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是人心不古,伦常日衰,亲手调教出来的衣钵传人,居然勾结外人,假冒师尊,还要昧着良心,去颠覆祖师手创的门派,岂非灭绝人性?
上官相道:“道兄歇怒,此子既是令高足,也许另有隐情,道兄还是先问问清楚的好。”
“上官道兄说的也是。”叶法全挥手拍开了他徒弟的穴道,沉喝道:
“孽畜,你给我跪下。”
那弟子穴道乍解,就听到师父的喝声,赶忙双膝一屈,跪拜下去,说道:
“弟子给你老人家请安。”
叶法全怒声道:
“你说,你假扮为师,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
那弟子抬起头来,一脸惶恐的望着叶法全,嗫嗫说道:
“师父在上,弟子不知哪里做错了……”
“你还不知道错在哪里?”叶法全气黄了脸,怒喝道:
“为师要你说出假扮为师,是受什么人指使的?你还不从实招来?”
那弟子听得一呆,连连叩头道:“弟子不敢说。”
叶法全怒喝道:
“你再不实话实说,为师就毙了你。”
那弟子又叩了几个头,伏地说道:
“师父明鉴,弟子假扮你老人家,是奉命行事。”
叶法全沉喝道:
“为师问你奉谁之命,居然敢欺师灭祖,假扮为师。”
那弟子被师父逼急了,只好嗫嗫说道:
“弟子是奉你老人家之命,要弟子假扮师父的。”
“是为师要你假扮的?”叶法全紧握双拳,几乎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接着喝道:
“清尘,你再说一遍,如有半句虚言,我就把你劈了!”
那弟子叫做清尘道人,他闻言慌忙伏地道:
“师父在上,弟子不敢有半句谎言,欺瞒你老人家。”
叶法全道:“你只管说出来,说得清楚些。”
清尘道人连声应“是”,目光一溜,说道:
“弟子等三人,大约在一月前,得到龙君的通知,说你老人家失陷在龙宫雾室之中,弟子等心头甚是焦急,就日夜兼程,赶来龙宫……”
叶法全道:“尔等如何知道龙君所在的?”
清尘道人道:“那是署名龙君的人,在信中画了一张龙宫的位置图,弟子等是按图寻来的。”
“唔,那时他(指龙君)可能企图以尔等三人,来要胁为师……”
叶法全一手捋须,说道:
“你说下去。”
清尘道人又应了声“是”,续道:
“弟子三人赶到龙宫,就遇到这位姑娘……”
他看了毕倩倩一眼,接着道:
“她也说师父被困在雾室之中,还给了弟子五颗解毒药丸,弟子依着这位姑娘的指点,找到雾室,果然看到师父瞑目而坐……”
叶法全道:“清尘,你说什么?你看到为师?”
“是的。”清尘道人道:
“弟子当时就把一颗解毒丹呈给你老人家,约摸过了盏茶工夫,你老人家动了一下手脚,站起身来,要弟子等人跟你走……”
叶法全不待他说完,怒喝道:
“好个孽障,你说的简直是一派胡言。”
清尘道人吃惊道:“师父在上,弟子说的句句是实。”
上官相道:“道兄,此中也许别有隐情,你且听令徒说完了再说。”
叶法全“唔”道:“好,你说下去。”
清尘应道:“你老人家领着弟子三人,便从出口出来,进入前面一间石室,就从怀中取出这人皮面具,要弟子戴上。并嘱咐弟子,待会有一位姓冷的姑娘会来,弟子务必听她指挥行事,弟子当时并不知道这张人皮面具假扮的是师父……”
叶法全脸色稍霁,沉吟道:
“如此说来,你是中了贼人的奸计了,唔,后来呢?”
“哈哈!”西煞毕元发出狼嗥般一声大笑,说道:
“这故事编的很好!”
清尘道人脸色微微一变。
上官相道:“毕兄,你别打岔,让这位道友说下去。”
毕元大笑道:
“咱们是不是闷得没事做,尽听他胡诌?”
叶法全一怔道:“道兄是说孽徒说的不实?”
毕元含笑道:
“令徒说话之时,眼神乱转,显然存心不正,像这等捏造故事,毕某可见得多了。”
清尘道人伏地叩头道:“弟子说的句句实话,师父要是不信,弟子……”
话声未落,突然双手在地上一撑,使了一式“豹子穿崖”,一道人影像箭一般朝石门外射去。
毕元大笑道:“毕某早已料到你有此一着!”喝声中,银练乍飞,只见他手中银拂,一下缠住了清尘道人一只左腿,硬生生把他一个人拖了回来,银拂一抖之势,清尘道人随着“砰”然一声,摔倒地上。
叶法全倏地跨上一步,一身道袍,拂拂自动,睁目喝道:
“好个孽畜,你真敢欺师灭祖!”
右掌随着举起,正待劈下,目光一注,口中不觉轻“唉”出声。
原来清尘道人摔倒地上,竟然一动不动,他胸口上,不知何时,插着一柄尖刀,刀刃几乎全已没入胸口,鲜血还在汨汨的从胸口流出来!
不,那是黑血,黑得就像墨汁一般!
卜元庆埋怨道:“毕兄,你怎么把他杀了?””毕元一呆道:“兄弟几时把他杀了?”
卜元庆道:“他胸口还插着一柄尖刀,那是哪里来的?”
毕倩倩道:“那是见血封喉的龙刑刀,是龙宫中对付叛徒用的。”
南煞戚建公也是死在“龙刑刀”下的。
叶法全黯然一叹道:“这孽畜背师叛徒,果然死有应得,但龙宫中人,把他视为叛徒,手段也太毒辣了。”
毕倩倩道:“那是他们怕他泄漏机密,才杀以灭口的。”
这句话,不觉提起了上官相的警惕,他看了假毕元一眼,说道:
“毕兄如是要带他上铁棺峡去,那就得好好保护他的生命安全,别让他也挨上了龙刑刀。”
毕元大笑道:
“这个你只管放心,就算把这小子做挡箭牌,他们也决不敢杀他!”
上官相道:“江湖上对白骨门,都怀有极大的戒心,确是事实,但贼党为了不使机密外泄,杀之灭口,也极有可能。”
毕元笑道:
“正因为江湖上对白骨门具有戒心,因此大家谁也不愿杀他们一个门人弟子,惹来白骨门群起寻仇的麻烦,咱们目前虽不知主持龙宫的幕后人物是谁,但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
上官相道:“你说他有野心?”
“不错!”毕元含笑道:
“他要这些人假扮天破大师、叶道长,以及咱们四人,正是企图取得咱们的实力,昆仑、峨嵋,远处西陲,不会引起中原各大门派注意,而掌握咱们四个庄,因为咱们本来和各大门派并无往返,更不会引起各大门派的注意,但贼党只要取得昆仑、峨嵋两派,和咱们四个庄的实力,用以并吞中原武林任何一个门派,都绰有余裕……”
叶法全听得暗暗一凛,忖道:
“西煞毕元,虽非正派中人,但他积数十年江湖经验,果然识见深远,观察得十分正确。”
上官相点头道:“毕兄说得极是。”
毕元又是狼嗥般一声大笑,说道:
“因为他们有并吞中原武林的野心,就不会招惹一个只有恩怨,不分善恶的十足邪派的白骨门,这道理,上官兄现在明白了吧?”
上官相也大笑道:
“毕兄说得极是,但咱们还是小心些为上。”
卜元庆催道:“咱们也该走了吧?不论找不找得到幕后主使之人,总不能老耽在这里呀!”
毕元笑道:
“谁愿意老耽在这里,走,兄弟给诸位开路。”
说完,一手提起穴道受制的假毕元,举步朝石门外行去。
毕倩倩叫道:“爹爹请留步。”
毕元回头道:“你又有什么事?”
毕倩倩道:“方才叶道长曾说门外这条甬道上,设有翻板。”
毕元大笑道:
“为父闯荡江湖三十年,机关埋伏见得多了,区区翻板,还难不倒为父。”
毕倩倩道:“爹爹听女儿说完了,再走不迟。”
毕元道:“你说。”
毕倩倩道:“龙宫中的埋伏,大都按八卦、九宫之数而设,还是让女儿走在前面试试,这是大家的安全,爹可不能逞强。”
毕元大笑道:
“女儿长大了,居然批评起爹逞强起来了,好吧,爹就让你走在前面去,这样就不用说爹不顾大家的安全了吧?”
毕倩倩道:“女儿不敢。”
身形一侧,翩然抢在前面,跨出石门,朝甬道上走去。
毕元喝道:
“倩儿不可大意。”
毕倩倩微微一笑,说道:
“女儿晓得。”
随手在地上拣起几块手掌大的石头,右腕一抖,把第一块石头掷在三丈开外左首,第二块石头掷在第一块石头一步来远,第三块又掷在第二块石头的二步远处,都没有什么变化,第四块石头落到第三块石头一步远处,已在转弯角处,但听“蓬”的一声,地面随着下陷,突然间发出一排管箭,前后左右乱射。
这一排管箭,密如骤雨,又是前后左右乱射,如果事出怆促,任你武功再高,也难以躲闪得开。
叶法全脸色微变,说道:
“贫道方才追去之时,怎会并未遇上弩箭!”
毕倩倩道:“方才他们只是想诱咱们入伏,现在则是想把咱们除去,前后形势不同,自然要全力施为了。”
说罢又在地上拣起了几颗石子,一面回头说道:
“现在咱们可以进去了,至少这三丈之内,不会有什么埋伏。”
当先举步,朝前走去。
大家怕她有失,很快就跟了上去。
毕倩倩一步不多,一步不少,走到三丈远近,就停下步来,这里距转角处,正好还有四步,毕倩倩脚下一停,就回头说道:
“现在诸位请不要过来了,我先过去试试,如果遇上埋伏,还来得及退下,如果大家全上来了,遇上变故,就来不及躲闪。”
毕元点点头道:“好吧,不过你也得小心些。”
毕倩倩嫣然一笑道:
“爹只管放心,这点机关,还难不倒女儿。”
随着话声,纤腰一扭,翩然朝左首闪出,一连走了三步,果然毫无动静。
这三步已经走到转弯角上,她又停了下来,左手托着夜光珠,右腕一振,一连朝右首掷出四块石头。
第一块石头掷在右边第一步,果然没事,第二,第三和第四步,仍然全无异状,并没有触动机关。
毕倩倩心中一喜,忖道:
“对了,这里依然是左三右四中十二的走法了。”
心念一动,再次俯身在地上拣了十三颗石头,朝中间第五步开始,每隔一步掷出一颗,果然在中路掷到第十三颗时,才有管箭射出。
“成了!”毕倩倩娇呼一声,回身叫道:
“大家可以过来了,只要记住先在左首走三步,跃到右首,走完四步,再改走中间十二步,然后又从头开始,左三右四中十二,就不会错了。”说完,右手掣出长剑,左手擎珠,一马当先,朝转弯后的甬道上行去。
这条甬道还算宽敞,足有十五六丈远近,一行人按照“左三右四中十二”的步法,很快通过,甬道尽头,忽然向右转弯。
毕倩倩走到转弯角上,脚上略为一停,举目瞧去,甬道向右转弯之后,本来宽敞的路面,忽然狭窄了许多,仅容得一人通行。
毕倩倩心中暗暗忖道:
“甬道忽然变窄,不知机关是否也有了更易?”
她原是好强之人,自己既然走在前面,总得继续前行,这就以剑点地,试探着走了几步,发觉这条甬道,经过转弯之后,似乎已经没有埋伏。
但她还是不敢十分大意,继续提吸真气,尽量的放轻脚步,施展“草上飞”轻功,只以脚尖点地而行,这样走了二三丈远近,果然不再有什么异处,但前面又有了一个拐弯。
毕倩倩转过弯,又试了几步,还是不见丝毫动静,心知这时果然已经不再有机关埋伏,这就站停了身子,举手掠掠鬓发,回身说道:
“爹,这里大概已经没有埋伏了。”
毕元紧跟她身后而行,狼嗥般笑道:
“这里地方这般狭窄,真要触发埋伏简直只好硬挺。”
上官相道:“奇怪,咱仍走了一阵,怎会一个人影也未遇上?”
北煞卜元庆道:“他们自知不是咱们的对手,自然先行退出去了。”
毕元道:“看来数十年来,一直在江湖盛传的龙宫隐秘,很快就可以揭开了。”
卜元庆道:“龙宫藏宝,纵有其事,只怕也早已不在了。”
毕元大笑道:
“你还想藏宝么?”
上官相轻轻叹息一声道:
“为了龙宫藏宝,数十年来,不知有多少武林中人,葬身蛇岭,当时大家还认为死在那条铁甲毒蛇剧毒之下,如今看来,就算你进入龙宫,仍然有这许多险阻,无怪这些寻宝之人,无一生还了。”
这条甬道,虽然不再发现机关布置,但却有着许多转折,大概每隔三两丈,就有一个转弯。
毕倩倩先前还暗记在心,只是转折多了,你想记也记不得许多,反正甬道只有一条,并无分岔,随即行进,也就是了。
就这样曲曲折折,足足走了顿饭工夫,要知道一行人,脚下均快,这顿饭时光,少说也走了十来里路以上。
上官相心头不禁暗暗嘀咕:“如以路程计算,自己一行人,走了这一阵工夫,岂不早巳远离龙宫了?”心念转动之际,只听走在前面的毕倩倩忽然“啊”了一声!
那“啊”声似是带着些惊喜!
上官相急忙问道:
“倩儿,你发现了什么?”
毕倩倩道:“女儿看到前面透进光亮,似是已经到了出口之处。”上官相哦了一声,心想:“出口,那么龙宫的隐秘又在何处呢?”
但他这话,只是心里想着,并来说出口来。
前面果然有了亮光!那虽然只是一点光亮,但山腹甬道之中,太黑暗了,亮光虽然微弱,毕竟总算有了亮光,而且亮光还在逐渐接近。
甬道只容一人可行,本来前面有人挡住,后面的人看不到亮光,但现在每一个都可以看到了,亮光就在前面,连两边石壁上凹凸的石纹,都可以看清楚了。
毕倩倩脚步加快,朝着那圆形的亮光奔行过去,不大工夫,便已奔近,那果然是一个洞窟的出口,天光是从洞窟外透进来的。
只是洞窟外面,倒挂着许多藤蔓,就像珠帘一般,挡住了视线,使人看不清洞外的景物。
毕倩倩并未急着窜出洞去,她先收起夜光珠,一手仗剑,一手撩开藤蔓,凑着脸朝外看去。
洞外,是一处危崖,地方不大,壁立千仞,下临绝壑,和对崖相距,足有二三十丈远近,上面竹桥如带,通往彼岸。
毕元走上一步,问道:
“倩儿,外面是什么地方?”
毕倩倩道:“是一处危崖,但有一条竹桥,可通对岸。”
毕元道:“对岸是什么地方?”
毕倩倩道:“这里看不到。”
毕元道:“走,咱们出去再说!”
毕倩倩应了声“是”,挥动长剑,披荆斩棘,砍断倒垂的藤蔓,纵身跃出。
大家跟着走出洞窟,只觉清风拂面,精神为之一爽!
此时晨曦初升,山堑间晨雾未消,果见崖头有一条竹桥,通向对崖。竹桥边上,坚立着一方石碑,碑上有字,那是四句诗,“绝壑危桥起半空,凌风直上赴龙宫,但教夜识金银气,珠有毫光玉似虹。”
毕元仰天一声狼嗥般大笑,指着石碑,说道:
“真正的龙宫宝藏,果然还在对崖!”
卜元庆大喜道:“走,老毕,咱们找了二十年,这下总算不虚此行了!”
人如果没有贪念,那就可以成佛了。
毕元道:“不错!”两人越过毕倩倩,当先朝竹桥上奔行过去。
上官相要待阻止,已是不及,只好高声叫道:“毕兄、卜兄,通过竹桥,先守在桥头,不可离开。”一面摆手道:“大家且慢,等毕兄二位通过之后,再去不迟,而且在这里,也该有一个人断后才是。”
叶法全道:“贫道断后,诸位只管先走。”
不过一回工夫,毕、卜二人,已经渡过竹桥,毕元以“千里传音”
把话声送了过来:“诸位可以过来了。”
上官相回身道:“卓老弟、慕姑娘,现在该你们二位过去了,这座竹桥,极为狭仄,咱们还是两人一次,分几次通过为宜。”
卓玉祥听他这么说了,只好叫道:“贞儿,咱们走吧!”
慕容贞答应一声,两人双双踏上竹桥,施展轻功,朝对崖奔去。
上官相等二人过去之后,就朝叶法全拱拱手道:
“道兄断后,在下和小女就先走一步了。”
叶法全道:“二位只管先行。”
上官相道:“倩儿,咱们走。”
当下就和毕倩倩一同朝桥上行去。就当上官相和毕倩倩奔近桥中之际,但听“嘶”“嘶”
两声,两支长箭,从桥下绝壑中射了上来。
这两支长箭,射的并不是人,而是竹桥,紧接着只听“轰”“轰”
两声,长剑射到桥上,就蓦地发出两团火焰,一在两人之前,一在两人之后,熊熊燃烧起来!
上官相大吃一惊,急忙叫道:“倩儿,咱们快走,冲过去。”
一面高声叫道:“叶道长快过来,再迟就来不及了。”
两人脚下加紧,飞一般朝对崖冲去。
叶法全是最后断后之人,此时眼看竹桥起火,再迟就无法飞渡,也立即施展轻功,朝竹桥上飞奔过来。
昆仑派以“云龙身法”驰誉武林,自然极快,两个起落,便已掠出十丈左右,身形一屈一伸,当真妖矫如龙,一下腾空越过火焰上空。
这时上官相、毕倩倩也以绝顶轻功,双足点动,两道人影,一先一后,跃起两丈来高,越过火焰,然后再朝竹桥上落去。
竹桥,是以绳索贯连两崖,绳上缚以竹片的软桥,自然经不得火烧,一经起火,绳索很快就会烧断。
贼党本来是想等众人一起走上竹桥,再行纵火,那就可以把大家一网打尽,但这一诡计,被老谋持重的上官相两人一次,飞渡竹桥所破坏,而且两处桥头,都有人守护,使得他们只好临时改变计划。
这众人之中,以毕倩倩曾经担任过一年龙君,对龙宫中的秘密,也知道的较多,既然不能把众人一网打尽,那自然要选择下手的对象,毕倩倩就是他们非下手除去不可之人。
加上一个东煞上官相,又是四方煞神之首,除去两人,对四方煞神的实力,就无异打了对折。
闲言表过,却说就在叶法全飞越过第一处火焰。(竹桥全长三十余丈,第一处火焰是在离岸十丈左右,第二处火焰则在十六七丈之间,因贼党是躲在桥下发射的火箭,自然无法射得太远,如果第二箭射到离岸二十丈的竹桥上,使竹桥燃烧,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这时上官相、毕倩倩也正好越过第二处的火焰。(上官相、毕倩倩越过第二处火焰,离对崖还有十三四丈,叶法全越过第一处火焰,正好落在竹桥中间,前后两处均有火焰在燃烧。)
就在此时,竹桥绳索便已烧断,只听“哗啦啦”一声巨响,中间六七丈一段竹桥,迅快往涧底落去。
中间一段竹桥,被火烧断上官相、毕倩倩落脚一段竹桥,虽然还有对崖的绳索拉住,也和秋千一般,往下直沉。
这真是千钧一发之势,对崖毕元、卜元庆、卓玉祥、慕容贞四人,观状大惊,忍不住惊呼出声!
上官相毕竟阅历丰富,经验老到,他越过火焰之时,心知竹桥经不起烈焰燃烧,必然很快就会被烧断,因此在双足落到竹桥上的一瞬之间,口中喝道:
“倩儿,竹桥一旦烧断,咱们必须立时抓住桥上的绳索,不可慌张。”
毕倩倩心知情势危急,应道:
“女儿……”
她要说“女儿省得”,但“省得”二字尚未出口,耳中听到“哗啦啦”一声,身子便往下沉去!
上官相久经风险,心中早已有备,竹桥下沉之际,他左手一把抓了竹桥绳索,同时右手一探,一把捞住毕倩倩的左臂,口中喝一声:“起!”把毕倩倩的身子提了起来。
好个毕倩倩,果然不愧当过一年龙君,居然也临危不乱,左臂经干爹抓住,身子凭空,但双足已然勾住竹桥,右手也同时抓住了绳索,口中叫道:
“干爹,女儿抓住了,你老人家只管放手好了。”
上官相放开右手,一面说道:
“抓住就好,快往上爬!”
两人说话之时,随着竹桥下跌之势,双手并用,往上疾缘而上。
上官相爬上一丈来高,回头问道:
“情儿,叶道长过来了没有?”
毕倩倩还没回答,只听叶法全的声音从头上传来,说道:
“多谢上官庄主关注,贫道总算也过来了。”
上官相听得不觉暗暗一怔,仰首看去,果见叶法全在自己头上二丈高处,也正在上揉升而上,心中暗自赞道:
“昆仑云龙身法,独步武林,如此看来,果然高出自己甚多了。”
原来叶法全堪堪越过第一处火焰,落到竹桥中间,竹桥中间一段,正好被火烧断,他身子随着被火烧断的竹桥,往下沉去,他身在中间,根本无处可以攀援,处境之险,自然险过上官相、毕倩倩二人,何止倍增?
这要是换了一个人,就非坠落深渊,粉身碎骨不可!
但叶法全是昆仑派的掌门人,昆仑派以“云龙三折”身法,驰誉武林,不但能在空中换气,而且还能在空中转折迥翔,改变飞行方向。
竹桥中断,身子方自一沉,叶法全猛然双臂一划,身形一屈再伸,往上升高了一丈五六,一个人凌空平射出去四五丈远,一把捞住了往下跌的竹桥。(上官相和毕倩倩是在竹桥下落之时,才抓住的,他凌空平射,抓住竹桥,自然在两人之上了)
这真是空中飞人,惊险万状,直看得崖上四人,不禁替他捏了一把冷汗,纷纷喝起彩来。
(崖上一共有五个人,除了毕元、卜元庆、卓玉祥、慕容贞四人之外,还有一个假冒西煞毕元的白骨教门人,只是他被点了穴道)
惊险刚过,十几丈距离,以三人的轻功,自然很快就爬升而上,登上石崖。
毕元狼嗥般一声大笑,迎着说道:
“上官兄履险如夷,有惊无险,这份沉着,兄弟自叹勿如,尤其叶道长昆仑绝学,矫若神龙的身法,更使兄弟得以大开眼界,真是平日难得一见的盛事!”
上官相笑道:
“兄弟差点就掉下万丈深渊里去,毕兄还在给兄弟脸上贴金,倒是叶道兄昆仑身法,独步天下,今日若非叶道兄断后,换了一个人,就无法过来了,兄弟实在佩服得很。”
叶法全打了个稽首道:
“二位道兄夸奖,贫道也只是侥幸抓住绳索,才有惊无险,再要迟上一步就不堪设想了。”
毕倩倩忽然“唉”了一声,回身道:
“乾爹,咱们上了贼人的当了。”
上官相一怔问道:
“咱们上了什么当?”
毕倩倩伸手一指,说道:
“你们看嘛,这是什么地方?”
众人抬头看去,此时晨雾已散,但见一峰高耸,青翠欲滴,郁正是介乎茅山和蛇岭之间的石母岭!
上官相道:“咱们果然已经远离蛇岭了。”
毕倩倩道:“乾爹,你还记不记得,咱们走完左三右四中十二的那一段甬道之时,甬道忽然向右转弯,而且本来很宽敞的甬道,转弯之后,就忽然狭窄得仅容一人通行,那时咱们就应该发觉走岔了路才对。”
上官相道:“你是说,另有一条通向龙宫的甬道?”
卜元庆问道:
“贤侄女,你说那条甬道在那里?”
毕倩倩道:“咱们不应该转弯,这条甬道,既在机关布置,甬道尽头处,必有可以开启的门户,咱们随着甬道转弯,就误入了歧路。”
卜元庆心头微有失望之感,道:
“这么说,石碑上那首诗也是假的了?”
毕倩倩道:“自然是假的,不然,咱们怎么会误认石母岭,当作龙宫呢?”
卜元庆道:“这还不容易,咱们不会回过头,再找上龙宫去?”
毕倩倩道:“不用了,再去也找不出什么结果来的,只怕连一个鬼影子也不会给你找到了。”
卜元庆道:“这么说,咱们难道就此算了不成?”
毕倩倩道:“龙君处心积虑,经营龙宫,可说已经筹划了几十年,从种种迹象显示,不论这幕后主使的人,是不是昔年的龙君,但他另有野心,甚至于阴谋颠覆各大门派,那是不容置疑的了。他既然另有野心,自然不会因咱们这么一闹,而消声匿迹,咱们不用再去找他,他也会或明或暗的逐渐在江湖上有所举动,咱们只要静以观变,就可看到。”
卜元庆道:“咱们看到了又如何呢?”
毕倩情理理秀发,嫣然一笑道:
“只要他有了举动,咱们可把他找出来,他如果真有贻祸江湖的恶迹,别说咱们,五大门派也不会放过他的。”
上官相点头道:“卜兄,倩儿说的也是,他恶迹末影,咱们就算把他抓出来了,又如何呢?”
卜元庆道:“好吧,反正你们父女能言善道,道理都是你们对。”
他说到这里,接着目光朝众人一瞥,问道:
“怎么,咱们各自散了么?”
上官相笑道: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咱们正好各自回去,先把咱们四个庄整顿一番,四方煞神,实行联防,就算龙君仍在,也不敢对咱们轻视呢!哦……”
他忽然好像想起了什么,口中“哦”了一声,续道:
“戚兄死于龙刑刀,朱雀堡未必知道,兄弟想去一趟朱雀堡,把经过之事,向他们作一番解释,免被龙宫的人前去游说,又生事端。”
毕倩倩道:“乾爹,女儿和你老人家一起去。”
上官相道:“倩儿,你爹要去铁棺峡,你不防和你爹同去。”
毕元道:“不用了,倩儿跟你去一趟朱雀堡,实有必要,铁棺峡之事,兄弟一个人去就够了。”
卓玉祥道:“晚辈受天破老师父之托,也要去四川一行,正是顺路,晚辈随毕前辈同行好了。”
慕容贞道:“我也要去。”
反正卓玉祥去的地方,她非跟去不可。
毕元大笑道:
“好、好,咱们三人一路,有个伴也好。”
卓玉祥本待劝慕容贞先回幻住庵去,但毕元已经一口答应,自己也就不好再说了。
叶法全朝众人打了个稽首道:
“诸位施主,既然各有事去,贫道也急于回山一行,告辞了。”说完,飘然自去。
卜元庆道:“龙宫贼党,不择手段,兄弟也急于回庄去看看,大家如果没有事了,兄弟也要先走一步了。”
上官相笑道:
“大家都有事去,那就各走各的好了。”
毕元一掌拍开白骨门人腿上穴道,喝道:
“朋友,毕某把你带出,龙宫险地,现在该你自己走了。”
当下别过上官相、卜大庆二人,就和卓玉祥、慕容贞一起押着白骨门人上路。
铁棺峡,在巫山十二峰之东,也正在巫峡之中。
巫山以形如巫字,遂以山名,重岩叠叠,隐蔽天日,成为巫峡。
铁棺峡,两岸峭壁似铁,山峦深沉,林寒涧肃,常有高猿长啸,独引凄异,愈见其险峻。
白骨门白骨神君住处在铁棺峡,铁棺峰右侧的一处山谷之中,那山谷叫做瘦金谷,是白骨神君自己取的名字。
这天是西煞毕元、卓玉祥、慕容贞三人,押着白骨门人,进人巫山巫峡的第二天。
中午时分,抵达大王庙,就发觉被人盯上了。
这也难怪,毕元等一行四人,只有假毕元的白骨门人,身上没带兵刃。
由大王庙西行,就是铁棺峰了,白骨门所在,有人公然带着兵刀入境,白骨门焉得不予监视?
西煞毕元是老江湖,被人盯上,他自然很快就发觉了,但他只作不知,也并未告知卓玉祥和慕容贞二人。
那是因为如果暗中告知了两人,难免会露出戒备的神色,倒不如故作不知道,显得自然。
从大王庙通往铁棺峰,本来只是一条曲折山径,自从白骨神君由白骨山东来,这里已经开阔了一条平整的山路,一直通往瘦金谷。
巫峡,通常都是通行船只,很少有人走陆路,就是走陆路,也只是打大王庙,经过铁棺峡,不会往这条山路上来。
因为这条山路,只通瘦金谷,来人走上这条路,也说明他是往白骨门去的了!
就在毕元等四人,踏上山道,不过走了一箭来远,就见一颗高大的柏树后面,人影一闪,走出两个穿灰色长衫的汉子,一下拦在路上,同时抱了抱拳,由左首一名汉子说道:
“来人止步!”
毕元足下一停,打量着两人,含笑问道:
“二位是……”
“白骨门下。”左首汉子看毕元穿着一身银道袍,手持佛杖,肩背银剑,好像一派仙风道骨,十分气慨,倒也不敢怠慢,拱手回答,一面问道:
“四位要去那里?”
毕元道:“在下毕元拜会神君而来。”
西煞毕元,在江湖上,名头极响,何况白帝城毕家堡,正当巫峡西口,和白骨门算是近临。
白骨门的人,纵然没见过毕元本人,也听说过西煞的名号。
此时听说来人是四方煞神中的西煞毕元,两个白骨门人不觉齐齐一怔,仍由左首一人拱手道:“原来是毕堡主大驾光临,在下二人失礼之处,还望毕堡主见谅。”
毕元狼嗥般大笑道:
“二位好说,远亲不如近邻,咱们同在巫峡之中,也算得是自己人了。”
左首汉子又道:“毕堡主远来,在下这就立时赶去通报家师,只不知毕堡主身边,可曾带有名帖?”
毕元微微一笑,从怀中取出一张银色名帖,说道:
“如此有劳兄台了。”
左首汉子双手接过,目光朝卓玉祥、慕容贞及那白骨门人一转,问道:
“这三位是……”
他最注意的自然是那个假冒毕元的白骨门人。
他当然并不知道此人就是他的同门,他只觉此人身上也穿着一件银袍,面貌酷似西煞毕元,因此不觉多看了一眼。
这也正是毕元江湖经验老到之处,当日发现假扮自己之人是白骨门下,就没有再揭下他脸上的人皮面具来。
如果当日他揭下了白骨门人的面具,那么此行就决不可能平静的进入三峡。
皆因白骨门的人如果看到同门人被人押着赶路,岂肯罢休,那么这一路上,不知已经有过多少次冲突,白帝城毕家堡和白骨门也从此结下了不解之仇。
闲言表过,却说毕元朝那左首的汉子微微一笑道:
“这位卓老弟是华山门下,这位慕容姑娘是西天目幻住庵门下,他们是前往峨嵋有事,和在下同行人川,久闻神君盛名,随同前来。”
他没提及戴了人皮面具的白骨门人,左首汉子也不好多问,回头朝右首汉子,吩咐道:
“师弟快去禀报师尊,白帝毕堡主来访。”
随手把西煞名帖,递了过来。
右首汉子应了声是,立即转身往里奔去。
左首汉子抬手肃客道:“毕堡主请。”
毕元也不客气,当先举步朝山道上行去。
转过一重山脚,但见山势忽然开朗,一座插天峻峰之下,一片平畴,山麓间矗立着一座由白石砌成的楼宇,依山而起,气象极为宏伟,一条宽阔平整的石板路,一直通到庄前。
左首汉子陪同毕元等人,直向楼字行去,但见清溪如带,林前面鹿成群,越过一座石桥,矗立一座白石牌楼,上面“白骨门”三个金字,两旁遍植奇花异卉,一对灰鹤,仟立在花径之间,作迎客状。
毕元看的暗暗忖道:
“白骨门不过是武林中一个旁门异派,居然布置得恍如仙境。”
一行人刚抵达白石楼前,就听楼宇中传出三声玉磐之声!紧接着居中两扇朱漆大门,徐徐开启,从门中走出四名手持白骨如意的青衣童子,分两边站定。稍后走出一个身材修伟,白骨替交,黑须垂胸,浓眉环眼,脸色微现青白的白衣道人,腰悬长剑,步履轻逸,一望而知是身怀绝顶功夫的人。
左首汉子忙道:“毕堡主,大师兄出来迎接了。”
他话声方落,白衣道人已经步下石阶,朝毕元拱拱手道:
“白骨门下大弟子盛世杰奉家师之命,特来恭迎毕堡主。”
说话之时,目光朝毕元身后的假毕元瞥了一眼。
毕元含笑拱手道:“毕某久仰。”
盛世杰欠身合掌肃客,口中说道:
“毕堡主请。”
这时那领路的汉子已经悄悄退下,四个青衣童子手捧白骨如意,躬身迎客,执礼甚恭。
毕元也不再客气,走在前面,他身后则是假毕元白骨门人,卓玉祥、慕容贞走在后面,实则是押着白骨门人而行。
白骨门大弟子盛世杰陪同毕元,走了个前后肩,四名童子直待大家拾级而上,跨人大门,才分左右相随而上。
进入大门,是一条宽阔的甬道,直达二门。二门前,分两边站浦了白骨门的弟子,左男右女,男的衣分二色,穿白衣的站在上首,均作道装,下首穿灰色长衫的,则是俗家装束。
右边女弟子上首白衣,下首青衣,均作宫装,这两边,少说也有二三十人,此时眼看大师兄盛世杰陪同毕元等人走入,均躬身迎客。
二重门,高悬一方横匾,上书“白骨宫”三字,虽在白天,也闪着鳞鳞绿光。
毕元由盛世杰陪同,堪堪跨进二门,就听一个宏亮的声音大笑逭:
“贵客光临,恕贫道有失迎近,幸勿介意才好。”
二门内,两边盆花罗列,一进门就闻到一阵兰花的幽香。
毕元抬头看去,只见石阶上拱立着一个头椎骨髻,身穿雪白道袍,足蹬云履的老道人。
这老道人长得童颜鹤发,苍髯飘胸,含笑站在那里,当真如苍松古月,飘然有出世之概!
毕元暗暗忖道:
“白骨神君被江湖上人视作旁门中的大魔头,但想不到他竟然一派仙风道骨,分明是世外高人!”
心中想着,连忙拱手道:
“这位大概就是神君了,毕某心仪已久,只是无缘瞻荆,今日一见,果然仙风道骨,令人肃然起敬。”
他就是大笑起来,声若狼嗥,平常说话,却清朗异常。
白骨神君大笑道:
“毕堡主好说,哈哈,贫道栖止此峰,三十年来,从未有过外客来往,毕堡主几位,算得是敝门唯一的佳宾,快请入内奉茶。”
说话之时,一行人已经越过天井,行到阶前。盛世杰稽首一礼,便自退下。
毕元等人拾级而上,由白骨神君亲自陪同,步人大厅,分宾主落坐。
卓玉祥、慕容贞押着白骨门下,只是站到毕元的身后。
白骨神君目光一抬,含笑道:
“这三位施主,远来是客,怎不落坐?”
这时早有两名灰衣童子捧着白玉盘,送上香茗。
毕元道:“卓老弟、慕容姑娘,你们也去见过神君。”
一边朝白骨神君说道:
“这位卓老弟,是昔年君子剑卓立方的公子,华山门下。这位是慕容姑娘,则是幻住庵主的高足,他们久仰神君盛名,特地随同兄弟,瞻仰神君而来。”
卓玉祥、慕容贞在他说话之时,已经相偕走到白骨神君面前,行了一礼,说道:
“晚辈卓玉祥、慕容贞叩见神君。”
白骨神君还了半礼,呵呵笑道:
“贫道久仰中原武林有一位号称君子剑的卓大侠,为人方正,西天目幻住庵主,更是一位方外侠尼,只惜无缘拜识,今天却见到了君子剑卓大侠的后人,和庵主高足,二位施主,真是人中龙凤,武林新秀,幸会、幸会……”
说到这里,目光一注假毕元,续道:
“只不知这位施主,应是如何称呼?”
毕元慌忙站了起来,拱拱手道:“不瞒神君说,毕某此次由浙境远上宝山,实是为了此人而来。”
白骨神君及看了假毕元一眼,说道:
“这位施主脸上,莫非戴了特制的人皮面具?”
这话听得卓玉祥、慕容贞二人暗暗一惊,忖道:
“白骨神君果然目光如炬,一眼就看出了他脸上戴了特制的人皮面具!”
毕元道:“正是。”
白骨神君道:“他在浙境内假冒毕堡主么?”
他似乎已猜到了毕元的来意,只是没有明说。
毕元道:“神君说得极是,毕某因他所使武功,出自贵门,毕某不敢擅自处置,连他所戴面具,都未曾揭开,故而连他姓名都一无所知,特地送请神君定夺。”
白骨神君拱手道:“毕堡主台爱,贫道感激不尽,只不知此事始末如何!可得闻乎?”
毕元道:“此事经过,神君就是不问,在下也要奉告。”
当下就把此次在龙宫发生之小,扼要说了个大概,然后说到自己等人,被困在一处石室之中,对方如何施放迷香,自己等人因事先有备,并未被迷,故意卧倒地上,等石门开启,对方出动多人,分向各人奔来。大家及时纷纷跃起,才发现每人面前,均站着一个假冒之人。
当时自己如何和假毕元动手,发现他双手十指,套着三寸长的利爪,所使招数,乃是贵门“枯骨爪”,等自己识破他身份,他这口吹“白骨飞芒”等事,详细说了一遍。
白骨神君听得脸色微变,说道:
“敝门弟子,向来不准涉足江湖,参与是非,毕堡主可曾问过他究竟是受何人指使么?”
毕元道:“在下问过,他不肯实说,在下因他使的虽是贵门的武功,但真假无法确定,只好把他送上贵门,请神君定夺了。”
白骨神君点头道:“敝门有一条规定,本门弟子不论犯了何罪,均须由本门按律治罪,不能假手外人,也因此颇获江湖同道的谅解,其实本门律条,比外界严厉得多,这孽障不论他是不是本门弟子,但他使的既是本门武功,本门就得按律处刑。”
说到这里,抬头喝道:
“清风何在?”
只见方才送茶进来的一名童子闪身走出,躬身道:“弟子在。”
白骨神君道:“唤你大师兄进来。”
灰衣童子恭身应“是”,走出厅前,高声叫道:“师尊召大师兄入内。”
二门外有人应声而人,急步走上石阶,跨人大厅,躬身道:“弟子恭候师尊法旨。”
毕元心中暗道:“这魔头一切排场,倒是不小!”
白骨神君伸手朝假毕元一指,吩咐道:“你过去看看,此人可是白骨宫的弟子?”
盛世杰听得不觉一怔,口中应了声“是”,就转身朝假冒毕元走去。那假冒毕元的白骨门人进入白骨宫,三魂六魄早就惊吓得出了窍!
只因穴道受制,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只有双脚可以行动,但也由卓玉祥、慕容贞二人押着而行。
卓玉祥把他押着站到毕元身后之时,又点了他双脚上的穴道,故而一直站立不动,无法举步。
盛世杰走到他面前,仔细端详了一阵,仍然看不出他戴了面具的痕迹,不觉微微一怔,回头朝毕元问道:
“此人脸上,会不会是易了容?”
毕元道:“绝非易容,这是特制面具,道友不妨撕开他领口衣襟看看。”
盛世杰依言一把撕开假毕元的领口,露出胸口肌肉,果然和项颈上的肤色,截然不同。
盛世杰指头上沾了一点口水,用力按下,然后往上搓,立时卷起一层薄薄的浮皮,他小心翼翼的从项颈间往上揭去。
不大工夫,人皮面具整张揭开,盛世杰目光一注,不禁变了脸色,失声道:
“会是七师弟?”
卓玉祥注目看去,那是一个二十五六岁瘦削脸汉子,此时吓得脸如死灰,双目紧闭,一个人摇摇欲倒!
白骨神君目光如电,沉声问道:
“这孽障可是郑不全么?”
盛世杰应了声“是”,一把抓起郑不全的后领,推到师尊面前,喝了声:“跪下!”右脚在他脚弯上轻轻一扫,郑不全扑的一声跪倒地上。
毕元忙道:“盛道友,在下当时怕他逃走,曾点了令师弟‘臂儒’、‘期门’等穴,道友先替他解开穴道,才能说话。”
盛世杰依言连拍了几掌,替郑不全推开了受制的穴道,郑不全口中“啊”了一声,就扑到地上,连连叩头道:“师尊在上,弟子该死,弟子辱没了你老人家……”
“住口!”白骨神君怒喝一声道:
“孽障,你说,你假冒毕堡主,可有此事?”
郑不全连头也不敢抬,只是伏地不起,说道:
“弟子一时糊涂,还望师尊开恩。”
白骨神君沉哼道:“你是忘了本门门规?还是没把我这师父放在眼里?”
郑不全叩头道:“弟子知道错了,弟子愿依门规领罚。”
白骨神君道:“你说,你是受了何人指使,去假冒毕堡主的?”
郑不全道:“弟子……弟子……”
盛世杰喝道:
“师尊问你,你还要吞吞吐吐,不实话实说!”
郑不全伏地痛哭,道:“弟子做错了事,甘愿一死。”
白骨神君这会真的听得大怒,喝道:
“你想死,也要把话说清楚了。”
盛世杰催道:“师弟,你还不快说?”
郑不全道:“弟子真的不知道他是谁?”
盛世杰望望师尊,问道:
“你此话怎说?”
郑不全稍微抬了抬头,说道:
“大师兄,你是知道的,王爷庙右侧,本来住着姓凌的祖孙二人,大家都叫他凌老爹,他孙女叫做小云。”
盛世杰道:“你只管说下去。”
郑不全道:“那姓凌的祖孙,不但和弟子极熟,就是本门师兄弟也都认识,尤其几位师妹,和小云极谈得来……”
白骨神君脸色倏变,问道:
“此事为师怎的从未听你们说过?”
盛世杰道:“这种琐事,他们怎会和师尊说?”
白骨神君问道:
“你可曾知道?”
盛世杰躬身道:“弟子听他们说过,那凌小云好像还到这里来过。”
白骨神君脸色极为难看,哼道:
“是谁带她进来的?”
盛世杰惶恐的道:
“那是去年的事,弟子忘记是那一位帅妹带她进来的了,好像她和几位师妹都很熟!”
白骨神君又道:“他祖孙住到王爷庙来,你可曾查过他们底细?”
盛世杰道:“弟子听三师弟说过,那凌老爹投亲未遇,和庙里一个僧人相识,而且看他样子,是个老实人,所以没有追究下去,后来他们祖孙只住了一年光景,就搬走了。”
白骨神君沉哼道:“你是大师兄,你不追究,他们自然也偷懒了,铁棺峡是本门所在,你们竟然如此大意,让人家进来,摸了底去。”
盛世杰被责骂得不敢多说,只是唯唯应“是!”
白骨神君目光一转,又回到郑不全的身上,说道:
“再说下去。”
郑不全道:“弟子和凌小云情投意合,已经快要论及婚嫁,正好他们打听到本来住川中任官的亲戚,调任江南,他们就去投奔亲戚,这是一年前的事,上个月,弟子经过王爷庙,善缘师父忽然叫住弟子……”
白骨神君问道:
“善缘是谁?”
郑不全道:“善缘是王爷庙的香火师父,在庙里已有四五年了。”
白骨神君道:“说下去。”
“是。”郑不全应了声“是”,续道:
“那善缘说,他正有事要想找我,但又不敢到咱们这里来,弟子问他行什么事?他要弟子稍待,就匆匆回进禅房去,拿了一封书信出来,交给弟子,说是凌老爹托人送来的……”
白骨神君问道:
“他信上怎么说?”
郑不全道:“他信上只说有极重要之事,要弟子务必尽快赶去……”
白骨神君道:“这就是你向为师请假,谎称回家省亲?”
郑不全道:“弟子该死,实因一时想不出请假的理由来,只好用回家省亲,才能蒙师尊恩准。”
白骨神君哼了一声。
郑不全续道:“弟子按照信上地址,才知道小云遭人劫持……”
白骨神君道:“是什么人劫持了她?”
郑不全道:“不知道,小云姑娘被劫之后,一直毫无消息,凌老爹没有办法,才想到向弟子求助。”
他语气略顿,续道:
“那是弟子赶到扬州的第三天,有人捎来了一封信,约在西城城隍庙晚上二更见面,弟子依约前去,来的是一个蒙面人,他问弟子要不要先见小云一面?弟子说:自然要见过小云再说。那人果然替弟子带路,曲曲折折的走了许多路,最后把弟子领入一间黝黑的房屋之中,那间房屋的墙上,有一个小窗。蒙面人轻轻叩了几下,小窗开启,同时也亮起了油灯,山小窗中露出小云的脸来,她流着泪要弟子救她……”
他说到这里,脸上肌肉,不住的痉挛,大有不胜痛苦之感,接着说道:
“弟子发现那堵砖墙,并无门户,显然门户是在另一间房中,弟子无计可施,只好问那蒙面人究竟有什么条件。他说出来的条件,就是要弟子假扮毕堡主……”
白骨神君道:“你一直不知道他的来历?”
郑不全道:“他和弟子一起赶了两天路,但都在晚间,他一直蒙着脸,弟子根本不知他的身份,也不曾见过他的面貌。”
毕元只是仔细的听他述说经过,但一直听他说完,依然如羚角挂角,无迹可寻,听不出一点头绪来。
白骨神君道:“但他对你的来历,极为清楚,对不对?”
郑不全俯首应道:“是……”
白骨神君怒声道:
“你明知这是背弃师门,违反律条之事,还敢去做?”
郑不全哭声道:
“弟子想到只有弟子答应,假扮毕堡主,才能救出小云,何况弟子戴了面具,也没人认得出米,扮过之后,他们就会释放小云,弟子也就摆脱他们的控制了。”
白骨神君浓哼一声道:
“这是他们的蓄意要把白骨门牵连入内,这姓凌的祖孙,甚至连王爷庙的那个香火和尚,都是他们同党。你难道一点也想不到?为师要你们平日处处提高警觉,不准招惹是非,难道你们都忘记了?”
说到这里,朝盛世杰吩咐道:“世杰,你把他押下去,按本门第三条门规处置,还有,我给你们一个月期限,把姓凌的祖孙二人抓来见我。”
郑不全伏在地上,连连叩头,哭道:
“启禀师尊,弟子甘愿领受本门第三条门规而死,但小云祖孙是无辜的。”
“住口!”白骨神君怒喝一声道:
“你这孽障,怎么至死不悟,难道方才为师说的话,还没有听清楚么?”
郑不全道:“弟子死不足惜,但弟子可以保证小云决不是他们同党,她那天哭的很伤心,要弟子救她……”
白骨神君一挥手道:“押下去。”——
drzhao扫校,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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