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哩站在铁门后面头发,拎着棒球棍看着余亦燎,短发蓬松着,有点儿乱,但脸是精致的,不知道打过多少呵欠,眼角还带着点泪水干涸成的奶色残痕,像个乖孩子。
哦,也不是乖孩子,小姑娘杏眼里带着几根惹人怜的红血丝,眼睛下面是两块小小的淤青。
好歹也是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几十天的人,余亦燎都不用多问就知道唐哩这是又熬夜了,至少熬到3店钟,没准儿一宿都没睡。
早就知道她有这个毛病,画起画来要么就不吃饭,要么就不睡觉,真拿自己当铁打的呢。
他勾起的嘴角慢慢放下,表情严肃了一些。
唐哩被他一句“来追你”说得懵了片刻,再回过神来看面前的男人,嘿,她都没翻脸呢,这人倒是有点冷脸了。
泥人还有三分土性,我也是个有脾气的小公主呢!
小公主唐哩脸色一冷,作势就要把门关上,嘴里还嘟囔着:“追你妹。”
没等余亦燎开口阻拦,唐哩面无表情地停住了,在关了一半的门里问:“你知道我住几楼?”
不能怪她多想,余亦燎没准儿是个什么被诅咒的命,说不定早就跟着那群人一起忘了她了。
没见他昨晚追上来时都是一句客气疏离的“大鲤总”么。
余亦燎亮出手里的车钥匙,冲着唐哩晃了晃:“帮楚叙给你送钥匙。”
唐哩哦了一声,淡淡地说:“钥匙扔墙边牛奶箱里吧。”说完准备关门。
余亦燎举起另一只手里的袋子:“送钥匙只是顺便,约你一起吃个早饭才是正事儿。”
吃个早饭,还是外卖,让他说得好像是有大生意要谈似的,语气很是认真。
唐哩这才看到他手里还拎着一袋早餐,沉默了几秒,她缓缓开口:“去车里等我吧,我洗漱完了叫你。”
平时也不见她多防备人,这会儿倒是警惕得很,还让他去车里等。
好在余亦燎是拎着早餐来的,就没想着出去吃饭,他就是要进来坐,进来她家里吃饭。
但唐哩让他去楼下等,他轻笑了一声:“你怎么叫我?”
“嗯?”唐哩像是没反应过来,茫然地疑问了一下。
余亦燎挑起眉毛:“趴在阳台上叫我吗?”
这个老旧的小区本来就住户密集隔音还差,要是真趴在阳台上喊一嗓子,估计楼下那个碎嘴的大妈又要疯了。
看着唐哩好像愣了一瞬间,他笑着问:“要不,存个电话号码?”
唐哩又开始沉默了,过了几秒才把电话号码报给他,然后砰地一声关上门。
余亦燎心情很好地提着早餐往楼下走,一边走一边把唐哩的手机号码存了起来,然后加了他的微信。
坐进唐哩的车子里他心情很好地翻了翻她的朋友圈。
这会儿才明白过来,当初他要转账给她的时候,小姑娘声称自己没有支付宝,欢天喜地的说让他加微信。
估计跟他现在是相同地想法,想要看看朋友圈里的日常。
他笑着往下滑着,一口气翻到了5月份他看过地那些,然后再回味似的按照时间一条一条认真细看。
男人都没有那么心细,也不是所有事情都能牢牢记住,就比如唐哩的电话号码,以前觉得存在手机里就行了,干嘛非要背下来呢。
等到真没了才后悔,当时多看一眼好了,反正就11个数字,跟百年的琐事比起来,简直不占用多少脑容量。
唐哩的朋友圈很丰富,有她自己的画,也有风景,还有一些照片和牢骚。
余亦燎对着8月的一条笑出声音,小姑娘忿忿地说:“老虎不在家,猴子当大王!我现在觉得家里的龟背竹上都是烟味,唐然你死定了。”
再往上一翻,余亦燎笑不出来了。
照片里是一群人的合影,唐哩坐在高滕和唐然中间笑得灿烂,高滕那只欠剁的爪子又搭在唐哩肩膀上,看得余亦燎牙痒痒。
他退出朋友圈给唐哩发了个信息,是楚叙接机那天发给他的表情包,一朵枯了的蔫花,花瓣还再往下一片一片地掉着,配文:等得花都谢了。
非常中老年的一个表情包,以前在警局的时候只有快退休了的老局长才会用这种的。
唐哩头发吹到一半,看到手机亮了一下,余亦燎发来的信息,一个,嗯,非常喜庆的表情包。
她嘴角抽了抽,回了一条:“上来。”
余亦燎拎着他的一大兜早餐坐在客厅里,唐哩把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先前他拎着的时候还没察觉,这么拿出来才发现,这也买得太多了,再叫上两个人都能喂饱。
两杯奶茶,两杯咖啡,还有两碗粥。
玉米馅的煎饺,肉馅的小笼包,裹着虾仁的水晶虾饺皇,煎到金黄色的生煎。
不可否认,都是她爱吃的,唐哩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却看见余亦燎拿着一杯奶茶试了试温度,有点诧异地说:“还烫着。”
吃过早饭余亦燎跟唐哩一起下楼,唐哩要去理发店换个发色,他点点头谎称自己要去某个地方,厚着脸皮让唐哩顺路送他一程。
唐哩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饭饱神虚,吃饱了反而更困了,她这三天睡了也就十个小时,这会儿发动了车子觉得阳光暖暖地打在脸上好像一闭眼睛就能睡着。
余亦燎坐在副驾上,看着唐哩握着方向盘掉头,下一秒他刚喊了一声“唐哩!”,车尾嘭地撞在了一旁的树杆上,正是秋天,银杏叶泛黄,扑棱棱地从树冠上脱落。
车子是好车子,但这一下唐哩整个人也一晃,瞌睡全无,吓得立刻就清醒了。
余亦燎解开安全带,下车甩上了车门,拉开唐哩这边的车门冲着她一扬下巴:“下去。”
不容置疑,非常强势。
唐哩有点理亏地从驾驶位下来,慢吞吞地走到副驾驶位拉开车门,刚一坐下,余亦燎就倾身靠了过来。
“你是要去做头发,还是去见阎王爷。”余亦燎说。
突然的靠近,小姑娘一瞬间瞪大了眼,杏眼上恰到好处的双眼皮现在翻出好几个小褶子,这是熬夜的后遗症。
余亦燎拉进距离,能感觉到唐哩有点紧张,僵硬地把头往后躲了躲,似乎是没有勇气正眼看他,眼神乱飘,后来干脆垂眸盯着他裤腰带的金属扣看。
唐哩看了不到一秒,突然反应过来,盯着人家这个位置看是不是不太好?
不但不太好,还非常容易让人误会。
唐哩又往下瞄了一眼,脸一红,擡手推了余亦燎一下。
这一推,人不但没被推开,反而离她更近了些,余亦燎手往她头侧一伸,唐哩条件反射地闭上了眼睛。
心跳个不停。
闭上眼睛好像能感觉到他呼吸的声音,还有“啪”的一声。
唐哩睁开眼睛,安全带已经被他扣好了,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说地址,我送你过去。”
大Tony的美发沙龙开得够远,半个小时的车程再加上早高峰的拥堵,去个理发店也在车上耗费了一个多小时。
余亦燎故意把车开得慢一些,刹车都是轻轻点下去的,小姑娘眼皮越来越沉,最后靠着靠背睡着了。
睫毛乖乖地垂在眼前,又长又细,让他想起唐哩站在破旧的楼道里突然凑近他,说自己接了睫毛的事情。
他挑了挑眉,无端觉得有点热,又瞥了眼身旁的小姑娘抓起外套盖在她身上,这才在绿灯亮起时专心开车。
到了唐哩说的地方,车子稳稳地停在车位里。
余亦燎偏头看了眼,小姑娘一点儿要醒的意思都没有。
唐哩手机开始响的时候她还有点懵,觉得自己是在家里睡觉,想伸个懒腰才发现,姿势有点不对,脖子还有些僵,她揉着眼睛接起电话,带着点刚睡醒的鼻音:“喂?”
这一声“喂”和对面大Tony的“你怎么还没到!”立刻唤醒了唐哩还在睡意里挣扎的灵魂,也看清了坐在身旁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的余亦燎。
车子里很安静,能听到那边是在质问她为什么还没到,余亦燎不动声色地指了指窗外,唐哩顺着他的手指看到了车窗外的牌匾。
“已经在门口了,这就上去。”唐哩说。
挂了电话一动,才发现身上的安全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人解开了,腿上还搭着一件外套。
外套是谁的,不言而喻。
她拿起余亦燎的外套拍了拍,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耽误你时间了,今天真是麻烦你了。”
余亦燎没说话,拧开一瓶水递了过来,唐哩犹豫了半秒,接过来说:“谢谢。”
唐哩准备下车,但看着余亦燎似乎一点没有要走的意思,连车钥匙都没还给她。
她拿出手机给余亦燎转账,昨天晚上的打车钱,今天的早餐钱,还有一会儿他自己回去的打车钱,唐哩算了个大概。
余亦燎手机响了一下,是唐哩的转账信息,他笑了笑,没收也没回应,只对唐哩说:“去吧,我等你。”
女人进了美发沙龙,多久会出来根本就是个未知数。
今天进去总要修修头发的造型再染一染,这是唐哩今天的主要目的,但一会儿见了大Tony,她会不会在人家的推荐下顺便烫一下再做个营养,这都是不确定的。
每次来都是跟着大Tony随便吃几个点心当午饭,然后在这里耗一天。
唐哩笑了笑:“不用了,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来。”
余亦燎挺无所谓的样子,只说:“你这个状态,没把睡眠补好之前不要开车比较好。”
“我会在做头发的时候睡一会儿。”唐哩依然是笑着,“还是,不用浪费时间等我了。”
她拒绝的意思挺明显了,再迟钝的人也听得出来。
偏偏余亦燎勾起嘴角冲着已经下车了的唐哩招了招手。
唐哩不明所以地走过去,就听见面前的人语气温柔,像个情场老手似的,毫不吝惜自己的情话。
“放心,我是那个愿意为你花时间的人。”余亦燎说。
唐哩扬眉:“你今天没有其他事情要做?”
余亦燎笑着:“没有其他比你重要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双更(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