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那日,明婳便按照吩咐,前往慈宁宫和永乐宫给两位长辈请过安。
那回请安,皇后的态度不算冷淡,却也不算热情,就如三月的春风,轻轻浅浅又不失细腻。
明婳之前还以为是皇后不大满意她,后来问过裴瑶和宫婢们,方知皇后一直是这么个性子,对他们这些小辈还算温和,对皇帝那是不高兴便摆脸色,甚至还曾在半夜将皇帝赶去偏殿睡。
明婳听罢,顿觉皇后娘娘对自己当真是十分和蔼温柔了。
且说现下,得知皇后有请,明婳特地换了身较为清雅的衣裙,身上首饰也都戴着皇后之前赏赐的,揽镜自照,确定端庄得体,这才带着婢子们往永乐宫去。
一回生,二回熟。
第二次来永乐宫,明婳不再紧张,只是心里疑惑:“皇后娘娘怎么突然召见我了?”
采雁猜测:“或许是想主子了?”
明婳:“……”
这怎么可能,皇后就不像是那种会牵挂人的人。
转念一想,裴琏不也是吗?
昨晚他深夜而来,和她说起骊山行宫的事,言语间好似没有一丝不舍。
想到这,能去行宫避暑的欢喜都不觉淡了些。
思忖间,主仆俩到了永乐宫。
素筝姑姑早早地在门口相迎,笑着给明婳请安,又道:“娘娘正在里头合香呢。”
明婳随之入内,便见光线充沛的明间内,一身白底绣淡蓝兰花纹宫装的皇后正跽坐在长榻上,面前那张檀木长案上摆着各种各样小瓷罐,正中放着个小小的水滴形白瓷香炉,香炉旁则是整整齐齐几样合香工具。
听到脚步声,皇后擡起眼:“来了。”
明净阳光透过淡青色的纱窗,斑驳错落,她擡眸刹那,似露珠滚过幽兰叶。
原来美人不用巧笑嫣然,也能美得惊心。
明婳恍惚了一瞬,忙红着脸行礼:“儿拜见母后,母后万福。”
“不必多礼。”皇后道:“过来坐吧。”
明婳上前,刚想坐在月牙凳上,皇后问:“你可会合香?”
明婳怔了下,面露惭色:“会一点,不精通。”
皇后道:“我记着你母亲很擅调香。”
提到这个,明婳更惭愧:“是,我阿娘之前教过我和姐姐学,但我们……比较鲁钝,调得不好。”
实际还是懒。
合香需要耐心和细心,她和姐姐都坐不住,每回被母亲摁着学,一旦香气偏差了一点,都不愿重新调配。
明娓的想法是:“花银子买不就成了么,何必费这么大劲儿自己合。”
明婳则是觉着:“香味闻着都差不多,不必计较这么一点点细微区别。”
肃王妃见她们姐妹都不是合香这块料,也不强求,随她们玩去了。
现下被皇后问起来,明婳只觉书到用时方恨少,早知道当初就跟着母亲好好学了。
皇后似看出她的窘迫,道:“人各有长短,不必妄自菲薄,你若不嫌烟火熏眼,可坐过来看。”
明婳自然喜欢与皇后亲近,忙拎着裙摆坐在对面,只见皇后这套合香器具典雅巧丽,不愧是宫廷敕造,比之王府的要精致不少。
皇后手持银质香勺,闲聊家常般道:“你去行宫的事,你父皇也与我说了。按说你是太子妃,应当住在行宫西殿,但此次琏儿不去,瑶瑶又素来与你亲近,知晓你要去,便嚷着要与你同住。我寻你来便是问问,你是想住在西殿,还是和瑶瑶同住月华殿?”
明婳想了想,道:“儿愿意和阿瑶妹妹一块儿住,两个人同住也热闹呢。”
皇后点头:“好,那便这般安排。”
明婳道了谢,又听皇后问:“你入东宫也快一月,与太子相处得可还好?”
迎上皇后冰雪般的眼眸,明婳咬唇,迟疑片刻才道:“儿与殿下……殿下他……很忙。”
前些时日,她的确为他的冷漠古板而气恼,觉得他就是块臭木头。
但他后来给她送了那么多名贵字画,还让她去骊山行宫,她便觉得他也没有太坏,就是性情冷了些。
且他每回亲她、抱她,与她做亲密事时,那份缠绵悱恻,总叫她生出他们是这世上最亲密无间之人。
皇后看着对座眉眼稚嫩的小娘子。
多年轻啊,还不到十六,正是懵懂青涩的年纪。
她不觉放缓了语气:“婳婳,你可喜欢他?”
明婳怔了下,而后双颊发烫,有些羞赧地低下头:“喜欢的吧。”
皇后问:“喜欢他什么呢?”
明婳被问住:“喜欢不就是喜欢吗……”
皇后:“你没来长安之前,应当也有见过别家儿郎,你对他们可会像对太子那样喜欢?”
明婳摇头:“不会。”
皇后问:“为何?”
明婳道:“因为他们不是我夫君啊,太子是我夫君呢。”
皇后无奈,却无不耐:“若太子并非你夫君,与旁的儿郎一样,你可会喜欢他?”
明婳歪着脑袋,思忖片刻:“还是喜欢的。”
皇后:“嗯?”
明婳的脸更红了,难为情道:“殿下生得好看呀,我在北庭就没见过比他还好看的儿郎。”
皇后一怔,而后失笑。
还是年少慕艾啊。
照理说太子也正是这般的年龄,他却早慧,压抑着天性……
“母后,您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明婳问。
皇后摇头:“没什么,只是……只是太子那个性子,有些孤僻冷清。”
皇后望向她道:“身为他的母亲,我自然希望你们夫妻和美,你能喜欢他、多多爱他。但作为你母亲的故交,我又担心你耽于情爱,把太多心思寄托在男人身上……”
或许世上真有因果轮回这一说,曾经许太后的左右为难,如今她也算是尝了一遭。
“明婳,爱人之前,先自爱。”
皇后道:“无论最后能否修成正果,我盼着你们都能好好的。”
一直到回到瑶光殿的路上,明婳都在想皇后娘娘说的那些话。
明婳觉得奇怪,怎么皇后娘娘与姐姐说的话都一样。
可她没有不爱自己呀,她可喜欢自己了。
不过皇后娘娘人真好,每次去永乐宫都是连吃带拿,这回送了她好几样新调的香,其中也包括裴琏惯用的山间六调香。
明婳决定以后裴琏来瑶光殿,她就点上这个香。
没想到当天夜里,裴琏就来了。
看着青烟袅袅的鎏金莲纹香炉,他问:“你换了熏香?”
“对呀,母后给的,是不是很好闻!”
过几日就要出去玩了,明婳心情也特别好,脸上的笑容也多了:“除了这一样,母后还送了我好几味她调制的合香呢,每个都特别好闻。不过我知道你喜欢这种香,就点了这个。”
裴琏眼波微动,面上却不显,掀袍在榻边坐下:“母后今日寻你过去,所为何事?”
明婳也坐下,老老实实把宫殿安排的事说了,但关于喜欢的那段讨论,她没说。
那都是女孩子的悄悄话,才不和男子说。
“……总之母后交代我回来收拾箱笼,说是不用带太多,行宫那边一应具备,便是真的缺了什么,也能到山下城镇采买。”明婳托着下巴,一双美眸亮晶晶的:“母后说骊山围场特别大,跑马、狩猎、郊游,玩一整个夏日都玩不厌,对了,夜里还会有篝火晚宴!有烤全羊、烤獐子、烤鹿肉……”
听到“鹿肉”二字,裴琏端着茶盏的长指微顿。
那日夜里,他有些失控,她其实也没好到哪去,哪哪都滚烫,烫到仿佛要化成一团。
“到了行宫,少吃鹿肉,少饮酒。”裴琏道。
“啊?”明婳看他:“为什么?”
裴琏道:“鹿肉大补,吃多了流鼻血。”
至于少饮酒,他睇着她:“喝酒易误事,难道你酒量很好?”
明婳摇摇头,一脸老实:“我酒量不好的。”
裴琏:“那就别沾酒,免得酒后失仪……”
他不在她身边,也无人帮她收拾烂摊子。
罢了,明日还是往永乐宫去一趟,拜托母后费心看顾她一些。
闲聊了两句,裴琏便起身去沐浴。
明婳见他今日来的这般早,这会儿又去沐浴了,也猜到待会儿要做什么,一颗心砰砰直跳。
说来也奇怪,明明已经做过好些回夫妻事了,可每回做这事,她还是很紧张。
待到夜里,熄了外间几盏灯,放下层层薄如蝉翼的红绡帐,并肩躺着时,她的心跳得更快了。
咚咚咚咚,好似下一刻便从腔子里跳出来。
裴琏侧过身,照往常一样,先勾住她的腰,再覆身而上。
明婳觉着他好似特别喜欢她的腰和双足。
每回起来照镜子,腰上痕迹最重,脚踝也有握痕,上回在紫霄殿共浴时,脚踝还多了个牙印。
她记不清那牙印是什么时候咬的,想了许久,猜测应当是意乱情迷时,腿搭在他肩上,他便顺手抓着咬了口。
对此明婳很是纳闷,他又不属狗,怎么连脚都咬。
“在想什么?”
衣带已然解开,男人吐息间的热意拂过她的脖颈,明婳痒得缩了缩脖子,很小声:“没…没想什么。”
裴琏感受到她的瑟缩。
她在床下和他顶嘴时倒是胆大,一到床上就拘谨羞涩。
含羞草般,碰一下,缩一下。
这个时候,裴琏会选择吻她。
她似是很喜欢亲吻,每回亲着亲着,便会放下警惕与拘谨。
像是含苞待放的花儿,在和煦微风里缓缓绽放,花瓣舒展,不再保留地将那份娇媚展示于人。
这时的她,艳丽,柔软,又有雏鸟般的依赖。
他也愿意予她几分体贴。
“婳婳。”他唤她,“放松些。”
明婳便红着脸,闭上眼。
但循循容纳时还是忍不住擡起手,牢牢抱住男人劲瘦的口口。
裴琏也不大好受,她还是太小,身子小,骨架小,开始总是要多费些耐心,免得伤着她。
“子玉哥哥。”她抱着他小声唤,白皙小脸已经红透了,枝头熟透的桃子般。
裴琏眸色微深,俯身再次吻住那抹朱红唇瓣。
红绡纱帐逶逶垂动,宛若潮水携浪来,一声淹过一声,一波盖过一波。
直至夜深,红浪退去,帐内绽开浓郁兰麝,掩过山间六调的幽幽清寒。
一片昏暗里,心跳和呼吸过了很久还未平息。
明婳汗涔涔地窝在裴琏怀中,仿佛精疲力尽。
裴琏摸了摸她的额发,嗓音带着事后的哑:“孤抱你去沐浴。”
汗水黏腻并不好受,可她却抱着他的腰,摇摇头:“子玉哥哥。”
在床笫之间,他话不多,而她说的最多的便是这四个字。
裴琏看着窝在怀中的小妻子:“怎么?”
明婳呢喃道:“没怎么,就是想再抱抱你。”
裴琏知她许是还陷在方才情事的余韵里,道:“待清洗洁净,再抱也不迟。”
“不……”明婳闭着眼:“就想现在抱。”
年纪小,也爱使小性子。
裴琏垂下眼,盯着她酡红汗湿的脸,无奈。
罢了,再容她一会儿。
搭在她腰间的手也挪到了她光洁的背上,哄孩子般有一下没一下拍着。
两人安静地温存了一阵,明婳总算缓过气,脑中冷不丁冒出皇后娘娘白日说的那些话。
她咬了咬唇,从男人年轻结实的胸膛上爬起,鼓足勇气问:“子玉哥哥,你真的不同我们一起去行宫吗?”
拍背的大掌有一瞬停顿,而后放了下来。
借着透过纱帐的昏昏烛光,裴琏看着眼前这张微酡姣美的小脸,道:“你想孤去?”
“嗯!”
虽然他总是冷着脸,但想到大家伙儿都走了,就留他一人在长安,未免太可怜。
明婳撑着手臂,往他身前挪了挪,一双水润明眸晶晶亮:“一起去吧,行宫那么好玩呢。而且我打听过了,先前父皇在行宫也照样处理政务,不是非得留在长安不可。”
她靠得近,又未着寸缕,身上的馨香丝丝缕缕涌入鼻尖,裴琏喉头微滚了滚。
心里有刹那的动摇。
但意识到这份动摇后,他很快沉了眸。
明婳还在等着他的回答,裴琏却是擡手,扯过被子将她一裹:“孤已安排好皇城内的巡防,如若临时变卦,又要重新安排布局,许多事也需重新规划,多有不妥。”
尤其前往骊山,只是为了一时玩乐,简直是错上加错。
果然,美色在怀,易腐人心。
裴琏心下自省,也不等明婳多说,便将她连人带被子的抱了起来,吩咐殿外送水。
一番清理之后,二人重新回到帐中,明婳却还在想去骊山的事。
她知道裴琏身为太子,出行一事肯定不如她轻松,她临时要去,皇后给她安排车马宫殿就成,但裴琏要出行,要顾及方方面面*。
且现下离出发的时间不到四日,临时变动,的确麻烦。
但一想到他真的不去,心底不免泛起一丝小小失落。
“为何叹气?”
枕边冷不丁响起男人的声音,明婳怔了下:“啊?”
裴琏侧过身:“你方才在叹气。”
明婳抿了抿唇,道:“就是觉得有点遗憾……”
裴琏:“遗憾什么?”
明婳道:“你不能一起去骊山呀。”
裴琏静了两息,道:“孤并不爱玩乐,便是去了,也无法陪你游猎踏青,何况你有你兄长与姐姐作伴,没什么好遗憾的。”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明婳迟疑片刻,忽的翻个身,骨碌滚到了他怀中:“你是我夫君,和哥哥姐姐是不一样的。”
她身子绵软,又刚沐浴过,清清爽爽,裴琏便也擡手将她抱住。
明婳嗅着他身上好闻的清香,忽又仰起脸,望着他:“子玉哥哥,我去骊山一个月,你会想我吗?”
想她?
裴琏微微蹙眉,沉默下来。
明婳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他开口,细白指尖攥着他的衣襟,又问了一遍:“想吗?不想吗?到底想不想吗?”
她问得急,纤娜身子也在怀里蹭来蹭去。
黑暗中,裴琏薄薄唇角紧抿成一条线,原本搂着她的手,滑去腰间。
“啊,你……!”
天旋地转间,细腰便被牢牢握住,男人高大的身躯再次覆了上来。
明婳睁大了眼,炽热的气息喷薄在颊边,他轻轻咬了下她的唇。
她才将吃痛启唇,他的舌便长/驱/直/入……
方才的澡又是白洗。
翌日明婳醒来时,也不记得他有没有回答她那个问题,她就如一叶舟,随着他汹涌的波涛沉沉浮浮。
最后她连怎么被抱起洗漱,又怎么被抱回来,也毫无印象。
唯一记得的是,他特别狠,好几次她都觉得她的腰要折了,连哼唧的力气都没了。
好在接下来三日,裴琏都在紫霄殿住,不然明婳觉着她的小命要丢在床上了。
但出行的前一晚,他还是来了瑶光殿。
明婳看到他,想到那晚被弄得晕过去,并没有什么好脸色。
她觉得他就是故意的,不想回答她,就榨得她没力气。
相较于她的郁闷,裴琏若无其事般,问她:“出行的箱笼可都收拾好了?”
明婳低着脑袋,不理他。
裴琏淡淡扫过一旁的采月采雁。
两婢霎时战战兢兢地躬着身子,你看我我看你,最后采月硬着头皮道:“回殿下,已经收拾妥当了。”
裴琏嗯了声,余光瞥见明婳偷瞄的小动作,眸光轻动。
须臾,他道:“孤去沐浴。”
他一走,采月和采雁立刻凑到明婳身边:“主子,方才殿下问话,您怎么不答呀。”
“是啊,虽说太子殿下是您的夫君,可他到底是太子,是储君。”
方才那静谧的一阵,两婢心里都捏着一把冷汗,生怕太子殿下动怒,拂袖离去。
明婳也不知如何解释,想了想,她支颐问:“你们觉着殿下他……喜欢我吗?”
两婢皆是一怔,彼此对视一眼后,采月道:“奴婢觉着殿下是喜欢主子的,不然他为何要给主子送那么多名家字画,还破了规矩,让主子去骊山避暑?”
采雁点头:“是,且奴婢说句僭越的,若是不喜欢,殿下大可去寻旁的女子,何必隔三差五来咱们瑶光殿?”
明婳闻言,眉眼稍松,不过又很快拧起:“可他若是喜欢我,我问他分别一个月会不会想我,他为何不答?”
采月:“您看殿下那种性子,是会把情情爱爱挂在嘴边的嘛?”
明婳:“”
好像有点道理。
两婢知道她为何郁卒后,好声劝道:“明日咱们便要去骊山了,这之后一个月都见不着,主子还是莫要与殿下闹别扭,免得各自憋着一口气,您玩不好不说,时间久了彼此心里还容易积怨。”
明婳静静听着,思绪不禁飘到另一件事上。
她和姐姐说两个月内让裴琏为她动心,现下一分别就是一个月,等她再次回宫,岂不是没剩多少时间了?
但让她不去玩是不可能的
唔,看来只能多多写信了。
鸿雁传书,也能谈情。
于是这夜熄了灯,明婳主动提道:“殿下,我到了骊山会常常给你寄信的。”
帐中静了一会儿,才响起男人的声音:“嗯。”
明婳又道:“你要是想我了,也可以给我寄信。”
裴琏:“嗯。”
明婳眸光亮了亮,他答应了,说明他也是会想她的。
看来真的如采月她们说的那样,他只是不会甜言蜜语罢了。
明婳一时又高兴起来,翻身滚到了裴琏怀中。
裴琏睁开眼:“不睡?”
明婳红着脸道:“还不是很困。”
这暗示已经很明显。
裴琏气息微重,大掌揽上她的腰,低声问:“不疼了?”
原来上回他也知道过分了!
明婳咬着唇,又羞又气地拿脑袋撞了下他的胸膛,小声咕哝:“你还说呢,就知道欺负我。”
因着那日夜里过分了些,裴琏今夜过来,并无那个打算。
只想着她明日便要离宫,于情于礼,他也要来一趟瑶光殿。
没想到小傻子主动凑了过来。
“明日一早便要出发。”
长指揉了揉她的腰身,他头颅低下,贴在她的耳畔:“孤会克制些。”
像是安抚,又是像是保证,明婳也放松下来,羞怯应了声:“嗯。”
这个晚上,明婳深刻悟到了一个道理——
男人在床上说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信。
明明说着会克制,是,次数是克制了,可时长加倍。
转过天的清晨,明婳迷迷糊糊中感觉到热。
一睁开眼,身旁竟然还躺着人。
这还是成婚后,第一次早上起来,他在身边。
明婳有些恍惚,灰蒙蒙晨光里,年轻男人那双漆黑眸子看来。
“醒了?”他问,嗓音透着几分刚醒来的沉哑。
“你…你怎么没起?”明婳惊讶。
“今日送你们出宫,没有朝会。”
他哑声说着,看着她晨起时迷糊娇憨的小模样,大掌沿着衾被往下,握着她的脚踝,擡起。
“现下还早。”
他头颅低下,亲着她的后颈,再次欺了进去。
于是这个早晨,明婳又悟到了一个道理——
在床下再冰冷规矩的男人,到了床上会变成另一幅模样。
一个时辰后,窗外天光明亮。
明婳照镜子时都不敢看自己的脸,那眼波流转间的娇媚水色,简直不正经极了。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着一袭苍青色云纹蟒袍,金冠玉带,宛若青竹,端坐在外间看书。
听到她从内殿出来的动静,年轻男人搁下书册,淡淡投来一眼。
触及她粉光若腻的红润脸蛋,还有那略显别扭的走路姿势,他下颌微绷。
少倾,他大步上前,牵住她的手:“走吧,莫让长辈们久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