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玉祥道:“目前还不知道,我听毕倩倩的口气,好像四方煞神中,有一个是真正事后主使之人,从现在起,你不可稍动,更不可说话,要装作昏迷不醒,才能把他制住。”
慕容贞道:“我们不知那一个是幕后主使的人,你叫我出其不意,去制住谁?”
卓玉祥道:“毕倩倩大概已经看出来了,我们只要配合她的行动就好?”
慕容贞心里暗暗哼了一声:
“毕倩倩、毕倩倩的,每句话,好像都要提上她名字才高兴!”
她心里虽然有些不大舒畅,但究竟此事关系重大,倒也不敢再使小性。两个人只是闭着眼睛,手拉手静静的躺在一起,果然没有再动。
卓玉祥却借着侧转的身子,不易被人发觉,以一缕“传音入密”的声音,朝毕倩倩送去,说道:
“毕姑娘,在下把贞儿体内之毒,也解去了,只不知你说的奸细究竟是谁?”
毕倩倩听说慕容贞也解了毒,心头自然大为高兴,也以“传音”说道:
“这人也许只是郝总管的心腹,也许是郝总管的上司,真正在幕后主使的首脑人物,但目前还是我的推想而已,并末证实……”
卓玉祥问道:
“你要如何才能证实?”
毕倩倩道:“很快就可以证明了,我要他自己露出马脚来。”
卓玉祥道:“姑娘说的,究是何人?你先告诉我,也好让我事先有个准备。”
毕倩倩道:“告诉你当然可以,不过你要镇静些,不能让他看出破绽来。”
卓玉祥道:“在下自会小心,你说吧!”
毕倩倩道:“南煞戚建公。”
卓玉祥对南煞戚建公,从前并不认识,自然也不知道他过去的底细,只是问道:
“南煞如果是幕后主使人物的话,他怎么也会身中奇毒?”
毕倩倩道:“他不会装么?我想他一定有什么阴谋,不然,咱们早就死了。”
卓玉祥问道:
“姑娘打算如何让他自己露出马脚来?”
毕倩倩道:“这有两种方法,一种是等,因为他可以一举把大家毒死,但他没有这么做,我想他用的毒,在份量上,一定另有标准,他一定在等候毒性发作到某一时候,才会有行动,我们只要耐心等侯,他自会露出狐狸尾巴来。”
卓玉样问道:
“第二种办法呢?”
毕倩倩道:“那就是等他有所行动,就揭穿他的阴谋。”
卓玉祥道:“姑娘打算采取那一种办法?”
毕倩倩道:“这两种办法,各有利弊,第一种,拖长时间,本来对我们有利,我们可以设法先把我们的人一一解去身上之毒。但等他有行动的时候,他事先必然早有部署,暗中埋伏了高手,我们人手不多,万一敌不住,岂非弄巧成拙?至于第二种,虽然冒险,但主动在我,也许他和属下约定的时间未到,使他措手不及,反而对我们有利。
卓玉祥道:“那么姑娘准备用第二种办法试探他了。”
毕倩倩道:“不错,但你仍然要听我咳嗽为号,方可起来,哦,你把那颗寒铁念珠给我,我打算先替义父解去身上奇毒,他老人家,一身功力,是四人中最高的。”
说到这里,忽然口中“唉”了一声,倏地睁开眼来,说道:“奇怪,我怎么会一点感觉也没有?难道我根本没有中毒?”
她站起身子,目光左右抡动,自言自语的说道:
“难道这许多时间,他们还没把体内剧毒逼得住么?”
她目光落到卓玉祥、慕容贞两人身上忽然好似吃了一惊,急步走近,俯身去,无限焦急的道:
“卓相公,你怎么了?啊……”
她伸手抓起卓玉祥手腕,在他脉门上按了一阵,惊叫着道:
“会是剧毒发作了,这怎么办?”
当然,她在抓起他手腕的时候,已把寒铁念珠接了过去。
她故意惶恐,转身奔到东煞上官相身边,急急问道:
“乾爹,你老人家怎么了?”
暗中把念珠塞到上官相左手,一面以“传音”说道:
“乾爹,这是解毒珠,握在左手掌心,再行气运功,剧毒:自解,但千万不可露出了破绽,等女儿把幕后主使的人逼出来,你老人家务必听女儿暗号出手。”
上官相微微睁目,说道:
“倩儿,为父很好,再有半个时辰,就可以把奇毒全部逼住了。”
毕倩倩道:“这样就好,女儿是看了卓相公、慕容贞二人,似已毒发昏迷!心头焦急……”
上官相轻轻叹息一声道:
“卓老弟修为尚浅,自然无法把奇毒逼住了……”
毕倩倩道:“乾爹,你老人家有没有办法可以救他?”
上官相道:“此时大家都在用功紧要关头,唉,运功逼毒,不是解药,除了凭仗本身功力,别人是无法帮忙的。”说完,又缓缓闭上眼皮。
毕倩倩应了声“是”,徐徐退下,蛾眉低蹙,轻搓着玉掌,说道:“我该怎么办呢?”
她好像焦急得拿不定主意,一手扶着石桌,独自在凳上坐了下来。
这自然是在等侯时间,至少,也要等义父解去了毒,她才能有所举动。
这样过了盏茶工夫,只听上官相以“传音”说道:
“倩倩,你大概就是在等为父的动静吧?为父已经不碍事了。”
毕倩倩忽然站起身,举步朝南煞戚建公迎面走去。
南煞戚建公坐着的人,倏地双目一睁朝毕倩倩望来,说道:
“是毕姑娘么?老夫还当什么人?”
毕倩倩道:“戚伯伯倒是警心得很。”
戚建公淡然一笑道:
“咱们身处危境,自然要提高警觉了。”
说到这里,忽然目注毕倩占,说道:
“据老夫看,姑娘似乎并未中毒?”
毕倩倩道:“是啊,侄女方才运气检查,好像没有中毒现象,心中正在感到奇怪。”
戚建公沉笑一声道:
“这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毕倩倩道:“戚伯伯此话怎说?”
戚建公道:“如果这下毒之人,和你有关,自然不会对你下手了。”
毕倩倩道:“戚伯伯还怀疑幕后主使之人,是我爹么?”
戚建公道:“虎毒不食子,除此之外,老夫想不出什么人来。”
毕倩倩道:“据侄女的推想,这人很可能就在这里,但不至于会是家父。”
戚建公道:“除了你爹,你是指我们三个了?”
毕倩倩道:“不,我说在这里的人,也包括侄女在内了。”
“这叫做不打自招。”戚建公呵呵一笑道:
“如以在这里的人,都有嫌疑的话,那是姑娘的嫌疑最重了。”
毕倩倩道:“是啊,谁叫我当过一年龙君,而且大家都中毒,只有我一个并没中毒。”
戚建公双目神光一注,突然沉声道:
“这么说来,果然是你做的手脚,你想趁大家中毒之际,和我们谈判什么了?”
卓玉祥听得暗暗忖道:
“此人果然厉害,一句话,就把整个罪恶,套到了毕姑娘的头上了。”
他此话出口,东煞上官相、西煞毕元、北煞卜元庆三人,倏的全部都睁开眼来。
毕元愤然道:
“家门不幸,出此孽女,兄弟早就怀疑是她捣的鬼了。”
毕倩倩道:“爹爹这是冤枉女儿了,其实在这里的所有人中,还有嫌疑比女儿更大的人呢!”
毕元嗔目喝道:
“你说是谁?”
毕倩倩道:“这人掩护的很好,隐身在众人之间,极尽挑拨之能事,可惜大家都没有发现他……”
戚建公哼道:“你可是说老夫么?”
毕倩倩道:“侄女可不敢怀疑你戚伯伯,但戚伯伯如若心中无鬼,就不会如此多疑了。”
卓玉祥听到这里,暗暗点头道:
“戚建公老奸巨滑,也只有毕姑娘才能和他针锋相对,以牙还牙。”
戚建公脸色一沉,怒声道:
“毕姑娘,你是存心和老夫过不去么?”
毕倩倩忽然咯的一声娇笑道:
“戚伯伯,侄女那敢和你过不去?侄女只是按照常理来说,只有心里有鬼的人,才会怕人揭穿他,戚伯伯何苦生这大的气?你身中奇毒,千万动不得怒气。”
她是存心激怒他,只要他忍不住气,含怒出手,就可证明他是否中毒了。
戚建公老奸巨滑,自然也不会轻易上当,但他被毕倩倩当着众人面前,如此莫落,已是有些忍耐不住,洪喝一声道:
“小丫头,老夫若不是看在上官相和毕兄的面上,一掌就把你毙了。”
毕倩倩一张粉脸,也突然沉了下来,说道:
“戚建公,你说话最好留些分寸,你应该知道,龙官之中,接替我的龙君还没有出现之前,我还是龙君的身份,你只是我手下一名较有地位的属下而已,你敢对我这般说话,那就是犯上,我可以立时把你处决!”
右掌作势,突然盛气的朝他逼近过去。
戚建公迅快一跃而起,目中精光暴射,洪笑道:
“小丫头,你居然还和老夫动手!”
上官相急忙喊道:“倩儿,你已经迷途知返,脱下了龙君的面具,就已经不是龙君了,怎可对戚兄如此说话?”一面朝戚建公道:
“戚兄,你运功逼毒,正在紧要关头,何苦与后辈一般见识,快坐下来,否则方才苦苦逼聚奇毒的一番功夫,岂不白费了?”
毕倩倩道:“乾爹,你也不仔细看看,他几时像中了奇毒的人?”
戚建公双目之中渐渐射出杀机,一手捋须,洪笑道:
“不错,小丫头,你说对了,老夫确然已把内腑所中奇毒,逼出体外了。”
毕倩倩冷笑道:
“你怎么不说根本没有中毒!”
戚建公道:“就算老夫没有中毒,你也不是没有中毒么?”
毕倩倩道:“这就对了,你在进入雾室之前,当着大家吞下了那颗有毒的解药,我吞服了,结果也只有你和我二人,没有中毒。我是龙君的继承人,从前曾服过一颗龙宫中的‘百毒丹’,一年之内可以不畏任何毒药,你也没有中毒,那就证明你也曾服过‘百毒丹’了。”
戚建公洪笑一声道:
“小丫头,你果然聪明得很。”
毕元骇然道:
“这么说,小女说的,莫非是真的了。”
戚建公巨目抡动,徐徐说道:
“不错,但老夫如有毒毙诸位之心,只怕诸位此刻早已毒发身死了。”
卜元庆大声道:
“什么,戚建公,你果然是把持龙宫的幕后主使之人?”
戚建公道:“到了此时,老夫也不用再否认了。”
毕倩倩道:“你想趁大家身中奇毒,无法动手,和我们谈判什么了?”
这句话,本是南煞戚建公说的,如今被她套用过来。
戚建公道:“正是如此。”
毕倩倩冷笑道:
“可惜你没有计算到我并未中毒。”
戚建公大笑道:
“老夫早就知你服过百毒丹,一年之内,百毒不侵,但你爹等人俱已无法和人动手,凭你这点武功,老夫又何用把你计算在内?何况……”
毕倩倩接口道:“何况我爹爹、义父都在你手里,谅我也不敢反抗。”
戚建公点头道:“也可以这么说,不过老夫也不想你反抗。”
毕倩倩道:“你有什么打算?”
戚建公道:“老夫颇为欣赏你的才华,仍希望你继续担任龙君的职务。”
毕倩倩道:“继续做你的傀儡。”
戚建公道:“老夫不愿出面,对外仍由你主持龙宫,你只是听老夫一人之命,待老夫统一武林之后,你在武林中,还是一人之下,千万人之上,何能称为傀儡?”
毕倩倩道:“你对爹爹他们呢?”
戚建公道:“包括天破大师、叶道兄在内,老夫把诸位引来此地,只不过想和诸位坦诚相见,共商大事。”
峨嵋天破大师、昆仑叶道人本来盘膝坐在壁角间,只是自顾自调气运功,一直并未开口。
此时听了戚建公的话,天破大师双掌合什,低喧一声佛号道:
“阿弥陀佛,老衲和叶道友方之人外,不想预闻武林大事。”
戚建公大笑道:
“峨嵋、昆仑,名列江湖五大门派,兄弟想二位请来,正想多加惜重……”
叶道人道:“贫道和天破大师身中奇毒,但生死之事,并不足以威胁贫道和大师二人。”
戚建公道:“二位望重武林,自然不会把生死二字,放在心上,这点,老夫早已想到,但天下之事,有时会比生死更重大,二位如果不肯和老夫合作,老夫只好另外派一个天破大师,叶法全回转贵派去了。”
毕倩倩道:“你想以假乱真,李代桃僵,这法子果然恶毒得很,只可惜你的狡计,不一定会成功。”
戚建公脸色一沉,怒喝道:
“小丫头,老夫已经一再容忍,你如此不识好歹,老夫说不得就只好先杀了你……”
毕倩倩咯的一声娇笑道:
“戚建公,可惜你杀我的机会,已经过去了。”
戚建公听得一怔,突然大笑道:
“你看老夫是不是能杀你?”
毕倩倩唰的一声,从身边掣出一柄短剑,哼道:
“不信你试试!”短剑出匣,但见青虹吞吐,森寒逼人,照得她面目衣衫之间,都似笼罩了一层淡淡青气!
戚建公微微一怔,说道:
“泰山乙木神剑!”
毕倩倩道:“你果然识货。”
戚建公仰首大笑道:
“泰山乙木神剑,果然无坚不摧,但在你手中,也未必伤得了老夫……”
他话声未落,但听身后又响起了一声“锵”然拔剑之声!
这下,倒把南煞戚建公听得不由一惊,急忙回身看去,但见拔剑而起的竟然是卓玉祥。
卓玉祥,自然并不在他眼里,呵呵一笑道:
“好小子,原来你也没有中毒。”
就在卓玉祥站起的同时,上官相本来和毕元坐得极近,迅快把寒铁念珠递到了毕元手中!
卓玉祥横剑当胸,悠然道:
“在下早把内腑奇毒,逼出体外了!”
戚建公虽然不相信卓玉祥能把奇毒逼出体外,但也不解这年轻人如何会并未中毒?
只是“呵呵”一笑道:
“很好,你和小丫头,不妨联手攻老夫几招试试?”
东煞上官相以“传音”向毕倩倩说道:
“倩儿,你尽可能和他多拖时光,我已把寒铁念珠交与你爹,戚建公一身所学,不在我与你爹之下,如果他平日还隐瞒了武功的话,则可能还在我们两人之上,咱们必须有足够的人手,才能把他生擒得下来。”
毕倩倩冷笑道:
“戚建公,你少冒大气,我先给你看一招剑法,你认不认识?”
戚建公道:“你不是想拖时间吧?好,老夫就看你一招剑法。”
只要是练剑的人,无不对新奇剑招,存有好奇之心,南煞戚建公居然也不例外。
毕倩倩冷笑一声,左足斜踏半步,右手抬处,短剑向前一指,就停住了手,目注戚建公,问道:
“你识不识这一招剑法?”
戚建公练剑数十年,自然看得出她这一招虽是极普通的“仙人指路”,但后面却似乎暗藏了几个变化,她并未使出来。
这自然难不倒他,微微一晒道:
“小丫头,你在老夫面前,想耍什么花招,以一招‘仙人指路’,故意戏耍老夫。”
毕倩倩听了他的话,心里不由真的暗暗冷笑了!她已经确定南煞戚建公,并非把持龙宫真正幕后首脑人物。
第一、郝总管密传“竹令符”,追缉卓玉祥,目的似乎只在卓玉祥身上的一颗寒铁念珠,而寒铁念珠,如今业已证明确实能辟诸毒,这一点,南煞戚建公竟然并不知情。
第二、自己方才使的这一招“毒龙出洞”,是龙君传给自己的武功秘笈“毒龙剑法”的起手式,自己虽然只使了半招,他居然看作了“仙人指路”,这一点,就足以证明他连龙君的武功秘笑都没有见过。由此看来,他只是和郝总管互相勾结,想掠夺龙宫实权而已。想到这里,一时不由的对他减少了几分怯敌之念,冷冷笑道:
“戚建公,你既然识不得我的剑法,那就试试这招剑法的威力吧!”
喝声中,随着方才这式剑法,身子一个翻滚,剑随身转,突然间振起了一道青光;双足一点,剑如长虹,直射过去。
南煞戚建公洪笑一声道:
“好剑法。”右手挥处,呼的一掌,迎着毕倩倩剑光劈来。
掌势甫发,狂飚涌起,强劲掌风,形同实质,就像磨盘大一团,直撞过来,这一掌的威势,十分惊人。
东煞上官相听出风声有异,双目微睁,心头也暗暗震骇,忖道:
“这老贼果然功力深厚,平日大家都被他瞒过了,只此一掌,比他平时在众人面前表露的要高出甚多。”心中想着,一时不禁替毕倩倩耽起心来:
“不知倩儿是否应付得了?”
戚建公打出一团强猛掌风,暗劲如潮,一下就逼住了毕倩倩的剑光,把她挡在六七尺外,再也无法逼近身去。
卓玉祥眼看两人已经动上手了,一时那还怠慢,口中大喝一声:“老贼看剑!”人随声上,迅快的挥舞长剑,攻了上去。戚建公呵呵一笑道:
“米粒之光,也想和老夫动手?”
他连头也没回,反手一掌,朝卓玉祥拍去。
卓玉祥一出手就施展家传“七修剑法”中的一记杀着“七星当户”,一下飞洒出七点寒星,后面还拖着七缕极细的精练,像七支尖锐铁锥,密集刺到。
但任你出手如何快捷,剑势和他掌力二接,就被一团无形潜力挡住,再也无法攻近戚建公一步。
毕倩倩刺出的一剑,被戚建公掌力挡住,心头不觉大怒,冷哼一声,剑势一撤再进,接连刺出三剑。这三剑俱是“毒龙剑法”中的招术,招招狠毒辛辣,如毒龙出洞,上下盘旋,嘘气喷雾,奇诡莫可名状。
戚建公连劈两掌,都未能挡住这三招剑法的锋镝,口中怒道:
“小丫头,老夫只是希望你知难而退,你竟然这般不识好歹,如果再不住手,老夫说不得……”
毕倩倩没待他说完,接口道:
“你不是说要杀我么?那就只管动手,何用多说?”口中说着,手中短剑又接连刺出。
卓玉祥配合她的行动,一面挥剑急攻,一面喝道:
“老贼,今晚你狐狸尾巴已露,再也跑不掉了,还是束手就缚的好。”
他身兼两家之长,这一展开手脚,右手长剑,使的是家传“七修剑法”,左手骈指若较戟,以指代剑,同时使出了“华山剑法”。这是他师父华山商桐君特别为他设计的双剑合壁剑法。一个人心无二用,要把二套剑法同时并用,自然是十分困难之事,但卓玉祥从小由师父督促,把两套剑法同时练习练惯了,也就不再感觉有什么困难。
这还是他出道江湖以来第一次施展,那是因为对方太强了,他不得不把压箱子本领都施展出来。
这“双剑合壁”,果然厉害,南煞戚建公前后受敌,只好纵身让避,一面还击了两掌,喝道:
“不知死活的东西,老夫岂会在乎你们两人联手合击么!”
说话之时,挥动双掌,拍出两股强劲绝伦的掌力!
毕倩倩展开“毒龙剑法”,一柄长剑如风雨飘洒,海立云垂,从四面八方迫攻而上。卓玉祥也随着奋勇发剑。
这一来,南煞戚建公几乎被他们逼的有些措手不及,口中大喝一声道:
“很好,老夫十招之内让尔等留下性命,老夫就不配称南方煞神了。”
喝声中,右手一抬,唰的一声,掣出了四尺阔剑,随手一振,嗡然有声,朝毕倩倩剑光砸去。他剑势甫发,就有一股森寒剑气,应手而生,朝外涌来。
毕倩倩不敢怠慢,长剑连展,把一套“毒龙剑法”,全力施展,但见寒芒流动,匹练如圈,一支长剑,真似一条凶猛的毒龙,好像要把敌人吞噬下去一般。
卓玉样的“七修剑法”,同样剑光错落,幻起了一片剑影,剑剑指向戚建公要害大穴,密集如雨!
两人这一联手,剑光扩及数丈,可说够凌厉的了,但戚建公果然厉害,他阔剑并无什么精奇招式,只是大开大阖的向左右烫出。
只听“铮”、“铮”两声,一下就接住了两人的长剑,在金铁交呜声中,直震得两人执剑手腕,隐隐发麻!一剑交击,就把两人流动剑光,错落剑影,一齐击散!
毕倩倩心头暗暗一惊身形急闪,纵退半步之后,又接连三剑,疾刺出去。
卓玉祥自知功力不如戚建公远甚,但他仗着“双剑合壁”
右手长剑剑势,虽被对方震散,但左手骈指如剑,划出的一道指风,却击中了戚建公的左肩。这一招,当然伤不了戚建公,他倏地回过头去,沉笑道:
“好小子,老夫倒是忽略了你这一招‘太白飞星’。”
“太白飞星”正是“华山剑法”的招数,他居然一口道了出来,足见他对各门各派的武功,甚是熟悉。
毕倩倩剑法一变,身子游走,剑势飘忽,避敌进招,每每在利用对方阔剑的空隙反攻回去。她究是当过一年龙君,一身武功,出自龙君秘传,对戚建公的硬拆硬攻都是她接下来的。
卓玉祥在旁边,只能抽隙进招,但他“七修剑”变化轻灵,“华山剑法”所攻的部位,虽然不过寥寥几处,却是必攻要穴,对戚建公也颇有牵制之功。
戚建公方才说出十招之内,让尔等留下性命,老夫就不配称南方煞神之言,如今已经六七招过去,也只不过略占上风。
一时之间,无法胜得两人,心头不觉大怒,口中暴喝一声,阔剑横扫,剑势如匹练横飞,精芒逾丈,一剑逼开毕倩倩,剑势未尽,朝卓玉祥拦腰扫去。他这一剑势道极厉,快逾掣电。
卓玉祥此时,正以一招“白鹤展翅”,身形欺近,剑走偏锋,一支长剑朝戚建公左肋刺来。不防戚建公剑势突然回身横扫,等到发觉不对,再待后退,已是不及,而且手中长剑斜出,连要待回剑自保,都已嫌迟!
毕倩倩看得真切,不禁心胆俱颤,娇叱一声,突然欺身直上,挥手一剑,朝戚建公右肩劈去。这一招自然是十分冒险之事,戚建公只须回剑攻来,她就毫无躲闪的余地,但此时她也顾不得了。
就在此时,但听躺在地上的慕容贞突然惊叫出声。在这同时,但见一团黑影,从地上飞起,朝戚建公阔剑上撞去。
这真是说时迟,那时快,但听“呛”的一声,那一团黑影砸在剑身之上,发出一声金铁狂鸣,也在这声金铁狂鸣声中,响起一阵爆裂之声,碎石如雨,纷纷四射!
原来那一团撞在阔剑上的,却是围着石桌的一个石凳。
戚建公在这一剑上,贯注内劲,布满了剑气,石凳受到剑气的震力,爆裂成无数碎片,洒落一地。
戚建公一剑震碎石凳,回手一剑,又是“铮”的一声,击在毕倩倩的剑上。毕倩倩一个人被震得离地飞起,摔出数丈之远。
慕容贞在惊叫声出,打了三支“穿云珠”,人也一跃而起,抬手抽出了长剑,横剑当胸,急急问道:
“卓大哥,你没事吧?”
卓玉祥在石凳砸上阔剑之时,早巳乘机跃退,虽然并未伤到那里,但也惊出了一身冷汗。
南煞戚建公一剑震退毕倩倩,并未追击,阔剑一收,他连看也没向纵身跃起的慕容贞看上一眼,当然更没有去看他长衫下摆钉着的三支“穿云针”(他发剑之时,全身布满真气,穿云针自然打不进去)。目射异光,朝东煞上官相一注,嘿然道:
“上官兄一身修为,兄弟钦佩得很,身中散功奇毒,居然还能掷起石凳,硬挡兄弟一剑,但上官兄本已逼住的剧毒,经此一击,只怕已是前功尽弃,岂不可惜?”
上官相忽然朗笑一声,霍地站了起来,说道:
“多承戚兄关注,兄弟经过这一阵调息,总算已把奇毒逼出体外了。”
戚建公凛然一惊,诧异的道:
“你没有中毒?”
上官相微微一笑道:
“兄弟把奇毒退出体外,戚兄不相信么?”
戚建公脸色阴沉,冷冷说道:
“这两种奇毒,经过特别配制,无人能把它逼出体外。”
上官相道:“这么说,戚兄方才要大家运气逼聚奇毒,也是假的了?”
戚建公道:
“那倒不假,以诸位的功力,逼出体外虽然办不到,但逼聚一处,使剧毒延缓发作,自可办到。”
他刚说到这里,突听北煞卜元庆洪声道:
“戚建公,你说咱们办不到,卜某不是也把奇毒逼出去了?”
西煞毕元庆应声发出狼嗥般的长笑,说道:
“兄弟也是。”两人随着话声,同时从地上站了起来。
戚建公骇然道:
“你们都没中毒!”
上官相含笑道:
“戚兄可是很意外么?”
戚建公道:“不错,兄弟确是意外得很。”
西煞毕元银拂当胸,倏得跨上一步,沉喝道:
“咱们是否中毒,目前已并不重要。”
北煞卜元庆跟上一步,接口道:
“目前最重要的是戚兄应该知道如何自处了。”
戚建公阔剑横抡,仰首大笑道:
“听卜兄的口气,好像兄弟已经输定了?”
毕元沉声道:
“难道你还有胜算?”戚建公巨目抡动,嘿然道:
“诸位身在绝地,总不可否认吧?”
上官相道:“戚兄似乎仍有胁迫之意?”
戚建公道:“不错,诸位纵然并未中毒,但若想保住性命,活着离开这里,唯一的办法,依然只有和兄弟合作一途可行。”
毕元道:“若是不和你戚兄合作呢?”
戚建公道:“这个么?毕兄就是不问兄弟,似乎也可以想得出来了。”
毕元狼嗥般大笑道:
“戚兄只想到咱们不和你合作,无法生离此地,却没有想到另一件事。”
戚建公道:“兄弟没想到什么?”
毕元含笑道:
“咱们如果不能活着离开此地,戚兄又如何能单独离去?”
戚建公微哂道:
“兄弟如果要走,诸位那是准备出手拦截了?”
卜元庆竹杖一顿,洪笑道:
“这还用说?”
戚建公深沉一笑道:
“兄弟要想听诸位一句回话,此时还不想走,真如要走,卜兄也未必阻拦得住。”
话声甫落,一吸丹田真气,一件及膝黄衫,忽然鼓胀起来,左手全力劈出一掌,只见他双足点动,一个人倏然离地飞起,快如闪电,朝窟顶射去。
卜元庆不料他猝然发难,一掌直劈过来,两人相距不过数尺,一时只得挥掌硬接。
掌风接实,但听“蓬”然一声,卜元庆身不由己,被震得后退了一步。他虽然接下一掌,但也失去了拦截戚建公的机会。
上官相、毕元二人,服看戚建公腾身跃起,朝五丈高的窟顶射去,不用说,窟顶必有出路无疑,一时岂肯容他逃脱?
毕元冷笑一声:“想走么?”双足疾顿,手中银拂一押,一式“旱地拔葱”,化作一道银光(他身上穿的是一件银袍),直向戚建公衔尾追去。
上官相怕毕元一人不是戚建公的对手,未必拦得住他,也及时长身掠起,跟踪而上。
三道人影,一先二后,宛如流星迫月,朝窟顶激射上去,但在此时,但见其中一道人影,忽然像陨星般直泻而下,落到左首右壁之下,他泻落之处,离左首右壁,不过三步来远,身形一落,徒然向左壁掠去。
就在此时,只听毕倩倩的声音喝道:
“站住!”
一道青光,快似闪电奔雷,虹射而至,抢在那道人影前面,拦到了左首石壁前面。
原来那条像融星般飞泻的人影,正是南煞戚建公!
原来方才上官相在右,毕元在左,正好挡住了左壁,他向上拔起,无非是想引开二人,上官相和毕元跟踪追起,他最先窜上去的人,自然也先回下来。也由此可见,出路极可能在就在左首石壁间了。戚建公已经掠近壁下,最多不过一步距离,但毕倩倩抢先了一步,森冷剑光,一下遇到他面前。
这要换了旁人的长剑,他只须两个指头,就可把剑尖夹住,但毕倩倩手上是泰山乙木神剑,他可不敢造次,倏然后退数尺,怒声道:
“小丫头,老夫……”
他话声未落,北煞、卜元庆暴喝一声,竹杖起处,当头便砸,戚建公对北煞卜元庆却也不敢托大,身子后退一步,阔剑上扬,划起一道剑光,朝北煞杖上架去。
“铮”!一声金铁大震声中,戚建公阔剑由前而后,由上而下,朝左侧划了一个圆圈,再由下翻起,一点剑光,直挑北煞卜元庆小腹。这一剑快疾诡异,逼得卜元庆慌忙吸气后退。
这原是一瞬间的事,东煞上官相、西煞毕元跟踪戚建公腾空跃起,戚建公回身飞落,等两人发现上当,急急回头飘落,自然又迟了一步。上官相带着一声朗笑落到地面,说道:
“戚兄声东击西之计,果然高明,只可惜你低估了倩儿。”
毕元更是怒恼,沉喝道:
“戚建公,你这老匹夫,胆敢戏弄毕某!”
“锵”的一声,从肩头拔下一柄银白长剑,左手银拂一展,正待加入进去。
北煞卜元庆一支竹杖,连点带劈,连发了六七招,他杖势变化,虽然不多,但出手沉重,势劲力猛,所攻部位,都是不死必伤的重穴。
戚建公对他的攻势,十分持重,北煞杖头未到,他赶紧就闪了开去。
此时双方攻拒,正趋激烈,北煞卜元庆大声喝道:
“毕兄慢来,让兄弟和他分个高低,你再出手不迟。”
戚建公阔剑连罢,以攻还攻,一面仰天笑道:
“卜元庆,你不是老夫对手,加上一个毕元,也不济事,最好要他们都上来吧!”
北煞卜元庆,也是多年的老江湖了,但他性子暴燥,是个莽张飞,经戚建公拿话一激,不由得嗔目喝道:
“胡说,你有多少能耐,只管使来,卜某如果伤在你剑下,只怨卜某学艺不精,卜某没有送命以前,还用不着别人帮忙。”
喝声中,竹杖一紧,“唰”、“唰”、“唰”,接连挥出,杖影排空,劲风呼啸,煞是凌厉。
毕元声若狼嗥,尖笑道:
“卜兄,你别上了戚建公的激将的当。”
卜元庆道:“我不管他激将也好,激帅也好,今晚咱们两人非分个胜负出来不可,毕元,我告诉你,你若是加入进来,卜某第一个对你不客气。”
他说得如此斩钉截铁,显然是中了戚建公的激将之计,但他这么说了,毕元自不好再加入了。
上官相已在此时,悄悄把寒铁念珠,递给卓玉祥,低声说道:
“卓老弟,这颗大概就是驱龙辟毒珠了,今晚若是没有此珠,后果就不堪设想了,现在还有天破大师和叶道长二人,奇毒未解。这二人关系重大,你可把此珠交给他们,消解体内奇毒,你和慕容姑娘,可给他们护法,戚建公自有老夫等三人对付他的。”
卓玉祥接过念珠,应道:
“晚辈遵命。”
当下就拉了一下慕容贞的衣袖,悄悄退下,朝天破大师二人身边行去。
这几句话的工夫,北煞卜元庆和南煞戚建公已经激战了二十来个回合。
卜元庆一支竹杖,使的翻江倒海,招数朴拙,但功力极深,但他对手戚建公一柄阔剑上的造诣,威力更强,剑光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
卜元庆一支竹杖几乎有使展不开之感,逼得他连声怒啸厉喝,全力应敌,无暇他顾。
四方煞神,实力本在伯仲之间,但今晚大家才发现南煞戚建公的武功,忽然间,比其他三人,高出甚多!
北煞卜元庆和他激战了不过二十来招,就逐渐相形见拙。
这下直看得上官相、毕元二人,暗暗凛骇不止,但卜元庆说过不许别人插手,自己二人自然不侄出手。
上官相看了毕元一眼,意思是要毕元准备,只有等他们分出胜负之际,再行出面阻拦。
毕元自然懂得上官相的心意,暗暗点了下头。
毕倩倩却在此时,忽然举步走了过去,娇声叫道:
“卜伯伯,你不用和他打了。”
卜元庆和戚建公打到三十招左右,已经更显不支,但他成名多年,岂肯停手,一面喘息着道:“为什么?”
毕倩倩道:“戚建公勾结龙宫叛逆,侄女要把他拿下问话。”
卜元庆道:“不成,老夫今晚非和他拼个生死存亡不可。”
毕倩倩道:“卜伯伯一大把年纪,怎么公私不分,今晚之事,可不是了断私人过节,讲究单打独斗……”
戚建公大笑一声道:
“小丫头,你要找死,只管上来,不必找什么藉口。”
喝声中,突然剑光一闪,剑尖刺入卜元庆的左胁。
原来卜元庆本已屈居下风,再和毕倩倩说话,难免分心,此时只觉左胁一阵刺痛,显然中了对方一剑,但他毫不理会,右手竹杖,疾然向戚建公左肩劈落。
戚建公没想到他被自己刺中一剑,还会不顾生死,发杖击来,一时闪避不及,啪的一声,竹杖击在他肩头上,口中哼了一声,身不由己的向右冲出了两步。
就在两条人影倏然一分之际,但见青光一闪,响起了“啪”的一声轻响。
原来毕倩倩借着说话,走近两人战圈,原是看出战况对卜元庆不利,爹爹和义父碍于卜元庆的面子,不好出手助拳,自己小了一辈,就算出手,对卜元庆而言,也并不丢脸。
但她没想到两人这一招互攻,这么快就打了个两败俱伤,她站在边上,竟然连出手都来不及。不!她虽然来不及抢救,但旁观者清,两人剑来杖往,可看得清清楚楚!
南煞戚建公被北煞竹杖击中左肩,这一杖在北煞中剑之后,杖势力道虽已减弱,但也不算太轻,至少戚建公被他这一杖打得眼前金星乱冒,抽剑疾退。这一机会,毕倩倩岂肯放过?
当然,她也知道自己如果乘机出手袭击,以戚建公的武功,和他数十年对敌经验,自己决不可能得手,如果袭击他的兵刃,十有八九可以成功。
因此她在戚建公中杖后退之时,突然长剑一挥,朝他阔剑身上削去。这一着果然有效,青光乍闪,但闻“铮”的一声轻响,戚建公一柄四尺阔剑,顿时被乙木神剑截下了八寸余长一段剑尖。
上官相、毕元二人也同时掠出,接住了卜元庆,同声问道:
“卜兄伤的如何?”
卜元庆一把掩着左肋,洪笑道:
“不要紧,大概只被他刺进一寸来深,这老匹夫也挨了兄弟一杖,咱们平分秋色。”
他说的虽然轻松,但掩着左肋的五指缝间,鲜血不住的渗出,往下直滴。
毕元低声道:
“卜兄快去休息一回,敷上金创药,看情形,咱们要想生离此地,只怕还有一番恶斗呢!”
却说南煞戚建公疾退两步之后,突然目光一注,看了他手中阔剑一眼,抬头逼视着华倩倩,沉喝道:
“小丫头,是你削断了老夫的宝剑?”
毕倩倩道:“剑在你手上,难道是谁削断的,你还不知道么?”
戚建公面现郁怒,沉声道:
“很好!”阔剑不举,大步逼来。
这一瞬间,他高大身躯,布满了一层浓重的杀气,毕倩倩和他相隔还有一丈来远,就已可感受到杀气逼人而来。
人影一闪,上官相、毕元二人连袂掠出。
上官相道:“戚兄,现在该由兄弟领教了。”
毕元接口道:“兄弟也算一份。”
戚建公神色狞厉,右手高举断剑,喝道:
“老夫要杀的人,谁也保护她不了。”
阔剑突然往前一振,剑光闪处,化为三道寒芒,一招之中,同时分取三人。
这一剑虽然分作三道剑光,但出手奇快无比,势道极强,也足见他剑上造诣十分深厚。
上官相左手迅快劈出一掌,一股急劲的掌力,直对剑光撞了过去,右腕抬处,已然掣出了长剑。毕元、毕倩倩父女两人,也同时挥动长剑,朝前迎击出去。三人剑掌齐施,威胁自然不同死响。
戚建公喉头一阵“嘿、嘿”冷笑,阔剑圈动,幻起一片剑影,断剑上居然隐隐发出风雷之声。他这一变招,不但攻守兼俱,依然分取三人,而且功力大增,如挟雷霆万钧之势,剑气进发,排空疾卷过来。
上官相凛然道:
“南海风雷剑法!”
戚建公剑势开阖,快捷奔雷,沉哼道:“不错。”
毕元左拂右剑,和他展开攻拒,口中冷冷说道:
“风雷剑法何足道哉?”
他左手银拂挥洒,化作一道银练,倏忽舒展,专卷敌人兵刃,右手太白剑银虹吞吐,剑光缭绕,使的是“金形剑法”,刺多劈少,专取对方穴道,锋锐辛厉。
上官相剑势沉稳,招法变化不多,出手也并不太快,但每一剑都带着嘶然轻啸、剑风极劲,去势如行云流水,极为自然,一望而知功夫极深。
四人之中,自然是毕倩倩的功力最弱了,但她使的一套“毒龙剑法”,出之龙宫秘笈,是继承龙君的护身剑术。
她功力虽浅,这套剑法却变化诡异,十分精密,每一招剑出如毒龙乍现,收剑如神龙见首不见尾,倏然隐没,使人有莫测虚实之感。
这一战,利剑啸空,寒光匝地,但见一片青白剑光,一道道的剑影,笼罩五四丈方圆,剑风的激荡,人影迷离,好不惨烈!
激战了十余招之后,南煞戚建公奋起神威,连发数剑,把对方三人,逼得有如走马灯一般。
南海“风雷剑法”,果然别走路径,每一剑都挟风雷之势,威力之大,前所未见。
东煞上官相在四方煞神之中,功力最强,剑术也最为沉稳,因此所遭受的威胁最轻。
西煞毕元拂剑同施,以快抢快,无奈戚建公棋高一着,十数招下来,就有些缚手缚脚了。
毕倩倩论功力,原是三人中最弱的一环,但她剑法精奥,手中又是一柄切金截铁的乙木神剑。戚建公对它不无顾忌,因此她打得虽较难困,有时也居然确能把戚建公逼得后退不迭。
饶是如此,但就整个大势来说,南煞戚建公还是稳占了上风。
这就够人震惊了,东西二煞神联手攻敌,武林中能接得下的人,已寥寥可数,何况还加一个毕倩倩,她手上又是一柄削铁如泥的乙木神剑,使的是龙君嫡传“毒龙剑法”。
戚建公独斗三人,居然还能略占上风,他武功之高,岂不骇人听闻?
卓玉祥、慕容贞手仗长剑,分站在天破大师和叶道长左右,他们奉了东煞上宫相之命,替二人护法,因此并未出手,但四道目光,却一眨不眨的盯注着动手的四人。
此时眼看戚建公阔剑开阔,势如风雷,逼得上官相三人只是围着他像走马灯一般,在他剑光外围,绕围疾走,也不禁相顾失色!
卓玉祥低声道:
“贞儿,你守着两位掌门人,我去助他们一臂之功。”
慕容贞道:“这老贼武功极高,大哥可得小心。”
卓玉祥还未答话,只是天破大师、叶道长二人同时长长吁了口气,缓缓睁开眼来。
慕容贞喜道:“大哥,二位掌门人醒过来了。”
天破大师双手合什,低声道:
“二位小施主且莫声张,南煞戚建公已得南海剑法神髓,不可大意轻敌,南海剑法别走路径,再加几个人,也是一样,不如由老衲和叶道长出手,出其不意,或可一击奏功。”
叶道长点头道:“不错,昔年七大剑派高手围攻南海神龙,依然被其突围逃脱,南海神龙当时使的就是‘风雷剑法’,唔,看来此人可能和南海神龙有关,老禅师之意,可是要贫道……”
天破大师不待他说完,低喧一声佛号,说道:
“阿弥陀佛,老衲正是此意。”
叶道长道:“好!”
“好”字出口,两道人影疾然由地上飞起,朝战圈中投去!
卓玉祥、慕容贞但觉人影一闪,地上顿失两人所在,急忙举目看去!
这话就得分开来说,天破大师身形平射,去势如电,快到战圈之际,身形一沉,巍然落地,口中发出一声大喝:“南海余孽!接老衲一指!”振腕一指,朝戚建公点去。
须知此时战圈中的四人,各发奇招,拼搏方酣,光是四柄长剑上进发出来剑气寒风,三丈方圆之内,到处流动,寻常人休想踏入一步,但天破大师落到地上时,激荡成圈的剑风,忽然间已无形无息的向两边分了开来。
天破大师这一声“狮子吼”禅功,声如天雷,震得四壁尘土颤颤飞落。喝声未已,但闻“嗤”的一声,破空轻啸,一缕指风直射戚建公当胸。
他这一指,正是佛门降魔神通无坚不摧的“金刚指”神功。
在这同时,昆仑叶道长也施展昆仑派独门武学“云龙三折”阜法,身起半空,一伸一屈之间,就已掠到南煞戚建公的头顶。
随着天破大师石破天惊的一声“狮子吼”,一式“云龙探爪”,右手五指屈曲如钩,施展“天龙爪”,五道劲直指风,挟着强烈破空锐啸,劈头抓落。
南煞戚建公只当东煞上官相等人并未中毒,他做梦也没想到已经身中奇毒,因在雾室之中已有多日的天破大师、叶道长二人,居然也会迅快恢复功力。
此时正当全力运剑,力战三人,阔剑开阖,剑风越来越强,渐渐已把对方三人的围攻之势,压了下去。心中盘算着三人之中,以毕倩倩功力较弱,如能先把毕倩倩制住,西煞毕元是她生身之父,东煞上官相是她义父,自会投鼠忌器,定可逼他们就范。他心念这一动,正待伺机向毕倩倩下手,突听一声震耳欲聋的大喝传了过来,心神方自一震,天破大师已冲破激荡剑风,突然在前五尺现身。不!一道指风,直奔胸口而来!
戚建公见多识广,必识得天破大师这一道指风,正是佛门降魔神通“金刚指”!
天破大师的突然现身,是他万万想不到的事,因此等到发觉,已经迟了半步,再待躲闪,已是不及,只好身形一偏,运起全身功力,集中左肩,硬接对方一指。
这真是说时迟,那时快,但听“卟”的一声,指力击中肩头,把戚建公一个高大身躯,斜撞出去。就在他身子一偏之际,叶道长的“天龙爪”已经疾抓而下。
戚建公究竟是久经大敌之人,同时发觉叶道长“天龙爪”
当头抓落,他依然临危不乱,身子就势往地上滚出。
但叶道长使的是“云龙三折”身法,天底下也只有昆仑派的“云龙三折”能在空中换气转折,改变身法。叶道长一爪击下,看他就地滚出,爪势不改,身形一折,五道指风跟踪下击,直射戚建公肋下。这一下双方势力均快,但听戚建公口中闷哼一声,一个人又翻滚出去数尺之多。
他连被当今武林两大门派掌门人施展的佛道两门绝艺击中,伤势自然不轻,一时躺卧地上,身躯痛苦的扭动着。
毕倩倩兴奋的道:
“这魔头总算制住了。”
上官相朝天破大师、叶道长两人一拱手道:
“今日之局,若非二位掌门人出手,只怕还不易把他制服呢!”
天破大师慌忙合什还礼道:
“上官老施主好说,老衲二人,若非老施主……”
话声未落,谁知南煞戚建公突然从地下一弹而起,身子迅快如闪电,朝左首石壁掠去。
这一下,他的动作实在太快了,在场诸人根本来不及拦阻!
只是他身子掠到壁下,双手上伸,一下扑在壁上。石壁随着他一扑之势,忽然裂开一道门户!
不用说话,他打开石门,是要逃进石门中去的,但就在石门裂开之时,戚建公口中蓦地发出一声惊号,脚下跟随后退。
石门在他惊号声中,迅快的一开即闭。
戚建公举动呆滞,上身晃动了一下,右手握着的阔剑,也在此时,“铮”的一声,跌落地上,人也摇摇欲倒!
这时众人已经纷纷围了上去,见状不禁大奇。他明明已经打开石门,忽然间怎会连连后退,不向门中逃逸,但这一疑问,很快就揭晓了!
戚建公一手扶住石壁,一手掩着胸口,一头花白头发,根根直竖,突然发出尖厉的笑道:
“姓龙的,你好毒辣的手段!”
话声中,霍地转过来,面向大家,惨厉的笑道:
“你们要杀就杀,戚某是上了姓龙的恶当,兔尽狗烹,哈哈,可怜我戚建公当了二十年走狗,直到现在才明白……”
话声忽断,一个人仰面跌倒地上。
毕倩倩惊呼道:“龙刑刀!”
原来他胸口品字形插着三柄尖刀,刀刃几乎全已没入胸膛,两出来的血,竟然比墨还黑,刀上显然淬过剧毒!
照说中刀之后,就该毒发身死,戚建公只是仗着本身深厚功力,才说出这几句话来。上官相眼看戚建公毒发身死,不禁神色黯然,望着毕倩倩说道:
“听戚兄口气,好像这幕后主使人仍然是龙君,他并未死去!”
毕倩倩道:“女儿也弄糊涂了,龙君明明在一年前已经死去,但听戚建公的口气,在他身后,又好像另有一个姓龙的龙君了。”
西煞上官相道:“可惜戚兄毒发身死,不然,从他口中,一定可以听到许多秘密。”
毕倩倩道:“他中的‘龙刑刀’,七步封喉,中人无救,是龙宫对付叛逆用的,由此可见显然是有人怕他泄密,才杀以灭口的了。”
说到这里,忽然“哦”了一声,续道:
“干爹,戚建公既能开启石门,证明这里有一道门户,我们不妨试试看。”
上官相微微摇头道:“戚兄身中‘龙刑刀’就可见这道石门之内,隐伏着人,既然有人,岂会让咱们轻易进去?何况咱们也不知道石门开启之法。”
他一向为人持重,故而所持意见,也极为持重。
毕倩倩道:“乾爹,女儿认为机关是死的,戚建公既打得开,我们一定也打得开,石门之内,纵然隐伏有人,但开启石门的机关,如在这座石壁之上,里面的人想阻挡也阻挡不了。
不然,他们既已存有杀死戚建公灭口,何用再让他打开石门,让我们都知道这里有一道门户呢?”
北煞卜元庆接口道:“这话不错,机关一定就在这堵石壁之上,咱们快找找看!”
随着话声,他已经长身而起,双手上伸,学着戚建公方才的姿势,扑到石壁之上。
方才大家都围着戚建公,只有北煞卜元庆因负了伤,一个人盘膝坐在地上调息,直到戚建公负伤倒地,他正好及时睁开眼来。
因此戚建公向石壁的地点、姿势,他比任何人都看得真切,只是没有看清戚建公是如何打开石门的?
但这并不重要,只要依样葫芦,戚建公双手按在什么地方,他也按上去,也就八九不离十了。
他并没有记错戚建公双手按的地方,他身形也和戚建公差不多,但他扑上石壁之后,发觉石壁上平整光滑,根本什么也没有!
卜元庆叉着双手在石壁一阵摸索,还是摸不到一点头绪,忍不住回头问道:
“你们看看,方才戚建公扑上去的地方,是不是就在这里?”
西煞毕元狼嗥般笑道:
“卜兄,当心龙刑刀!”
卜元庆“啊”了一声,双手疾收,急急向后跃退,才知上了毕元的当,不觉沉哼一声道:
“毕兄,你这是什么意思?”
毕元笑道:
“兄弟只是要你小心龙刑刀,可并没说石门里面刺出龙刑刀来了,卜兄又何须退得如此快法。”
卜元庆怒声道:
“这是什么时候,毕兄还和兄弟开这玩笑?”
上官相走上一步,凝足目力仔细察看着石壁,说道:
“石门确在此处,只是这堵石壁,极为光滑,石门因起之后,居然一点痕迹也看不出来?”
就在他们说话之际,慕容贞忽然闻到一缕异香,心中方自一动,抬头看去,果见窟顶四周,正有缕缕白烟,在空中飘散开来,一时不觉大吃一惊,急急叫道:
“大家快看,他们在窟顶放毒烟呢!”
众人经她一嚷,抬头看去,窟顶果然飘散着袅袅轻烟,大家鼻孔中也同时都已闻到了一股的异香。
毕元神色一变,说道:
“这是为迷魂香,大家赶快闭住呼吸,一齐退出洞去。”
说完,正待纵身后退。
毕倩倩道:“爹爹不用走了,戚建公说过,咱们归路已断,想来决非虚语,除了打开这道石门,才有出路。”
毕元道:“他们已在窟顶施放迷香,咱们总不能坐以待毙。”
毕倩倩一手理理鬓发,说道:
“这是‘毒龙涎香’,只要闻到一丝,就会昏迷不省人事,如无独门解药,可以昏睡三天不醒,爹爹、乾爹、诸位快坐下来。”
上官相道:“坐下来如何?”
毕倩倩道:“烟轻上浮,坐下来比站着可以多延些时光,大家再作计议。”
毕元点点头道:“不错,诸位快请坐下。”
大家闻言纷纷席地坐下。毕倩倩在大家坐下之时,就以“传音入密”朝上官相说道:
“乾爹,其实咱们并不怕毒龙涎香。”
上官相一怔,问道:
“此话怎说?”
毕倩倩道:“乾爹怎么忘了,方才你老人家不是用骊龙辟毒珠运气解了身中的奇毒么?
经骊龙辟毒珠运功行气,三日之内可以百毒不侵,自然不惧毒龙涎香了!”
上官相“哦”了一声。
毕倩倩仍以“传音入密”说道:
“但对方并不知道咱们不怕迷香,咱们也正好给他来个将计就计,装作被迷昏过去,就可把他们引出来了。”
上官相听得连连点头,就转脸朝毕元嘴皮微动,把此事告诉了他。毕倩倩也朝坐在身边的卓玉祥低低说了一阵。
大家坐下之后,自然看得出毕倩倩正以“传音入密”和他义父说话,此时上官相又以“传音入密”和毕元交谈,毕倩倩也正在和卓玉祥低低的说话。
大家虽然不知他们说的什么,但相信必和窟顶施放的毒龙涎香有关。
慕容贞忍不住问道:
“卓大哥,你们说什么呢?”
卓玉祥就把毕倩倩说的话,低低告诉了她。经过一阵互相耳语,大有很快都已知道。
窟顶异香袅袅,易是轻烟,渐渐下降,不过盏茶工夫,已经弥漫开来。
厅上几人,早已东倒西歪的躺卧下去,只是各人卧下之时,预先都选择了最好的角度和姿势,可以随时适应袭击,互相策应。众人倒下之时,手中火筒忽然也随着熄灭。
石窟中顿时暗了下来,只有毕倩倩的手上的一颗夜光珠,还透着一些光亮,那也只是从她指缝间漏出来的光亮而已。
这样足足过了一刻工夫之久,敞厅上飘浮的轻烟逐渐消散,香气也渐渐淡了下来。
只听左首壁间,响起“吱”的一声轻响,石壁上突然开出一道门户。
不,石门只裂开了一道门缝!
卓玉祥心中暗暗忖道:
“毕姑娘果然心思敏捷,料事如神!”
这原是一瞬间的事,只见那缝裂现之后,却并不见有人走出,敢情对方不明厅上的虚实,不肯立时现身。
双方的人都在等待着!这样又过了一回,突见一道灯光,从石门缝中射出,朝厅上缓缓拂过!
对方既未现身,这边也没采取行动,躺卧地上的人,依然七横八直,像是真的昏迷不醒。
灯光扫过厅上,然后倏然隐没!
卓玉祥侧脸看去,那道仅裂开一条缝的石门,却并未因灯光的乍熄而闭起。
显然对方是在试探厅上诸人,是真的闻了“毒龙涎香”,已经昏迷过去?
还是和方才一样,中毒仅是赚敌之计?
反正他们有的是时间,反正厅上诸人,已是瓮中之鳖。
反正石门只裂开了一条缝,只要发觉不对,随时可以迅快把门闭上。
毕倩倩是个极工心计的人,她早已猜透了对方的诡计。
因此她也早已叮吟过大家,没有她的暗号,大家都不可鲁莽出手,要装作的像。
厅上诸人,天破大师、叶道长,都是一派掌门人身份,西煞毕元、东煞上官相、北煞卜元庆,都是一方霸主,而且也是毕倩倩的长辈。但大家都须听一个小女子的号令,毕倩倩亦足以自豪了!
灯光熄灭之后,又过一半晌,石门忽然无声无息的敞开,灯光随着大亮,幽暗的大厅上,顿时被照得一片明亮!
随着灯光亮起,但闻一阵衣袂飘风,人影疾掠,这一下光听风声,至少从石门中飞闪出来了七八个人之多。
只听一个清冷的少女声音说淳:
“他们全都中了‘毒龙涎香’,昏迷未醒,你们先搜搜他们身上,各人把有用的东西收下,这些人我会处理的。”
接着大家同声应“是”。
卓玉祥心中暗道:“这女子声音听来极熟,好像在那里见过。”
就在此时,只听毕倩倩口中发出“咯”的一声娇笑,足跟在地上轻轻一点,人已倏然翻身而起,娇声道:
“青儿,你要如何处理我呢?”
她这声“咯”的娇笑,正是和大家约好了的暗报!
这电光石火之间,峨嵋天皮大师、昆仑叶道长、东煞上官相、西煞毕元、北煞卜元庆、卓玉祥、慕容贞等人,几乎在同一时间,从地上弹身而起!
但也在这一刹那,大家目光一注,都不禁惊愣住了!不错,从石门中走出来的,一共是七个人。
站在中间,指挥着大家的,是一个青衣少女,卓玉祥确曾见过她,她就是龙宫郝总管手下的使女青儿!她本来有着一张娟秀姣好的脸容,但此时竟然森冷得有些阴沉!
但使人惊愣的,不是她,而是另外的六人。站在天破大师面前的,也是一个身材高大,身穿灰袍的老和尚,慈眉善目,腰背微弓,竟然会和天破大师长得一模一样,唯妙唯肖,活生生又是一个天破大师。和叶道长对面的,也是一个黑须飘胸的颀长道人,赫然又是一个昆仑掌门叶法全。再就是上官相的面前是上官相、毕元的面前是毕元,卜元庆的面前是卜元庆。
连已经死去的南煞戚建公身前,也站着一个南煞戚建公,他正待俯下身,伸手掏摸真戚建公怀里的东西。这六个人的出现,几乎就像自己从镜子里看到自己一般。
显然,对方处心积虑已久,此时认为天破大师、上官相等人身陷绝境,已经绝无活着再出去的机会,因此才要六人以假乱真,冒名顶替,重出江湖。
这一来,不就轻而易举的攫取了峨嵋、昆仑二派,也掌握了紫气山庄等四方煞神的地盘。
故而连已死的南煞戚建公,也有一个假冒之人。
只有毕倩倩、卓玉祥、慕容贞三人,没有人假冒。卓玉祥、慕容贞只是名不经传的后生小于,自然没有假冒的价值。
毕倩倩虽然当过一年龙君,龙君在江湖上虽有极大的潜力和威望,但你必须戴上龙君的头面,你才是龙君。脱下头面,毕倩倩只是毕倩倩而已,就并无多大的作用了,因此毕倩倩自然也用不着假冒了。
闲言表过,却说毕倩倩翻身跃起,一下欺近青儿面前,青儿不避不闪,镇静的望着他,冷声说道:
“你是什么人?”
她明明知道毕倩倩是龙宫之主,却故作不识,词色冷峻已极!
毕倩倩没想到一个小丫头居然敢对自己这般说话,不觉脸色一沉,哼道:“小丫头,我是什么人,你真的不知道么?”
青儿依然冷峻的道:
“我不知道你,和你不知道我一样,你知道我是谁么?”
毕倩倩一怔,忽然她觉得这个在龙宫中听人使唤的使女,果然和平日大不相同,目注青儿,问道:
“你倒说说看,你是什么人?”
青儿冷冷道:“你先说说看,你是什么人?”
毕倩倩怒她无理,探手入怀,取出一块龙头金牌,手掌一摊,问道:
“你认不认识它?”
龙头金牌,正是在龙宫中至高无上的证物。青儿斜睨了金牌一眼,俏嘴微撇,不屑的道:
“这也并不稀奇,你有的,别人未必没有。”
随着话声,也探手人怀,取出一面金牌,手掌一摊,朝毕倩倩面前送来!她掌心赫然也是一面龙头金牌。
须知龙头金牌,乃是代表龙君的信物,这和“竹龙令符”
不同,“竹龙令符”是龙君下达命令用的,在龙君手中可以有十块八块;但“龙头金牌”
却只有一面的。
如今青儿身上,居然也有一面!
毕倩倩双目凝注,沉喝道:
“你……”
青儿神色冷傲,笑一笑,仰着头脸,缓缓说道:
“我叫冷青萍,是新任龙宫之主的龙君,你现在明白了口巴?”
毕倩倩咯咯笑道:
“很好,我正愁找不到一个主儿,你自己送上门来,那正是好极了!”
说到这里,语声突然一顿,喝道:
“你自己束手就缚呢?还是要我动手?”
冷青萍冷冷说道:
“要我束手就缚,也并非难事,至少你要证明一件事……”
毕倩倩道:“证明什么?”
冷青萍道:“证明你有胜我之能。”
毕倩倩道:“这还不容易?”
话声出口,左手一抬,一柄青光吞吐的长剑,徐徐朝冷青萍刺去。冷青萍面含冷笑,皓腕抬处!也撤出背上长剑,随手一挥,封开了毕倩倩的长剑。
须知毕倩倩这一剑,看去虽然缓慢,但剑到中途之时,突然加快,正是“毒龙剑法”上一招“画龙点睛”,以点刺为主。
冷青萍随手一挥,就化解了毕倩倩这一招似慢实快的剑势,使的是“龙爪拨云”,竟然也是“毒龙剑法”!
毕倩倩一呆,心想:
“看来她自称新任龙宫之主,倒似不假!”
“龙头金牌”、“毒龙剑法”,这已可证明她说的不是假话了!
毕倩倩冷笑一声,飞身欺进,手中长剑左右连挥,连环劈出八剑,剑势变幻,飞起一道道耀目精虹,盘空匝地,如毒蛇出洞,毒龙搅海,不但迅疾凌厉,而且也辛辣恶毒之极。
冷青萍没有作声,手中长剑,左旋右转,在身外划出一圈圈的银虹,化解来势。两人使的同是“毒龙剑法”,你剑势一变,我立即知道你下一式的变化。这一动上手,双方虽是奇招迭出,剑光飞舞,看去打得十分凶险,实则何异练招?你来我往,出手招式,每每不到中途,就已变招,根本听不到丝毫剑剑交击的声音。
这等打法,没有三五百招,决难分得了胜负来。这时,厅上几人,也已捉对厮杀起来。
天破大师跃起之时,就看到面前站着一个假扮自己的人,心头不期微微一怔!
那假扮天破大师的贼徒,看到天破大师倏然站起,心头比天破大师更加吃惊,口中惊啊一声,不由的往后连退。
天破大师双掌当胸,沉喧一声佛号,喝道:
“站住,你假扮老衲,意欲何为?不说说清楚,就想走么?”
在他喝问声中,假天破大师已经迅急无情的朝石门退去。
天破大师冷笑一声,扬手就是一掌,朝他身后击去。这一掌劈出的强猛劲力,并未直接击向假天破大师,而是向对方身后四五尺之处撞去。
老和尚一身功力,已臻化境,掌势出手,拿捏得恰到好处,假天破大师慌张后退,刚好退到之时,天破大师的掌力,也正好同时击到。
这要换一个人,纵有封架之力,也会有措手不及之感,但这位假天破大师身手确也不弱,后退之际,突然发觉身后劲风视然,受力如山,心头暗暗一惊,身形陡侧,双手化掌,似推似引,往左移出。
他使的这一手,叫做“移山填海”,实则乃是内家所谓借力打力,佛门则称之为接引功夫,把你打来的力道,接引开去。但这类功夫,并非完全巧劲,本身仍须有相当的精湛内力,方可施为,不然,你如果接不住,引不出对方的力道,就会被对方内力冲击,当场身负重伤。
假天破大师这一手接引功夫,看得天破大师蓦地一愣,双足一顿,灰袖鼓风,疾如飘风,一下冲到假天破大师面前,双目精光熠熠,直注在他脸上,沉喝道:
“你是什么人?”
那是由为这招“移山填海”,正是峨嵋伏虎寺的功夫,老和尚那得不心头狂凛。
假天破大师接下天破大师一记掌力,一个人却也被震得后退了两步,猛觉疾风扑面,天破大师已经逼到面前,一声不作,左手疾出,一掌朝天破大师当胸印来。
天破大师盛怒之下,堪堪欺近,骤不及防,一时只好身形一偏,避过正面,但听“砰”
的一声,掌势稍偏,击在他左胸之上。
天破大师宝塔般的身躯,被震得后退一步,骇异的道:
“你……”
假天破大师一掌得手,眼看天破大师只被自己震退了一步,心头也止不住暗暗惊凛,口中一言不发,突然双手齐发,右掌左拳,分袭两处大穴。
“阿弥陀佛!”天破大师低喧一声佛号,双手封解来势,口中沉声道:
“佛门广大,与人为善,孽海无边,回头是岸,你此刻回头,只要向我佛面前,仟悔前非,还来得及,莫再沉迷不悟,自误误人……”
老和尚和对方对拆了数招,似已知道这假扮自己的人是谁了。
假天破大师依然一言不发,右掌左拳,攻势更急。
天破大师又喝道:
“你难道连老衲这点顾全之情,都充耳不闻么?”
假天破大师一味加强攻势,右掌擒龙,左拳伏虎,使得掌影拳风,划空呼啸,十分凌厉,对天破大师说的话,依然充耳不闻。一个人到了情急拼命,反正豁出去了,就会勇气百倍,所谓一人拼命,万夫莫当。
假天破大师这回就拼了命,拳掌抡动,记记如铁腿撞岩,奋不顾身的全力抢攻,大有生死在此一拼之慨。天破大师反而有顾忌,往往一招出手,半途忽然撤回,因此攻少守多,只是以化解对方的攻势为主,有时反被逼得连连后退。
假扮叶法全的人,看到叶法全从地上一跃而起,似是感到极度惊骇,急得转身就逃。叶法全那会容他有逃走的机会,口中沉哼一声,身如游龙,突然腾空飞起,一伸一届之间,快得就像闪电一般,一下从假叶法全头顶掠过,落到他面前,唱道:
“说,你是什么人?”
假叶法全吓得心胆俱裂,甚至连出手攻敌的勇气都没有,脚下往后连退两步,一言不发,右手疾举,一掌朝自己脑门上拍去。
叶法全冷然道:
“真人面前,要想自尽,未必能如你心愿!”
长剑疾发,一点剑光,快若流星,一下点在假叶法全手臂之上。假叶法全的右手,突然软软的垂了下来。
叶法全一步跨到对方面前,长剑一振,又飞了三点剑影,点了他三处穴道,微哂道:
“凭你这点微末之技,也敢假冒起贫道来了。”
在场众人之中,自以真假叶法全这一对,结束的最快了,前后不过一招,就制住了对方。
叶法全目光一扫,眼看其余的人,还在捉对厮杀,但观其全局,自己这边,似已稳操胜算,用不着他出手。
何况在场诸人,都是名重一时的一方霸主,也决不愿有屈手加入,当下手仗长剑,缓缓朝;石门走去。因为大家都在动手,守住石门,不让进入大厅的一干贼党,有逃走的机会,也是一件极为重要之事。
和东煞上官相动手的假上官相,一支长剑,纵横开阖,剑上造诣,并不在东煞上官相之下。但东煞上官相一套“紫电剑法”,却以快速著称,剑光来去如电,对方劈出三剑的工夫,他至少连攻带封,可以劈出四剑。这一剑之差,往往使对方有措手不及之感。
和西煞毕元动手的假毕元,毕竟是个西贝货,这一动上手,就显出他假冒的一点也不像毕元了。因为西煞毕元使的是兵刃,左手银拂,右手银剑。
假毕元使的就不是兵刃,他双手十指,箕张如钩,手指上套着十只乌黑有光的铁指套,每只足有三寸来长,状若鹰爪!只要看它乌黑有光,而且黑得有异,铁爪上分明还淬过毒药,可能见血封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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