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夫人半点没耽搁,第二日就进宫去了。先到凤仪宫给皇后请安,再到吉庆宫同姜颖说话,姜颖为人宽和,平常与丁璎相处颇是不错,笑道,“我也不耽搁你们了,夫人只管与阿璎妹妹说话去。”又与丁璎道,“中午让厨下多些菜,留夫人一道用膳才好。”
姜颖将心比心,让丁家祖孙多留些时间说话。
丁璎笑应,“我听娘娘的。”
丁夫人一向觉着孙女运道不算差,姜皇妃是个宽厚人,大皇子也不难相处。哎,谁知人道不如天算。
祖孙俩一起去了侧院,侧院一角的迎春花已经开了,黄澄澄的颇有几分热闹。待到丁璎房内,书案上还摊着几卷书,祖孙俩去内室说话。
丁璎虽是侧妃进宫,也是正经三品,进宫时就有俩陪嫁丫环,都是丁家世仆。此时谴去宫人,祖孙俩说些体已话。
丁夫人悄把丈夫的叮嘱讲了,丁璎有些惊讶,“为何?”姜皇妃是正室,自然在她之上。丁璎也没想夺姜颖的风头,何况她进门时姜颖就有孕了。后来赶上太后薨逝,大殿下并非重欲之人,如今皇长孙都要满周岁了,也过了太后的周年祭,丁璎原想准备孕事的。
“你祖父没具体说。可若非极为担忧,他怎会让我进宫同你说这样的话?”丁夫人再三同孙女道,“寻常之家也会盼着出嫁的孩子赶紧生个儿女,倘不十分要紧,你祖父不会说这样的话。”
丁璎低声问,“是不是徐良娣进宫之事?”
丁夫人一摆手,根本没将徐家放眼里,“徐家算哪棵葱?”
丁璎想,那是为何呢?
看祖母也说不清,但既是祖父的叮嘱,丁璎自然会认真考虑。丁璎点头,“我知道了。祖母,近来朝中可有什么事?”
“要说大事,也没有。”丁夫人摇头,“反正家里没事,你祖父并不涉朝务,阿欢也还小。我们担心的就是你了。”
“我这里也都好。”丁璎说。
丁夫人悄悄问孙女,“公主怎么样?”
“也挺好的。现在宫里在准备公主的及笄礼,三月初举办。”丁璎朝窗外瞥一眼,“我倒是听说原本徐老夫人想做公主及笄礼的正宾,结果这事儿没成。大长公主要做公主的正宾。麟趾宫母妃为此似是有些不大高兴。”
“这有什么不高兴的?大长公主不比徐老夫人高贵百倍?叫谁说都得是大长公主更合适。”丁夫人颇不喜徐妃,对孙女道,“那徐良娣进宫,离她远些。却也不要叫她欺负了。”
丁璎一笑,“祖母放心吧,我只管以礼待她,想来她也不是个刺猥,难道还见谁就要扎谁一下子。”
丁夫人道,“希望是个省事些的。”
丁夫人性情爽快,把要紧事告诉孙女,就不再提了。转而说起家中事,“阿欢个子长的飞快,得比去岁长高两寸,去年的衣裳都穿不得了,我与你娘给他裁了新的。新衣也穿不到几次,成天在内廷得穿官服。”
“现在内廷还那样累么?”
“我看比去岁好些,现在十天半月的能回家一趟,也不成天板着张臭脸了。”丁夫人道,“待到四月就要往下分派了,也不知叫分到哪个衙门?”
“我记得阿欢比较喜欢刑律。”
“是啊。这也得看刑部或是御史台的意思。”
丁璎对弟弟极有信心,“阿欢的成绩,问题不大。”
丁夫人笑,“这也是。”
祖孙俩说了许多宫里家里的事,待到中午,丁夫人留下用饭,丁璎这边的饭菜本就不错,姜颖还厨下添了几样菜,故而极是丰盛。
丁夫人想到姜颖,不禁为之惋惜,说了句,“姜皇妃真是个极好的人。”
丁璎没错过祖母眼中的惋惜,待祖母走后,她捡了卷书,斜倚在长榻间慢慢思量。她家在帝都虽说并非一等之家,但祖父也是能随时面君的人。姜颖的出身更不必说,大长公主是她的祖母,嘉平关守将是她的父亲,帝都能比姜家更显赫的人家,基本没有。
为什么祖父要让祖母进宫同她说这样的话呢?
丁璎从没有要为孩子争什么地位的野心,她就是想已经有皇长孙了,她不论生下皇子还是公主都不会对皇长孙造成威胁。
大殿下是陛下唯一的皇子,听说东宫今年就能修缮完毕,不是丁璎说狂话,将来这天下除了大殿下还会是谁的呢?
总不可能是藩王的吧?
轮也轮不到他们。
可为什么祖父会这样说呢?
除非祖父认为吉庆宫地位堪忧。
如果她有了大殿下的骨血,这个孩子会成为累赘或者麻烦。
可怎么会呢?
皇家子嗣单薄,不论皇孙还是皇孙女,多几个总不是坏事?大殿下身份又这样的尊贵,而且,世所皆知,大殿下为人宽厚仁和,是一位有贤名的皇子。
丁璎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大殿下能有什么危机?
可既然祖父这样讲了,丁璎权衡之后,决定还是暂且小心。就像祖母的话,如果不是感觉到形势非常不妙,祖父是不会让祖父带这样的话给她的。
算了。
反正她也不急,以后孩子跟皇长孙年龄差距大些,也更好相处。
拿定主意后,丁璎又让宫人找出给公主的及笄礼。她曾给公主做过伴读,两人关系不差,丁璎打算把礼物再准备的精致些。在宫里这几年她早看明白了,大殿下仁厚有余,杀伐不足。公主性情果断,更有震慑力。
将来不管大殿下有何危机,若有公主相帮,兄妹齐心,必能化险为夷。
丁璎决定,以后得加强跟公主的联系。
徐良娣进宫之事,不论姜颖还是丁璎都没太放心上,反正徐良娣位份在那儿摆着,一应礼数有礼部与内务司负责,跟她俩关系不大。
便是当事人大殿下荣绵,每天忙于朝务,也没多少心思能分到新良娣进门的事上。
最热心的当属徐妃,徐妃隔三差五的就得往吉庆宫瞧瞧,再召来徐大舅问一问,看宝贝侄女进宫的事准备如何了。
弄的徐大舅都有些无奈,“我如今就在内务司,还能不用心准备么?”
“你们男人心粗,我就给你提个醒,看,怎么还不乐意了?”
感受到妹妹的欢喜,徐大舅也不禁笑了,“哪里是不乐意。我巴不得每天都来跟娘娘说说话。娘娘就放心吧,这些小事我还是做得来的。”
“这可不是小事。女孩子一辈子也就这一回。”徐妃这做姑妈的倒比徐大舅这做亲爹的更仔细三分。
徐大舅回家说起来,徐老夫人笑,“你妹妹就是这么个性子。她在宫里这些年,除了陛下,再没有个贴心人了。她以前是做不得主,若早几年,阿环不见得是侧室之位。”
徐大舅道,“母亲,别这样说。姜皇妃素有贤名,丁侧妃听说也很好相处。阿环是娘娘的侄女,更加不可张狂。咱们是去过日子的,可不是去争长短的。”
“我晓得。我就咱们母子私下一说。”
徐老夫人知道儿子是个老实头,遂不再与他说大计。另提起一桩事,“阿珏也大了,我跟你媳妇见过郢世子的三女,虽说是庶出,你也知道,郢世子妃就阿玥一个闺女。郢世子的儿女大半是孙氏所出,以后郢王府的爵位,还是得落到孙氏所出长子的头上。”
徐大舅道,“既然母亲和孙氏都见过那孩子,想来必是个好的。”
“我心里还有个人选,云安郡主家的闺女也不错,个子高,性子爽俐。”徐老夫人有些犹豫不定,问长子,“你觉着哪个好些?”
徐大舅想了想,“我对女孩子留意的不多。云安郡主与郢世子是嫡亲兄妹,跟咱家也不是外人。父亲在时就与郢王交好,说来自开封事后,郢王就失爱于陛下了。杨家以武勋起家,这些年不甚得意也是真的。”
徐老夫人唇角逸出一丝笑,眼皮细细的眯起来,话中有话的说,“郢王素来胆小不假,可杨家不甚得意是有缘故的。”
徐大舅想着,“既这样,那还是杨家好些。”
“我也这么想。”徐老夫人道,“那得空我问一问云安郡主的意思。”
徐老夫人相中了杨华,原本这事十拿九稳,云安郡主琢磨着,太后一去,徐家必要风云再起。杨家对这桩联姻也很看好,奈何杨华听说后不愿意。
杨华是荣烺的好友,经常进宫,故而她颇知一些宫中事。杨华说,“公主过年都只送年礼给徐珍,要不是徐娘娘不干,公主都不会赏赐徐家年礼。我长这么大,从没听过徐二有什么出众才干。别人定亲事,不是能射孔雀眼,也得春榜有名。徐二有什么?我不愿意!”
云安郡主骂她,“你是不是傻?现在满帝都谁不知道徐家得意之事,徐家眼瞅就起来了,有麟趾宫在,徐氏子还怕没前程吗?那些射孔雀眼、春榜有名的,也得皇家赏他们,他们才能有作为!”
反正杨华不乐意,坚决不答应。
这豪门结亲,除了门当户对,两个家族愿意,起码当事人不能太反感。像杨华这样的,她死活不答应,别结亲不成反结仇,就不好了。
云安郡主没法子,只得软下来跟闺女商量,“我还想这些日子好生往麟趾宫走几趟,看能不能把你外祖母放出来呢。人也关好几年了。”
杨华震惊,“母亲你要把外祖母放出来?你想什么呢,放出来还能有大舅妈的好日子过?大舅妈那样棉花一样的人,她得怎么办哪?”
“谁能把她怎么办?你外祖母也将六十的人了,难道真关到死啊?”
杨华摇头,“我劝母亲你别太急了。”
她叹口气,“我知道现在郑家爵也没了官儿也没了,不少人的心思就活络起来。可这才到哪儿啊,母亲你想想,郑家都兴旺多少年了?现在看他家落魄就不把他家当回事,万一他家能东山再起呢?”
杨华看向母亲闪闪发光的眼睛,“我要是你,我就等几年。”
云安郡主看她说的郑重,那颗跃跃欲试的心终于平静了些,皱眉思量,“郑家还能怎么翻盘?都知道陛下不喜他们家?大殿下也更亲近徐家。”
“你怎么不看看公主呢?”
“公主能做什么,现在可不是在万寿宫的时候了。”
“当初在凤仪门外,就是公主一席话保住了皇后娘娘的后位。”杨华与荣烺交好,彼此不说了解有多深,杨华自认比她母亲更了解公主,“你不应该这样小觑公主。陛下厌弃郑家,公主待郑家一如从前。有眼睛的人都会看到公主的情义,母亲,我们这样的人家,最难得的倒不是荣华富贵,反是真情真义。你要觉着公主值得敬重,你就不能无视她。你若在她无能为力时欺负她看重的亲人,将来她翻身,她是绝不会放过你的。”
云安郡主心下一跳。
她并不就惧怕荣烺,但她清楚,得罪过荣烺的人一般都会受到荣烺的报复。
云安郡主撇下嘴,“我就一说,这事儿还没办哪。哎,我也愁哪。”
杨华道,“把外祖母照顾好,有母亲在,外祖母不愁吃喝,你有空多去瞧瞧她,陪她说说话。大舅舅也不能让人委屈了外祖母的。”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可你年岁也到了,亲事总得议吧。”
“你挑着人品出众的选,别往徐家瞅,我不喜欢他家。”
“知道了知道了。”云安郡主叹气,“这叫什么事儿啊!什么时候女孩子亲事自己说了算的!以前都是父母之言、媒妁之命的!”
杨华给母亲揉揉肩,“我这不是赶上好时候好父母嘛,也就是母亲您肯替我精挑细选。我不非挑那高门显第,一看人品,二看本领。有人品的,闯不了大祸。有本领的,饿不着妻儿。就这两样。”
云安郡主听的一乐,“我细瞅瞅吧。”
云安郡主委婉回绝了徐家,理由也好找,闺女命里不能太早议亲。这也并非假话,杨华小时候有桩娃娃亲,定的也是世交,后来那孩子十四岁时得了风寒,过逝了。杨家不好立刻就给孩子议亲,杨华这才耽搁了。
徐家风头正盛,未将杨家的婉拒放心上,便应下了郢王府的亲事。
郢王府这桩亲事结的不赖,有徐妃替郢王说好话,荣晟帝忆起这位王叔的忠心,想人上年纪大约都会胆怯,开封之事倒也不全怪郢王,待郢王也好了些。
徐郑两家早便翻脸,当年郑家得意时,压的徐家擡不起头来。如今徐家得意,自然也没郑家的好果子吃。
徐老夫人说起郢世子侧室孙氏,“为郢世子生儿育女这些年,没功劳也有苦劳。也没个品阶,说来也可怜。”
徐妃闻弦歌而知雅意,红唇弯起,“这有什么难的。我跟陛下说一声,怎么也得赏个品级才好。”
“那以后叫她进宫给娘娘磕头谢恩。”
徐妃笑,“无需这么客气,都不是外人。这些年郢王对咱家不离不弃,我既然好了,自然要回报王府。”
“正是。”徐老夫人也是这个打算,郢王是宗正司宗正,将郢王扶起来,以后也是一大助力。
其实,徐妃也有些自己的私心。
孙氏为郢世子生儿育女,与她为陛下生儿育女,都是一样的。
郢世子的正妻姓郑,陛下的正妻也姓郑。
徐妃难免有些感伤同类之意。
不过,徐妃的确能办成此事。徐妃让郢世子上书,为孙氏请封诰命。这不是什么大事,荣晟帝到底怜惜郑氏这位表姐,在给了孙氏一位五品诰命的同时,也厚赐了郑氏。
荣烺当天就知道了此事,因为赐诰命要经郑皇后首肯,加盖凤玺后才能作数。
对于这样的事,发脾气是没用的。荣烺也没办法改变荣晟帝的决定,她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如此的无能。
颜姑娘劝她,“殿下不必担忧,郑世子夫人并非没有才智之人,何况还有阿玥在。”
“我并非担忧姨妈,就是觉着郑世子这变的可真够快的。现在是装也不肯装了。”荣烺唇畔带了些许冷意。
楚姑娘快人快语,“真是个地道的小人。”
罗湘道,“你们听说没?我听说楚王在给荣御史议亲。”荣御史说的是去岁春榜题名的荣柒,荣柒没能进翰林到内廷观政,倒是考进御史台,现在都称他为荣御史。
“议的是哪家?”荣烺问。
“听说是孙公府孙家。”罗湘剥着玫瑰瓜子,“你们也知道,楚王妃姓孙,荣柒又是楚王孙辈里最出众的一个。楚王妃与孙家都想促成这桩联姻。”
“我记得皇兄选妃时,也有孙氏女参选,一见到马就吓晕过去了。他家女孩子现在也这样么?”
罗湘笑,“我见得少,倒不清楚。”
荣烺道,“若还这样胆小如鼠的,跟荣柒可够呛。荣柒精明强干,楚王也很不傻,他是藩王,仕途上帮不到荣柒,肯定会给荣柒寻一门能提携他的岳家的。”
大家正说话,丁璎打发人送了糕点过来。据送糕点的宫人说是她家侧妃按古之食方做出来了,尝着还好,让她给公主也送一份。
荣烺笑,“跟阿璎姐,多谢她想着。”问,“阿璎姐在忙什么呢?”
“我们娘娘也没什么忙的,看院里迎春开的好,画了两幅画。这几天都在比照食方做糕点。”
“跟阿璎姐说,若有空只管过来玩儿。”
便令人带这宫人吃茶去了。
林司仪将糕点取出装在盘内,大家尝了,果然味道很不错。
其实大家有些奇怪,因为近来丁璎常给荣烺送东西,或是糕点或是书卷,都是些不名贵又很能拉近距离的礼物。
荣烺吃着糕说,“现在热灶在麟趾宫,我这儿都冷这小两年了,阿璎姐这是怎么了?”
史姑娘说,“我看丁侧妃并不是那些势利人,她原就是殿下的伴读,与殿下亲近也是情理之中啊。”
“我不是说阿璎姐势利,我是觉着有点奇怪。”
颜姑娘也说,“是有点怪。”
楚姑娘道,“要说是因徐良娣进宫,也不至于,丁相素有威望,丁侧妃进宫在前,徐良娣也压不到她的头上。”
大家商量几句,也商量不出个结果。不过,丁璎并不是讨厌的性格,既然她有意亲近公主,自然是好事。
连新进宫的徐侧妃性情也并非想像中徐妃那样的高调不好相处,徐侧妃相当柔顺,礼仪举止都让人挑不出半点不是。对姜颖很恭敬,就是对丁璎,言说丁璎在前,她要唤丁璎一声姐姐。
便是在麟趾宫,也处处以姜颖为先,并不因自己是徐妃的娘家侄女就自高自大起来。
她这样的懂事,荣绵先觉心里舒坦,其次宫中人也多有称道的,便是一些老人都说,“与麟趾宫娘娘大有不同。”
独颜姑娘私下与罗楚史三人道,“若争尖要强,倒是可以不放心上。越是得体大方,越不可小觑。”
楚姑娘道,“是啊,真要守礼之人,怎会为进宫毁婚!”
换言之,徐侧妃宁毁婚也要进宫,必有极大图谋。
而徐家的图谋,其实一目了然。
罗湘心下感叹,大殿下尚未位居东宫,他的内宫之位就已经争夺到这样炽烈的地步了吗?
史姑娘想的更加长远,若徐家所谋甚大,将来徐姜两家必有一争。
正当此际,礼部尚书齐康正式上书,请陛下早立太子早定国本!
齐康这种不与内阁商议便独自上本抢功的行为,引得满朝瞠目。但此时大家来不及想怎么收拾齐康,因为大家首先要做的是,一起上书请立太子!
已叫这不讲武德的齐混账抢了先手,咱们再不可落于人后!
而荣烺珍贵的及笄礼就在这议立太子的洪流中被匆匆带过,仿佛她就是一个随时都会被忽视的小公主而已。
满朝文武、公卿百官的目光都聚集在同一个地方——东宫!
尽管这个位子是如此的没有悬念。
圣元二年三月十五,荣晟帝允百官所请,令礼部、内务司共同筹备东宫相关事宜。另外,令姜驸马为东宫册封主使,郢王、秦太师为副使,一起筹备东宫册立之事。
在这样的欢腾中,似乎连上苍都对皇朝正统展现了他的偏爱。
渤海国国王去逝,国王生前未立储君,渤海国陷入诸王内乱,再无犯边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