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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槎 正文 第79章 机票

所属书籍: 浮槎

    陈鲟载着苏新七去了海港,他凭着记忆找到了那家鱼丸店,把车停在了门外。

    苏新七跳下车,同陈鲟一起进了店,早上这个点店里人还挺多,今天周六,学生少了,来吃饭的基本上都是船上的工夫。

    “徐奶奶。”苏新七进门先招呼了声。

    陈鲟找了张空桌坐下,目光四下逡巡了一圈,这家店重新装修了一番,桌椅都换了,还安装了空调,由小窥大,可见岛上越来越现代化。

    “是小七啊。”徐奶奶从厨房里走出来,看见苏新七立刻绽开笑颜,慈爱地说道:“周末回岛啊。”

    苏新七没多解释,点了点头说:“奶奶,我们来吃早饭。”

    徐奶奶这才转头看向陈鲟,笑着说:“哎唷,带男朋友回来啦。”

    她眯起眼睛打量陈鲟,陈鲟擡头和她对上眼,老人家仔细想了想,忽然有些惊喜地看向苏新七,“还是以前那个,大陆小伙,对吧?”

    徐奶奶说的方言,陈鲟毕竟在岛上呆过小半年,能听个大概,他看向徐奶奶,几年不见,老人家苍老了些,但精神仍然矍铄,记忆力还不错。

    苏新七噙着笑点了点头。

    徐奶奶回过头,一脸慈祥,眼眉带笑,“没怎么变,脸蛋还是漂亮的。”

    苏新七忍俊不禁,给陈鲟解释:“奶奶说你长得帅。”

    陈鲟挑了下眉。

    苏新七指了指桌上贴着的菜单,“你看看想吃什么。”

    陈鲟扫了眼小菜单,随意点了一样,“锅边糊。”

    他擡眼,苏新七想了下对徐奶奶说:“奶奶,两份锅边糊,一份不加香菜。”

    徐奶奶点点头,看着陈鲟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说:“不吃香菜,奶奶记得的。”

    “等着啊,奶奶给你们做去。”

    徐奶奶进了厨房,没一会儿又走出来,拿了两个土笋冻放在苏新七和陈鲟那桌,热情道:“奶奶送的,吃吧。”

    她说完就进了厨房,苏新七记得陈鲟不爱吃土笋冻,遂开口道:“你不吃土笋冻,两个我都吃了吧。”

    “不用。”陈鲟拿过一个碗,在桌上的餐具盒里拿出两个勺子,递给苏新七一个。

    苏新七接过,看着他说:“你以前不是嫌里面是虫子不吃的么。”

    陈鲟了一块土笋冻直接放进嘴里,嚼了两下就咽下去,只要不去想它的原材料是什么,这东西其实口感还不错。

    “你不是说这玩意儿蛋白质多,我补补。”

    苏新七似是这才记起他运动员的身份,忽然回到现实,一时紧张起来,“你今天怎么会有时间来岛上?不用训练吗?”

    “停训了。”

    陈鲟说得淡然,苏新七却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她身体微微前倾,语气稍稍急促,“事情不是澄清了吗?泳队为什么还要你停训,是不是影响还没完全消除,要不要我再——”

    陈鲟直接剜了一勺土笋冻塞进苏新七喋喋不休的嘴里,“就是休息一段时间而已。”

    “真的?”苏新七言语含糊。

    “嗯。”

    苏新七把食物咽下,又问:“什么时候回去?”

    “不急。”陈鲟见苏新七还是一脸忧心忡忡,仿佛他在骗她一样,他放下勺子,和她解释清楚,“老沈让我休息一段时间,调整下状态再回去,冬训的训练任务本来就比较轻松,明年夏训才是重点。”

    苏新七闻言,这才放下心来。

    徐奶奶很快就端上了两碗锅边糊,苏新七把没有香菜的那碗推到陈鲟那,笑着调侃了句:“你虫子都愿意吃了,怎么还不吃香菜?”

    “受不了那个味道。”陈鲟拿勺搅了下汤水,擡眼见苏新七一直盯着他看,忍不住道:“看我干什么?”

    “觉得不真实。”苏新七实话实说:“我们上一回一起来徐奶奶家吃饭已经是五年前的事了,我还以为,以后都不会有机会再和你一起来了。”

    她这话说得迂曲,她不敢直接问他,是不是已经不介意以前的事了,是不是接受她的道歉了。

    五年的分离造成的情感缺失是真实存在的,他们没办法短时间内就将缺口弥合填补。

    陈鲟默了片刻,示意她,“吃饭,以后有的是机会。”

    这句话不是承诺胜似承诺,苏新七莞尔,覆在心头的阴翳散去,心情豁然开朗。

    岛上现在和外界的联系很密切,网络也很发达了,像陈鲟这样的名人,就算不关注体育新闻的人,只要会上网基本都认识他,何况昨天的事闹那么大,苏新七都出了名,更勿论陈鲟。

    吃饭的时候苏新七就注意到店里有几桌客人时不时自以为隐秘地往他们这看,还切切察察地私下讨论。

    苏新七低声说:“他们认出你了。”

    “没关系。”陈鲟很淡定,他看了眼她的碗,“吃不下了?”

    苏新七早上为了不让父母担心,吃的比平时还多,她点了下头,“饱了。”

    陈鲟自然地拿过她的碗,把剩下的半碗锅边糊吃了,他扫码把钱付了,起身说:“走吧。”

    他说完径自走到一张桌子前,对着一个年轻女人面无表情地说:“照片不要发网上去。”

    那女人被陈鲟的气势唬住了,心虚地点了点头。

    从店里出来,陈鲟坐上机车,把脚撑一踢,看着苏新七问:“接下来去哪里?”

    苏新七想了下问:“你想不想去海上看看?”

    “渔排?”陈鲟没有异议,“走吧。”

    苏新七坐上后座,陈鲟启动车子,载着她往旧码头的方向去,他的游艇不适合去渔排,他们还是搭的岛民的小渔船,经过石头岛的时候,陈鲟留意了下,忽又想起五年前,端午节的那个晚上。

    “晚上我们可以来看夜景。”苏新七说。

    陈鲟点了下头,把心头那点疙瘩抚平,既然决定要往前走,他就不打算再执着于从前的缺憾了。

    船饶过石头岛,陈鲟擡眼就看到了一大片渔排,比起五年前,现在的渔排规模更大了,房子虽然还是铁皮搭建的,但看上去更精致了,房前还搭起了遮阳的凉棚,等船近了他才发现,渔排上不仅有餐厅,还有民宿和小卖铺,吃住行在渔排上都能被满足。

    船靠上渔排,陈鲟先从船上下来,伸手拉了把苏新七。

    “二叔。”苏新七喊了声。

    “欸,这呢。”苏二叔从厨房里走出来,身上围着围裙,手上还拿着一条鱼,“你还是来二叔这了——”

    他擡头看到陈鲟时消了声,片刻后才似回过神般,看向苏新七。

    苏新七冲他眨了下眼,苏二叔立刻了然,尽管心里有些别的想法,但嘴上什么都没问,爽快地笑了,上下打量了眼陈鲟,熟稔道:“好小子,几年不见,个高了,壮实了,还成世界冠军了。”

    “早上吃饭了吗?”

    陈鲟应道:“吃了。”

    “中午这顿在叔这吃。”苏二叔问:“你现在能喝酒吗?”

    “不行。”苏新七抢在陈鲟回答前出声,脸色肃然,提防地看着自家二叔说:“他不能喝白酒。”

    “这样啊。”苏二叔有些遗憾。

    陈鲟一笑,说:“啤酒可以。”

    “那就说好了。”苏二叔爽然大笑,“中午我们边喝边聊,周末游客多,我先备菜去了,你们到处逛逛。”

    陈鲟颔首,察觉到苏新七的目光,他侧过头说:“偶尔喝点没关系。”

    “二叔是酒瓮子,喝起来没完的。”

    陈鲟觉得她比自己都还谨记运动员的饮食准则,他不以为意,“不是还有你在。”

    苏新七想想也是,有她盯着,量二叔也不敢太过分。

    太阳已跃出海平线,开始发威,气温渐渐攀升,但在海上还不至太热,这几年沙岛大力发展旅游业,渔排越扩越大,很多岛民都在渔排上开起了小店,卖什么的都有,甚至还有小型影院,整个渔排连片成区,自成一个景点。

    上午渔排还比较冷清,苏新七带着陈鲟在各处逛了逛,再次回到苏二叔的餐厅时,苏新七隔着段距离就看到苏新漾冲她招手。

    “姐。”苏新漾大声喊。

    “你二叔的女儿?”陈鲟隐约记得她以前提过。

    “嗯,新漾。”

    苏新漾等不及他们走近,主动迎过去,她先是好奇地看了眼陈鲟,后挽着苏新七的手说:“姐你手机怎么一直关机,我昨天晚上想联系你来着,没打通电话,后来问了我爸才知道你回岛了,所以我一大早就搭了轮渡回来。”

    “你没事吧?”

    苏新漾年纪小,她的关心是热烈又直接的,苏新七摇了摇头,“没事。”

    “噢。”苏新漾瞄了眼陈鲟,忽然说:“我爸刚找你来着,可能是忙不过来,想让你去厨房帮忙。”

    苏新七迟疑了下,陈鲟直接说:“你去吧。”

    苏新七看向苏新漾,苏新漾眼珠子一转说:“姐你知道的,我不会做饭,我在外面收拾桌子,不会偷懒的。”

    苏新七笑了下,对陈鲟说:“我去厨房看看。”

    “嗯。”

    苏新七走后,陈鲟正打算去悬挂网箱的地方看看鱼,才转身就听苏新漾说:“我知道你。”

    陈鲟看她一眼,心下毫无波澜,这话她听多了。

    “你之前是不是一直在澳洲训练?”

    陈鲟点头。

    “我姐读大学的时候每年拿了奖学金就飞澳洲,还瞒着家里人。”

    陈鲟怔了下,“那你怎么知道?”

    苏新漾往厨房方向瞧了眼,压低声说:“我不小心看到了她攒的机票,一开始我还纳闷呢,为什么她就去一个地方,后来有次我爸喝醉酒了,把你们的事和我说了,我才知道她是去找你的。”

    “伯伯伯母很疼她,按理说她不缺钱的,但大学的时候她还是做了很多兼职,那时候我周末去找她,她都腾不出时间来和我吃个饭,平时也是,为了拿奖学金学业也不敢荒废,学院里有什么活动她都去参加,她连着四年都是专业第一,我那时候都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拼,现在想想,应该是为了攒钱去看你吧。”苏新漾觑了眼陈鲟,眼轱辘一转,问:“你看见过她吗?”

    陈鲟刚想说没有,但脑海中迅速闪过一些画面,那些曾经他以为是错觉的记忆现在回想起来居然如此真实,有几个时刻,他感觉她就在身边,甚至好几次看到了她的身影,但追过去却是什么都没见着,他以为自己是思念过度认错人了,现在想来,那真的是她。

    陈鲟的心底涌起万般的情绪,震惊、兴奋、愤怒、懊恼、后悔……他说不清到底哪种情绪占了上风,只知道自己的心情极其微妙,这一刻他比任何时候都想见到她。

    “姐夫……”苏新漾喊得很上道,她眨眨眼打着商量,“我姐不知道我偷看了她的机票,你别出卖我啊。”

    这时苏新七从厨房里出来,手上拎着一个大箱子,苏新漾见机冲陈鲟使了个眼色,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欸,小漾,跑什么。”苏新七朝陈鲟走去,她见陈鲟神色有异,以为苏新漾因为昨天的事对陈鲟有气,替她出头了。

    “是不是小漾说了什么不礼貌的话?”苏新七蹙了下眉说:“她性子直,要是说了什么你别放心上,我会好好和她解释的。”

    陈鲟看着她,眼神复杂,片刻后才捺下情绪,平静地说了句:“她没说什么。”

    他低头看了眼她手上的箱子,“这是什么?”

    “噢,坏了的电饭煲,二叔嫌它碍事,想让我回岛的时候拿去海堤放着。”苏新七看着他解释道:“今天周末,中午渔排上人会很多,我觉得我们还是别在这吃饭了,二叔到时候也不一定顾得上我们,不如我们现在回岛,下次再来吃饭?”

    陈鲟没有意见,“听你的。”

    苏新七遂折回厨房,苏二叔虽然有话要和陈鲟聊聊,车巠口勿但考虑到各方面原因,也只能另觅时间了。

    他们搭乘养殖户的渔船回岛,途中苏新七发觉陈鲟异常沉默,她心里无端惴惴,怕苏新漾口不择言,更怕他触景生情,忆起不好的往事,败坏了心情。

    上了岛,陈鲟载着苏新七去海堤,和来时的悠哉不同,这回他提高了车速,要不是考虑到苏新七穿着裙子只能侧坐,腿上还抱了个箱子,他都想直接飙到海堤。

    绕过吴锋宇家的修船厂,没多久海堤尽头就到了,堤上那个小房子还伫立着,高高在上地睥睨着不断冲击的海浪。

    陈鲟刹停车,苏新七抱着箱子跳下来,她先行爬上楼梯,拿苏二叔给的钥匙开了门,进门才把箱子放下,忽听背后传来关门声,她转过身,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陈鲟一把抱住。

    陈鲟把人抱进怀里,低头就攫住她的唇,他的吻势毫无渐进,一开始就很强烈,咬着她的唇瓣反复碾转,不断地掠夺她的口津。

    他边吻边把她往墙边推,苏新七的背撞上墙时忍不住闷哼了声,陈鲟毫不中断,一手往下直接撩起她的裙摆……

    苏新七人还有点懵,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来了欲望,还这么强烈,她擡头看他的表情,本能地想躲,却避无可避,只能无助地喊他名字:“陈鲟。”

    她声音婉转,也不知道是想让他往前进还是往后退。

    陈鲟本就不打算退缩,听到她的声音只当是进攻的口令,他眼眸微黯,跟随本心自行动作。

    ……

    苏新七擡起头,目光迷离,陈鲟被她撩得小腹一紧,却还是忍着没动,他啮咬了下她的耳垂,哑声说:“我在悉尼看见过你。”

    苏新七怔忪,眼神蓦地清醒了,转过头看着陈鲟。

    陈鲟盯着她,缓声问:“你是不是去澳洲找过我?”

    苏新七咬着唇没回答,陈鲟却已经知道了答案,从她的眼神中,从她的身体里。

    陈鲟知道她现在很紧张,她的眼神就像被戳破秘密的小孩,无措且慌张。

    “苏新七,你爱惨我了。”陈鲟看着她的双眼,望进她心里。

    重逢的这段时间,她对他小心且殷勤,大胆又怯懦,她说她愿意做爱得更多的那个,他一直以为她是错把愧疚当爱了,他以为她为他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赎罪,可原来她是真的很爱他。

    她瞒着他做了那么多,他总会忍不住去想,如果当年他知道专访的事,如果这几年他在国外追上了她,或许他们不会分开那么久。

    她让他这几年所谓的尊严、理智都变得可笑。

    陈鲟埋首在她的颈侧,泄愤似的咬了下她的大动脉,“为什么不直接来见我?”

    他的语气甚至有些委屈,苏新七红了眼,忍不住抱紧他,带着鼻音说:“我那时候真的以为你永远都不想见到我了。”

    阴差阳错又好似冥冥之中他们的缘分未尽,这一刻陈鲟无比庆幸自己回了国,庆幸自己找回了她。

    过往那些纠葛在这一瞬全都化解,他彻底释然,没有不甘心,没有意难平,其实放下也不过是一念间的事。

    身随心动,陈鲟捏起苏新七的下巴,低头吻上去。

    ……

    房子的窗户插销没插紧,苏新七无意中手一拍,把窗户推开,一阵清凉的海风趁机吹进室内,窗外天海正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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