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海滩上离开后,陈鲟载着苏新七往岛上的娱乐区去,时间隔得久了,陈鲟记不清路,还是在苏新七的指引下才七绕八绕到了那爿区域。
娱乐区还是房屋拥挤,以前的网吧、影院甚至按摩店都还在,招牌换了,时尚了许多,那条路上新开了很多家店,衣食住行都有,俨然就是有点繁华的商业小街。
那家宾馆还是老样子,外观颇有年代感,招牌换成了霓虹彩灯,显得整栋楼更俗气了。
陈鲟把车停在宾馆门口,拉着苏新七走进去,前台的接待是个中年妇女,他们进去时她正嗑着瓜子看着剧,一派悠闲。
“开一间房。”陈鲟说。
前台阿姨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眼,见他们身上沾着沙子,放下手上攥着的瓜子,拍拍手还有些稀奇:“外地来的啊。”
陈鲟敷衍地点点头,苏新七见她没认出陈鲟,心里松口气。
“身份证。”
“没带。”
前台阿姨倒是没说什么没身份证不能入住的话,她似是见惯不怪,眼神在陈鲟和苏新七身上溜了一圈,问得意味深长:“过夜还是钟点啊。”
“钟点。”苏新七说,她不会让陈鲟晚上住这的。
“待多久啊。”
苏新七看了眼墙上的钟,忖了下说:“三点退房。”
女接待敲了敲电脑键盘,拿出一张房卡加磁,“押金加房费两百。”
陈鲟拿手机扫码付钱,拿上房卡正要走,阿姨又格外贴心地说:“房间的床头柜上有安全套,用完退房的时候一起结算。”
陈鲟低头看向苏新七,眼神颇具暗示性,苏新七余光见阿姨一脸兴味地瞅着他们,脸上一臊,埋下头拉着陈鲟上楼。
宾馆二楼也还是老样子,地毯陈旧,气味难闻,人声嘈杂,很多房间门开着,各种各样的人都有,这家宾馆还和以前一样,做的是岛上人的生意。
苏新七拉着陈鲟快速往前走,避开人的耳目,找到房间后迅速刷卡开门,把人拉进去,反手锁上门,像是后边有谁撵着一样。
“这么着急?”陈鲟转过身看着苏新七,狭着笑暧昧道。
苏新七正正经经地说:“被人看到你来这种地方不好。”
陈鲟揉了下她的脑袋,轻轻拍了下她的肩,“去洗洗。”
苏新七点了下头,往浴室走了两步忽然顿住脚,转身看向陈鲟。
“怎么,要一起洗?”陈鲟朝苏新七走去,一副奉陪到底的模样。
苏新七拦下他,面色微窘,“我忘了,没有换洗衣服。”
陈鲟把她拉进浴室,四下检查了下,把自己的上衣脱下,往地上一丢,他没忘记苏新七有洁癖,示意她踩着洗。
“你先洗,我让人送衣服过来。”
“嗯?”
“游艇师傅。”
苏新七了然,她把鞋袜脱了,赤着脚站在他的衣服上,回头见他杵在那一动不动,不由说:“你出去呀。”
陈鲟低头看着她莹莹发白的脚指头,喉头一动,说:“不如我们一起洗?”
苏新七脸上臊热,“不行,万一师傅来了怎么办?”
陈鲟也就是逗逗她,心里还是有分寸的,他把她的鞋子拿出去,顺手拉上门,“等下给你拿毛巾。”
“好。”
苏新七等门掩上后,脱下身上的衣物,拧开淋浴头,把头发和身体冲洗了遍,身上出了汗清水很难冲尽,她看了眼架子上的洗发水和沐浴露,都是不认识的牌子,像是微商产品,她犹豫了下,还是用了,她把头发和身上都打上泡沫,搓了搓,用水冲尽。
陈鲟在外面听到浴室的水声停了,敲了敲门,没等她应话直接就推门走进去,苏新七还没来得及慌张,就被陈鲟用一张大浴巾裹住。
“擡手。”
苏新七顺从地举起手,陈鲟拿浴巾裹住她,把人打横抱起来往外走,他早已在床上铺上了自己的外套,把人轻轻往上一放,直起腰指着床头桌的行李袋说:“自己找件衣服先穿着。”
他看到她发梢的水珠沿着她的脖颈滚落,流进她胸口的纹身,最后消失在浴巾边缘,眼神不由一黯,压着嗓说:“记得把头发擦干。”
“好。”
陈鲟拿了换洗衣物去了浴室,看到盥洗台上堆放着她换下的衣服,又有点蠢蠢欲动,他脱下裤子,拧开淋浴,借冷水压制体内的不安的欲望。
他抚了下脸,心想以后每天还是要保证一定的训练量才行,否则精力没处发泄,单纯靠某项运动她根本吃不消。
陈鲟冲完澡出去,苏新七已经换好衣服了,她穿了件他的T恤,老老实实地坐在床上擦头发,像被画了圈的唐僧一样,手脚都不敢超出他衣服的范围。
“饿了吗?”
时已过午,苏新七早上吃的多,还不太饿,但她怕自己不吃陈鲟也会不吃,点点头说:“有点。”
陈鲟随意捡了件衣服套上,“我去打包。”
“你现在出去不方便。”苏新七把陈鲟的行李袋拎起来,示意他,“桌上有好多餐馆的外卖卡片,让人送就行。”
沙岛真是日益现代化了,陈鲟坐在床边,问她:“想吃什么?”
苏新七把那些小卡片拿过来一一看了看,“这家怎么样?”
陈鲟随意扫了眼,拿过手机递给她,“你点。”
苏新七给那家餐馆打了电话,点了几样本地菜,特意叮嘱不要加香菜,之后又把房号报了,挂断电话,她擡眼看向陈鲟,“我给我妈妈打个电话。”
“嗯。”
苏新七按了号码拨出去,没一会儿电话就通了,她开口就说:“妈妈,是我。”
“小七啊,你现在在哪呢?”
苏新七卡了下,瞄了眼陈鲟,有点心虚,“……我在学校附近。”
这话也没撒谎,陈鲟扬了下唇。
“和陈鲟在一块呢?”苏母问。
苏新七并不意外,二叔既然知道陈鲟来了岛,那家里人基本上也都知晓了,否则她爸妈现在应该满岛在找她。
“嗯。”苏新七如实说:“他在边上。”
陈鲟随手薅了下湿发,看向她。
“这样啊。”苏母顿了下说:“那你晚上请他来我们家吃个饭?”
苏新七望向陈鲟,他点了下头。
“好。”苏新七回道:“我晚上带他回去。”
和母亲打了招呼,苏新七挂断电话,把手机还给陈鲟,想了下还是问道:“晚上真的要去我家吗?我爸妈……估计是有话要对你说,他们要说什么我其实都猜得到,你不去也没关系的,我会和他们好好说的。”
陈鲟笑了笑,语气轻松,“这顿‘鸿门宴’都拖了那么久了,不能再推了。”
如果不是五年前突发变故,陈鲟本来应该在端午过后的第二天晚上去苏家吃饭的,他见苏新七面上仍有忧色,拿过浴巾往她头上一罩,帮她擦着头发,“早晚都要和你爸妈见一面的,有什么好担心的?怕你爸揍我啊?”
苏新七的声音闷在浴巾下,“我怕你会不自在。”
“又不是没去过你家,我以前也见过你爸妈,你妈妈还挺喜欢我的,而且……”陈鲟话里透着笑,把浴巾往后挪,露出她的脸,“你不是在么。”
今晚是一个考验,苏新七见陈鲟这么说了,也就不再纠结,莞尔一笑说:“你放心吧,有我在,不会让你挨揍的。”
她一笑,整张脸愈加娇妍姝丽,陈鲟眼眸微动,揪着浴巾的两边把人往自己这一拉,低下头就亲上去。
苏新七双膝并着坐在床上,仰着头回应他,正好这时隔壁传来了动静,且声音越来越大,话语越来越放浪,她眼睫微颤,忍不住睁开眼,一只手搭上陈鲟的腰。
陈鲟像是被马蜂蜇了,身体倏地往后和她拉开距离,迅速按住她的手。
苏新七看着他,有些莫名,陈鲟喘了口气说:“怕你没力气,先吃饭。”
苏新七眨了下眼,“你累了?”
陈鲟擡手轻轻弹了下她的额头,眼神警告,语气危险,“别激我,不然下午你哪都去不了。”
苏新七见好就收,再不招惹,老老实实地坐在床上等饭吃。
宾馆的隔音一如从前,差得不行,隔壁房间久不见消停,苏新七虽然是经人事的人了,但脸皮薄,听着活春宫耳朵都要滴血。
陈鲟看她一眼,起身把房里的电视开了,不得不说,宾馆的硬件设备还是有所改善的,现在的电视已经连了网,不需要再放碟了。
他随意挑了部电影,点开后把声音调大,转过身时看到苏新七在笑,他被感染着也笑了下,又觉得莫名,“笑什么?”
“我想起以前的事了。”苏新七忍俊不禁,“我们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太傻了,但是现在想想还挺可爱的。”
他们之间这么关键的节点陈鲟自然还记得,他走到床边重新坐下,看着她问:“在这看的那部电影还记得吗?”
苏新七点点头。
陈鲟双手往后撑在床上,歪着头看她,“那天晚上我去找来看了。”
他唇角一勾,笑得焉坏焉坏的,“然后想着你……”
陈鲟的眼神暗示性极强,他故意没把话说透,留下想象空间,然后恶趣味地看着苏新七的耳朵再一次泛红。
苏新七觉得他们该做的都做了,听到这样的话本不应该害羞才对,可她就是忍不住脸红心跳,好像一下子代入了十七岁的自己,听着陈鲟耍流氓,无力招架,只能毫无攻击力地嗔一句:“混蛋。”
陈鲟哼笑,目光往下,她身上穿着他的衣服,头发湿哒哒的,发梢的水滴濡湿了胸口的那片布料,她跪坐着,衣摆堪堪遮住腿根,要露不露的十分勾人,偏偏脸上又纯得要死,他眸光微黯,正要有所动作,门铃响了。
“来得真是时候。”陈鲟磨了下牙。
他起身去开门,接过外卖返回来,拉过一张椅子在床头桌边坐下,他把桌子清干净,再一一把外卖摆上桌。
苏新七挪过去,打开一份鱼饺推到陈鲟面前,“岛上的鱼饺,不知道这一家味道怎么样,你尝尝好不好吃。”
陈鲟拆开一次性筷子,夹起一个放进嘴里。
“怎么样?”苏新七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还行。”
陈鲟夹起一个鱼饺送到她嘴边,苏新七尝了尝,眉头微蹙,“不太正宗,晚上你来我家,我让我妈妈给你做,你要是喜欢,我可以学,以后离了岛我也能做给你吃。”
至寻常的话,陈鲟却异常心动,听着她的描述他似乎都能想象到他们以后的生活场景,一饭一蔬,简简单单的就令人神往。
“好。”陈鲟擡手刮了下苏新七的鼻子。
吃完饭,苏新七有点犯困,她昨晚本就睡不安稳,今天一早起床,折腾了一上午,歇下来才觉着累。
陈鲟看到她眼底的两抹乌青,不用问也知道因为昨天的事,她昨晚肯定没睡好,他上了床,背靠床头,拍拍肩示意她靠过去,“睡一觉。”
“我们还要退房。”苏新七说。
陈鲟看了眼时间,“还早。”
苏新七精神头不足,她迟疑了下,想到下午还要出门,如果精神不济难免玩得不尽兴,还会影响陈鲟的心情,也就依言靠过去,在他胸膛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
“快到点了记得叫醒我。”她阖眼之前说。
“嗯。”陈鲟搂着她,一动不动的给她当个睡枕。
有陈鲟在身边,即使在陌生的环境苏新七也觉得安心,她闭着眼,嗅着他身上的气味,很快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陈鲟从行李袋里扯出一件外套盖在她身上,他低头看着她的睡颜,觉得时间就这么静止了也不错。
苏新七做了一个梦,梦里又回到了端午祭那晚,她看到了陈鲟失望的眼神,画面一转到了码头,她追着轮渡船,大声喊着他的名字,可他却越走越远,画面再一转,她看见他离得远远的,冷漠地告诉她,他永远都不想再看见她。
苏新七猝然惊醒,不知是热的还是吓的,出了一身的汗。
“醒了?”
苏新七擡眼,表情尚且茫然,有种庄周梦蝶的错位感,不知道此时是梦还是现实。
她擡手摸了下陈鲟的脸,手上的触感让她有了落地的实感,她胸口一松,莫名有种虚惊一场的庆幸感。
“做噩梦了?”陈鲟问。
苏新七看着他,眸中泛起涟漪,她启唇,忽然真挚道:“陈鲟,我很爱你你知道吧。”
陈鲟有一刹那的怔忪,尔后眸光沉沉,低下头轻轻舔舐着她的耳朵,哑声说:“你把我当螃蟹抓呢,扔这么大的饵诱捕我。”
苏新七抱着他,笑着问:“那你上不上当?”
“上。”陈鲟啮咬了下她的耳垂,心甘情愿道:“早几年前就掉进你的陷阱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