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双手起落,似抓似劈,十只尖锐指爪,漾起一片爪影,有如无数支锐利铁锥,密集刺到。
毕元左手中指套着拂尘,挥动之间,飞起一道银色匹练,强劲的旋风,卷的地上沙土,飞扬成粒。右手一柄银剑,纵送横击,一支支银色剑锋,宛有银蛇乱闪,挟着嗤嗤破空剑风,专取对方要害大穴,毒辣凌厉,剑剑都是不死必伤的杀着,大概所有搏斗之中,以他们两人最为激烈了。
北煞卜元庆使的是一支竹节杖,杖头挑处,就有雷霆万钧之势,假卜元庆却是纵跃闪避,和他徒手相搏。那是因为假卜元庆在出来之时,只当卜元庆已经被迷香迷翻,他是奉命假扮卜元庆的,卜元庆的竹节杖,也自然是他的了。
那知事出意外,卜元庆并未被迷香所迷,竹节杖没有到手,就只好和卜元庆徒手相搏了。
卜元庆的竹节杖,以是精铜所铸,可并不是竹杖,挥舞起来,风声呼呼,势道沉猛绝伦。
以徒手对付一支势沉力猛的铁杖,无法欺近身去,就没有还手的机会,打的自然十分吃力。
假卜元庆除了纵跃闪避,几乎毫无封架之力,徒手和铁杖相搏,对方来势,自然无法招架,只是仗着小巧身法,闪跃游走。这种情形之下,大概不可能支持得太久。
和假扮南煞戚建公动手的卓玉祥,慕容贞二人。
假戚建公堪堪走近戚建公尸体,俯下身子,伸手去搜索戚建公身上遗物之时。躺卧在厅上的众人,纷纷跃起。
卓玉祥得到东煞上官相暗中指示,要他和慕容贞联手对付假戚建公,因此两人在跃起之时,人影甫起,两支长剑,就一左一右朝假戚建公身前交叉挥来。
假戚建公一身武功,倒是十分了得,应变也极为快速,卓玉祥、慕容贞刚刚欺近,他左脚尖一挑,把戚建公一柄阔剑挑了起来,一下接到手中,剑光一闪“铮”、“铮”两声架开了卓玉祥、慕容贞两人的长剑,口中洪笑一声,阔剑疾转,使了一招“左右逢源”,剑光一闪而至,朝两人攻到。
他居然在一瞬之间,从地上挑起阔剑,架开二人剑势,反向二人攻去,由被攻变为攻人,出手之快,如非在剑术上,有极深厚的造诣,决难办到。
卓玉祥被他逼得后退了一步,双目凝光,朗笑道:
“阁下好功夫!”喝声出口,剑随人上,唰唰两剑,迎面攻出,一片剑光,像扇面般洒开。
慕容贞同样一退即上,长剑连挥,急刺而出!她这一手剑法,看去漫无章法,好像含愤出手,只是朝敌人乱刺乱削,焉知这一套剑法,正是清音师太威震武林的“观音千手剑”
和峨嵋“乱披风剑法”,有异曲同功之妙。
假戚建公身躯高大,手仗阔剑,双目炯炯,对卓玉祥洒出的一片剑光,并不重视,“华山剑法”除以轻灵著称,也并无特异之处,阔剑一撩,“铮”的一声,就封开了对方剑势。
但他对慕容贞这一套毫无章法,乱砍乱刺的剑法,显然心存顾忌,脚下不由的斜退了一步,以避让对方的剑势。
卓玉祥和他一招硬砸,直震得右腕隐隐发麻,心头一惊,剑法倏然一变,长剑再振,一下漾起七道剑影,排空而出。
左手骈指如戟,以指代剑,使了一招“仙人指路”,指风飒然,直袭假戚建公眉心。
慕容贞更是得理不让人,脚下从横跨进半步,手腕连番急刺,剑光急如星火,参差刺出。
两人这一配合出手,剑风激荡,步步进逼,倒也极为凌厉。
假戚建公忽然洪笑一声,身如柁螺,一个急旋,阔剑划起一道匹练,绕身一匝,声若裂帛,一下就荡开两人剑光,目注卓玉祥,洪笑一声道:
“小子,你就是卓立方之子、商桐君之徒的卓玉祥了?”
卓玉祥使的是“双剑合壁剑法”(右手长剑使“七修剑法”,左手以指代剑,使的是“华山剑法”),只要是老江湖,自然可以一眼认得出来。
卓玉祥长剑挥洒,朗声道:
“不错,卓某行不更姓,坐不更名,正是卓玉祥,不像阁下,脸戴面具,藏头缩尾,见不得人,你敢不敢报个万儿出来?”
假戚建公阴森一笑道:
“知道老夫名号的人,都是死数,你是不是想死?”
“死”字出口,突然舍了慕容贞,朝卓玉祥直欺过来,手中剑法一紧,一柄阔剑,寒光飞绕,隐挟风雷,五合之后,卓玉祥已被他圈人一片剑光之中。
任你右手“七修剑法”,左手“华山剑法”剑指同施,还是被迫落了下风。
这倒不是说华山商桐君替卓玉祥设计的“双剑合壁剑法”,不如人家,而是卓玉祥总究练剑不过十年,功力尚浅,无法发挥这两套剑法的精髓。
慕容贞眼看假戚建公舍了自己,朝卓大哥急攻过去,心头不觉大惊,但因假戚建公步步逼上,卓玉祥节节后退。
这不过是眨眼功夫的事,她几乎有措手不及之感,赶忙一抡手中长剑,纵身直上,紧迫过去,剑使“杨枝甘露”,一招剑法,化作一点寒星,朝假戚建公身后飞袭而至。
假戚建公大笑一声,手中阔剑开阖如风,不但紧紧逼住已被困入剑光中的卓玉祥,还能应付攻上来的慕容贞。
慕容贞心急卓大哥安危,剑势凌厉,自然出尽了内力,一手剑法,倏收倏刺,尽是强攻路子。怎奈假戚建公阔剑开阎,如挟风雷,没有几招,已迫得慕容贞没法放手施展。
又打了几招,她也和卓玉祥一样,被人家圈人在剑光之中,但觉满耳尽是风雷之声,满眼尽是耀目电闪,任你如何左冲右突,总是摆脱不开,也无法冲过去和卓大哥会合。
昆仑掌门叶法全方才还以为有卓玉祥、慕容贞合二人之力,已足可对付假扮南煞的贼人。
此时刚刚走到右门口,站停下来,瞥见假戚建公剑光一变,几招之间,已把两人圈人在剑光之中,心中不禁暗暗一凛,忖道:
“此人使的居然也会是南海‘风雷剑法’?”
一念及此,那还待慢,口中朗喝一声:
“此人果然也是南海余孽!”手中长剑一挥,身化长虹,朝假戚建公攻去。
假戚建公确也了得,阔剑飞洒,困住了卓玉祥、慕容贞二人,回身一剑,把叶法全射来的剑势,挡得一挡,身形一闪,斜退数步,沉笑道:
“叶法全,老夫失陪。”
话声出口,双足一顿,一道人影,倏然飞起,朝石门外射去。
叶法全岂肯让他逃走,朗喝道:
“你往哪里走?”身形一屈一伸,施展“云龙身法”,跟踪掠起,衔角往门外电射追去。
慕容贞轻轻吁了口气,举手掠掠鬓发,说道:
“卓大哥,这人使的也是‘风雷剑法’么?”
卓玉祥道:
“他的剑法,和戚建公十分相似,听叶道长口气,好像他和昔年南海门有关。”
慕容贞道:
“卓大哥,昔年南海门究竟发生过什么事?”
卓玉祥道:
“不知道,家师除了督促我练功练剑,很少和我谈起江湖上的事情……”
就在二人说话之时,但听北煞卜元庆洪笑一声,喝道:
“狗贼的,你还不给老子躺下?”一杖朝假卜元庆双脚扫去。
这两人,卜元庆使的是一支竹节杖,假卜元庆则是徒手相搏,并未使用兵刃,因此一上场,就是卜元庆占了优势。
一支竹节杖使得雷霆万钧,假卜元庆根本无法近身,只是在杖风之外,闪跃游走,连想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这回卜元庆是看准对方堪堪闪出,身法已老,这一杖横扫,对方应该避无可避的了!但就在他竹杖扫出之时,假卜元庆双足未点,突然间一个人凌空飞起。
他飞起的姿势很怪,背往上弓,两手两足弯曲着,好像有人从背上把他一把提了起来似的。对了,这一模样,活像一只蜘蛛。
假卜元庆弓着腰背,凌空飞起一丈来高,口中哄桀桀一声怪笑,喝道:
“卜元庆,你也接我一掌。”身形一沉,向下疾落,右手一掌朝卜元庆当头击落!
卜元庆一杖扫空,瞥见对方身子弯曲,往上升起,不觉微微一怔,喝道:
“你是飞天蜘蛛索彪!”
话声未发,假卜元庆一记“雷公劈木”,五指勾曲为钩,已经当头抓来,手爪未到,五道劲急爪风,已到头顶。对方如果再升高一些,卜元庆就可使杖了,但对方只凌空飞起一丈来高,就往下扑,就是不让卜元庆有使杖的机会。
如果让卜元庆用上杖,他岂非无法近身了?卜元庆抬头之际,对方掌先人后,距离头顶已不过五尺光景,一时不敢怠慢,竹节杖疾交左手,右腕一振,大袖沿着手臂滑落,露出一双毛茸茸手臂,和巨灵般的手掌,猛地吐气开声,往上迎着拍去。
但听“蓬”然一声震响,两人双掌接实,卜元庆但觉手腕剧震,上身禁不住晃动了两下,心中暗暗忖道:
“这厮手上,倒也沉猛得很。”
假卜元庆吃亏在身在半空,一掌接实,人也随着翻了一个筋斗,但依然腰背弓起,四肢蜷曲,凌空升起,口中沉笑道:
“姓卜的,你还敢接我一掌么!”
任何人腾空跃起,就是借提着一口气,只要一开口,身子自然会疾快下落。假卜元庆随着喝声,身子飞快往下扑落,双手箕张,如狼扑羊。
“有何不敢?”卜元庆把竹节杖往地上一柱,双目圆睁,双足站桩,双手同时上扬,硬接对方双掌。
一个下扑,一个上迎,自然很快就接实了,但听“啪”
“啪”两声,四掌交击,两人依然半斤八两,功力悉敌。假卜元庆翻了一个筋斗,很快落到地上。
卜元庆站桩未动,但他在四掌交击之际,突然感到左手掌心微微一麻,急忙低头看去,但见掌心有一点极细的针孔,缓缓绽出一粒针尖大的血珠,血色如墨!显然是假卜元庆掌心暗藏毒针,在对掌之时,扎了自己一下。
卜元庆这下看得心头猛然一凛,厉喝道:
“好个贼子,你胆敢掌中藏针,暗算老夫!”
假卜元庆仰首大笑道:
“姓卜的,这只能怪你自己粗心,你方才不是已经认出兄弟是谁来了吗?哈哈,索某‘蜘蛛螯’,阁下怎么没听人说过?”
他果然是飞天蜘蛛索彪,卜元庆睁目喝道:
“老夫毙了你!”
右手五指,一把抓住竹节杖,正待挥起!假卜元庆站在他对面,两人相距不过六尺,他居然目光阴沉,似笑非笑的望着卜元庆,毫无凝重戒备之意,但在一瞬间,卜元庆脸上却变了颜色!
那是因为他五指一拢,竟然未能把拄立地上的竹节杖取起。他这支纯钢竹节杖,不过六十斤重,方才为了要硬接对方双掌,才把竹节杖随手往地上一插,但至少也插入地面一尺以上,才能往立不动。此时竟然连插在地上的竹杖都拔不起来了!
不,他发觉自己在这一瞬工夫,竟然连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了。
假卜元庆目中笑意更深,缓缓跨上一步,阴阳怪气的道:
“卜老哥应该知道,兄弟既然改扮了老哥,天底下就不该再有你卜老哥了。”
卜元庆双目几乎要冒出火来,厉声道:
“你……”
假卜元庆没待他说下去,左手抬处,一指已朝卜元庆当胸点到。就在此时,但听一声大喝,一道精虹从斜刺里像电光般射到。
假卜元庆口中大叫一声,往后疾退,左手鲜血淋漓。四个指头,已被剑光削断,抬目看去,但见来人竟是东煞上官相,心头不禁一寒,舍了卜元庆,急匆匆向石门外纵去。
原来东煞上官相和假冒他的贼人双剑并举,接连打了二三十招,还是难分胜负。
但东煞上官相以一套“紫电剑法”驰誉江湖,剑法一经展开,剑光来去如电,因此素有快剑之誉。假上官相剑上功夫,原也不弱,但上官相刺出四剑的工夫,他只能刺出三剑。
这等于说上官相四剑之中,他只能接得住三剑,还有一剑,他就封架不住。这就是很严重之事,四剑之中,接不住一剑,八剑之中,岂非就有两剑漏接,十二招之中,就有三剑。
接不上就得躲闪,如果躲闪不了,十二招之中,他身上就有被刺上三个窟窿的可能。
这一场交手,在假上官相来说,真是战战兢兢,捏着一把冷汗在和对方拼剑。因为这是有输无赢的赌命,人家出手比你快了四分之一,你剑术最精,剑上造诣最好,也是白搭。
你和剑法比你快的人动手,就好像一脚踏在鬼门关内,一脚踏在鬼门夫外,门外那一双脚,随时随地,都可以跨进鬼门关去。
上官相久经大敌,纵横江湖数十年,身为四方煞神之首,经验老到,动手数招,就已发现对方剑上功夫,相当不错,只是出手比自己慢了大概有四分之一。
他看出了这一制敌的契机,哪肯放过机会,暗暗提吸真气,手上一只长剑,突然加紧。
只见他一剑快过一剑,一剑接连一剑,绵绵不绝的出手。
这一轮急如骤雨,快似电掣的攻击,果然逼得假上官相更见左右而动,接应不暇,脚下连连后退,上官相趁机催剑逼进,连发九剑。
假上官相一个措手不及,但见寒光一闪,一支冰冷的剑尖,已经直指咽喉。这时响起上官相清朗的声音说道:
“你只要挣动一下,老夫会有如何举动,你大概可以想得到吧?”
剑尖指在喉咙上,假上官相自然不敢妄动!但见他只是眨着眼睛,并没有说话。
上官相虽然占了优势,但也不敢轻估对方,剑尖指在他咽喉上,目光凝注,全神贯注,沉喝道:
“阁下到了此时还不放下长剑?”
假上官相反目瞪着他,既未弃剑,也不作声。
上官相怒声道:
“你当老夫没杀过人么?”
剑尖微一用力,刺破了对方一点皮肤,只见一缕黑血,从他颈间流了出来。
人血都是鲜红的,但假上官相流出来的竟然会是黑血,比墨还黑的黑血!
上官相心头不觉一怔,他久经江湖,阅历经验,何等老到,眼看自己剑尖微一用力,刺破对方皮肉,流出来的竟然会是黑血,心知不对,立即收回长剑,目光直注对方。
就在这收回长剑的一瞬之间,假上官相从喉头流出来的一缕黑血,流到衣襟上,衣衫顿时渐渐起了腐蚀。
喉头本来只刺破一点皮肉,如今伤口也已迅速溃烂!黑血愈流愈多,整个项颈和前胸等处,凡是黑血流过的地方,也都逐渐起了溃烂,而且蔓延极快。这一情形,不用说,自然是假上官相口内,早就含着毒性极烈的毒药,他们怕一旦遭人生擒,泄漏秘密。
只要咬碎口中毒药,服药自杀,你就休想从他口中,问出什么来。
“由此可见这假扮自己的贼人,身份必然极为重要了。”
上宫相心中想着,不过半盏热茶功夫,假上官相一个身躯,血肉几乎已经化尽,只剩了一具黝黑的骨架!甚至连骨架都在逐渐销蚀,但却依然站立着并不倒下。
原来他在死前早已站定了桩!双足陷入地面,足有四五分深,才支持着他躯体,并未倒下去。
这种情形,真使人看得目怵心惊,惨不忍睹,上官相号称四方煞神之首,但也不禁暗暗叹息一声:
“好厉害的毒药,好残忍的手段,要不是对方控制甚严,生不如死,谁肯吞服这等连死后尸骨无存的毒药?”
就在他目光一瞥之间,忽然发现北煞卜元庆形势危急,一时不觉朗喝一声,双足一点,连人带剑,飞射过去,一下削断了假卜元庆四个手指。
假卜元庆宛如负伤之犬,急急往石门外窜掠出去。
上官相也不追赶,脚下一停,转脸问道:
“卜兄伤得如何?”
卜元庆右臂若废,甚至连身躯也在逐渐有麻痹之感,张口结舌的道:
“兄弟……中了他的……蜘蛛螯……全身……都在……麻……木……”
上官相急忙从怀中取出“解毒珠”,递到卜元庆掌心,说道:
“卜兄快掌握此珠,运功休息。”
原来方才天破大师、叶法全运功祛毒之后,把寒铁念珠交还上官相,上官相还未还给卓玉祥,就发现石中飘散着毒龙涎香,因此这解毒珠尚在他身上。
卜元庆接过解毒珠,不敢怠慢,立即就地盘膝坐下,运功疗毒。
大厅上,如今只剩下天破大师、西煞毕元真假两对,和毕倩倩、青儿这一对,尚在搏斗未休。
激战之中,但听天破大师洪声念了一声佛号,喝道:
“阿弥陀佛,你真的非要老僧把你击毙,不肯回头么?”
他和假天破大师已打到二百招以外,依然不分胜负。
不,假天破大师左拳伏虎,右拳擒龙,虽然一味强攻,十分凌厉,但天破大师一身修为,功力已臻上乘,双掌开阔,大袖飞舞,不仅把对方攻势,化解无遗,而且掌势如山,暗蕴金刚般若大力,每一掌出手,不闻丝毫风声,但无不重逾千钧。
假天破大师起先还能支持,打到百招以上,已是力不从心,要不是天破大师掌下留情,怎么也无法支撑出二百招。
此刻天破大师喝声出口,高举右拳,突然凌空朝假天破大师当头压下。这一掌,正是峨嵋派镇山绝学“佛光普照”,掌势虽缓,但却笼罩全身,无所遁形。峨嵋派历代相传,只授掌门弟子一人。
假天破大师但觉一圈无形潜力,压顶而下,罩住全身,心头不禁大骇,急忙右臂一抬,使了一记“横架金梁”朝上架起。
以他的修为来说,这记横臂上架,运起全身功力,就算千斤巨石,也足可挡得一挡。但天破大师这一招“佛光普照”,乃是峨嵋镇山之学,内蕴佛门降魔大法,岂仅是掌势如山而已?
假天破大师横臂架起,架是架着了,但却未能支撑得住,天破大师手掌缓缓落下,他上架的手臂也随着缓缓下降。
天破大师的手掌愈压愈低,现在离假天破大师头顶,已不过一尺左右,但掌势并未停止,依然一寸、一寸的往下沉落!
到了此时,假天破大师已无法再撑得下去,突然,他上架的右掌,忽然撤去,双膝一屈,“卟”的跪了下去,口中叫道:“师兄开恩。”
天破大师掌势一停,双目湛然,直注假天破大师,沉声道:
“果然是你!”
他其实早已知道假冒他的人是谁了!
假天破大师俯首道:
“小弟知罪。”
天破大师轻轻叹息一声,点头道:
“你既知悔悟,可随我回山去。”随着话声,缓缓收回手掌。
假天破大师口中应了声“是”,右手疾然翻起,闪电般一掌,印到天破大师小腹之上。
峨嵋派以“伏虎掌”闻名武林,掌势素以刚猛著称,假天破大师这一掌蓄势已久,几乎是竭尽全力,孤注一击。
何况天破大师佛门高僧,自然不是擅于心机的人,眼看他已经伏地认罪,知所悔悟。
佛门中讲究回头是岸,放刀成佛,自然不疑有诈,这一掌,可说毫无戒备。
但听“砰”然一声,假天破大师一记掌力,结结实实击在天破大师小腹之上,直震得天破大师登登的连退了五步之多,脸色煞白,睁目颤声道:
“天还,你……”张嘴喷出一口鲜血,身子连晃两晃,突然往地上跌坐了下去。
假天破大师狞笑一声,从地上飞跃而起,朝石门掠去。
上官相刚把毒珠交到卜元庆手上,骤睹天破大师中掌往地上跌坐下去,假天破大师夺门逃走,心头一急,大喝一声:
“快拦住他!”纵身追扑过去。
他这边喝声出口,卓玉祥、慕容贞二人也双双跃起,慕容贞奔向老和尚,卓玉祥却朝假天破大师身后追去!
他和慕容贞方才双战假戚建公,后来假戚建公夺门逃走,叶法全衔尾疾追,冲出门去,他们跟踪追出,叶法全和假戚建公早已走的不知去向。
两人因厅上双方,还在激战之中,不好单独行动,只好仍然回人大厅,因此他们两人站立之处,也距石门较近。
此刻假天破大师从地上飞起,朝门外窜去,卓玉祥发现较早,但还是比假天破大师迟了一步。
卓玉祥仗剑扑到门口,假天破大师已经掠出石门,突然回过身来,沉笑道:
“小子,回去。”举手一掌,迎面击来。
他在天破大师手下,功力显然要差上一大截,但对付卓玉祥,这一记掌力,就显得掌风如涛,威力极强了。
卓玉祥追到门口,突觉一团劲风,扑面盈耳,朝自己汹涌撞到,心头一惊,急忙刹住身子。
挥动长剑,使了一招“倒卷流沙”,左右连劈,才算硬把对方一记掌风,接了下来。
东煞上官相距离较远,但他和卓玉祥先后赶到门口,因卓玉祥挥剑接掌,挡住门口,只好停了下来。这一耽搁,假天破大师哪里还有影子?
卓玉祥长剑一收,正待纵身追去。
上官相忙道:
“卓老弟,穷寇勿追,随他去吧!”
他话声一落,立即转身朝天破大师走去。
天破大师这时已经盘膝坐在地上,双目微闭,正在运气行功,慕容贞手仗长剑,站在他边上。
上官相堪堪走近,天破大师已经缓缓睁开眼来。
这位功行极深的峨嵋高僧,方才这一掌,敢倩伤得不轻,此刻脸如金纸,双目失神,看去竟然苍老了许多!
上官相急忙俯下身去,问道:
“大师伤势如何?”
天破大师气息微弱的道:
“老衲只怕不成了。”
上官相心头暗暗吃惊,以天破大师这等功力的人,如果不是自知无救,决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面连忙安慰着道:
“大师修为功深,内功精湛,区区伤势,只需稍加调理,即可复原。”
天破大师微微摇头道:
“老施主说的只是常情,老衲被他‘伏虎掌力’击中‘气海’、‘丹田’二穴,内腑被掌力震碎,纵有仙丹,只怕也无法救治了。”
他目光缓缓转到卓玉祥的脸上,说道:
“老衲有一件事,奉托小施主,不知小施主可肯代劳?”
卓玉祥走前几步,拱拱手道:
“老师父有什么事,只要在下能办到的,自当效劳?”
天破大师双目神光突然一亮,颔首道:
“小施主那是答应了,小施主请在老衲对面坐下,老衲说话之时,也可省些力!”
卓玉祥答应一声,果然在老和尚对面坐了下来。
只见天破大师双目微阖,忽然以“传音入密”说道:
“老衲此时,以数十年修为,强行抑制着伤势,最多也只能支持顿饭时光,因此小施主不可发问,听老衲把话说完了。”
卓五祥只是点了点头。
天破大师续道:
“老衲奉托之事,是敝派有一招武功,名为‘佛光普照’,历代相传,只有掌门人才能练习,但老衲此刻伤势已无救药,因此老衲在临去之前,想以这招武功奉托。”
他口气微顿,又道:
“小施主也许会说,你不是峨嵋派的人,但小施主如果不肯接受,则千百年来,峨嵋派这一招镇山武功,就会从此失传,老衲就成了峨嵋派千古的罪人,唯小施主怜之。”
他不让卓玉祥开口,续道:
“老衲把这招武功,奉托小施主,第一,要小施主替老衲代诛峨嵋叛徒天还,他是老衲师弟,就是方才冒充老衲之人。
他武功修为,仅次于老衲,老衲一死,敝派之中,无人能制,只有这招‘佛光普照’,才能克制于他,第二……”
他说到这里,起了一阵轻微的喘息,语声中止,等略为平复,续道:
“希望小施主代老衲在敝门弟子中,甄选一个可传之人,这件事,当然不能草率,希望小施主多加考察。然后以老衲信物,立他为掌门人,这是一件极为艰巨的工作,老衲相信小施主必可代老衲完成,老衲信物是一片玉刻的多罗叶,就在老衲身上。”
卓玉祥听得暗暗感到为难,他说的两件事,都是大事。
峨嵋派名列九大门派,纵有天破大师掌门人的信物,继承掌门人,如何能由自己代为甄选?“佛光普照”,只有掌门人才能练习,自己如何能学?他想到这里,正待开口!
只听天破大师的声音说道:
“老衲为时无多,小施主听清楚了。”
他不待卓玉祥说话,就开始讲解峨嵋派这招威力奇大的镇山绝学——“佛光普照”的口诀,和修习法门。
卓玉祥到了此时,只好用心谛听,牢记在心。
老和尚绝学失传,讲的十分详尽,卓玉祥怕贻误了峨嵋派的绝学,有负老和尚重托,也听的十分用心。这一招掌法,足足花了一刻工夫之久,才讲解完毕。
天破大师双目微睁,喘息了一口气,问道:
“小施主都听懂了么?”
他这句话,不曾用传音说的。
卓玉祥点头道:“在下都记下了。”
天破大师含笑道:
“如此甚好,老衲那就拜托小施主了。”
卓玉祥忙道:
“老师父言重,在下自当尽力而为。”
天破大师端坐不动,不再说话。
上官相道:“卓老弟,大师已经西去了。”
卓玉祥惊“哦”一声,赶忙站起,说道:
“老师父去的这么快!”
上官相道:“大师父托老弟之事,必然极为重要,老弟看看他的身上,可有什么遗物!”
卓玉祥不便明说,应道:
“老师父再三叮嘱在下,要把他身上之物,亲自送到峨嵋伏虎寺去。”
当下就朝天破大师遗体,行了一礼,然后从他身上,取出一片黄布包着的玉刻多罗叶,和老和尚身边佩着一柄松纹古剑,一齐收起。
慕容贞道:
“卓大哥,你几时要上峨嵋山去?”
卓玉祥道:
“至少也要此件事一了,才能前去。”
慕容贞道:
“我和你一起去。”
在天破大师和卓玉祥解说“佛光普照”的同时,战场上两对人,也有了急剧的变化。
西煞毕元左拂右剑,银拂如匹练飞卷,长剑如银蛇乱闪,加上他一身银袍,进退如风,一个人银光缭绕,气势极盛。
假毕元同样一身银袍,游闪如电,双手飞舞,乱抓乱劈,十只手指套着三寸长的指套,乌光闪闪,不但锐利如钩,施展擒拿手法,制人关节穴道,有时还敢向长剑和银拂上抓来。
这两人以快打快,到了百招以上,两条进退腾跃,互相飞扑的银色人影,早巳化作了一团银色光影,哪里还分得清楚你我人影。
西煞毕元忽然发出狼嗥般一声大笑,说道:
“阁下原来是白骨门的朋友。”
他激战多时,渐渐发觉对方使的,竟是白骨门的“枯骨爪”,对方虽然竭力掩其身份,但时间长了,自然就会泄漏出来。白骨门的人,很少在江湖走动,凡是在江湖走动的人,就从未落败过。
这不是说白骨门的人,个个武功高不可测,当然,他们武功别走蹊径,自成家数,另外还精擅毒药暗器,固然是原因之一,但另一主要原因,是白骨门的人,行走江湖,只准胜,不准败,这是他们的门规,他们认为落败之人,就沾辱了白骨门的声威。
因此,谁败了,这人就得在祖师堂自绝,以谢祖师,同时白骨门会派出门中高手,不惜天涯海角,替死者报仇,非把这个胜了白骨门的人追杀,决不甘休。就这样江湖上从无一个胜过白骨门的人存在。
白骨门的人,也成了江湖上无人敢招惹的人,好在他们对门人弟子管束极严,也极少仗势惹事,故而还能和各门各派相安无事。
闲言表过,却说假毕元听毕元喝出他的身份,忍不住冷冷一笑道:
“姓毕的,你可是怕了?”
毕元大笑道:
“阁下以为指出白骨门三个字来,就能唬得倒毕某了?哈哈,江湖上的,大家因你们白骨门素来井水不犯河水,才让你们平安无事,否则你们白骨门这个门派,早就绝迹江湖了,阁下假冒毕某,理屈在你,毕某今晚非把你拿下了,还要亲自把你送交白骨神君处理,看看白骨门又能把我怎样?”
两人虽互相喝叱,手上可丝毫没有松懈。
假毕元怒声道:
“毕元,你敢对白骨门如此轻视!”
毕元大笑道:
“这是阁下先对我西煞毕元挑衅。”
“好!”假毕元口中喝了声“好”,突然双爪扬起,接连攻出了五招,就在五招攻势之中,从他掌心无声无息,飞射出一片灰白细芒,朝毕元袭来,他使的正是白骨门的“白骨飞芒”!
毕元看的大怒,左手一抬,挂在中指的银拂,连挥几挥,护住全身,双足一点,身形突然腾空跃起。
剑演“金形三绝剑”,剑剑俱带杀机,飞洒出一片无数白银。这“金形三绝剑”,乃是西煞毕元赖以成名的绝招,平日极少展露,此刻因对方武功不在自己之下,久战无功,再加在动手之际,暗下毒手,射出“白骨飞芒”,不由的激发了他的杀机。
“金形三绝剑”,剑势乍展,果然凌厉非凡,但见剑光挥动,风起八步,两三丈间,顿时布满了一层森寒的肃杀之气,剑光如电,奇亮耀目。眨眼之间,就把假毕元圈人在一片银光之下。
假毕元几乎连对方剑势都未看清,哪里还有还手的机会,一时心头感到无比的震骇,再待撤身后退,已是不及。
但觉右臂骤然一紧,被毕元银拂缠住,眼前银光一闪,一柄雪亮长剑,已经搁在项颈之上。
毕元脸色冷峻,微哂道:
“阁下如果挣动一下!毕某长剑就会削落你的脑袋瓜来。”
假毕元打鼻孔冷哼出声,张口之间,从他口中喷出几缕灰白细芒,朝毕元迎面射出。左手一抬,“嗖”的一声朝他搁在肩头上的长剑隔去。这一下,动作奇快,换上一个人,只怕很难躲闪得过。
但西煞毕元以左拂右剑,在江湖上闯荡了三十午,博得西煞之名,岂是偶然?尤其他左手一柄银拂,专卷敌人兵刃和专破暗器。
他既已识破对方是白骨门的人,白骨门的“白骨飞芒”
以狠毒出名,使用的人,有的装在兵刃之中,有的使用针筒,有的称为“口中针”,暗藏口中,以真气吹出。
毕元自然早已想到,也早已有了防犯。此刻一见对方张口吹出几缕灰白细芒,不觉仰天发出狼嗥一声长笑,喝道:
“阁下真是太不自爱了。”
左手银拂突然圈起,化作一蓬千万缕银丝,朝前卷出,一下就把几缕灰白细芒绞得粉碎。
右手力贯剑身,按着不动,假毕元右手铁爪一撩,响起“铮”的一声金铁交呜,但依然未能把毕元的长剑隔开。毕元趁势长剑一振,剑尖疾落,一下拍击在假毕元的左胸“将台穴”
上。
这一下,毕元心头狂怒,出手也自然较重,假毕元口中,闷哼一声,应剑倒地,闭过气去(“将台穴”位在心脏大动脉间,为胸部要穴,尤以左乳为烈,一经点击,立时气塞,如不及时抢救,可立致死,右穴虽较左穴稍轻,但如遭点击,亦可致命,轻者咳嗽不停)。
毕元冷冷一笑道:
“原来你也只有这点能耐!”
倏地跨上一步,长剑一拍,喝道:
“你说!你叫什么名字?”
假毕元经他长剑一拍,果然清醒过来,双目方睁,口中一阵猛烈的咳嗽,咳得他双手抚胸,忍不住弯下腰去。
怒目瞪着毕元,断续的厉声道:
“合罕,合罕,你……合罕,杀了我吧!合罕……”
毕元狼嗥般笑道:
“我用不着杀你,咱们骑驴看帐本,走着瞧,你一天不说,我就让你喘一天,但阁下别忘了超过了十二个时辰,你就会咳上一辈子,那可别怪毕某。”
假毕元穴道受制,咳得满头都绽起了青筋,还是“合罕”
“合罕”咳个不停。
他心里明白,毕元说得不假,西煞阴损出名,他点的穴道不解,咳嗽不会停止,如若超过十二个时辰,就会终身残废。
白骨门人平日纵然自恃自大,但假毕元遇上心狠手辣的西煞,不怕得罪白骨门,他也就做不起来了,口中一连串的咳呛声中,恨恨说道:
“合罕、合罕,在下官伯达,合罕……”
毕元道:“假冒毕某,是受何人指使的?”
假毕元咳嗽不止,继续说道:
“合罕,在下……合罕只是……合罕,合罕受人之托……”
毕元追问道:
“阁下受何人之托?”
假毕元道:“这个合罕,合罕……恕难……合罕奉告,合罕。”
毕元道:“好,朋友既然不肯说,毕某也不难为你,但待此事一了,自会送你上铁棺峡去。”
铁棺峡,正是白骨神君隐居之地,也是白骨门的所在。
假毕元听毕元说,要把他押上铁棺峡去,不禁脸色大变(他戴了面具,外人自然看不出来)。
毕元可没待他开口,一指点了他穴道,说道:
“阁下目前且歇一会吧!”
假毕元没有说话,双足一软,就往地上坐了下去。
现在,这座敞厅上,所有贼党已经擒的擒(假叶法全,假毕元被擒),死的死(假上官相服毒自杀),逃的逃(假天破大师,假北煞卜元庆,假南煞戚建公三人夺门逃走),剩下来的,已只有自称新任龙君的冷青萍一个人,还在和毕倩倩挥剑力拼,胜负未决。
那是因为二人学的都是龙君真传“毒龙剑法”。这套剑法,本以奇毒狠毒取胜,但这回你会的我也会,你中途变招,我也随着换式,依然是见招拆招。谁也无法瞒得过谁,谁也休想占得了谁的便宜。就这样,剑剑交击,力拼了三百招,还是难分难解,不胜不负之局。
东煞上官相要卓玉祥,慕容贞守护正在运功逼毒的北煞卜元庆,和穴道受制的假叶法全、假毕元二人,他却和西煞毕元从左右两侧抄了过去。
激战中的冷青萍突然“唔”的一声,封开毕倩倩的剑势,喝道:
“住手。”
毕倩倩冷声道:
“你可是愿意束手就缚了么?”
冷青萍理理鬓发,嘿然道:
“我还不至于束手就缚。”
毕倩倩道:“难道你还有胜算!”
冷青萍道:“我胜算虽无,但也并未落败。”
毕倩倩道:“那你干么叫停?”
冷青萍道:“我想和你们谈谈条件。”
毕倩倩冷笑道:
“此时此地,你还配和我们谈条件?”
冷青萍冷冷一哂道:
“毕姑娘莫要忘了你们是在什么地方,我说出和你们谈谈条件,自然有和你们谈条件的资格。”
毕倩倩道:“你说,你有什么资格?”
在她们说话之时,东煞上官相,西煞毕元早巳一左一右,到了两人身侧八尺光景,站着停下来。冷青萍目光一动,望了二人一眼,冷冷说道:
“我先想知道,你们之中,谁能作得了主?”
毕倩倩被她问得一呆!不错,自己目前既非龙君身份,自然就不能再统率四方煞神。
再说四方煞神之中,有一个是自己父亲,一个是自己义父,自该由他们作主,自己实在不该仍以龙君自居。
上官相呵呵一笑道:
“倩儿,你是龙君指定的继承人,这位冷姑娘,也自称是龙宫之主,目前咱们亲眼目睹,看到了这许多冒名顶替之人,足见这冷姑娘一伙,善于作伪。咱们既无法证明她说的是真是假,自然更无法证明她身份的真假,方才是你和她动的手,就是要提条件,自然也该向你提出才对。”
冷青萍目光斜睨,道:
“这是说她可以作主了?”
毕倩倩道:“我自然能作主了。”
“好!”冷青萍冷冷的道:
“那么我就请毕姑娘先看看你们之中,可会缺少了什么人吗?”
不用看,都很清楚,一行人中,天破大师已经西归,叶法全是追赶南煞戚建公去的,至今未回。她说的“缺少了谁”,自然指的是昆仑掌门叶法全无疑。
毕倩倩冷声道:
“你有什么话,只管说。”
冷青萍道:“我要带走他们两个。”
伸手指了指穴道受制的假叶法全和假毕元二人。
“你要带走他们二人?”毕倩倩意外的瞥了她一眼,问道:
“凭什么?”
冷青萍道:“在你们的心目中,我虽然自称是新任龙君,但我从前只是郝总管手下的一名龙宫使女青儿,对不对?”
毕倩倩不耐道:“你是在拖延时间。”
冷青萍道:“你先回答我,我说的对不对?”
毕倩倩只是打鼻孔里“唔”了一声。
冷青萍伸手一指被制的二人,又道:
“他们二人,一个假冒昆仑掌门,一个假冒令尊,但只是假冒而已,并非真的昆仑掌门,真的西煞,对不对?”
毕倩倩不知她说这些话的用意何在?依然只是轻轻哼了一声。
冷青萍忽然咯的笑道:
“这就是了。”
毕倩情怒声道:
“你笑什么?”
冷青萍道:
“以一个自称‘龙君’的龙宫使女,和两个假冒昆仑掌门人和假冒西煞毕元,江湖上不见经传的无名小卒,交换一个九大门派中,声誉极隆的一派掌门人之尊,你说值不值得?”
这话听得毕倩倩不由的一怔!
自己一行人中,只缺了一个叶法全,难道会真的被他们擒住了?不!这不可能!
第一,以叶法全的武功剑术来说,只在四方煞神之上,不在四方煞神之下,对方要想擒他,谈何容易?第二、冷青萍一直在与自己拼搏之中,她如何会知道叶道长已为他们所擒?
心念迅疾一转,忍不住冷冷一笑道:
“冷青萍,你怎知叶道长已为你们所擒?”
冷青萍也冷冷一笑道:
“我自然知道,你们只要出门一步,就会被擒,叶法全到此时还未回来,就可证明我说的不假了。”
上官相心中暗暗一动,忖道:
“叶道长去了这许多时间,仍未回转,也是实情,莫非真的中了他们的诡计不成?”
一念及此,忍不住插口道:“冷姑娘有什么可以证明叶道长确已落在你们手中了?”
冷青萍傲然道:
“这个容易,咱们谈的既是交易,自然要让你们看货。”
说完,举步朝门口走去。
西煞毕元银拂一摆,挡住了去路,大笑道:
“姑娘,就想凭这几句话作为脱身之计么?”
冷青萍脚下一停,傲然道:
“我要脱身,随时可走,何用和你们多说废话?”
上官相心中暗道:“听她口气,她似乎志在带走假叶法全、假毕元二人了!”一面接口道:“不错,姑娘要让咱们见过叶道长,才能再谈条件,但姑娘总不能不让咱们拦着。”
冷青萍道:“好,我不走,你们谁给我去传话,也是一样。”
上官相道:“不知姑娘要如何传话法子?”
冷青萍道:“我们并不用什么暗号,你只要在门口大声道:‘龙君有命,着将昆仑派掌门人叶法全一名押出来,让大家验明正身’,他们自会把叶法全押出来了。”
上官相暗暗皱了一下眉头,为难的道:
“这个……”
当然,要他高声说出:
“将昆仑派掌门人叶法全一名,押出来让大家验明正身!”
他自然不能说。叶法全一派掌门,这些话如若出之东煞之口,岂非比杀了他还要难过?
冷青萍道:“怎么?你可是不敢说?”
上官相道:“一定要这么说么?”
冷青萍道:“一个字也不能改!”
西煞毕元狼嗥般一声大笑道:
“我想咱们如果把你拿下了,要他们验明正身,也是一样。”
冷青萍冷笑道:
“你们还拿不下我。”
她说话之时,毕元又是一声大笑:
“老夫就把你拿下了,你才会相信!”左手一振,一道银光,疾吐如练,银拂猝然朝冷青萍颈上圈去。
冷青萍轻哼一声,身形微微一侧,她这一侧之势,只是上身向侧移齐尺许光景,但很巧妙,正好是西煞银拂用老之处,极自然的让了开去,说道:
“我说如何?”
西煞毕元目中精光闪动,沉声道:
“好身法。”手中银拂往下一拂,正待朝冷青萍拂去!
上官相立即摆手道:“毕兄住手。”
毕元如拂满引待发,依言住手,问道:
“上官兄干么阻拦兄弟?”
上官相道:
“叶道长久未见返,可能真的中了他们计算。”
毕元一怔道:“上官兄相信这丫头片子的话?”
上官相道:“咱们姑且听之,让她自己去试试。”
毕元道:“好吧,你去叫手下人把叶道长送出来。”
冷青萍道:“那你们就不准有人阻拦于我。”
上官相问道:
“姑娘要到哪里才能呼唤?”
冷青萍道:“至少总得走出这道石门。”
上官相朝毕元使了一个眼色,说道:
“好,兄弟和毕兄走在前面总可以吧?”举步朝石门外走去。
西煞毕元跟上一步,和上官相二人一左一右,走出石门。
毕倩倩却跟在冷青萍后面,和前面二人“品”字形把冷青萍围在中间。
冷青萍也未理会,倏然跨出石门,就脚下一停,仰首喝道:
“来人哪,把那昆仑派掌门人叶法全押过来。”
石门外,只是一条不太宽的甬道,而且甬道很短,不过三丈左右,就有一个转角。
这时甬道转角处,忽然出现了四个黑衣人,每个人手上捧一柄雪亮的鬼头刀,推出一个双目紧闭,身穿道袍的道人。
那不是昆仑派掌门人叶法全,还有谁呢?
上官相看得心头一紧,暗道:
“叶道长果然落到他们手里了!”
冷青萍冷冷一哂道:
“诸位看清楚了,我说的没错吧?”
上官相道:“姑娘之意,可是想和咱们交换人质?”
冷青萍道:“不错,我可以要他们放了叶法全,但我要带走两个人。”
她方才已经说过,要以假冒叶法全、假冒毕元的二人,交换一个九大门派中的掌门人。
毕倩倩道:“你想以一个人,交换咱们三个?”
冷青萍讶然道:
“哪来的三个?”
毕倩倩道:“你和他们两个,不是三个人么?”
冷青萍冷冷一笑道:
“我?我几时被你们擒下了?”
毕倩倩道:“你已是瓮中之鳖,与擒下又有什么不同?”
冷青萍道:“就算我也被你们擒下了,难道你们不愿意以咱们三个人把昆仑派掌门人换回来?”上官相看她急于换人,心中不由的暗暗起疑,忖道:
“难道那假叶法全和假毕元二人,对他们很重要么?”
心念一动,立即接口道:“好,在下答应和你交换了。”
冷青萍道:“上官庄主说的可是真话?”
上官相道:“上官相一向言出如山,岂会骗你?”
冷青萍目光一掠,问道:
“上官庄主此话,也代表了他们几位么?”
上官相大笑道:
“上官相既然说出来了,自可代表大家的意见,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冷青萍冷然道:
“你说说看。”
上官相道:“姑娘要他们先把叶道长放过来。”
冷青萍道:“我如何信得过你们?”
上官相道:“咱们也可以先把二个人交给你。”
冷青萍冷笑道:
“其实我并不在乎你们撒赖,好吧,你先把二个人交给我,我命人把叶法全送过来。”
这时卜元庆已经运功完毕,站起身来,洪声道:
“上官兄,你别上了这丫头的当。”
上官相微微一笑道:
“卜兄只管放心,兄弟还不至于上当,咱们眼看叶道长受制于人,总不能不救吧?”
冷青萍道:“你既然答应交换,就快把两个人的穴道解开,放他们过来。”
上官相道:“在下答应把两人交给你,说了自然算数。”
说着果然回进石门,把假叶法全和假毕元,一手一个,提了起来,但在提起之时,暗暗在两人身人捏了一把。
那是他独门的封穴之法,然后回出石门,把两人放到地上,说道:
“人在这里,现在姑娘可以把叶道长先放回来了吧?”
冷青萍冷冷一笑,抬目朝四个黑衣人吩咐道:
“你们把叶法全送过来。”
那两名黑衣人应了声“是”,果然一左一右,半挟半扶的把叶法全送了过来。
这边卓玉祥、慕容贞立即迎了出去,接过叶道长。但叶法全双目紧闭,身子瘫软,依然昏迷不醒。
冷青萍一手一个抓起假叶法全和假毕元二人,冷傲的道:
“叶法全交给你们了,我也该走了吧?”正待举步朝前走去!
卓玉祥赶紧叫道:“上官前辈,叶道长还未清醒,不能让她离去。”
毕倩倩长剑一指,冷然喝道:
“站住。”
冷青萍道:“你为何拦住我?”
毕倩倩道:“你们在叶道长身上,做了什么手脚?你留下解药再走。”
冷青萍道:“他中的不是毒药!是闻了一些三日醉,不用解药,三日之后,他会自己清醒过来。”
毕倩倩道:“那么你就得留下来,等叶道长清醒了再走。”
冷青萍目光投到上官相脸上,问道:
“上官庄主,你说的话,算不算数?”
上官相大笑一声道:
“冷姑娘这话似乎在责问在下说话不算数?”
冷青萍道:“难道不是?”
上官相道:“叶道长中了你们‘三日醉’,要三日后才能清醒,小女要姑娘等叶道长清醒了再走,这也没错。”
冷青萍冷冷道:
“你交给我的两人,也并没有清醒。”
上官相道:“他们只是穴道受制,在下可以解开他的穴道!”
冷青萍道:“不用费心。”’突然一跃而起,快若飕风,朝外冲去。
西煞毕元发出狼嗥般一声长笑,说道:
“姑娘留步。”口中说着留步,手中银剑已经闪电般点出。
冷青萍脚下一停,左手抓着假毕元迎了上去,口中冷声道:
“你可以杀了他们。”
假毕元是白骨门的人,被外人杀了,白骨门就认为是奇耻大辱,天涯海角,不杀了你决不甘休。
本来是白骨门的门人,假冒自己,为自己所擒,如果把他送上铁棺峡去,理屈在彼,白骨门为了面子,绝不敢对自己不利,但如让他死在自己剑下,死无对证,岂不惹上了麻烦?
西煞毕元剑法已练到能发能收,心念一动,及时硬把刺出的剑势,收了回来。他剑虽收回,但在一侧身之际,左手忽然拍出一掌。这一掌劲气如涌,朝冷青萍侧面撞去。
冷青萍身子一转,右手抬处,抓着假叶法全朝他掌势迎来。
上官相看的不觉一愣,他立时明白,她要带走这两人,并非他们有什么重要,而是不愿把活口留下来,泄漏了他们的机密。
因此她要借刀杀人,带不走,就让毕元杀了他们,心念转动,正要出声阻止。毕元劈出的掌势,忽然改拍为抓,一把朝冷青萍右手抓去。正因冷青萍抓着两个人,才会露出这么一点空隙来,毕元正好乘隙而入。
上官相看到这里,不觉微微一笑,心中暗道:
“姜果然是老的辣,毕兄这一招,这丫头看来无法躲闪得开了。”
果然!冷青萍看到毕元伸手抓来,右手急急往后缩回,但她手上抓着一个人,转动之间,当然没有平时的灵活。
毕元乘隙而人的左手,突然加快,勾曲五指眼看快要搭上冷青萍的脉腕。冷青萍自知无法躲闪,口中“哼”一声,突然飞起一脚,踢向毕元小腹。纤纤弓蹊,一闪而至!
这一下若要给她踢中,不肚破肠流才怪?但毕元如移身闪避,那么即将抓上冷青萍的脉腕,也将因此失去。这真是电光石火般事,毕元右腿上提,小腿垂直,向左绷出,同时左手加速,一把扣住了冷青萍的脉腕。
冷青萍踢出的一脚,被毕元一提右脚,两人胫骨交击,冷青萍惊啊一声,踢去的右脚,突然荡开,一个人失去了重心,身子跟着朝右一歪,几乎站立不住!
(注:毕元右足提起,术名“鹤立危石”,提起之足,大腿要平,小腿直立,足尖向下,如是右足,微偏向左,这是专破敌人右足踢来的招式,如敌人踢来的是左足,即提左腿,但时间必须恰到好处,敌人踢来之足,和我提起之足相碰,彼必然摔出去。)
在这同时,毕元右足落地,探手间,五指一拢,已紧紧扣住了冷青萍的右腕,口中呵呵笑道:
“小丫头,你放乖一点,再敢倔强,我就扭断你的胳膊。”
冷青萍情急之下,放开抓着的两人,冷笑一声道:
“找死!”左手竖立如刀,一掌朝毕元左肋切来。
毕元左手运劲一扭,带转冷青萍的身子,右手骈指如戟,朝她左腰戳去。冷青萍右手一挣,左足横跨半步,左手化拳由下翻起,击向毕元下颔。
两人双手互和,剩下了一只手,各以招术变化,作近身相搏。但冷青萍女孩子家,内力究竟比毕元差得多了。
三数招下来,毕元功聚左臂,五指紧收,冷青萍一张粉脸,已经胀得通红,此时对方五指这一加紧,但觉半边身子骤然一麻,双膝不由自主的往下一屈。毕倩倩飞快的跨上一步,点了冷青萍两处穴道,毕元才松开了她的手腕。
卓玉祥、慕容贞扶着叶道长回人石门,把他放到地上,掌指连施拍了他数处穴道。
叶法全还是双目紧闭,并未清醒过来。
卜元庆也一手一个,抓着假叶法全,假毕元二人,返人石门,说道:
“卓少侠,没有用,叶道长中的是‘三日醉’,并没有解药,就要三日才会清醒。”
慕容贞道:“毕前辈制使了冷青萍,她身上一定有解药。”
再说毕元制住了冷青萍,朝女儿暗暗使了一个眼色。
毕倩倩自然明白爹的心意,要自己对付她,这就一步跨到冷青萍的面前,冷冷喝道:
“青儿,你把解药交出来。”
冷青萍闭着眼睛,没有作声。
毕倩倩冷笑道:
“好个丫头,你敢装死。”
说到这里,忽然转过身去,说道:
“爹爹,义父,你们两位老人家请进去,这里交给女儿办好了。”
东煞上官相,西煞毕元果然依言一齐回进石门而去。
毕倩倩柳眉一挑,喝道:
“青儿,我再问你一遍,解药交不交出来?”
冷青萍依然闭目如故,没有作声。
毕倩倩冷笑一声,道:“你真要我动手。”
突然长剑一伸,“嘶”的一声,挑破了冷青萍咽喉下面一小块衣衫。
冷青萍吃惊的道:
“你要做什么?”
毕倩倩冷峻的道:
“你会说话了么?我问你一句话,你只要敢不答一句,我就挑破你一处衣衫,我看你如何容身?”
冷青萍气得尖声道:
“毕倩倩,你也是女儿之身,这种手段,不觉得太卑鄙么?”
毕倩倩冷哂道:“我本来就不是名门正派出身,有什么好顾忌的?不信你就试试!”
剑尖一颤,又是“嘶”的一声,挑破了冷青萍肩头衣衫,露出一片晶莹如玉的肌肤。
她雪亮的剑尖,接着又指着她的胸口,似是又要出手!
冷青萍心头又急又怕,喝道:
“你快住手。”
毕倩倩冷笑道:
“你害怕了么?解药呢?”
冷青萍恨恨的哼一声,道:
“毕倩倩,算你狠!”
毕倩倩道:“少啰嗦,快把解药拿出来。”
冷青萍抬头望望她,说道:
“好,你叫卓玉祥过来。”
毕倩倩心中暗暗奇怪,忖道:
“这丫头此举,不知安着什么心?”心中想着,一面回身朝卓玉祥招招手道:“卓相公,你来一下。”
卓玉祥问道:
“姑娘叫我么?”他说话之时,慕容贞也回头望来。
毕倩倩娇笑道:
“不是我叫你,是这位冷姑娘要你过来。”
卓玉祥听她这么说法,只好依言走了过去,站在冷青萍面前,问道:
“冷姑娘要在下过来,不知有何见教?”
冷青萍忽然间,她一张脸上,宛如春风解冻,寒冰全消,眼角眉梢,春情盎然,咯的一声娇笑,说道:
“卓玉祥,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她一直冷冰冰的,使人觉得她生性异常冷漠,但这一笑,竟如百花开放,灿烂耀目!突然之间,你会发现她有着无比的娇艳之感。
卓玉祥不禁看得一呆,迟疑的问道:
“这和解药有关么?”
“当然有。”冷青萍扬着两条柳眉,有意无意的斜睨了毕倩倩一眼,说道:
“我问你,要不要听?”
她这般美目兮兮,娇笑兮兮的妖娆模样,毕倩倩看的脸上不禁微露厌恶之色。
卓玉祥道:“姑娘请说。”
冷青萍脸上微现绯红,一双星目,紧盯着卓玉祥说道:
“你知不知道毕倩倩深深的爱着你,我心里很嫉妒她,因为我也喜欢着你……”
这般赤裸裸的话,居然出于一个娇艳的少女之口,而且又说得这样单刀直人,在那个时代,简直是大胆之极!
这话不但听得毕倩倩脸上升起了一片红云,就是卓玉祥也被她闹了个面红耳赤,十分尴尬。
毕倩倩脸上一沉,怒叱道:
“你胡说些什么?”
冷青萍冷笑道:
“要爱一个男人,就大大方方的去爱,我敢说出来,你为什么不敢承认?”
毕倩倩气得粉脸通红,举剑欲刺!
冷青萍冷笑道:
“你杀了我,那是不想要解药了?”
毕倩倩道:
“杀鸡取卵,只要解药在你身上,我还怕拿不到么?”
冷青萍道:
“不错,解药在我身上,但你知道解药的用法么?”
这话不错,即使是对症之药,但如果你用不得法,就可能要了他的命。
毕倩倩悻悻的收回剑去,道:“依你呢?”
冷青萍得意的道:
“依我嘛,就要卓玉祥过来取解药。”
毕倩倩凤目斜瞟,看了卓玉祥一眼,说道:
“人家要你过去取解药呢?”
卓玉祥只好走到冷青萍身边,问道:
“姑娘解药何在?”
冷青萍道:
“解药就在我怀里,你自己取吧!”
卓玉祥道:
“这个还是叫毕姑娘来取的好。”
“不!”
冷青萍口中吐出一个“不”字,续道:
“解药就在我怀里,什么人都可以来取,但除了你之外,我不会告诉他解药的用法的,吃错了药,只会促使叶法全的死亡。”
卓玉祥为难的道:
“姑娘这又何苦……”
冷青萍朝他甜甜一笑道:
“我高兴。”接着催道:
“你要不要解药?快来拿呀!”。
卓玉祥道:“姑娘这……”
冷青萍低笑道:
“我要气气毕倩倩,你只管来拿,我不会怪你的。”
卓玉祥无可奈何,只好把右手伸了过去,正待伸入她怀中,忽然玉面骤红,停下了手。
冷青萍道:
“你怎么啦,只管伸进来,然后解开我两颗对襟钮扣,解药就在兜肚的口袋里。”
她口中虽然说着,但粉脸也不禁有些绯红。总究她说的地方,是女孩儿的极为秘密之处,本来不该说的,她居然毫不隐瞒的告诉了一个男人。
卓玉祥道:“姑娘,这解药在下不能拿,还是要毕姑娘来取吧!”
冷青萍冷冷一笑道:
“你为什么不能拿?你是不是认为男女授受不亲?我偏要你在我怀里掏掏摸摸,气气毕倩倩,你听到了没有,快些伸手过来。”
卓玉祥抬目看看毕倩倩,她站在那里,连看也没看自己一眼。
冷青萍又催道:
“你这人怎么一点勇气也没有?”
卓玉祥轻轻吸了口气,鼓足勇气,把手伸入她怀中,但手是伸进去了,心头一紧张,竟然起了轻轻的颤抖,口中说道:
“在下……在下……”
冷青萍红着脸,低低的道:
“卓玉祥,我不是低贱的人,我只是……只是为了一口气,我知道她心里爱着你,我要你这样做,是要气她。”
卓玉祥也低声道:
“在下知道,姑娘心地其实不坏。”
冷青萍感动的道: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两人说话之际,卓玉祥小心翼翼的探索着,解开了冷青萍对襟内衣的钮扣。
只因两人站得很近,彼此几乎都可以听到对方的心在跳!
卓玉祥伸进去的手,摸到兜肚,手指自然也会碰到她隆起的胸脯。
肚兜的口袋,正在双峰之间,卓玉祥一颗心几乎要从口腔里直跳出来,但在肚兜内总算摸到了一个小小的玉瓶。他再也没有勇气替冷青萍扣好钮子,就很快的退出她衣襟。
冷青萍毕竟还是一个少女,被卓玉祥一双手在怀中掏摸,自然也又羞已慌,双颊发赤,紧闭着双目,娇躯也在发颤!直等卓玉祥的手退出怀中,她才倏地睁开眼来,一双水汪的眼睛,望着卓玉祥,娇柔的道:
“你拿到解药了。”
卓玉祥红着玉面,说道:
“多谢姑娘。”
冷青萍道:“我现在告诉你解药的用法。”
卓玉祥问道:
“解药如何用法。”
冷青萍道:“你附过耳朵。”
卓玉祥依言附耳过去。
冷青萍低低的道:
“你亲我一亲。”
她说的虽低,但故意把声音朝毕倩倩送去,好让她听见,一面却把脸颊轻轻靠着卓玉祥的脸颊。
卓玉祥被她耳环厮磨,芳泽微闻,心头不禁一荡,赶忙让了开去。
毕倩倩虽然昂首而立,没有去看他们,但冷青萍每一句话,她都听见,心头又气又怒,哼了一声,问道:
“冷青萍,你戏做完了么?”
冷青萍冷冷一笑道:
“你急什么,我正要告诉他解药的用法呢!”
说到这里,娇声道:
“你还不快靠过来,人家心里醋劲发作了呢!”
毕倩倩重重的哼了一声,别过脸去。
卓玉祥有着被戏弄之感,心头有些恼火,但想到解药虽已取到,但并不知道用法,叶道长正等着解药解救,只好按捺着气愤,附耳过去。
冷青萍两片樱唇凑着卓玉祥的耳朵,轻轻说道:
“你只要把解药纳入他口中,慢慢随津化去,有一盏热茶工夫,就会醒过来了。”
卓玉祥闻到她吹气如兰的气息,不敢转过脸去,只是问道:
“要用几颗解药。”
冷青萍低声道:
“玉瓶之中!共有十二颗解药,但只要用一颗就够了,其余的就送给你吧,预先含一颗在口中,可防酒醉,和各种迷香、迷药。”
这几句话,说得很轻,大概只有卓玉祥一个人可以听到。
卓玉祥道:“多谢姑娘。”
冷青萍唉了一声,轻轻叹息着道:
“不用谢我,我先前只是想气气毕倩倩,但现在真的有些喜欢你了。”
卓玉祥脸色微沉,说道:
“姑娘最好自重一些,不用再拿卓某开玩笑了。”
冷青萍道:“我说的是真话。”
毕倩倩道:“卓相公,你只管把解药送进去,这里有我招呼。”
卓玉祥答应一声,转身往石门中走去。
冷青萍道:“毕倩倩,你现在可以杀我了。”
毕倩倩原有杀她之心,但她是个生性倔强之人,此时,心事被冷青萍道破了,就不好下手,冷笑一声,用剑尖指着冷青萍说道:
“青儿,我当龙君的时候,你不过是龙宫中的一名侍女,你敢对我这般说话,就是犯上,我可以把你五马分尸!”
冷青萍道:
“你错了,你在当龙君的时候,我已奉命指定为继承龙君的人,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毕倩倩怒道:“就算我不知道,在名义上我总是龙宫之主,你总是一名侍女,你犯上作乱,难道我杀你不得……”
话声未落,突听身后响起一阵破空锐风,急袭而来!
毕倩倩一身武功,岂是等闲之辈,听风辨位,身形一晃,向左斜移开去,挥手发剑,把袭向身后的三颗银丸,一齐劈落。
但对方这一把银丸,一共发了五颗,另有两颗,因毕倩倩身子移开,就落了空,嘶嘶两声,擦身而过,朝前直射出去。
毕倩倩一剑劈落三颗银丸,发觉此人手法并不高明,但她还是倏地转过身去,沉喝道:
“什么人,胆敢向我偷袭,还不给我出来。”
喝声出口,突觉一股掌风,从身后袭向右肩,急切之间,立即沉肩横跃,急忙转过身去,那袭击自己右肩之人,赫然竟是冷青萍!
冷青萍在她转身之际,快若飘风,一下从毕倩倩身边擦身而过,朝甬道甬上飞一般掠去!
原来那五颗银丸,打向毕倩倩的三颗乃是虚招,目的是让毕倩倩听风辨位,让开身子。
其余的两颗,直射冷青萍,才替她解开了受制的穴道,冷青萍才能一跃而起,乘隙逸去。
毕倩情心知上当,一时那里肯舍?口中娇叱一声:“贱婢那里走?”正待纵身追去!
只听上官相的声音在身后沉喝道:
“倩儿止步!”
毕倩倩只得刹住身子,回身道:
“乾爹,你干么阻拦我?”
上官相道:
“咱们身处危境,吉凶莫测,穷寇不宜紧追,昆仑叶道长一身修为,何等精湛,尚且为他们所乘,一切自以小心为宜。”
毕倩倩道:“难道就是让她这样逃走了不成?”
上官相一手捋须,笑道:
“凡事谋定而动,总不会错,叶道长已经服下解药,就可醒转,先听他说说经过!再作计较不迟。”
毕倩倩心知乾爹一向持重,只好跟着他身后,回入石门。
这时叶法全服下解药,已经有了一会,大家都站着等他醒来。
西煞毕元轻轻叹了口气道:
“真想不到咱们这趟龙宫之行,会有这许多波折,兄弟真弄不懂龙头到底安着什么心呢?
这些事情,明明是他一手造成的。”
北煞卜元庆道:“依我看,龙头可能真的死了,郝总管不甘大权旁落,才另外培植了一个龙君,想取代毕姑娘。”
东煞上官相微微摇头,沉吟道:
“这当然也有可能,但事实只怕并不如此单纯……”
卜元庆道:“依上官兄之见呢?”
上官相道:
“兄弟一时也说不上来,但戚兄居然会昔年南海神龙的‘风雷剑法’,白骨门的人会假扮毕兄,以及峨嵋,昆仑二派,也遭波及等等看来,牵连极广,又岂是龙宫一名总管,一人之力,所能左右?”
他刚说到这里,只听叶法全长长吁了口气,倏地睁开眼来!
上官相忙道:“道兄醒过来了。”
叶法全面露讶容,唉道:
“贫道怎么了?”
上官相道:
“道兄中了贼党的‘三日醉’,刚才眼下解药,才清醒过来。”
叶法全忽然好似想到了什么,口中“唔”了一声,点头道:
“不错,贫道想起来了,方才是追假戚建公去的,在甬道转弯处,有人洒出一蓬粉末,贫道隐隐闻到一阵酒香,但觉脚下一沉,似是踏在一块翻板之上,那时贫道已经提不住气,记得一个人往下直落,以后就不知道了,贫道是否失陷在翻板之下,诸位道兄如何把贫道救起来的?”
昆仑派素以轻功见长,“云龙身法”可谓独步武林,别说转角处,没有翻板,就是整条甬道,都是翻板,也一样可以飞得过去(昆仑派的“云龙三折”可以在空中转折飞翔,为武林独一无二的秘技),昆仑掌门人,居然会在一块翻板中失陷下去,此事传出江湖,当真没有一人会相信。
上官相颔首道:
“他们在转角处施放‘三日醉’,任何人都防不胜防。”
叶法全打了个稽首道:
“道兄不用替贫道顾全面子,江湖上天外有天,人上有人,一派掌门人,未必就是天下无敌的高手,贫道失陷,那也算不了什么?道兄只管直言见告就是了。”
上官相看他这么说了,也就不好隐瞒,当下把和冷青萍交换人质之事,扼要说了一遍。
叶法全惊讶的道:
“原来贫道还落在他们手中,唉,贫道直到今天,才听说‘三日醉’这个名称。”
毕元笑道:
“道兄是名门正派中人,自然没听说过‘三日醉’的名称,其实它的全名该叫‘神仙三日醉’,就是神仙,闻上一点,也管教他三日不醒。”
叶法全一眼看到被制住穴道的假叶法全,和假毕元二人,躺在一起,不觉问道:
“这两人诸位如何发落?”
毕元狼嗥般一声敞笑,说道:
“假冒兄弟的这位朋友,因为他是白骨门的人,兄弟要亲自把他送上铁棺峡去,免得白骨门误会兄弟和他们过不去,至于假冒道兄之人,大家自然要等道兄醒来,再行处置了。”
叶法全道:“道兄好说,只是咱们直到目前为止,依然不知道幕后主使人是谁?目的何在?还有些什么阴谋,因此这两人倒不失是一条线索。”
卜元庆道:“道兄说的极是,咱们还是先问问他们口供。”
叶法全举步走到假叶法全的身前,说道:
“贫道倒要瞧瞧这假冒贫道之人,究竟是谁?”
口中说着,伸手朝假叶法全脸上抓去。
要知一般人如果戴了人皮面具,不论制作如何精巧,耳下、颈后等处,必有粘贴的痕迹,只要找到痕迹,轻轻一撕,立可把面具揭下。
这会叶法全伸出去的手,拔转假叶法全的头颈,竟然找不出一点人皮面具粘贴的痕迹,口中不觉“唉”了一声。
卜元庆的道:
“道兄发现了什么?”
叶法全微微摇头道:
“没什么,只是此人脸上不似戴了人皮面具。”
卜元庆道:
“不是人皮面具,那是易的容了。”
西煞毕元道:“让兄弟来瞧瞧。”
随着话声,跨上一步,到了假叶法全面前,举手在他脸颊上轻轻抚摸了一下,说道:
“他戴的分明是人皮面具,似非易容。”
叶法全道:“但他颈上、耳后等处,怎会找不到粘贴人皮面具的痕迹呢?”
毕元道:“贼党处心积虑,假冒道兄,自然不能露出半点破绽,那就是说,他们戴的人皮面具,都是经过特别制作,在颈上、耳后等处,自是不易找出痕迹来了。”突然一伸手,撕开了假叶法全胸前的领口。
假叶法全眼看叶法全就站在他面前,他穴道受制,口不能言,身不能动,空自急得满身大汗,闭着眼睛,不敢再睁。
毕元撕开他衣领之后,目光一注,不觉放声笑道:
“道兄请看,他这面具,果然是特制的了。”
叶法全注目看去,果见假叶法全颈间肤色,有着显著的不同!
毕元早已随着笑声,右手一探,在假叶法全颈间用指一按一搓,卷起了一层薄如蝉翼的浮皮,然后缓缓从他颈上揭起一张连着颈的人皮面具。
人皮面具,整张揭开,那是一个三十出头的汉子,这时一张脸色,已如死灰一般,双目紧闭,但全身却在不住的颤抖。
这人大家全都认识,他正是在龙宫大厅上遇到的三个昆仑门下的为首道人,毕倩倩还给了他们五颗解药。
叶法全突然脸色大变,义愤填膺的大喝一声:
“大胆孽障,竟会是你!”举手一掌,朝他当头劈落!
上官相急忙叫道:“道兄留他活口。”
叶法全掌势要落未落,也已发觉自己此举,太以激动,及时收住掌势,歉然一叹道:
“贫道惭愧,差点替贼党灭了活口,唉,敝派不幸,出此孽徒!”
听他口气,这假叶法全,果然是他的门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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