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伍把人送到家门口,松开手时掌心还在发烫,他哪曾试过像刚刚那样,跟一姑娘手牵手走回家?
两人一路都没怎么说话,一开口就要结巴,心跳时快时慢,胸口被暖潮填得满满当当,手心热得复上薄汗,还恨不得这段路能再长一点,好让他牵多一会她的手。
就连毛头小子早恋时都没试过这么纯情的过程。
那时候一心想把头发梳成大人的成熟模样,这时却变成了一窍不通的青头仔粤语,特指c男。
他故作镇定:“咳……你回去就洗个热水澡,什么都先别想,好好睡个觉,其他的事情等明天睡醒了再一样样解决。”
许飞燕一直没怎么敢看他的眼:“嗯,知道了,你今晚也累了,早点休息。”
她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快要插进门锁时发现手指有些颤,是不受控的,钥匙怎么都塞不进锁孔内。
如果这门打开了,里面又藏了个陌生人……
她摇头猛甩去这样的妄想,稳住心神开了门。
雷伍突然开口:“等等,我先进去检查一下,你在门口等我一会。”
许飞燕松了口气:“……好。”
刚才警察来看过现场,地砖上踩满淡灰鞋印,客厅置物架边躺着些小摆件,还有些玻璃碎。
雷伍看了眼茶几上的相框,心一沉。
蔡景尧还在温柔地笑,只不过压着相片的玻璃没了。
他检查了窗户和外面的防盗栏,厨房浴室次卧也仔细看了一遍,连不大能藏人的橱柜都打开看了眼。
主卧里的一片混乱让他眉头忍不住蹙起。
这样的环境里,她今晚要怎么睡得着?
他走回门口,见许飞燕站在门外没敢进来,扯起笑对她说:“都检查好了,连只乌蝇都没见着,放心吧。”
许飞燕勉强笑笑:“好。”
“但是你房间挺乱的,要不……”
雷伍的提议还没说出口,许飞燕已经摇头拒绝:“没事,我换个床单挺快的。”
见她坚持,雷伍就没再继续:“嗯,有事你就给我电话,我今晚手机不关声音。”
“好,晚安。”
“晚安。”
门关上后,许飞燕敛了脸上本就不多的笑意。
她先拿两张木头餐椅挡住门,把窗户锁死,才拿扫帚扫去散落一地的相框玻璃,将地上小东西拾起放回架子上,最后拿拖把将全屋拖了一遍。
她避开玻璃碎片,小心翼翼打开相框,把蔡景尧的相片取出来。
凝视许久,许飞燕举起相片贴在自己唇上,低喃一声:“对不起啊阿尧,我想要往前先走一步了……”
卧室里被翻乱的斗柜她暂时无力整理,一想到这些物品都让那贼人碰过,许飞燕就犯恶心。
她把床品取下来换了套新的,才拿睡衣走进浴室。
热水兜头淋下,许飞燕闭着眼洗头,洗发乳是橘子味道的,一颗颗泡沫被搓揉破裂,噼噼啪啪在头皮上炸开。
忽然间,她颈后骤起一阵鸡皮疙瘩,恐惧开始如小虫般钻进她身体内。
她突然觉得,浴室里似乎有别人在,有一双眼睛隔着蒙雾的玻璃盯着她洗澡。
顾不上眼角还有泡沫和水,许飞燕猛睁开眼,用手抹开玻璃上的雾气,还擡头去检查吊顶。
可狭小的浴室里除了她哪儿还有别人。
刚那贼人不敢用力,她脖子只留下浅浅的一道红痕,但此时那道红痕竟好像条小蛇,缠住她脖子慢慢一点点收紧。
呼吸开始急促起来。
许飞燕慌忙冲掉泡沫匆匆淋了身子就跨出淋浴间,草草擦身后套上睡衣,冲出浴室时她的头发还没擦干,水珠沿着发丝下滑甩落,跌在地上粉身碎骨。
许飞燕小跑到客厅抓起手机,直接找出那人的号码拨打出去。
手机里刚响了一声“嘟”,大门处同时响起手机铃声。
她吓了一跳,盯住大门,很快想明白什么。
电话已经接起,雷伍的声音有点延迟还有些回音:“喂、喂,怎么了……”
只是话筒那边没了声音。
雷伍皱眉,但很快就听见两道门内有啪嗒啪嗒脚步声,接着是吱吱呀呀拉动重物的声音。
许飞燕搬开餐椅,拉开木门,推开铁门,果然,雷伍就站在楼梯间。
她门口本来昏黄不清的廊灯不知何时让人换成声控的LED灯泡,如今楼梯间光线明亮,她能清楚捕捉到雷伍脸上一闪而过的羞赧。
雷伍怕她觉得自己像个变态,赶紧低声解释:“我刚洗澡的时候觉得还是不太妥当,就干脆上来在你门口守着……你放心啊,我真没有别的意思……”
他本想在这守上一夜,如果许飞燕发生什么事,他也能第一时间出现在她面前。
许飞燕头发湿漉漉的,还有水珠不断往下蹦,那印着卡通大狗的睡衣领口都湿了一小片。
雷伍见状,皱眉问:“怎么了?头发都不擦干就跑出来了。”
“我……我有点害怕,总觉得家里还藏着人……”
这男人对她释出的温暖,她没办法再视而不见,翅膀被雨淋湿太久,只想朝温暖的太阳飞过去。
许飞燕往前迈出两步,主动牵住雷伍的指尖。
她终于愿意把脆弱的那一面在他面前摊开,声线微颤地问:“我……今晚能去你家吗?”
她的手指微凉,有几不可察的颤抖。
彼此都不是小孩子了,在这样的夜里提出这样的要求代表着什么,许飞燕懂,雷伍也懂。
总不可能去他家玩一整晚大富翁吧?
冷热交替的空气中灌满浓稠的雾,湿哒哒黏糊糊的,就和他们之间的气氛一样暧昧不清,需要有一阵剧烈的风来吹散这片朦胧,让彼此的样貌在对方眼里留下清晰的模样。
雷伍反手紧握她的手,另一手捧住她脸颊,略糙的大拇指指腹轻蹭过她泛红眼角。
喉咙深处像裹着火,又哑又烫:“你考虑好了?我可是个脸皮厚的,会一直缠着你不放的,你不能始乱终……”
还没听他说完,许飞燕就意图抽出手:“你再废话就不要了……唔——”
雷伍吻了下去。
他有些着急,像个盼着吃糖盼了许久的小孩,牙齿还隔着两瓣唇轻轻磕了一下。
许飞燕被笼进他的影子里,鼻子倒吸一口气,凉气顺着鼻腔往下,很快化成一只只小白蝶,在她小腹和胸口欢快扑腾翅膀。
在心里骂了句自己好不争气,许飞燕发颤的眼皮落了下来,承住这隔了许多年的吻。
啪,廊灯倏地灭了,楼梯间重新陷入黑暗。
只有从半阖木门里淌出一道暖黄,像是怕打扰到他们,光停在他们脚边,没敢再靠近一寸。
借着黑暗雷伍慢慢找回状态。
舌头叩开她用贝齿筑起的城墙,舌尖划过敏感上颚,激起的酥麻如划破夜空的流星,他一点点唤醒那沉睡的公主,与她一起忘情共舞。
甜甜的橘子香气在他们身旁萦绕,悄悄浸进他们的唇中间,使这个吻变得好甜好柔软,犹如泡在薄荷苏打水里的橘子肉,让糖水腌制了好久,一口咬下,就有丰沛汁水爆开,甜入人心。
许飞燕让他吻得快喘不过气,热气从脚底升起,不知何时另一只手已经搭在雷伍的腰侧,把他的衣服下摆抓得皱皱巴巴。
膝盖弯弯都有点发软了,她往后踉跄了一步,脚步声又唤醒了廊灯。
嗒一声,全世界都亮了起来。
两人眼中的暗流涌动全都来不及收起,鼻尖抵着鼻尖,呼出的气息炙热黏稠,就和他们交缠在一块的影子一样,分不出彼此。
到底还是脸皮薄,许飞燕用手背捂住微肿的唇,别过脸想逃开雷伍的灼热视线,喘着气道:“已经够了吧……”
雷伍拉开她挡脸的手,湿润的唇蹭过她发烫脸颊,最后落在她右耳耳畔,吻着她还湿漉漉的发丝:“不够,怎么可能够?”
“雷伍……唔……”
绵软的吻又落下来,将许飞燕的细声抗议堵在温暖湿润的口袋中。
啪,灯又熄灭。
像是有谁不愿意破坏这来之不易的温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