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茉……游茉?”
游茉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是有人在喊她的新名字。
她忙回头,跟班上同学打招呼。
这个初升高的暑假,母亲和父亲终于办完离婚了,她也从“游喜儿”改名成“游茉”。
她还不是特别习惯新名字,毕竟“游喜儿”这个名字已经伴随了她十五年,一时半会总记不起来,她已经改名了。
她的高中离百花巷稍微有段距离,坐公交得五个站,再走一小段路便到。
水山最近突然降温,早晨说话都能呵出白烟,女同学很好学,拿着英文卷子一路问她题目。
因为她是英语课代表,这次期中考试拿了第一。
她们来的时间早,路上学生不多,但校门口的早餐小贩已经开始营业了,肠粉摊,粿条面摊,包点豆浆摊……蒸出的水汽白蒙蒙的,不停往上飘。
两人经过煎饼果子摊的时候,女同学问游茉:“我想买个煎饼果子,你要不要一起?我请你!”
游茉摇头:“我在家吃过啦,你买就行,我等你。”
“好嘞!”
女同学跟煎饼果子摊的老板挺熟的,游茉听见她唤对方“乌叔方言“乌”=黑”。
两颗鸡蛋磕在面糊上,摊匀抹平,很快香气四溢。
游茉被那香味勾了注意力,不知不觉舔了舔唇。
女同学边吃饼子边走进校园,游茉问:“这家煎饼很好吃吗?”
“好吃,还便宜,校门口不是有两三家煎饼果子摊吗?就乌叔这家料给得最多,给我们学生是给两个鸡蛋的!”
“是吗?那我下次试试看。他叫‘乌叔’吗?”
“对,因为他皮肤很黑,大家都这么叫!”
游茉习惯在早读开始之前背一会儿单词或听听英语听力,背着背着,面前落下来一杯豆浆。
她抬头侧过脸,静静看向站在桌旁的男生。
他校服外套的拉链没有拉,大喇喇露出里面的黄紫色球衣,书包带斜斜挎着,随意懒散。
林健翔咧开嘴笑:“请你喝。”
游茉在一班,而林健翔在七班,两个班级甚至在不同的楼层。
班里有男生戏谑调侃林健翔:“又来无事献殷勤哦!”
林健翔笑骂:“关你们什么事!”
一班班长在讲台上大声说:“麻烦非本班的同学尽快回自己的班级,我们要开始早读了!”
林健翔跟游茉使了个眼神,嘻嘻哈哈地走了。
那杯豆浆在桌子上放了很久,游茉在第二节下课做操后才拿来喝。
已经凉掉了,而且太甜,糖放多了。
午休时间不多,母亲给她增加了零用钱,让她中午可以在学校附近吃饭,就不用专门跑一趟回家。
游茉因为多喝了半杯豆浆,中午放学时还没那么饿,同学们要去吃简餐,问她吃什么。
她想了想,说:“我去买个煎饼果子就行。”
那个煎饼摊还伫在原位,旁边围了一圈学生,这附近不止一所高中,还有另外两家学校,大家七嘴八舌,这个要多加火腿肠,那个要多加薄脆,而那位皮肤很黑的叔叔记忆力惊人,竟能全部记住并对上号,动作利落,游茉站不到一会儿,对方已经出了两份煎饼。
游茉不着急,本想慢慢等前面的同学买完,她再往前走,但每次一有空位,就有人匆忙挤了进来,挡住她的路。
突然,老板举着铲子,指向她的方向:“这位女同学是先来的,让她先点。”
挤了游茉位置的两位男生愣了愣,默默地往旁让了让,游茉得以挤到摊位旁,跟老板道了声谢。
她要了一个基础款,老板点点头:“你前头还有两位同学,做完了就轮到你。”
游茉正等着,有辆摩托车驶过来,骑车的是位阿姨,她把车停在摊位后方,车后座跳下来一位小男孩,穿校服,打着红领巾,声音嘹亮:“爸爸!”
煎饼摊老板回头冲他笑:“快和妈妈先吃饭!”
游茉看了眼那小男孩。
圆头圆脑,头发短刺,皮肤偏黑,牙齿很白。
就是上门牙两颗都掉了,空着一个洞,说话有些漏风。
“阿妹,来,你的煎饼做好了。”老板把一袋子煎饼递出来,笑着说,“要是觉得好吃,下次还来啊。”
游茉接过袋子,也笑笑:“好呢,一定来。”
……
一月初的夜风凛冽,钻进脖子里,冷得游茉打了个颤。
身后有人走过来,拿大衣裹住她,把她笼进温暖怀里。
于励贴着她的耳廓问:“这么冷还站在外面,待会儿感冒了啊。”
男人餍足的声音磁性沙哑,似砂纸磨过她的耳,游茉没忍住,又打了个颤。
于励把她搂得更紧,问:“进去吧?”
“房间禁烟……”游茉往后倚,晃晃指间的香烟,“这才刚点呢。”
——她已经很少抽烟了,只是每次事后,她都习惯了点一根让它慢慢烧,偶尔抽一口,让身体里的余韵更绵长。
于励说了声“那我帮你抽”,牵住她的腕子往后,垂首去吻她的烟。
他深吸一大口,那火星在夜里猩红明亮,烟烧得快,烟灰长长。
直到几乎快要窒息,他才松开烟嘴,仰头喘出一口白烟。
火烧火燎的空气,把两人刚平息没多久的情欲又烘出火星,于励还是牵着她的手腕,把烟送回到她唇边。
游茉眯着眼含住,轻轻吸,轻轻呼,末了,她故意舔了一下烟嘴。
于励垂眸,目光锁住那嫣红舌尖,喉结滚动,贴着她的耳朵说了句话。
游茉脖侧一阵酥麻,手往后掐了把男人的结实窄腰,顺着荤味往下说:“没你会舔。”
于励两三口把烟抽完,掐灭烟蒂,弯腰捧住她的膝弯,一把把她抱起身,外套跌落在地。
游茉重心不稳,猛抱住他的肩脖,她一下明白他想做的事,慌忙道:“等等、等等,我们才刚刚结束!”
于励两步走回房,脚往后勾,把露台门关上:“我之前就跟你说过,别撩,我定力没你想的好。”
游茉装可怜:“但我没力了……”
于励把她放到床上,脱了身上T恤,俯下身亲了她一口,笑道:“我有力气就行了啊姐姐。”
他笑起来的时候眼型细长,眸色更深更黑,肤色关系,他的牙齿总是很白,两颗虎牙格外明显。
游茉的肩膀脖子、胸口腰旁、屁股大腿,都被这两颗虎牙咬过。
就像现在,她的右肩后方,还有一点点灼热感。
事因于励刚刚从后面弄她,双双攀峰的那瞬间,他咬了她一口,像是哪种野兽,往她身上做着某种标记。
年轻人执行力一流,说做就做,说吃就吃。
他的舌头很软,时而强势,时而温柔,态度认真得好像在品尝什么珍馐美馔。
游茉向来受不住他这样做,哪哪都化成一汪春水,很快就缴械投降。
她泪眼朦胧地唤于励的名字,于励抹了把嘴,摸摸她发侧,问:“是不是不够?”
游茉双颊粉扑扑的,点头呢喃:“还要更多……”
于励没比她好到哪里去,摸来个套熟练戴上,捧着她双腿往自己方向拉近,箭在弦上,准备下一秒就往那最柔软的地方杀进去。
结果来了个“程咬金”,床柜上的其中一部手机这时候响起来。
游茉一下切换状态:“是公司的那部手机。”
于励临时刹住车,但又不舍得放手,哀怨道:“老板……”
“乖,可能是哪位团友需要帮忙。”游茉翻了个身去拿手机,边接电话,边不忘安抚一下小男友。
这个元旦他们开的是潮汕非遗路线亲子研学团,三天两夜,今天是第二晚了,夜宿凤凰山旁的一个休闲山庄里。
——这条线路参加了省旅协举办的研学精品课程比赛,拿了名次,所以这次吸引的客户多是外地家长。
电话是一位团友打来的,说小孩肚子痛,刚刚还呕吐了,想送小孩去镇上的医院挂急诊。
这事可大可小,游茉立刻去换衣服,于励也压下小兄弟,回自己房间换了套衣服,陪游茉一起去找那位家长。
小男孩今年十岁了,肉嘟嘟的脸上挂满汗珠,脸色苍白,家长慌慌张张,说可能是因为睡觉前让他喝了一杯冷饮,所以才会上吐下泻。
小男孩走路都没办法,一直哼哧哼哧哭,家长抱不动他,于励蹲下,一下就抱起这胖小孩。
他跟山庄工作人员要了辆车,游茉导航,四人赶到最近的镇医院,好在小孩问题不严重,稍微有些脱水,得挂瓶水。
虽然只有家长能陪着小孩进急诊,但游茉和于励都在医院门口等候。
游茉穿得不多,打了个喷嚏,于励把外套披到她身上:“这里有我看着就行了,你先去车上睡一会儿。”
游茉把双手抵在下巴前,哈着气取暖:“我不困的。”
在平日的工作里,于励会与游茉保持一定距离,不会做太出格的动作,以免让客户觉得他们不够专业,但现在是下班时间了,于励没忍住,还是牵起游茉的双手,裹在手心里捂热:“那我去给你买碗热豆浆?”
医院对面有条小吃街,有家挺老牌的深夜豆浆店,远远都能瞧见店内坐满客人。
游茉摇头:“我不想喝豆浆,有点饿了,你帮我买点香口的,能吃饱肚子的。”
今晚的晚餐不大合她口味,她只吃了半饱,加上运动了一场,早消耗没了。
于励勾勾鼻尖,提起嘴角笑:“行,那我去看看有什么买。”
“但豆浆可以给家长买一份。”游茉要把外套还他,“你把衣服穿上。”
“你穿着。”于励没要,说完就走。
游茉把手套进外套袖子里,拢紧衣襟,埋在衣领后面,闻他那股干净的味道。
中间她跟家长再打了个电话,告诉对方他们就在医院门外,如果有任何需要可以给她打电话,等小孩没事了,再一起回酒店。
事发突然,但游茉早在来时的路上就想好了几个后续应急方案,让家长安心,她会一路陪伴。
刚挂了电话,远远就见到那人大步流星朝她走来。
于励走得很快,来到她面前,把热乎乎的袋子递给她:“趁热吃。”
他买来的是煎饼果子,装在防油防水小吃袋内,闻着挺香。
游茉接过来,笑着说:“你居然买煎饼?就不怕别人做得太好吃了,然后我移情别恋?”
刚才出门太着急,游茉没有扎起长发,于励抬手把她的发丝掖到耳后,免得沾到酱汁,他的语气颇为自信:“那不可能,这点儿自信我还是有的。”
游茉咬了一口煎饼果子,嚼了嚼咽下:“嗯,还是你做的香。”
于励挑眉道:“那是,我们家的煎饼果子默认放两颗蛋,酱也是按我爸传下来的方子。”
游茉知道的,小红书上夸他这无名小摊的帖子,都会提起他和阿姨固定放俩蛋、价格却常年不涨的事。
“诶,说起来也巧。”游茉忽然想起来一往事,“我读高中的时候,经常在校门口的一家小摊买煎饼果子,那位阿叔和你一样,也是固定加两颗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