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意歌凑近了一些,身上沐浴露的香味时不时地就钻进她的鼻子,季优红着脸往右边挪了一点,企图离他远一些。
蒋意歌再次凑近,轻声说道:“时间还早,我们就这么坐着也挺无聊的,要不要,做点什么?嗯?”
他尾音颤颤的,如同一块璞玉撞击在了她的心上,她的心脏开始怦怦的乱跳,毫无节奏。
“你……你……你什么意思?”
他眨眼笑了笑,慢慢地伸出手,那方向似乎是她的扣子。季优再一次瞪大了眼睛,惊恐万分。
他的笑意越来越浓,那只手几乎就要碰到她的身体,然而下一秒,他依靠在沙发上,收敛了笑容:“我来帮你对台词吧!”
“啊?!”季优愕然,低头一看,手里的剧本没了,在他的手上。“哦,谢谢你。”
“怎么了?不喜欢我帮你对词?”
“没有!我很喜欢!”
“可听你的语气,好像很失望?”
季优脸上的火辣,蔓延到了耳根子,她大声说道:“哪有!赶紧对词!我明天要进剧组了!”
“哈哈哈……”他忍不住大笑起来。
季优气急败坏地瞪他:“你笑什么?!”
“剧本很好笑啊。”他扬了扬手里的剧本,眼眉含笑。
他哪里是在笑剧本,分明是在笑话她,她怎么会不知道呢。想到这里,季优的脸更加红了,她刚才是哪根筋不对,怎么就想歪了呢?
不过,他说了帮她对台词,就真的认认真真地在对词,笑话她一次之后,再也没有做其他干扰她的事情,甚至比她还要全神贯注。
尽管,他只是坐在那里,偶尔撘几句,可是那语气、那神态,偶尔的小动作,无一不是一场好戏。季优都要开始怀疑,眼前的人是一个比自己还要专业的演员,他不过几个眼神就能将这个角色演活了。
“蒋意歌!”一场戏结束,她忽然叫他。
“嗯?”他略微擡头,眸光将她锁定。
“你是专业演员吧!你肯定是某个影帝因为一些原因退出娱乐圈了!”
他佯装遗憾地说道:“我倒是希望自己是影帝,只可惜我连娱乐圈的门都进不了,没人肯签我啊!”
“上官锦呀!”
“他?”他敢吗?
“要不等以后我发达了,我签你吧。”
“你想做经纪人?”
季优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确切地说,我想做导演。”
蒋意歌也点了点头:“《喜洋洋》应该出新一季了。”
季优愣了下,旋即明白过来,瞪了他一眼。
“你才拍动画片呢!”
他将剧本收了,靠在了抱枕上,腿微微动了下,似乎是坐得久了不舒服,寻了一个更加舒服的姿势。
他说:“那你想拍什么,说给我听听。”
“我爸爸以前是导演,他留下了一个剧本,写得非常好,故事也很好,我的梦想就是将这个剧本拍成电影。这也是我进娱乐圈的目的!”她轻轻地垂眸,但却全都是坚定,她坚信这是一个可以感动大家的故事,坚信自己能够做好,只是需要机会。
“我帮你拍。”
“真的?!”她一时激动竟然抓了他的手,而他也没有松开,由着自己的手在她的掌心,有些温热。
“你的愿望我会帮你实现的。”蒋意歌唇边的微笑慢慢地绽放,莫名给了人一种信任。她本不该如此轻易相信别人,因为这件事确实难办,上官锦也说过,投资拍电影不是简单的事情,需要考虑的东西太多太多,而他轻易地答应下来,她竟然会相信,竟然有满满的期待。
季优莞尔一笑:“谢谢你。”
无论是不是真的,她都感谢他。
而他那会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答应她,这与自己最初的想法是背道而驰的。
正午的阳光火辣,晒着这一片土地,好似要烤焦了一般。光秃秃的岩石峭壁,漫天飞扬着尘土,一片衰败的景象。方才这里刚刚经过一场倒塌的时间,只有一人从里面逃了出来。
季优穿着破旧的衣服,满身的尘土,精致的脸上呆傻震惊,她似乎难以置信这一切,她望着那一片废墟,眼神之中是一片的绝望。因为是哑女,所以哭不出来,只长大了嘴巴,无尽的绝望。
“咔!”导演喊了一声,“很好!季优这一条太棒了!”
他在机器前看了季优的整个表演,这是这部电影的最后一个镜头,她展现得淋漓尽致,他感觉到,季优就是影片之中的那个人,那种灵魂的碰撞,让他也险些落泪。
然而,季优还跪在那里,望着那一片的废墟,久久震惊。那种强烈的悲伤,让她无法自拔,这段时间以来,为了演好哑女,蒋意歌带她去了聋哑学校,跟几个哑女一起相处了几天,她才渐渐地感觉到,哑女的世界该是如何。
“季优收工啦!”
副导演喊了一声,他们都有些奇怪季优在干吗。
谢导摆了摆手:“都别打扰她,这是个好演员。让她自己从戏剧里走出来吧!”
大家开始收拾东西,陆续地离开。
季优胸口憋着一股悲伤,无处发泄,她难过,她忽然想要扒开这一片废墟,替女主角去寻找那个因她丧生的男孩,这一场爱情是解救,是付出,可却没有人能够得到回报。
蒋意歌来的时候就看见了这一番场景,他让陆桥推他过去,挥手让所有人离开。季优沉浸在悲伤之中,始终没发现他,直到她打算用手去挖掘那些碎石头的时候,他抓住了她的手,轻声说道:“戏如人生,可是人生不能如戏。季优,该回家了。”
她扭头看见他,“哇”的一声哭起来,扑进了他的怀里。眼泪混合着脸上的泥土,全部抹在了他昂贵的西装上,她哭喊,只是发出呜呜啊啊的声音。
蒋意歌抚摸着她的头:“乖,别哭,说话吧,你是季优,你可以说话。这部戏已经结束了,演完了。”
一个好的演员,最糟糕的是不能入戏,始终游离于角色之外。而恰恰最怕的是,你入戏太深,无法自拔。此时的季优,就是有几分魔障了的感觉。这两个多月的拍摄,让她彻底地陷了进去。
她从他怀里擡起头,一张脸哭得像只五花猫。
“我是不是哭得特别丢人?”
蒋意歌点了点头:“我习惯了。”
季优还止不住地抽泣:“你为什么要来啊!上官锦才是我的经纪人,他都不来看我拍戏,你为什么要来?”
蒋意歌笑了笑,唇红齿白的模样。
“我觉得你肯定饿了,所以我就来了。”
那并不是一句动听的情话,可是那一刻让季优心里洋溢出了暖流,迅速地走遍了全身。
转眼五月来临,季优发了新专辑,是上官锦逼着她录的,收录了三首电视剧电影的主题曲,唱歌的技巧她也渐渐地学到了一些,歌声已经不至于让人崩溃。她的生活如炸开锅了一样,火花四溅,没有一点缝隙了。
上官锦没有再帮她接电视剧,她成功地走上了大荧幕。六月,谢导的电影铺天盖地地开始宣传,这部电影作为柏林电影节的开幕电影,得到了非常大的重视。
季优仍然不怎么会面对媒体,她有时候会很羞涩地笑,有时候会有点呆呆的,对此上官锦非常头疼,告诉她回家对着镜子练眼神,可是季优就是个屡教不改,拍戏累得半死,回家倒头就睡。
睡梦中,感觉到有人进来,脚步声她很熟悉,那人为她盖好了被子。
季优睁开眼睛,对他笑了:“夏一我现在真的是大明星了。”
他不常看电视,但是有关于她的一切消息,他都知道。他摸了摸她的头发:“开心吗?”
“嗯!”她用力地点头,“这是我的梦想!”
夏一怅然:“真好,你还有梦想。”
季优感觉到了他的消极:“你怎么了?”
“在娱乐圈里要保护好自己知道吗?”
“你放心,我的经纪人很好。”
“以经济为前提的人,会对你多好?季优你这人就是一根筋。多休息,别那么拼命,钱够花就好。”
“夏一你怎么了?好像在交代遗言一样,你要出远门?”
“你看出来了啊!是啊,要出远门。”
“吓我一跳,你去多久?”
他的眼睛转向了一遍,似乎在望着什么,微微握紧的拳头,好像是想去抓住什么,但最终他只是笑了笑说:“我可能就不会回来了。我好像还没跟你说过我家的事情,我妈妈是我父亲后娶的老婆,我还有个哥哥,他们非常出色,而我从小体弱多病,并且从小不爱说话,被他们当做怪胎了。后来我因为一些事情离开了那个家庭,本来呢,我可以一直在这里的,可惜我的哥哥车祸去世,没有人可以继承我父亲,他因为哥哥的死病危,几个叔叔瞪大了眼睛盯着。父亲这才想起来我还没死,所以季优,我得回去了。”
夏一从来没有跟季优说过这么长的话,她接收到太多的讯息,脑袋几乎放不下,什么生死,什么病危,她听到的只有夏一要走了,从此以后,她就是一个人,只是一个人了。
“你真的不回来了吗?”她问他的时候,尽量克制自己,可还是颤抖了声音。
他微笑:“我放弃了自己,以为谁也不在乎,可忽然发觉,原来还是有人惦记着我,没有放弃我,尽管他是出于某些目的,可我仍旧开心,如同你现在一样,季优你明白吗?”
她点头,如何会不懂。
夏一抱了被子,在她的地板上睡了。
“哪,你只是回家而已,又不是进监狱了,我们还是经常能见到的吧,还能常联系的吧!”
夏一笑了笑,那跟进监狱还真没什么分别。但是仍旧点头“嗯”了一声,让她宽心。
第二天搬家公司来的时候,季优特意请了半天的假盯着,夏一并不在,他先前跟工人说好了搬什么东西,他带走的东西大多数是他们一起买的玩意儿,并不值钱。她捧着一只杯子,里面的茶早就喝光,咬着杯口,拿眼睛扫射他们。
偌大的房间空旷了,她忽然想念起顶层的那个阁楼,纵然简陋狭小,可是他们住了两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