不语怪力乱神。一会菜要凉了,先吃饭。”

    明华裳正在兴头上,啧啧称奇道:“我还没见过哪本古籍记载随侯珠会给人带来诅咒,也可能是我没看过几本书吧。封老太爷保管随侯珠那么久都没事,闹出盗圣的事情后,怪事频出,如今连随侯珠的诅咒都出现了。封家这块地是不是风水不好啊?”

    李华章将碗放到她手中,上面甚至都给她夹了菜,只差把饭喂到明华裳嘴里了。李华章就像一个孩子贪玩不肯回来吃饭的家长,苦口婆心道:“案子的事一会再想,先吃饭。”

    “这么神秘的事,你就不好奇吗?”

    “是你说的,公事私事要分开,饭桌上不能谈公务。”李华章淡淡瞥了她一眼,“现在,是谁公私不分,耽误吃饭?”

    明华裳一时想不到反驳他的话,只能愤愤扒饭。她不吃饭的时候李华章担心她饿,吃饭的时候又怕她噎住:“慢点,小心烫。”

    等用完饭后,明华裳已迫不及待要去找那枚会带来诅咒的明月珠了。李华章将碗筷盘盏都收到食盒里,进宝进来收拾,看到李华章动手,忙道:“怎么能让二郎君做这些事,还是奴婢来吧。”

    “无妨,顺手的事。”李华章将碗整整齐齐放入食盒中,连盖子都严丝合缝对好。他的动作行云流水,自然得仿佛天生就该如此,不光进宝惭愧了,连明华裳都有些过意不去。明华裳蹭到李华章身边,狗腿说:“二兄辛苦了,我来帮你洗手。”

    “不用……”

    明华裳一把按住那双试图反抗的漂亮手指,不由分说浸到水里:“你衬托的我像一个废物,不许动,必须我帮你洗。”

    进宝看着二郎君嘴上说不要,事实上挣扎力度也不大的手,心领神会,提着食盒默默走了。等明华裳“帮”李华章洗完手后,她自己的衣袖也湿了一块。李华章一边叹气,一边用帕子把水渍擦干,说:“不会伺候人就算了,这种事以后我来就行。”

    明华裳眉头一挑,似笑非笑看着他:“点我呢?怪我,以前太疏忽二兄了,以后我天天帮二兄洗手。”

    两人说说笑笑走出房间,守在门口的衙役上前,低声传话:“王爷,王妃,封二太太醒了。”

    封二太太在看到封铻的尸体后就晕了过去,等她悠悠转醒,见到前来探病的封大太太、宝珠等人,顿时想起发生了什么,不由悲从中来,痛哭出声。

    明华裳和李华章进来时,就听到封大太太无甚新意的安慰声,和封二太太尖利的哭喊声:“要你假好心!你现在肯定得意极了吧,二郎死了,封家的产业就全是大房的了。我告诉你,你们杀了老太爷,又杀了亲弟弟,以后一定会遭报应的!”

    明华裳和李华章对视一眼,屋里传来封大太太气恼的声音:“你这人怎么这样,我是怜惜你丧夫可怜,好心来安慰你,你怎么血口喷人呢!”

    “不要假惺惺了,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二郎绝不是自杀,也不是意外,就是你们害死了他!”

    这时候屋里人发现明华裳和李华章来了,宝珠连忙高声问好,打断那两个女人旁若无人的争吵:“奴见过雍王、雍王妃。”

    听到雍王、雍王妃来了,封大太太和封二太太都收敛起来,封大太太忙到门口行礼,封二太太捂着脸哭。封大太太见封二太太只顾着哭,咬着牙骂道:“弟妹,你做什么呢?还不快来给王爷王妃问安?”

    “没关系,封二郎遭遇意外,二太太伤心过度乃人之常情,我们本就是过来安慰二太太的。”明华裳走到内室,道,“二太太,节哀。刚才见你晕倒,把我们吓坏了,你身体没事吧?”

    封家众人见明华裳这么通情达理,都称赞明华裳贤惠,唯有封二太太反应寡淡。她如今不只是丈夫死了,而是未来人生都毁了。原来哪怕封老太爷死了,但只要封铻在,管家权还有一争之力。但是紧接着封铻也死了,封家理所应当该交给封锟,那封二太太还凭什么管内宅?自然应该交给封大太太。

    这对封二太太来说无异于天塌了,她不仅没了权力,连以后的生活都成了问题。吃穿住行都要没着落了,封二太太还哪有心情奉承王妃?

    明华裳看着却毫不在意,她主动坐在封二太太床边,问候封二太太身体:“二太太,你可要保重身体。你还年轻,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不能因一时悲痛,坏了自己的身子。想来如果封二郎还在,也不愿意看你如此消沉。”

    不提封二郎还好,一提他,封二太太情绪又激动起来。以大房夫妻的心性,以后不知道要怎么磋磨她呢,反正她下半辈子也没活头了,封二太太根本不管家丑不能外扬,当着雍王、雍王妃的面哭道:“王爷,王妃,妾身愚钝,礼数怎么学都做不对,被人欺负也没法声张。素听您二位贤明之名,您可要替妾身做主啊。”

    明华裳关切问:“怎么了?”

    封二太太紧紧抓住明华裳的手,尖声道:“王爷王妃,您要明察,二郎他绝不是意外死的,他一定是被人害死的!”

    封大太太眉心狠狠跳了跳,忙道:“王妃见笑了,二弟妹她不愿意接受现实,都疯魔了,净说胡话,您可别放在心上。水榭的门朝里拴着,没人进得去,只能是喝多了失足落水啊。”

    封二太太怒道:“二郎不是个贪杯之人,素来十分谨慎,怎么能喝醉了,还落到水里?肯定是昨夜有人杀了他,不知道用什么方法锁了门,伪装成意外。雍王,雍王妃,您可要替妾身做主啊!”

    封大太太看封二太太竟开始胡搅蛮缠,冷笑道:“好,且抛开外面人怎么能把门栓从里面拴上,昨夜你是最后见二叔的人吧。”

    封二太太虽然悲伤,脑子却没昏掉,她立刻撇清自己的嫌疑:“戌时二郎出去,戌正我的丫鬟还和他说过话,期间我一直在房里操持家事,所有丫鬟都能作证。”

    封大太太道:“别管你的丫鬟去找他干什么,那就是说二叔是戌正后落水的吧?”

    封二太太谨慎地没说话,算是默认。封大太太得意地笑了笑,说:“老太爷刚死,我怕撞上晦气,所以酉正吃完饭我就让人锁门,约束底下人不得出入。我和大郎一直在房里,院里的奴仆都能作证。二叔的死,可和我们没关系。”

    封大太太身边的丫鬟都称是,而且她们彼此之间也都可以作证,昨夜戌时后就没人出去了。封二太太愣住,她死死盯着封大太太,试图看穿大房再玩什么把戏,突然她想到什么,猛地看向宝珠:“那就是你!一定是大房想要谋夺家产,先杀了老太爷,又杀了二郎。大房早就说了要纳你为妾,你和他们是一条心,和他们合谋害死了老太爷和二郎!”

    封大太太和封二太太吵架的时候,宝珠侍立一边,垂着头,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没想到就算这样还是被波及了,宝珠给众人行礼,道:“二太太,奴婢卑贱不假,但仍是清白之身,何来纳妾一说?奴婢能活到现在全仰仗老太爷垂怜,老太爷死了,对奴婢有什么好处?何况,昨夜我们院也早早落了锁,戌时三点我正在院里查房,院里丫头都能作证,怎么会和二郎的意外有关系呢?”

    封锟和封大太太锁门的时间在封铻出门前,封二太太没什么可说的,但宝珠的时间却比封铻后,封二太太紧抓着不放,说:“你戌时三点查房,但谁知道你之前做什么了?也有可能你把二郎推到水里,戌时三点故意出现在人前装模作样。”

    宝珠无奈道:“二太太,戌正二郎还和人说话了呢,要死也是戌正后死的。我就算有翅膀,也来不及在一盏茶内从老太爷的院子跑到水榭,淹死二郎,把门从里面拴上,从水里游上岸,再烘干衣服回来查房。”

    哪怕封二太太存心发作,也不得不承认宝珠的时间实在太短了,来不及杀人。封二太太环顾一圈,明明她知道丈夫的死和在场某个人脱不了干系,她却无法把对方揪出来。她悲从心起,不由捂着脸痛哭。

    这回她是真的哀莫大于心死。明华裳叹了一声,对屋里剩下的人说:“我单独安慰二太太几句,你们先出去吧。”

    明华裳发话,封大太太不好说什么。但她有恃无恐,斜眼瞥了封二太太一眼,就率先出去了。等封二太太走后,宝珠依次给李华章、明华裳、二太太行礼,轻手轻脚退下,再然后才是那些丫鬟、婆子、不知道过来安慰还是看热闹的管事媳妇。

    最后,屋里只剩李华章。明华裳暗暗对李华章摇头,示意他不在更好问话。李华章只能道:“我就在外面,有什么事叫我。”

    等所有人都出去后,明华裳说道:“二太太,现在屋里只有我们,你可以和我说实话了。你觉得,封二郎的死到底是不是意外?”

    封二太太悲痛交加,激动道:“绝对不是!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前儿老太爷刚死,昨夜二郎就失足落水了,意外也不能只意外他们两人。肯定是有人藏在背后搞鬼!”

    明华裳问:“那你觉得,谋害封老太爷和二郎的人,是谁?”

    封二太太紧皱眉头,嘴唇动了动,颓然说:“我不知道。此贼十分狡诈,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竟一点痕迹都不漏。但大房获利最大,定然和他们脱不了干系!”

    毋庸置疑,封锟是封老太爷和封铻之死中获益最大的人,如果是他为了谋夺家产而杀死父亲、弟弟,动机上说得通。明华裳问:“封二郎昨夜出门,真的是临时起意吗?”

    封二太太道:“我也不好说。吃饭的时候一切还好好的,饭后我们正说着话,我早就感觉到他心不在焉,我就提了句小心中毒,他不知怎么炸了,呛了我一通就出去了。后来我让人去请他,他也不肯回来。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封二太太想起这段时间的事,可真是一团乱麻,糟糕透顶。她深深叹气,心灰意冷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就算我知道鬼左不过就在大房又能怎么办,二郎已经死了,我这辈子没指望了。都是命啊,兴许那个传言说得对,这是灵蛇的诅咒。得到随侯珠的人,都会不幸。”

    明华裳又听到随侯珠了,她问:“二太太,这个说法是从何兴起的,为何说随侯珠有诅咒?”

    “我也不清楚,自从老太爷出事后,府里下人都在传。要不是灵蛇作祟,封家怎么会接二连三出人命?”

    明华裳想了想,问:“二太太,你和二郎是不是早就知道随侯珠的存在?大房先前可知道?”

    封二太太道:“事到如今,我也无需再瞒什么,我们确实早就知道老太爷藏了颗价值连城的珠宝,大房应当是不知道的。就那对夫妻的品性,若是早知道了,肯定能闹得人尽皆知。老太爷怕给家里惹上祸事,就只告诉了二郎,让我们瞒着大房。”

    “既然封老太爷也怕惹祸,为何前几天对外面承认封家有随侯珠?”

    “还不是因为收到盗圣的恐吓信了。”封二太太叹气,“一切祸事都从这封信开始,要是盗圣没来就好了。”

    看封二太太的样子,她是真的认为封老太爷床头那封信是盗圣留的。明华裳没说什么,问:“那你可知,随侯珠是封老太爷从哪里买来的?”

    封二太太皱眉:“老太爷的事,我也不清楚。只听二郎提过,随侯珠是老太爷掏空了积蓄买来的,就算这样还是我们占了便宜,要是按随侯珠正常的价钱,把十个封家填进去都买不起。”

    明华裳追问:“为何?随侯珠这么值钱,它的上一任主人定然视若珍宝,怎么会以不足十分之一的价钱转卖?”

    “这我就不知道了,都是快十年前的事情了,恐怕唯有管家清楚内情。只听说好像是那户人家出去做买卖时遭遇山贼,全商队的人都死了,货也被山贼抢走。货主肯定不依,打上门去讨债。那家夫妻都在商队中,落了个尸骨无存,家中只剩下一个稚儿。幼主担不了事,老仆便做主变卖家产,替幼主还清了债款。老太爷那段时间正好在附近,就入手了随侯珠。”

    明华裳听后叹息:“可真是人间惨案。你可记得这户人家姓名?”

    “不记得。那时候我还没嫁过来,只是闺中听人提起过,让我们近期莫走山路,隐约记得那户人家姓卫。后来嫁到封家,才知公爹竟也经历过此事,还得了这么大的便宜。”

    明华裳点头,叹道:“可不是吗。二太太,还有一事我想请你帮忙,封老太爷刚死,封二郎又出意外,不彻查不足以服众。所以王爷想让仵作开膛,好生检查封二郎到底是不是意外淹死,之后仵作会把切口再缝好,保准下葬时看不出来。你是封铻的妻子,这种事你说了算,不知你意下如何?”

    当下讲究留个全尸入土为安,所以家属一般很抗拒开膛,但若不切开,仵作没法验尸。封二太太犹豫了一会,叹气道:“罢了,人都没了,还管开膛破肚体吉不吉利做什么。王爷想查就查吧,要是能查出凶手,妾身感激不尽。”

    明华裳长松一口气,发自内心道:“谢二太太体谅。二太太好生休息,我就不打扰了。你若想起什么线索,就让丫鬟去摘星楼,那里有王爷留下来的衙役,我们知道了马上就来找你。”

    封二太太应下,对明华裳道谢。明华裳出来后,李华章走过来问:“怎么样?”

    “她同意给封铻开膛验尸了。另外还有些线索,但我不知道有没有用。”明华裳说,“先去找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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