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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熟 正文 番外十:最好的时光

所属书籍: 暗熟

    顾吟被周棕讽刺没有文化,从此以后每天苦学英语,尤其是每天的深更半夜,她都要对着门口大声朗读。

    周棕被吵得无法休息,想去把她的收音机砸了,再把她的嘴堵上。

    他无法搬离隔壁的房间,因为顾吟现在怀有身孕,她在这边有异动,他能马上听到。

    这天晚上周棕十点进房间休息,躺在床看会书,等待那为期半小时的鬼哭狼嚎,但是顾吟改性了,半天也没听到,搞得周棕还有些不适应。

    “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他冷哼一声,但是过了一会儿,他起身去敲她的门。

    门在里面被反锁,她最近的警戒心很重,估计是知道自己太嚣张没有好果子吃。但是不怕,周棕用钥匙开门进去。

    顾吟不在房间里。

    她赤着脚站在马桶前面,一脸呆愣。周棕看见她只穿着一件真丝的睡裙,在光下透视,裙子里面的身体微微发着抖,但肚子还是平坦的。

    很多时候,周棕都怀疑里面是否真的有一个孩子。

    “你怎么了?”周棕的声音很轻。

    “我出血了。”

    周棕听了心头一紧,快步走了过去扶住她的肩膀,目光看向马桶里,里面是被水稀释的淡红色。

    “你是不是在房间里跑跳了?还是做对身体不好的事了?”他厉声问道,她有前车之鉴所以不得不怀疑。

    “我没有。”顾吟的声音也在发抖为自己辩解,很快又恢复了战斗力,“你什么意思?怀疑我故意伤害它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

    “别狡辩了,你心里就是这样认为的。”顾吟推开了他。

    “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先去医院。”他终止了这场即将爆发的争吵。

    *

    顾吟做了个梦。

    因为她动过杀孩子的心,所以肚子里的这个来找她报仇了,她的小腹充斥着血腥气,空瘪,破碎。她的子宫像个被吹爆了的气球,碎的四零八落。

    在梦里她拼命跟孩子解释:不是这样的,我的确产生了犹豫,这是我的罪恶。等你出生以后,我们一定会认真弥补你的!

    你看,我每天都有在认真吃饭,睡觉,听音乐,读书……我放弃一切娱乐爱好,全身心地为你提供养分,你别离开好不好?

    可是无论她怎么补充营养,她的肚子始终鼓不起来……

    后半夜顾吟醒了过来,伴随着两行清泪,顺着太阳穴流到发丝里。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自我认同为一个罪犯向孩子赎罪,明明她没有做错什么。

    医院昏暗的灯光下,她的视线里并没有看见任何人,只有惨白的墙。但是有一只手死死攥着她的手,顾吟动了动,那只手攥得更紧。

    周棕坐在她的床边睡着了,有动静他立即醒了过来,风筝被线牵引着。

    “别哭了。”她睡着前的心情很糟糕,否则不会做梦也流泪。周棕这次是真的相信她对孩子的心情是爱,而非任性妄为地赌气。

    “你在做什么?”顾吟的手指都被捏疼了,奋力地挣开。

    “孩子没有事,但是你得卧床休息几天。”周棕看着她的眼睛说。

    “废话,我当然知道了。”医生下医嘱的时候她人还是清醒着的好不好,又不是昏死过去了。“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墙上的时间已经指向三点。

    周棕继续用那种平淡的眼神看着她,过了会儿说,“你想让我出现在哪里?”

    顾吟只是觉得心烦,又弄到医院里来。

    周棕继续说:“你这么问,是认为自己不值得我凌晨还陪你吗?”

    “你在胡说什么?”顾吟心想,这个男人果然要露出刻薄的一面了,“你什么时候陪过我?”

    “我知道了。”

    顾吟觉得不对,“我不需要你陪,你走吧。”

    周棕:“我每天会抽出尽量多的时间在你身边。”看着她。

    “滚。”她再次心烦意乱地吼道。

    周棕起身来到她身边,弯腰给她擦了擦眼泪,又将她的冗发拨到耳后,“不要难过,它会没事的。”

    顾吟:“……”

    “我知道你会保护好它的。对吗?”他轻声问道,但这句更像是把她架上去的威胁。

    顾吟身体虚弱地躺在床上,什么都做不了,也不敢动。

    周棕看她可怜巴巴的样子,嘴唇干涩,泛着白。他可以用棉签沾点水给她润一润,可是他偏不。

    他亲自吻了吻她的嘴唇。

    顾吟想骂他:“你真恶心!”但是她的嘴张不开,一张开能咬到彼此的嘴唇,还有可能放他的舌头溜进来。

    周棕又吻了会儿,舌尖扫过她紧闭的唇缝,到嘴角,腮边,最后来到耳垂,他说:“我也会好好保护它,还有你。”

    顾吟心头一动,闻到他脸上的香皂味。

    他的嘴唇很是温热,趁她张嘴呼吸的时候,重新吻了回来。他亲得很用力,扶着她的脖子,两片唇分开的时候,她的嘴唇变得湿润又红肿,像吃了一斤辣椒。

    “滚开,不许亲我!”顾吟忍不住了。

    “你许不许重要么,我已经亲了。”周棕的语气里有漫不经心,甚至是嚣张得意。

    “王八蛋。”

    顾吟张嘴,周棕以为她是束手无策而变乖巧,于是轻轻再亲一下她柔嫩的皮肤,嘴上忽然一痛,随即蔓延出来浓烈的铁锈味。

    他来不及换气,囫囵吞到嗓子里,不甘心,也喂给她。

    彻底分开时两人的脸都红了,狼狈不堪。简直莫名其妙,孩子都有的两个人,亲个嘴唇都跟打仗一样。

    *

    顾吟在医院住了三天,周棕就形影不离地陪了三天。

    一开始她都是躺在床上养着的,肚子是一口缸,动一下水就会洒出来,后来护士告诉她可以出去走一走,但是要慢慢地走,小心地走。

    周棕就拉着她出去了。

    他们没有再争吵,因为吵架除了让她生一肚子气没有好下场,顾吟说什么,周棕一般都忍着,她再不知好歹他就威胁她,会亲她。

    很快顾吟就闭嘴了,兀自在花园里散着步,周棕牵住了她的手却还是拽着亲了亲,“父母恩爱,有利于孩子的成长。”

    “我脏了。”顾吟对着垃圾桶呕吐,“这是污染!”

    “说脏话不利于孩子。”

    顾吟:“……”

    周棕的嘴被顾吟咬出一道口子,出院的那天结痂还没脱落,周母前来探望发现不对,就隐晦地跟顾吟说:“你们还都年轻气盛,有时候忍不住也是有的,但是千万要顾全大局,把孩子顺利生下来比什么都强。”

    “孩子生下来,你们有的是功夫折腾。”

    顾吟说:“谁要跟他折腾,都是这个王八蛋欺负我。他老是出言不逊,我下回出去买点老鼠药把他毒哑。”

    “那是直接毒死了。”周母觉得顾吟可真是个孩子,好赖话听不懂,“你的嘴也没好到哪去。”

    顾吟呵呵了两声。

    母亲又找到周棕警告他不允许在孕期和小姑娘做那档子事儿,在外也是体面的人物,怎么裤子里就是忍不住呢

    周棕说:“你知道你这样,像刻薄的老妈子,可以直接去演电视。”

    周母受不了,“你这个嘴……怪不得她想把你毒哑。”

    周棕上楼的几秒钟里,终于明白过来这段日子困住自己的是什么,他暴躁的源头,是欲望。她怀着他的孩子,他仍然对她有着浓烈的欲望。

    也许他心里早就明白,才不和她住在一个房间。

    但是因为这次顾吟怀胎不稳,周母认定她年龄太小会惹出事情,决定搬过来亲自照看她,并且勒令顾吟辞掉她的工作,安心养胎。

    顾吟不同意。

    周母说:“工作什么时候都可以做,哪能和孩子相比。”

    顾吟说:“那是我喜欢做的事情。”

    “你工作的目的是什么?是赚钱吗?可是咱们家不缺你赚的那点儿。”周母如此认为,顾吟每个月赚回来的钱,还不够她买一条裙子的花销,有什么必要吗?

    顾吟不知道怎么说,似乎很多道理堵在胸口,却不会怎么表达。

    周母说:“咱们家不需要女人出去工作,只要你把孩子平安地生下来,我就烧高香了。”

    “是不是生完这一个,还要再生第二个”顾吟咕哝这个老古董,“国家现在可不允许多生。”

    “国家不允许那是政策的问题,不是还有别的办法吗?”周母振振有词,“可以去香港,去国外啊,有什么难的?”

    顾吟只觉得头痛。

    但是她没有想到,周母说不让她工作,不只是说说而已,是真的帮她辞掉了工作。

    顾吟愤怒到了极点,冲老太太发了一通火,于事无补,回到房间里哭。她也不敢哭得太厉害,怕肚子有情况。

    这个时候顾吟的肚子已经微微隆起,像个小山坡。

    周棕夜晚回家,进主卧来检查,看见她哭红的两只眼核桃似的。

    顾吟发泄道:“工作会影响生孩子,怎么你还在工作?”

    周棕把她拽到自己腿上,“需要我提醒你,如果我不工作,你住的大房子,车子,都没有了吗?”

    “谁稀罕你的,我自己没有吗?”顾吟气弱了半分。

    “你可以有,却是父母给你的。”

    顾吟不说话了。

    周棕帮她抹抹眼泪,把她抱去浴室,洗了条毛巾给她擦脸,“好了,脸都哭成小花猫了。”

    顾吟说:“我感到自己的权益,正在一步步被侵犯。”

    “困难只是暂时的,毕竟你也不想再进医院。”周棕说:“等孩子出生你就自由了。”

    “真的吗?”

    “我保证。”周棕把她放在洗脸池边上,手掌抵着她的膝盖,两个人挨得很近,气息交融着,他一边仔细看着她的眼,眼眶里涌出亮亮的湿润;手在下面掀开她的裙子,抚摸隆起的小山坡。

    在小山丘停留了会儿,掌根缓缓向下,勾着弹性带的边缘。

    顾吟敏感地并拢双腿,“干什么,变态。”

    这人又继续摸了摸。

    他的手好暖,好温柔,顾吟想贪恋却又排斥,急咻咻地说:“会伤到小孩。”

    “不会,我不进去。”他小声哄她,第一次用这么温柔的语气。

    顾吟被抱出来是四十分钟后,她重新冲了澡,软塌塌地平躺在被褥里,紧紧咬牙愤恨,恼恨自己为什么忍不住。

    男人的诱惑是裹了浓稠糖浆的毒药。

    周棕答应她不进去就没有动真格,但少不了摸摸蹭蹭。即使这样,也搞得她精疲力尽。过会儿周棕也洗完澡出来,掀被上了床,把玩起她的一缕长发。

    顾吟斜眼瞅他满意的表情,踢他一脚:“回你自己的房间,别在我的床上。”

    “我不想再提醒你,这个家的所有东西都是我的。”周棕冷脸,“包括你。”

    “滚。”

    “还有你肚子里的这个。”

    顾吟不理他,转个身继续睡大觉。周棕从后面抱着她,手在她的肚子上搭了一会儿,又把她的肩膀拧了过来:“对着我睡。”

    “对着你呼吸二氧化碳吗?”顾吟翻了个白眼。

    “你累不累?”周棕把她的手和腿,放在自己身上,说:“你的肚子越来越大,不垫着会肿。”

    “你再敢碰我一下,我就用头发勒死你。”她在黑暗中瞪了瞪他,最好识趣点。

    周棕堵住了她的嘴,用他自己的方式。

    *

    顾吟不工作之后,只能在家里看看书,学学习。为打发无聊的时间,她又开始大声背单词了,整个房子里都是她的声音。

    周母和保姆都要被吵死了,没事儿就躲出去打麻将。

    她和周棕的感觉虽然不见得像大多夫妻那般恩爱,却不也不像仇人了。周棕偶尔不忙的时候会开车带她去周边转转,但不忙的时候太少了。

    顾吟不想做个每天等到丈夫回家的无能妻子,这其实和情人区别,可是她没有办法。

    因为无聊,她的低落情绪肉眼可见。

    等孩子再大一些的时候,可以检查男女。当周母知道她怀的是一个男孩儿后高兴得差点昏过去,拿着片子放在床头日日祈祷平安,大胖小子赶快呱呱坠地吧。

    她送给顾吟全套的翡翠首饰作为“奖励”

    说是从拍卖会上得来的,价格不菲。

    顾吟的表情只能用一言难尽来形容,周母见她脸上没笑,以为她胃口大,又说:“等生下来,妈妈再送给你一套更值钱的。好孩子,你放心,你是这个家的大功臣,妈妈不会亏待你的。”

    顾吟把翡翠首饰丢进抽屉,再也没有拿出来过。

    她那天还问了周母:“如果它是女孩子,您还这么高兴么?”

    周母不说话,先是笑了笑,最后才勉强挽尊补救:“男女都一样,妇女能顶半边天嘛。”

    顾吟知道她的意思了。她应该感到庆幸,她被全家当成重点保护对象,拥有很多财富,母凭子贵嘛。

    呵呵。

    如果现在肚子里是个女孩子,她也不会遭受苛待,只是需要一窝一窝地生,直到生到男孩,是那个意思吧?

    顾吟以胃口不佳为由,逃掉了晚饭。她怀孕以后情绪总是不稳定,不是想哭就是想骂人。本以为孕吐不再,终于迎来了好日子,却又要接受这种屈辱。

    自从那天他们在浴室里蹭蹭后,周棕就彻底搬到了她的房间,以照看她为由。夜幕降临之后,两个人时不时就要蹭蹭,有时候也是握握。

    这天晚上,周棕回来又看见自己的妻子坐在床边垂泪。讲道理,作为一个男人他当然不希望自己的妻子陷入低落的情绪里。

    相比于哭,他还是比较愿意和她吵架的,至少能发泄出来。

    听见声音,顾吟赶紧把眼泪擦干,她不会让别人看到她软弱的一面。

    “你用我的袜子擦眼泪吗?”周棕进门第一件事就是解领带,脱外套,再走向她。

    顾吟吓了一跳,赶紧拿起来检查,明明是手绢,她气得往他身上砸。

    周棕稳稳接住,坐下来又把她抱到自己的膝盖上,终于看清了她的眼睛,的确很委屈。

    “为什么哭?”他问。

    顾吟没法说,难道要说因为我怀了男孩你妈奖励了我?这不是好事?周棕肯定会嘲笑她又作又矫情。

    从结婚的那一刻,她就感受到了生活荒谬的走向。

    她感到越来越迷茫,泥足深陷。

    果然,她还什么都没说,周棕就开启了他的讥笑:“女人是不是一旦怀了孩子都会变得矫情?”

    顾吟的手指在他脸上甩了一巴掌。

    周棕的脸色顷刻变得阴郁,她不仅敢骂他,还敢抽他巴掌,越来越嚣张了。

    女孩子黑黢黢的眼珠儿满是戾气,盯着他,再次涌现出愤恨。周棕的表情一丝不茍,即使解开了领带和纽扣,可他的形象也并没有亲和多少。

    “你真是不怕。”

    “怕什么,毕竟我肚子里揣了个天子,”她嘲讽。

    周棕只用两根手指捏住了她的腕子,力道大的生疼,顾吟不怕死地啐了一声。周棕为防止她那张嘴里放又放出毒气,扣着她的后脑勺亲吻,让她说不出来话。

    他的嘴唇很热,很干燥,亲起来一点都不舒服。但是他们接吻的经验又是不断进步的,很快洇了水分,就变得湿润舒服。

    顾吟没能坚守住,缴械投降,张开嘴回应他。

    周棕把她放下来,继续吻着。

    从嘴唇,下巴,再到脖颈。

    顾吟不自觉张开手,指尖穿插他的发丝里,揪住了他的头发。不得不说,他有着可以称为完美的一张脸,让她几乎忽略了他比她大十一岁,多出她人生二分之一的年岁。

    否则,她会很排斥和一个不爱的人做亲密的事。

    可是,她爱他吗?问自己这个问题的时候顾吟忽然愣住了,甚至发了个抖。

    在她恍惚的间隙,自己已经被攻城。怀孕本就体温偏高,她感觉到热,哪儿都是烫烫的,膝盖窝滋生出粘腻的汗液。

    “走开。”她皱眉推人,“你说不弄进来的。骗人!”

    “没事,没事。”他咬牙,忍着脾气哄她:“好姑娘,乖乖的。”

    顾吟哭了起来,不是因为痛,也不是因为被迫。她知道自己是愿意的,正是因为内心的认同感,情愿沉沦,她才感到痛苦。

    因为他们的感情根本就没有到能自然而然做这件事的程度,她嘴上讨厌他,身体却早就接纳他,心也任由他出来进去。

    这次做得并不夸张,但也缠了二十分钟。

    周棕始终顾及着她肚里的孩子,只敢轻轻地动几下,不断用亲吻来缓解身体里的燥火。

    “好多汗!”她低声埋怨。

    周棕撤出来,却还是帮她把衣服一件一件穿回去,从上到下,他漆黑的眼睛里闪烁着情动的光。

    顾吟有那么一刻认为他也似自己这般迷茫,或是深陷。

    周棕想先去浴室把自己冲洗干净,再涤条毛巾来给她擦,但一对上她的眼……她的眼神是吸铁石,让他挪不开,也舍不得离开她。

    他走到一半又把她拖进去了。

    于是累瘫了的顾吟一连串的脏话:“神经病”“王八蛋”“精虫上脑”“衣冠禽兽”

    都是他耳朵听出茧子的词儿,周棕撩着她的裙摆,用白毛巾仔细地给她擦着那的粘腻,不由笑了声:“有进步,能吐出一个成语来了。”

    顾吟很快闭嘴了。

    “怎么不骂了?”他擦完在水龙头下冲洗毛巾。

    顾吟盯着他的手,毛巾上的东西随着水流冲走,冷哼道:“怕你个变态,听了爽|死。”

    “……”

    文化虽然不高,但脑子转得足够快。

    回到房间,周棕看见床头摆着的一摞英语小说,拿起来检查一番,忽然问:“你都看了多少?”

    顾吟已经睡着。

    他只会看不起她,把她圈禁在家里,却不知道她怀孕窝在房里的几个月勤学苦练,她也是有上进心的。

    *

    之后的一段日子,顾吟没有跟周棕闹过。

    整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看书学习,练习语言,自学课程。也没什么可闹的,她没什么朋友,一旦丧失兴趣也不爱跟人掰扯。

    她的父母家人并不觉得她有什么可不满意,从来没有跟她聊过孕期的种种彷徨。

    他们好像都忘记了她才21岁,大学刚毕业,自己还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也没有建立完善的世界观,瘦小的身体里已经装着另一个孩子,牺牲自己为他提供养分。

    顾吟的恐慌没有人理解,她只能给自己找事情,学习是唯一的办法。

    但唯一不满意的是她肚子里是个男孩子,她当然很爱他,但是一想到会长得很像周棕,甚至性格也会被这个家庭培养得像周棕,她就会窒息。

    很显然,现阶段她连自己的主都做不了。

    顾吟的前面二十年,愚蠢但意气风发,忽然之间,她丧失了活力没有了斗志。她知道自己的心态出了问题,但意识不到是病。

    随着怀孕的月份越来越大,周棕不放心她,每天都按时回家。牵着她的手在院子里走一走再远一点去公园,增加运动量,让她从牢笼里出来透透气。

    也看着她的肚子像气球一样顶起来,肚皮都变得透明了。

    “你的四肢怎么这么细?”周棕觉得奇怪,怕她承受不了孩子的需求,“要不要多吃点?”

    “不要。”顾吟闷闷地说。

    周棕想一想,“你有想做的事,想吃的东西,可以告诉保姆或者告诉我。不要委屈自己,”他犹豫一会儿,“或是想买什么,没有人能约束你。”

    顾吟掀开眼皮,瞅他:“你知道我想做什么的。”她连班都不能去上,要喘不过气了。

    周棕的眼神冷却下来,“需要我告诉你几遍,不许做伤害自己身体,以及孩子的事。”

    “知道,我说这些让你不开心了。”顾吟冷笑起来,她怎么会伤害孩子。

    “你的身体很弱,不适宜远行,身边需要人陪。”周棕盯着她的侧脸,再次讥诮,“我问你,你有独立生活的能力吗?在语言不通,文化背景不熟悉的地方能立足么?”

    顾吟抖着嘴唇哑声,她不能保证。

    “安心把孩子生下来,不要胡思乱想。”

    “哦。”她第一次顺从着点头,重新回到第一个问题上去,“医生告诉我要控制饮食,不能吃太多,否则胎儿太大,生不下来。”

    她这些话是用平静的语气说的,周棕的脚步一顿,他很少去想一些细节的问题。她这样瘦小的身材生孩子太危险了,根本就承受不了。当初自己就不该同意要这个孩子的。

    周棕又看看她的身躯,忽然感受到自己的皮肤表层开始抽痛,以表及里,缓缓地蔓延到心脏。

    这天散完步回到家,碰上周母大丰收,让司机一箱一箱地从车里搬东西下来。周母叫住了顾吟,“妈妈上次答应给你的怀孕奖励,看我给你买了什么好东西。”

    顾吟站在那,挪挪脚。

    周母把自己的战利品展示给她看:“这些都是我托人从国外带回来的,衣服,珠宝首饰。国内没几个人有的。”

    “知道你喜欢漂亮的,这些都是送给你的。”

    “等把我的大孙子生下来,再奖励你一套鸽血红宝石……”

    顾吟听得脑袋晕乎乎的,麻木不仁。平心而论,她的婆婆其实是个很好的人,只是想要个大胖孙子。那天她没忍住脾气发了火,老太太也没计较。

    奖励……这个词儿。

    周棕听得很不舒服。

    顾吟机械地笑了笑,说:“谢谢妈妈。”然后就上楼,她要回去看书了。

    “闭嘴吧,你到底在说什么?”周棕一脸不爽地看着他的母亲,“你要奖励什么,这是我和她的孩子,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这说的什么话?生下来的难道不是我们周家的么?”母亲说:“我要奖励,你还不高兴了。”

    “以后不许在这个家里说这个词!”他生气道。

    “你果然有精神病。”

    周棕说:“什么周家,你姓周么?这个家里有几个人姓周?”

    “上帝啊,真主啊,我为什么会生出这种混账来?”母亲坐在地上哭天抢地,这是她的戏瘾上来了。

    周棕上楼的时候,顾吟正坐在桌前看书,但是一有人推门她就把书放在了架上。从她住进来后,这个房间就被布置成了极其华丽的风格。

    这个书架他从来都以为是装饰品,今天是第一次走近看了,书架上的书竟然真的是书,而不是纸盒子模型,对于这一点他很诧异。

    很多拆了包装,且有阅读过的痕迹,周棕心里有更是震惊

    顾吟却有些害怕,她不知道为什么,只能摆着脸对他发火:“别碰我的东西,否则我把你的手剁下来。”

    “要当妈的人了还这么暴力?”周棕回头,语气里有些埋怨和无语,“你对我的态度,什么时候能好些?”

    “我就不是一个素养好的人。”顾吟战斗状态:“我只有在扫墓的时候最恭敬,还九十度弯腰加磕头,你要吗?”

    周棕叹了一口气,把书塞了回去,回道:“你愿意把我当长辈,我不会有意见。”

    “滚滚滚。”顾吟拉他起来,“别在我眼前烦人。”

    周棕霸占了她的躺椅不为所动,趁手拽住了她,把她拉到了自己腿上。再激烈的动作,他们都会下意识护住她的肚子。

    一个拽得小心翼翼,一个推拒得漫不经心,顾吟一屁股坐在他的怀里。夏日穿着薄薄的裙子,她很快感受到什么石更石更的。

    “干什么?”她霎时红了脸。

    周棕的大手抚摸着绸缎一样的长发,把一根飘落在她嘴唇上的发丝勾开,又摸了摸她的唇瓣,漫不经心地说:“你说呢?”

    “这就是你最想跟我做的事吗?”

    “我想和你做的事很多。”周棕这样说,却又命令她:“亲我。”

    顾吟于是亲了亲他,在心里骂他是死变态。

    她的发间有洗发水的清香,周棕轻轻拍着的后脑勺,感受着她香甜柔软的呼吸逐渐加深了这个吻。

    窗外,风动鸟鸣。

    他抱着自己的妻子在亲吻,她还稚嫩,天真,活泼,会轻易地爱上一个人。这也许已经是最好的时光了。但,人往往意识不到这一点。

    分开的时候,顾吟的嘴唇嫣红娇艳。周棕挑着眉把玩她的手指,因为怀孕的缘故,她的手长时间垂着略微水肿,白白嫩嫩,像水仙根瓣,很可爱。

    “我们的孩子……”他说。

    “怎么了?”顾吟气喘吁吁,迅速提起精神来。

    “怎么养,按照你的想法来。”他轻声说:“他会快乐,自由,不被陈旧观念束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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