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珂不能不管烧伤修复期的弟弟,她打八份工就为他能接受最好的治疗。李暮近拿弟弟威胁她,妥协是她唯一的路。
闷热的天,仿佛又要下雨,李暮近的车上,他不开车,也不开空调。
丁珂麻木地坐着,双眼无神,盯着前方,树影摇晃,倒是给焦黄的路面带来一丝清凉的错觉。
车内温度越来越高,丁珂额头、鼻尖出汗,汗水沿着脸型滑落,打湿她的头发,顺着纤细脖子流淌,滴落在纯白无袖背心。
李暮近像一具冰冻的尸体,一动不动,一丝汗没有。
他的怒火在丁珂跟他走那一刻,消散了。
丁珂被蒸得流汗,热浪变成雾,雾气催熟脸颊,逐渐变得粉红;饱满杏红的嘴唇微张,没涂唇膏却润得极致;高温使她不自觉加快呼吸,胸脯随呼吸起伏;头发、眼睫毛也潮乎乎、湿哒哒,眼睛轻盈地张合……
生得绝色,没有男人不想爱她。
偏偏李暮近目光清冷,仿佛是唯一不想爱她的男人。
他爱不了。
御景观山,她被逼到围栏处,看起来身处死境;捡扣子时,头发垂落到他手臂;东南区派出所门口,她突然眩晕扶住其他男人的手;面包店里,她走到窗前擦手心汗;刚才巷子口,她在绝处挣扎出一句人渣……
让他产生怀疑,问她就否认,再楚楚可怜,让他再次陷入怀疑,如此反复,把他逼疯,然后表现得被强迫、被剥削,让他人设更险恶,让别人更深信不疑她可怜无辜。
这么多丘壑,怎么爱?
丁珂终于不忍了:“你要不开空调,要不让我走。”
李暮近打开扶手箱,拿出盒子,取出帕子,折四折,伸手给她擦汗,又轻又柔,说话腔调一股病娇味儿:“舒服了吗?”
丁珂不躲,让他擦,也看着他:“能不能让我走?”
李暮近缓慢摇头,表演出来一丝委屈。
瞧他多装,丁珂受不了这么阴森的人,拂开他的手,要报警,突然找不到手机。
李暮近才把她手机扔给她。
原来手机掉了,她一直没注意,打开屏幕,看到未接来电和两条短信——
“我到第一外科医院烧伤二病区了,我看卯卯边上没人,他说你兼职快下班了,就让护工先去吃饭了,这可不行,二级烧伤离不了人的。”
“还有你记得回去拿趟户口本,你舅妈在我边上呢,你们姐弟俩落户詹城的话用得着。”
发短信的是她舅,卯卯是丁卯,她弟。
所以李暮近知道她弟情况是看到短信。
她又变得沉默寡言,热汗在蒸笼里开启新一轮爆流。
李暮近打开车窗,热风吹进来,不凉快但吹落了她的汗,变成黏腻的一层光覆在肌肤。
半晌,李暮近关窗,打开空调,开启导航系统,摁语音输入,却一个字都没说。
又过了一会儿,丁珂报了她家地址。
李暮近送丁珂回家拿了户口本,又送她去外科医院。
烧伤修复重建二病区的走廊比空调车都冷,没有风却能让人不自禁地打寒战。
医院最热闹的地方只有急诊大厅和手术室外,时常听到撕心裂肺的哭喊。到住院部,连保洁阿姨都心事重重,脸上阴雨不停。
李暮近没同丁珂一道进医院,丁珂没管,反正也管不了,阴晴不定的谁知道他想什么。
舅舅、舅妈早到了,四人病房的东南角第一次变得热闹。丁卯好像话都多了点,一直跟舅舅说:“好多咯,早不疼了。就是烧得难看,让我看起来又粉又黑。”
舅妈给他削苹果,削完给舅舅,舅舅抬头看她一眼,有点不悦,但接收到她更不悦的眼神,还是接过来,削一半,递给丁卯,但隔得老远,生怕丁卯控制不住的口水滴到他手背。
舅妈还在一边笑道:“那就好,不然你舅舅老担心你,平时要盯厂房又没时间来看你。”
丁卯懂事,烧得面目全非的脸用力展开笑容:“不用担心我的,四人病房可热闹了,他们家人、朋友每天过来,都跟我聊天呢,一点不孤单。病情更不用担心了,医生和护士都很好,我姐给我找的护工阿姨也很好,我姐也天天来。”
舅舅喂完丁卯苹果,赶紧扔核,继续说着关切的话,拿湿纸巾擦手的动作也一直没停。
丁珂进病房刚好听到这里,但什么都看到了。
舅舅抬头对上丁珂,关切地说:“下班了啊,兼职累吗?”
“还好。”丁珂说完话,走到丁卯面前,从他手里把那半个苹果拿过来,扔进垃圾桶,说:“消化不好还吃这东西。”
舅舅、舅妈对视一眼,没吭声。
病房里安静下来,许久,舅舅才又说:“户口本拿了吗?让你舅妈先给你们办迁出,再办落户。”
舅妈原先在派出所户籍部上班,熟悉迁户流程,从津水搬到詹城到现在也蛮久了,早该迁户,但他们总是忙。
舅舅说完,舅妈拿手机给户口本几页拍了照,“复印件就行了,我拍个照片到办公室印了,正好下午去津水有事,顺手代办了。”
拍好照片,再没有留下的理由,两人互使眼色后一前一后起身,舅舅先说:“那行,正好我们有点事,下回再来看你们。”
丁卯算有礼数,道了再见,让他们路上慢点,注意安全。
丁珂没说话,舅妈觉得不懂事,扭头先走了。
舅舅跟上半步,又回身,叫了丁珂一声:“珂珂你来一下。”
丁珂把他们弄脏的桌面收拾好,才走出病房。
舅舅和舅妈在门口,好像商量过了,由舅舅塞给丁珂五百块钱,舅妈来说:“你们姐俩也不容易,你要上学,又要打工负担卯卯的治疗费,太辛苦了。但你也知道,我跟你舅舅普通工人,没啥钱。这五百你应急用。”
丁珂自然不要,还没塞回,身后传来傲慢一声:“五百块巨款,她花不完。”
舅舅、舅妈看过去。
丁珂听说话声音、腔调、阴阳程度也知道是李暮近。
李暮近话间走到三人跟前,没对那五百有什么处理,从丁珂手里拿来她的手机,打开二维码收款,给她转过去二十万。
二十万是单日收款限额,不是他只有二十万。
三个人都看得清楚。
丁珂仰头看他,很少流露情绪的脸充满不解。但看他从头到脚这一身装备,二十万对他来说似乎等于普通人的二十块。
她这样想,舅舅、舅妈却以为她傍上大款,不断用眼神交流、对李暮近上下打量。
舅妈笑得眼窝凹陷、眼纹狭长:“这一位是……”
“谁也不是。”丁珂塞回五百块,强行无视李暮近。
舅妈还想打听,舅舅觉得丢人,不明身份的陌生人拿出二十万,他这个亲舅舅只掏出五百,皱眉、低头、绷紧脸,拉着舅妈离开。
丁珂伸手要李暮近手机。
李暮近知道她要把钱转回,一如既往的傲慢:“以前吃喝穿用我,没见这么客气。”
丁珂提气,“我不是那个丁珂,也不是人人看见钱就模糊底线,有什么了不起的。”
“不然呢?”
丁珂被他一句话弄得欲言又止。
好像这个世界有钱就是了不起,钱赢得尊重,钱打破规则,钱是一切一切通行证。
但是,“你不过投了一个好胎,跟你有关系?”
李暮近不否认,“嗯,不是正经来的,不花白不花。”
丁珂卡壳。
“你拿你的,出事也是我进去,你怕什么?”
持续卡壳。
半晌,丁珂说:“是不是正经来的,都是你给我的,是有代价的,我无法满足你提出的任何无理要求,付不起这个代价。”
李暮近觉得她麻烦,走到护士台,要了纸笔,写上“没有条件,自愿赠与”,返回扔给她:“二十万而已,好像给了你两个亿。”
丁珂对他有病这件事一天比一天认识深刻,又无话可说了。
护士路过提醒她押金没有了,由于跟她混熟了,玩笑也脱口而出:“男朋友真帅。”
“不是。”丁珂说。
“谢谢。”李暮近说。
丁珂着急去交押金,懒得理他。网上也不全是妄断,至少他变态这点总结得精准。
李暮近看着她走路带风,身影消失,扭头进病房。
四人病房只有东南角的病床孤孤单单,床上躺着的男孩看起来浑身不剩五分之一的好皮。
他走到旁边,手抄兜静静观察。
“你是我姐男朋友?”丁卯扭向李暮近,脸被烧毁得严重,连眼睛位置都找不到了。
李暮近拉开凳子,坐下来:“从哪看出来的?”
“听见护士说了,也听见你给她钱了,还是二十万。”
李暮近点头,“我上个月买马具花了六十万,照你的说法,马也是我女朋友。”
丁卯不说了。
李暮近也问:“她是你亲姐姐?”
“你看不出来吗?”
“眼都烧没了,还能确认?”
丁卯勉强笑了笑:“她是不是我姐姐,为什么用眼睛确认?有眼睛就一定看得清吗?”
李暮近挑眉,觉得有趣,沉默中,瞥见床头柜户口本,拿起,随手翻开。
户主页写着“丁文兰”,盖着死亡注销红章。
第二页丁珂,没有曾用名,姓名处就是丁珂。出生年月比他的珂珂早两年,生日也不同。
第三页丁卯,也没改过名,今天刚满十六岁。
三人户籍地在津水市。
而他的珂珂一直是鸠州人。
丁卯看不见画面,看得见影子,耳朵也比从前灵敏,知道来人拿起他家户口本:“你想知道什么?”
李暮近放下:“想知道你姐姐。”
“为什么想知道?”
李暮近微微仰头,缓慢地闭眼,又睁开,好像编好了理由:“因为……想成为她男朋友。”
丁卯停顿片刻,讲起他家的故事。
他们的母亲丁文兰年轻时被一个津水人欺骗,他精神控制她,使她不顾父母反对,执意辍学跟他私奔,从詹城辗转至津水。
但男人何止欺骗,出轨、家暴,甚至在知道她怀孕后还想把她的孩子卖掉。
她拼死留下孩子,代价是接客,帮他挣赌资。
后面怀上嫖客的孩子,同时也迎来转机。
嫖客在孩子出生后,想带她和两个孩子离开,那个男人不干,两人在火车站动了刀,一死一残。死的是嫖客。
后来丁文兰独自带大两个孩子,丁珂争气考上詹城师范大学,一切终于朝着好方向发展。
谁知道残废的男人一直没放弃报复,找到机会一把火烧了丁文兰娘儿仨的好日子,最终跟她一起葬身火海。
丁珂因为上学免于劫难,丁卯没那么幸运,被抢救出来,却落个二级烧伤,两年多了,仍然离不开医院这座不夜城。
可怜的姐弟俩被姥爷接回詹城,住在姥爷给女儿留的房子。好像日子缝缝补补还能过,姥爷突发心肌梗死离世,弥留之际屏退两侧,找了律师,录下医嘱,舅舅可以继承他两套房子,前提是安置好丁珂姐弟。
舅舅、舅妈今天来,并不是看望外甥,是着急帮他俩落户,只有他俩稳稳落在詹城,他们夫妻才能拿到姥爷生前一切。
丁卯说完,脸扭向李暮近:“听完了?我姐有我这个累赘,你还要做她男朋友吗?”
李暮近没说话。
他是在想,好无懈可击的故事。
丁卯似乎早料到他这反应,没怪他的意思,只是说:“你知道我姐有多少追求者吗?”
他当然知道。
这张脸、这副身材、这把骨气,足够成为很多人的白月光。
它们让她拥有很多,也让她失去很多。
“要不是因为我,谁够得到她?你吗?你有很多钱,但你配不上。”丁卯说。
李暮近眉梢一动,唇角微挑,他没发现那个拿人的劲儿又来了,“万一是她爱我呢?”
“想想吧,想不犯法。”丁卯说完,旁边病床的家长回来了,端给他一碗粥,说:“卯卯喝点我熬的粥。”
丁卯忽而活泼,礼貌道:“谢谢阿姨。”
李暮近不奇怪,没人撑腰的小孩都会察言观色、左右逢源。
丁卯不跟他多说了,端起粥碗,像有意避免丁珂回来喂他似的,动作很急。但碗很烫,他一直不停地“咝”。
他太笨,李暮近看得不爽,往跟前拽拽凳子,把粥碗夺来,挖一口吹一口,喂给他。
丁珂回来正好看到这一幕,不由停住,木然看了两眼,退出门口,靠在病房门左侧的墙上,微微仰头,盯着走廊上方摇晃的灯。
嗒、嗒。
秒针在她心里转动。
半分钟,她重新走进病房,把丁卯爱吃、能吃的水果放在床头柜。
李暮近好像终于意识到他给丁卯喂粥多离谱,起身,整理衣服,转身离开。
丁卯咽下最后一口,“他好像不在意你有个拖油瓶。”
丁珂继续收拾东西,没有搭话。
“广播说恋爱能让人获取能量,要是喜欢他,可以试试。”
丁珂擦完桌子,说:“我不会因为你委屈我自己的,我不谈只有一个原因,看不上。”
“好。”丁卯语气的愉悦发自内心,他希望她好。
丁珂等护工上班才从医院离开。走出住院部,看到李暮近的车,没有停步,越过,继续往外走。
她也没朝车里看,但她有感觉,他在注视她。快到门口,她还是转身,返回,上车。
这一次李暮近开了空调。
丁珂也不拐弯抹角,“把手机给我,我把钱转回去。”
李暮近拿手机乱点两下,拿着一角,甩给她。
丁珂看到添加好友的二维码,立即退出,操作还没完成,李暮近说:“加上,再转。”
丁珂为难,暂停住。
沉默片刻,丁珂转过上半身,面对他:“你看到我弟了,应该知道我跟你认识的丁珂不是一个人了,没必要纠缠了。”
李暮近也看她,听她说,但没反应。
丁珂念在他前不久对丁卯温和的份上,耐下性子,“御景观山那次我确实知道你在,但我不会拿自己当饵就为了接近你。我对你也没除了案子以外的兴趣。况且兴趣也是在那之前。”
她真诚地说完,李暮近还是深沉、难以捉摸的样子,手心又出汗了,不自觉合拳。
李暮近拉来她的手:“以前也出汗。”
丁珂抽手:“手心出汗又不是大事,热了、紧张了、烦了,都会出现!我不是她!你在乎她,所以出现跟她有很多相似点的人,你只会看到相似点,看不到我们之间还有很多不同点。不说那些点,只说我有一个弟弟,她也有弟弟吗?据我所知没有吧?后事不都是你爸一手操办的吗?当时这个新闻可霸占了半月头条。她如果还有亲人,轮不着你爸来上新闻吧?”
李暮近不说话。
丁珂快要疯了,“还不信?”
还是无话。
丁珂看他这无动于衷的样,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真是疯了,抿嘴,攥紧拳头,心一横,搂住他脖子亲上去。
原本自在从容看她表演的李暮近怔住,正常该有的反应都忘了。
丁珂可不是浅吻,撬开嘴,纠缠舌头,亲得啧啧响。
便宜面霜蜂蜜牛奶的香味很冲,她虽然热出汗、又在医院奔走半天,香味也没完全脱掉,她嘴唇又润又软,整个人像糯叽又香甜的雪媚娘,他怎么能拒绝?
丁珂亲了一分钟,完全侵略位。离开他嘴唇时还有些慢动作,舍不得似的。但她知道,是因为夏天热,而他嘴唇凉丝丝,很爽。
重坐好,丁珂恢复目视前方的姿势。
车内沉默的尴尬。
李暮近突然出现,擦汗、发狠,莫名其妙。她这样上来就亲嘴也挺莫名其妙的,而且李暮近下午对她那狠劲好像两人不共戴天呢,这一秒就舌吻未免太疯了。
虽然中间有他照顾丁卯这个插曲,也是因为这点,她对他柔和很多,但亲嘴就不是正常的事。
丁珂越想越后悔,没忍住吞下口水,以缓解尴尬心情,没想到车内太静,导致这口口水的声音极为清晰。
顿时,更尴尬了。
“还没走,就开始回味了。”
“……”
丁珂硬着头皮,按照自己思路,大方解释:“如果我是受害者丁珂,无论你有没有杀死我,光是传出来的真实的侵略虐待,我都恨死你了,像刚才那样主动……那什么你,不如杀了我。
“我可以,因为我不是她。
“我跟你没有不共戴天的过去,即使我通过新闻,判断你是人渣,但没渣过我,所以亲你对我来说没那么难。”
李暮近说:“亲就亲了,编什么理由。”
“……”
丁珂不再试图让他醒过来:“一个人有多贱才可以在你差点捂死我之后编个理由亲你?是你执迷不悟,已经对我生活造成困扰。我是自救。”
李暮近打开手机,找出一段视频,给她看。
丁珂瞥过去,视频里有一个人鱼装女孩在水族馆里与鱼嬉戏。她只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
不用辨认了,正是她自己,到处打工挣钱。
“你这个肺活量,我捂你一分钟能憋死你?”李暮近一口道破:“你只是装得很脆弱。”
丁珂只问他:“你怎么有这视频?”
“你应该问我为什么会去水族馆。”
丁珂没问,她畏热,有空调也冒汗了。李暮近继续不慌不忙地给她擦额头的汗,不紧不慢道:“我知道詹城这些‘好地方’要归功于付知之,他知道这些‘好地方’,源于健身房的人热情推荐。”
停顿,给她消化的时间,随后,他靠近她,明知故问:“你是在健身房兼职吧?”
丁珂躲了下,此刻觉得他不动声色的可怕。
李暮近捏住她脸,不让动,让她面对着他,再继续轻柔地擦汗:“你透露给他所有‘好地方’都有你的痕迹,我能知道你跟我的珂珂有那么多相似点,得力于你用心良苦。”
“这能说明什么?”丁珂不理解。
“无论你是不是,你在接近我,让我记住你,都是事实呈现的。”李暮近擦完,轻轻拉起她的手,放下唇边细吻:“问题来了,你要不是,你接近我干什么?想知道案子?但你刚否认了,说对案子没兴趣了。”
丁珂觉得被他吻的地方,像火燎过一样。
李暮近的压迫感跟性格有关,也不太相关,他思路太清晰,脑子也转得太快,难免让人心生恐惧。
丁珂坦白:“我确实想知道你案子的细节。”
“说谎。”李暮近伸手拨开她额头的头发,声音、腔调让人汗毛竖起,他不知道。他也不知道,听到的人越害怕,越上头。
丁珂心乱。
“想知道案子细节需要拉扯我吗?”
“你不要臆想,我最多怕你反感,所以忍不住试探,谁拉扯你了?”丁珂说完,像是突然发现一个重点,眼神一定,问:“你为什么那么执着我是不是她?”
李暮近面对这个问题,毫不惊慌。
“正常看到身边人死而复生,第一反应,不应该认为这是阴谋吗?”丁珂微微歪头:“所以,其实,你也不能确定那个丁珂,死了。”
李暮近没反应,也不回答。
反而是丁珂表现一秒惊慌,随即转换成陈述语气:“你没有杀人。”
*
高铁东站。
兆婧还没进站,她想跟束睿再多待一会儿。
束睿一直看手机,偶尔打两个字,不知道在跟谁聊。
兆婧扭头看他,侧脸像是为她的审美私人定制的,不光侧脸,哪里都是,她就这样把他当成理想国快十年。
她非常了解他,她甚至知道,他对她什么话题都不感兴趣,除了提李暮近。
明知答案,偏要试探,主要就是找点罪受。
“你还没回答我,李暮近是不是有点太上头了?对假的这么上心,其实他也不爱真的吧?他只是喜欢丁珂这个名字,还有她这样一张脸,这样一副身材。”
束睿果然抬头,不再看手机。
兆婧撇嘴,觉得束睿说谎了,他喜欢的就是李暮近吧?看他这样。
束睿像是思考过,神情微变,锁屏手机,扭头,对兆婧说,也是对自己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执着于这个丁珂是真是假,根本原因是,他并不确定两年前的丁珂,是死是活。”
兆婧皱眉,慢慢理解他的话,逐渐惊讶,睁大了眼。
束睿边想边点头,似乎在为自己的话盖章:“没错,是这样。”
“你是说……”
“烧死丁珂的那场火不是他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