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那日,郑锦产下一子。
因生在元宵节,便取小名元宵。
荣烺得知消息后,先是问了母子平安,又细打听孩子长什么样。荣玥笑,“我瞧着眉宇间有些像阿锦,大长公主说眉毛像阿洋,鼻梁像驸马爷。我说总归是他家人,肯定是像的。”
荣烺看向荣玥腹间,“阿玥姐你怎么样?害喜没?”
荣玥轻抚尚平坦的小腹,“我一点害喜的感觉都没有,就是饭量猛增。以前吃一碗饭,现在要吃两碗半。我现吃的比相公都多。”
荣烺笑,“总比吃不下饭的强啊。我听说有人怀了小宝宝,就每天吐啊吐的,吃一口吐两口。”
“这倒是。母亲说她当年怀相公时就这样,还说我怀相好,以后孩子必然乖巧。”荣玥高兴的说。
“肯定的。”荣烺又问了大长公主府洗三礼满月酒的安排,颜姑娘几人道,“我们早备好了孩子的洗三礼满月礼,就等着参加了。”
荣玥说,“到时咱们一起去,定然热闹。”
大长公主得了重孙,自然是大喜事。荣晟帝听说后也为姑妈高兴,想这是姑妈的第一位重孙,且是嫡出,荣晟帝便赏了个轻车都尉的世职。
姜洋亲自到宫中代儿子谢赏。
待公主府洗三礼时,那等热闹更不消提,郑锦在房间展示自己儿子,言语间尽是初为人母的骄傲,“真的是像皇子妃说的那样,刚出生的小孩儿有点红皮的,你们别看现在还不大好看,过一个月就变漂亮了。”
大家都说,“现在也挺好看。”
郑锦瞧着被包成布包包的长子,还是很实诚的说了句,“现在一般吧。”
荣烺颇有经验的说,“阿泰刚出生时也差不多这样,我第一次见阿泰,都没忍心打击皇兄,心想咋这么丑巴巴的。结果就过了一个月,就变得又白又嫩,双眼皮也长出来了,鼻梁也变高了,小脸儿鼓鼓的,还会吐泡泡。”
郑锦立刻说,“我们元宵也会吐泡泡。不过不经常吐,偶尔才能看到。”
阿颜说,“元宵的头发也很强很黑呀,听说有小孩儿生出来是没头发的。”
“这得吃核桃,还不能多吃,一天吃三个核桃,孩子生出来头发密。”郑锦问荣玥,“阿玥姐你有吃核桃吧?”
“每天都吃。”荣玥在有孕前就很注意孕期注意事项与有益事项的收集,现在每天早上相公都会给她剥好核桃,两人齐心协力要生个健康的头发多的宝宝。
女孩子们都到了成亲的年纪,就围着宝宝展开话题。
荣烺的及笄礼定在三月,春暖花开的时节,不冷不热的适宜举办宴会。郑锦笑,“正好那会儿我就出月子了。”
荣玥想到一事,问,“阿烺,你及笄礼的正宾可定下了?”
荣烺说,“阿玥姐你忘了,当初你及笄礼的时候我就跟姑祖母说定的。”
“是啊。”荣玥笑,“你看我这记性。”与荣烺道,“我比你年长好几年,这也是几年前的事了。你及笄礼这就在当前,还是再跟大长公主、皇后娘娘都说一声。”
荣烺没多想,“这也是。”
颜姑娘看荣玥一眼,荣玥眼皮快速眨了一下,一时,两人结伴出去更衣。荣玥才悄悄告诉颜姑娘,“我也是在外听说的,说徐娘娘想让徐老夫人给公主及笄礼做正宾。最近事儿挺多的,我听说了就悄悄告诉你一声,也别闹出去,只要一提大长公主,谁也越不过她老人家去。”
颜姑娘点头,“是这个理。”
暗恨徐家得寸进尺,竟然想做公主及笄礼的正宾,也不拿镜子照照,看自己配不?
大长公主府喜事不断,钦天监那里的占卜也很顺利,不论八字还是星相都上上大吉,徐妃闻之大喜,催促着荣晟帝赶紧下旨纳徐氏女进宫。
荣晟帝旨意下达,又令钦天监择一进宫吉日。
钦天监颇通人情,择了最近的日子,就在二月初。
徐家去岁就开始准备,自然色色齐备。徐妃亲自到吉庆宫看给徐环收拾的院子,见格局摆设都是比照姜颖的正殿,徐妃连一丁点的不是都挑不出来,拉着姜颖的手道,“好孩子,我就知道你是个好的。”
姜颖谦道,“母妃过誉了。”
徐妃又与一畔的丁璎道,“待阿环进宫,你们好好相处,要如姐妹般才好。”
丁璎连忙道,“早就听闻过徐姑娘的美名,妾身断不敢与徐姑娘比,能及她之一二就是妾身的福分了。”
“你也是个懂事的。”徐妃笑着点头。
姜颖丁璎都叫徐妃这话中有话点的恶心,待徐妃满意离去,二人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自己的无奈,不禁都笑了。
徐娘娘要疼自己娘家侄女只管自己疼去,咱们喜不喜欢她,却也碍不着你徐娘娘的事。
两人皆出身显赫,对徐妃的举止颇为不屑。
中午的太阳照的身上暖洋洋,丁相上完公主的课程,迈着悠缓的步子回家。
远望见一行绯衣官袍之人自内阁方向走出,想是诸位相臣结束上午的差使,各回衙门去。
丁相亦是服绯之人,秦太师与丁相是同年,便说,“那是丁相,咱们等一等吧。”
丁相为人低调,即便还朝也只是在皇长子身边辅佐,几年过去,并无再涉朝堂之意。大家对丁相都很敬重,便驻足等一等。
独齐尚书笑道,“我还有差使,就不等了。诸位告辞。”一拱手,扬长而去。
秦太师对着齐尚书远去背影,含怒骂一声,“媚上的小人!”
徐良娣三品侧妃进宫,齐尚书亲任礼仪官。秦太师为此极是不屑。
待丁相走近,大家皆快走两步打过招呼,然后一起向宫门走去。其实到宫门口也各自散了,秦太师约丁相,“咱们老哥俩很久没在一起吃酒,晚上到我那儿喝两杯如何?”
丁相笑,“我辞官久矣,若是叙旧情,这酒吃得。若叙旁的,我可不去。”
秦太师笑,“旧情还不行嘛。”
其实,秦太师这顿酒请的迟了。若他刚还朝便与丁相吃酒,到此时再吃,这酒便少了三分滋味。
丁相回家的时间并不晚,丁夫人服侍他换过常情,夫妻俩洗漱后躺在床间,丁相方与妻子道,“明天你进宫跟阿璎说说话。”
“我是想进宫呢。”
“悄与阿璎说,最好暂时莫有身孕。”
丁相的声音放的极低,落在丁夫人耳中却仿佛炸雷。丁夫人半个身子支起来,“这话怎么说?”她还担心徐氏女进宫太得大殿下宠爱,想孙女快些有孕方好。
丁相按着妻子的肩,示意她躺下说。
“朝中局势不明。咱们在外头没什么,反正老大跟阿欢都官职低,我担忧的唯有阿璎。现在还说不好,你把这话告诉她就是。”
丁夫人已想到大殿下身上,问,“大殿下那边可是有事?”
“眼下并没有,但我的感觉很不好。”
上次丈夫说感觉很不好时,一时赫赫扬扬的林相府没多久就被灭族了。
丁夫人没有再想,立刻道,“明儿一早我就递牌子进宫。”
丁相轻轻吁了口气。
齐康愈发在御前得势,秦太师已经略显失意。秦太师要想统御清流,就不能对徐家假以辞色。齐康原就为清流所不容,齐康也从来不曾在意过清流的态度。齐康的优势始终是:好用。
这个人实在太好用了。
这个人不在乎名誉,不在乎世俗,他只管做事,还都能做成。
更重要的是,他不结党。连朋友都处的七零八落。
当年,郑太后都忍不住用他。
如今看来,陛下更忍不住。
齐康是不会放过击溃秦太师的机会的,而可能齐康的目标并不是秦太师。
如果这世上还有人能没有半点犹豫的行不可言之事,举朝上下,非齐康莫属。
想到宫中为侧妃的长孙女,黑夜中,丁相轻轻抿了抿唇角,他是不会让孙女为任何人陪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