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第100章
◎眠眠,求翻牌…◎
伫立在她身侧的绿绮和红霞虽然面无波澜,头却默契低了下去。
方幼眠,“”
她没有说什么,只是看向绿绮与红霞,两人再一次默契离开。
本想去正厅见喻凛,匍一开门,男人长身玉立在侧。
她反而不好赶人了。
他都堵到门口,还问,“我可以进来吗?”
方幼眠看了他一眼,他今日还是一袭湛蓝色锦袍,人似乎更清瘦了一些,俊朗的五官越发轮廓分明,薄唇边噙着淡淡的少见的笑。
她垂眸抿唇,视线掠过那个随意给喻凛做的小香囊,没说什么,只是侧身给他让了一个位置。
“绿绮,去上一盏茶水来。”方幼眠吩咐的声音刚落下,喻凛就说不用。
“最近茶水吃多了,实在不想喝。”
“那你要吃些什么?”
“如今天色已晚,还是不要劳动了,我在宫内已经用过膳食。”
“哦”方幼眠只能叫绿绮下去。
两人一前一后,至于圆桌前坐下。
方幼眠在脑中酝酿措辞,最近她和喻凛虽说没有见面,可她得知了许多事。
一时之间没想好如何与他开口,道一声谢又觉得过分微薄。
喻凛做事过分稳妥,纵然连她都没有想过,在阿弟入翰林院之前要叮嘱那些。
再者她也不太了解官场上的事情。
“我听说眠眠的铺面出了一些问题?”在方幼眠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开口之前,他已经问了。
下意识的,她道,“你今夜过来,是为了这件事情么?”
“嗯。”喻凛坦白。
他的指骨轻轻点着案桌,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喻凛这两日派人暗中保护她,自然是知道了。
“对,是出了一些问题。”
“我有一计谋,不知可否在眠眠跟前提一提。”
来都来了,还装样子。
方幼眠擡起半敛下的睫毛看向他。
姑娘水润的眸子幽幽静静,看得喻凛忍不住摸了摸鼻头,他不自然清咳一声。
随后开口道,“我知眠眠铺面人手不够,想要寻找绣娘,但一时没有门路,找不到人,即便是费尽心思找到了,绣娘之间参差不齐的手艺难以在短时之内调教出成效,且在京城当中,稍有手艺的绣娘多半都有了东家,若是要将人带走,恐怕需要花费不少。”
方幼眠沉默,喻凛分析得很对,的确是这样的。
京城可不比外面,成衣铺面最是多了,稍有手艺的绣娘只怕被人抢着要,她之前接私活,那些人愿意给极高价格的内情便在这里了。
况且她做得这些衣裙样式绣艺少见,恐怕那些大铺子已经在暗中搜罗人去做了,即便是做不来她的手艺,模仿个六七分还是可以的。
也有保不齐的事,万一对方得知她们在找人,故意放出绣娘来学手艺也未可知。
“你有什么破解的方法?”喻凛既然都为此事过来了,他心中定然有了成算。
何况,他方才直言有计谋。
“可以从宫中的尚衣局调人。”喻凛道。
“什么,宫中?”
她的脑子飞速运转,抛开别的不说,若是从宫内调人,那可真是太可以了。
宫内嬷嬷的手艺只怕比她还要好上几倍,且宫内人是为皇族做衣衫的,她们训练有素,绣艺水平只会高不会低,再者说,调教起来也方便,省时省力。
此外,宫内的人是不允许到外面接私活的,她也就不那么担心,短时之内,手艺被人给偷学了去。
喻凛手肘弯曲,托着太阳穴,神色慵懒,默不作声看着她正在思忖的小脸。
几日不见,幸而她的气色倒是好,方闻洲是个扛得起事情的人,这样他也放心了。
方时缇的事情好处理,可他终究是“外人”,卡着方幼眠在中间,若是手下得太重了,只怕要生了嫌隙。
不过,她交给他的那件事情么
方幼眠想到了关键处转过来要说话,恰对上男人深情平和的眼眸,她顿了一下。
“眠眠以为如何?”见她顿滞,喻凛勾唇问。
他稍微坐直了身子,缓缓放下撑着头颅的手腕,方幼眠看出他隐藏的疲惫,“你要不要先歇会?”
“眠眠是让我留下吗?”他勾唇笑,狭长的眸子都弯起来。
方幼眠别过脸,“我可没有这样讲。”
怕接下来的话茬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方幼眠连忙道,“我觉得此计可行,只是从宫内找人,恐怕不容易。”
何止是不容易,这要请示陛下的吧?
喻凛有些失落,答非所问,“我以为眠眠让我歇会,是让我在这里依靠一下。”
察觉出她略有心疼的心思,喻凛顺着杆子往上爬,他捏了捏眉心,“最近的确是有些劳累,宁王不仅在京内挑衅,更在四处的州郡挑起事端,爆发了不少事来,虽说浑水摸鱼之辈不少,可大抵多是一些被利用的无辜百姓,又不好真的全都给捉到牢里去”
他絮絮叨叨说着,修长匀称的手指捏着眉心,盖住疲倦,磁沉的声音随之低了下来,疲倦之态越发的掩盖不住了。
“陛下好几日都不曾醒了,要亲自喂给他喂药,还要盯着太医施针,此外还有太子的课业,以及朝中诸多事务,将近年关,京城”
方幼眠听着都觉得头大,难怪觉得他清瘦不少,这么多事要处置,恐怕吃睡都不好。
“不过我都可以应对,没事。”
说是没事,他把手给拿下来的时候,脸上的疲倦遮都遮不住,尤其是眼底的乌青,还有他微微泛白的薄唇。
“你果真没事吗?”方幼眠都吓了一大跳,进门的时候气色都没有这么差的。
她哪里知道这是男人运转内息做出来的“虚弱不能自理”的样子而已。
“要不还是休息一下吧?”方幼眠都怕了,即刻松口。
喻凛可不能在这里倒下,朝廷还需要他呢。
“没事。”
他抿唇一下,虚弱的俊脸绽放出令人心疼的笑容,“眠眠不要担心,我已经上表请奏,与太子殿下协商了,他允许了眠眠带着尚衣局的人调教做活。”
“你是怎么做到的?”喻凛倒是可以做到,难不成是利用他的圣宠,为她博得尚衣局的人么?
“眠眠无需担心此举被人抓了小辫子,尚衣局的人眠眠使唤用了,铺面营生之后,你需要从铺子的润利当中,抽出一些来上缴国库。”
“这是我应当做的。”纵然是从外面找绣娘也应当给人付月钱,加之让利本就是应该的,这件事情她占了很大的便宜。
“你又帮了我一次。”若是没有喻凛,怎么可能有脸请到宫中的人,即便是岳芍宁的本家出动,只怕都找不来人。
“眠眠无需客气,我帮你,也是帮朝廷。”
“此话怎讲?”她有些不明白了。
“还记得前不久太子让人查阅百官科绩吗?”
“记得啊。”她颔首。
方闻洲便是因为此事忙得脱不开身,新官上任便许久不曾归家,也算是少见了。
“这件事情表面上是为了肃清朝廷的根本,剪去宁王的党羽,考验新官的能力,培养党羽,还有一则,国库出现了亏空,也是为了收缴贪官污吏账下的钱财。”
言及此,喻凛深深叹了一口气,“虽说查出来了,但收效甚微。”
“甚微?”
方幼眠疑惑,她不是听阿弟说已经处置了大量官员了么,那段时日刑部的人比户部和翰林院还要忙呢,工部也是如此,官署当中都睡不下了,若是过了时辰去膳堂,压根没有饭吃。
这还收效甚微?
“人是处理干净了一批,可那些官员吃掉的银钱根本就吐不出来。”准确来说是转移了,至于到了谁的手中,结果不言而喻。
方幼眠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可我的铺面也才刚刚起步,只怕暂时给不了那么多银钱。”这到底是朝廷,若是给得少了
“眠眠无需担心,太子殿下是个有长远目光的人,你做的营生也是长远营生,不图一时之效。”
“那如此再好不过了。”方幼眠也放心了,“多谢你。”她道。
喻凛随意摆了摆手,“说什么谢,眠眠不如上次那般洒脱,我也习惯些。”
“哪次?”方幼眠有些许转不过弯来。
“嗯那一次。”
方幼眠皱眉。
喻凛轻咳一声,“吃酒那一次。”
懂了。
是说她清醒过后,穿上衣裙便不认人的那一次,“”
想说这两者如何能够混为一谈,却又说不出口。
这都过去多久了,他怎么还放在心上耿耿于怀?
方幼眠倒了一盏茶水来喝,并不说话。
喻凛见她不吭声,接着道,“嗯,尚衣局的人手较多,这关口不易出宫,明日眠眠跟我去挑选人手罢。”
“好。”皇宫大内的情况,方幼眠并不熟悉,全听他的。
停顿了一息,还没有说话。
喻凛站起身来,“今日天色已晚,你早些歇息,明日我过来”
他说罢就往外走。
方幼眠刚想起来,铺面的事情他也有份啊!这可是他的铺子。
“喻”名字还没有喊出来。
高大的男人忽而往下一倒,方幼眠吓了一大跳。
“你怎么了?”她连忙上前将人给捞扶住。
“昏迷虚弱”的男人如愿以偿靠到她,与她亲近了,甚至闻到了她身上清甜的气息。
“你没事罢?”方幼眠十分忧心,正要朝外含绿绮和红霞进来帮忙。
因为喻凛整个人压过来,实在太重了,她单薄瘦削的肩膀撑着他的臂膀。
“我没事”喻凛制止了她。
“不要叫人进来。”
“为何?”因为不解,她的警惕心骤起。
“不想让人看到我这样。”方幼眠理所当然理解成为虚弱的样子。
她抿了抿唇,“那你还好吗?”若有事,必然要找郎中来了才可以,否则出大问题这可怎么办?
“眠眠放心,我没事。”他气若游丝倚靠着她,汲取她身上的芬芳,“只是有些累,休息片刻就好。”
凑近了,方幼眠更清晰看到他脸上的疲态。
尤其是眼底的乌青,纵然是纤长浓密的睫毛垂下都遮掩不住他的疲倦。
“你这是有多久没休息了?”方幼眠皱眉问道。
原本想把喻凛给扶到一旁的软塌上,可他身形高大,那美人榻对她而言是舒坦,犹如一个小榻,可对于喻凛来说,却是逼仄,他的长腿恐怕都放不下。
方幼眠只能扶着他到床榻之上,让他躺好。
谁知道喻凛就拉着她的手。
“眠眠你去哪?”他看起来好虚弱,可怜兮兮的。
从前只见他威风凛凛,一身肃然冷淡,尤其是跟第一次见他的样子大相径庭。
他不仅面相虚弱,就连声音也软软的,还有点含糊可怜。
虽然如此,面上虚弱,可他的大掌捏着她手,可是牢固,她竟然不能挣脱。
“我去给你拿水。”
“我已经清洗沐浴过了,你不要忙碌。”
“那你好生歇息,我去旁院住,你若是有事再叫我好了。”
“眠眠,你陪陪我吧。”他废力侧过身子,另外一只手也伸过来拉着她。
“若是你走了,我夜里出事怎么办?”
“门口不是有绿绮和红霞么?”
“我不要别人靠近我。”他蹙眉。
方幼眠问,“千岭侍卫呢?”
“留在宫里了,我是一个人过来寻你的。”
方幼眠最后妥协留下,她原本就想坐在床榻边沿,可喻凛往里挪去,又把被褥放到中间让她上来歇息。
方幼眠还是在犹豫,某个男人最后还用上了激将法,“眠眠上一次还劝我坦荡,这一次便如此扭捏?”
她的嘴角抽了抽,最后还是上了床榻。
久违的同床共枕,也是第一次,她和喻凛歇息,她在外面,喻凛在里面。
“你果真还好?”方幼眠微微侧身过去,对上男人始终凝视着她的眉眼。
“若有事可不要逞强。”看着他脸色和唇色发白,方幼眠还是放心不下。
“真的没事。”他还攥握着她的手始终没有放开,方幼眠抽不回来索性便由着他的。
喻凛的大掌也还是温凉的。
活像是生病的模样。
她掩了掩被褥,两人.交握的手藏入被褥当中,企图捂热他的手。
“眠眠真好。”他看着她的小动作,笑道。
“这就算是好了么?”她淡淡回。
“嗯,还从来没有人这样照顾我。”
“嗯?”方幼眠有些许不信。
“真的,我不骗你。”他跟她说起幼年时的事,全家的人都对他抱有期望,祖父和父亲也希望他迅速成才,从小便历练开了。
“有时候很累,但不能抱怨,也不能说。”
方幼眠听着他低低轻喃,忽而觉得,喻凛在某些程度之上,与她还是蛮像的。
她是长姐,他是兄长。
都是同样的,不得不去承担起肩上的重任。
她本以为喻凛身居高位,有无数的宠爱和关心,但她忘了,身居高位者,多数展露给旁人的一面多是强大的,无所不能的。
很少有人会袒露自己柔软虚弱的样子,且不说会被人看轻,更容易被人抓捏住样子,震慑不住下面的人。
且不说京城当中的人,就讲喻家的人吧,在众人的眼睛里面,喻凛独当一面,轻而易举撑着喻家,这不也正是因为他从来没有与人说过他的不易。
不仅仅是不说,就连皱眉棘手的样子都很少展露出来,他历来只在心里盘算着,故而众人觉得一切难题对他都是简单容易,游刃有余。
就连一开始的她也是那么认为的,上一次他受伤被擡回来,她看着他徘徊在生死边沿,听着千岭讲述被人刺杀的惊险,明确意识到喻凛的不易。
唉
方幼眠眉心一动,欲言又止。
“眠眠在想什么,好专注的样子。”
方幼眠直言,“觉得你这些年不易。”
“眠眠更是不易,我与眠眠比,算不上什么。”
“如何算不了?你保家卫国,一个人担着喻家所有人,比我强多了。”
“艰辛苦难从来不分大小。”喻凛重重捏了捏她绵软软的手。
方幼眠骤而回神。
是啊,有什么可比性。
思及此,又忍不住扯唇笑,谁能想到,她如今和喻凛躺在这里“惺惺相惜”。
“对了,我已经得知了铺面是你的。”
“嗯。”
喻凛阖上眼睫,懒懒一声。
浓密的睫落了下来,垂在眼睑处,露出弧形的影子,漂亮又彰显柔弱,却不女气。
“眠眠若是要与我说谢谢,那就不必了,真要谢的话,改日请我用膳罢,亦或者给我送一些你亲手做的东西。”
他又补了一句,“但也不要太累了。”
“我听跟你的婢女说,你总是忙忙碌碌,赚钱营生固然要紧,身子康健才是主要,累到你,我会心疼的。”
他噼里啪啦来了三句,方幼眠都不知道怎么回他。
思忖良久,“那你想要什么我做的东西。”
“都好。”他没有一点要求,脾气和顺,“你做的我都喜欢。”
其实这句话不必说,看那个香囊就能够看出来了。
“但有一点,不要少于祝应浔的夫人就好。”
她都不知道说什么了,不过就是给岳芍宁做了一些精巧的小玩意,他至于那么计较么?
看着男人俊朗的眉眼,方幼眠翘了翘唇角。
“”孩子气。
本来还想再说阿弟的事情,方幼眠到后面也不说话了,喻凛渐渐睡了过去。
他的呼吸平缓,即便是睡着了,眉心依旧紧蹙。
尝试过要从他的大掌当中将手给抽回来。
可喻凛纵然是睡着了,捏着她的手腕依旧很紧,怎么都弄不开。
甚至还往他那边带了带。
方幼眠又不敢使用蛮力,只能由着他牵手。
渐渐的,她也沉沉睡去。
翌日醒过来的时候,方幼眠本以为喻凛会不在了,睁开眼,垂眸一看,见到了腰间的铁臂,再往后看,是男人的胸膛,往上,他还没有醒。
昨日,她和喻凛分明是隔绝在被褥的两边,怎么就抱到一起去了。
她看了看,好像是她先约过来的界,因为被褥被她压住了边角,此刻她和喻凛都在里侧。
趁着他还在歇息,没有醒过来。
方幼眠想要粉饰太平,从喻凛的怀中给钻出去,可她费心费力也才脱开怀抱一丢丢。
余光留神着他,幸而他没有醒过来,想来喻凛太累了,还是没有醒,不过,他的警惕性似乎变小了不少。
她都动了,喻凛居然还没有醒。
后续,方幼眠加大了力道,提心吊胆还是有些成效的,她就快要脱开喻凛的怀抱,可千钧一发之际。
喻凛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长臂一伸,径直将她给揽抱到了怀中去。
甚至越发将她往怀中给带去,他低头,额面蹭着她的乌发后颈,方幼眠真真觉得他又像那只大狗狗了。
蹭得她好痒,尤其是头发扫到后颈那一块的时候,她忍不住瑟缩,“你别蹭我。”
“眠眠,你身上好香,你用的什么香料?”
“我没有用什么香料。”她从来就不喜欢用香料,即便是身上有香味,也是熏炉里燃起的香,亦或是沐浴时沾染的香气。
“眠眠”他又开始低沉缱绻地喊她。
“你不要蹭我了”不仅是蹭,他还要在身侧黏糊糊地喊人,真是受不了。
他的嗓音本就磁沉,染上暗哑,直叫人听得耳窝子痒。
方幼眠用力挣脱却又被他给捉到了怀里,比方才还要抱的严严实实。
她左右挣扎,却不想触碰到了炙热。
昨日给喻凛宽了外衫,中衣单薄,如此近的距离,她自然知道是什么。
她顿住,不敢再动。
“眠眠怎么停下来了?”他的嗓音越发哑得厉害。
方幼眠,“”
她才不动,又不是傻子。
喻凛从前就叫她蹭过,说是舒服。
那时候他俊朗的面色上潮红异常,面色似乎痛苦,却又不像。
不过,喘息的声音却很好听,活脱脱的狐貍妖孽。
“眠眠,你什么时候翻我的牌子?”
方幼眠震惊,“?”还以为自己听错。
“你好久没有来看我了,若是我在梨园,定然会因为不得宠幸,备受冷落,而被园主给赶出去。”
怀中姑娘面色涨红无比,“你少胡说八道!”
【作者有话说】
某喻:哎呀,我晕倒啦,要眠眠扶我才能起来……感谢在2024-07-2120:37:39~2024-07-2221:01: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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