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明君神色严肃:“什么意思?”
商陆不说话,压力就给到了谢骏身上,谢骏从小就怕明君姑姑,他眼神游离漂移,就是不敢对上商明君的眼。
“骏儿,没事,你跟姑姑说,姑姑把今天最大的炸鸡腿给你吃,等下还有你爱吃的干贝封肉,来,这个斑节虾串你先拿着吃。”商明君勾起大红唇,笑得有点吓人。
“姑姑,我不吃,我不是馋嘴小孩了……”
“你吃不吃!”
商明君声音一拔高,谢骏立马识相道:“吃,我吃。”
话音还没落下,他的嘴里就被强塞了好几块虾肉,烫得他龇牙咧嘴地吸着气。
商明君问他:“所以,是商陆想结扎对吧?”
谢骏说不出话,只能点头。
商明君又看着商陆:“你不想要小孩?”
商陆也点了点头。
商明君:“你跟小鱼说了吗?小鱼也不要小孩?”
商陆摇了摇头,但又担心姑姑误会夏桑渔,含含糊糊道:“我都决定了,她应该会同意的,反正我就不要小孩,就这样吧,这就是我27岁的生日愿望,你们都不能阻止我。”
虽然说他们目前避孕没有出现意外,但听说有套也不是百分百安全的,做完一了百了,想要了再去做复通手术……应该也可以?
商明君没说话,盯着商陆看了半天,先是看着他的脸,再慢慢地往下,忍不住盯裆,最后莫名其妙地叹了口气。
商陆说:“姑姑,你别看了。”
谢骏说:“我们害怕。”
商明君挤出体贴又温柔的笑:“别怕,没事的,有没有小孩都没关系,时代早变了,大家都不爱生了,新时代嘛,孩子也没啥用……”
她一离开一楼的小客厅,就赶紧打电话把她老公、她爸和她哥都喊到了二楼。
小姑丈把手上的油擦在了围裙上:“老婆,什么事啊?我锅里还有卤肉还没捞起,等下多宝鱼还要淋热油呢,好多事,你去喊亲家了没?咋都还没来。”
商明扬还在手机上跟他前妻聊天,发一次转账,才能允许他说几句油腻的话,陆莉实在烦了他,骂他一点正事不干,儿子生日既不做饭,也不招待客人,全扔给自己妹妹、妹夫,就知道大爷似的等人伺候端上桌,一身老人味,离她远点。
商阿公在拨弄着相机,好多年前买的,好几个按钮都已经不灵活了,他打算今晚给大家拍几张照片。
商明君沉沉地叹了口气,又是忧愁,又有点嫌弃,只说:“你们男人都一样。”
小姑丈第一个不同意:“不一样的,你看哥懒惰,我勤快,哥离婚,我瓷婚,嘿嘿老婆……”
商阿公也不同意:“就是,我儿女双全、婚姻幸福、事业有成。”
商明扬懒得理这几人阴阳怪气的话,他决定听话去招待夏正坤夫妻俩。
但商明君说:“你们知道吗?商陆不能生。男人的自尊心可真脆弱,还给自己找了这么多借口,老公,我看他跟谢骏的对话就是故意的,故意让我听到,扯什么结扎,哎哟,我给他脸了,没当面戳穿他,小鱼都不知道,太可怜了,我一定要去告诉她。”
“别啊,别别别……老婆!”小姑丈一把从后面抱住自己的老婆,“冷静,冷静,冷静。”
这句话就像一个晴天霹雳砸在商明扬的头上,炸得他脑袋一个一个坑的。
“你怎么知道他不能生?!”
“我怎么不知道了?不然为什么好好的新婚夫妻,都没商量过,就开始说结扎?”
商明扬梗着脖子:“可能是小鱼不要小孩呢?”
“我看是你儿子不能生!”
“你你你……你老公不能生!”
小姑丈立马道:“哥,反弹,反弹,反弹!”
商阿公头好痛,耳朵好吵,吼了一句:“都闭嘴吧,一群小小神!”
……
对于夏桑渔来说,早上的争吵已经翻篇了,她再见到商陆,就只记得今天是他的生日,商陆站在诊所门口,脚下是新修好的门槛,他看着她,展开了双臂,朝着她笑。
桑渔也笑:“生日快乐,商陆。”
他身上穿着的是她给他买的衣服,手上戴的是她送的戒指,脖子上也是她准备的项链,巧的是,她身上的裙子也是他买的,因为入了夜,还有点凉意,她裹了薄薄的小披肩。
谢骏送的是一个养生按摩仪,按脖子的,因为牙医长时间低头,颈椎受累,他立马就给商牙医戴上,但不知道是不是电流调整得太大,商陆被电了一下,脖子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谢骏庆幸道:“还好没给我妈买,不然我活不过今晚了。”
商明君夫妻俩送了一双定制的鞋,商明扬则送的是一个背包,商阿公的礼物是一套衣服,夏正坤和张榕都没有送孩子礼物的习惯,今天来商家,也只提了一些水果烟酒来。
夏桑纯送的礼物跟谢骏有异曲同工之妙,一把筋膜枪,谢骏先试用了,他的肌肉被锤得生疼,面目狰狞,忍着要吐血的冲动,对举着筋膜枪的夏桑纯说:“姐,饶了我,别逼供了,再锤我要没了……”
夏桑渔送的是耳机,很寻常的礼物,但商陆懂她,她要给他的礼物是上次的项链、钱包,还有今天早上的日记本。
四周灯灭,只剩下蜡烛的微光,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容,烛光摇曳,谢骏和桑渔带头唱歌,祝福商陆生日快乐。
谢骏让商陆赶紧闭上眼许愿,因为蜡烛都快灭了。
但商陆想不到要许什么愿望,他招人恨地说了句:“我想要的,我现在都有了啊,我很满足了。”
20年前遇见的那个女孩,20年后还在他身边,他成了她的丈夫。
20年前的家人和朋友,20年后还陪伴着他。
20年前他把那女孩掉落的下牙扔到了屋顶上,20年后他真的为她治疗牙齿。
谢骏眼看着蜡烛要烧光了,着急:“你不许愿,你把这个机会给我。”
“行吧,那给你许吧。”
谢骏不跟他玩虚的,立马就闭上眼,双手合十,虔诚许愿,心满意足地吹灭了蜡烛。
桑渔问他:“你许了什么愿望?”
谢骏龇牙一笑:“发大财啊。”
夏桑纯在一旁幽幽道:“可是,说出来就不灵了。”
……
桑渔今晚就是觉得明君姑姑和明扬叔叔有点奇怪,客厅电视上一直在播一部养孩子的电视剧。
明君姑姑说:“这孩子挺可爱的。”
明扬叔叔回:“是有点可爱。”
夏桑纯已经把商家人都当成自己人了,早不遮掩她的本性了,她擡起头,看了眼电视:“不可爱,吵死了。”
商明君没理她,转头问桑渔:“小鱼啊,你喜欢小孩吗?”
桑渔终于明白,他们是在催生了,但婚礼都还没办,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比较稳妥。
张榕也想着催桑渔早早生孩子,晚了像夏桑纯这样,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商明君又问:“你是不是不喜欢小孩?”
桑渔斟酌了一下,回答道:“没有很喜欢,也没有很不喜欢,有些小孩挺可爱的,但是生小孩需要慎重,要做好很多准备,父母至少心理得成熟,经济也得稳定,我和商陆目前还没有做好成为父母的准备……”
她这话说完,明君姑姑立马趾高气昂地朝着商明扬哼了一声,商明扬整个人如同斗败的鸡,垂头丧气,夹起尾巴做人。
怎么会是这样?
小鱼没说不要小孩啊,他完全能理解她的这番话,做父母的确很不容易,养小孩是一件大事,尤其在他痛失一个女儿之后。
商陆的结扎难道真的是借口?他有点擡不起头了。
商明君说:“那你跟商陆要好好谈一谈,你们的所有决定,姑姑和阿公都很支持,日子是你们俩过的,未来也是你们俩自己的。”
“嗯。”
商陆拿着手机从二楼下来,他刚刚去跟妈妈视频了。
张榕听完夏桑渔说的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这些话就是像针一样扎着她,夏桑渔是不是在讽刺她?可她有什么办法,她那时候也过得不好,生都生了,谁教过她要怎么处理那些事?
但这些也不算特别重要,重要的是,夏桑纯已经说了她不会生孩子了,她教不好小孩,所以她不会生小孩,但桑渔不能再这样了。
商陆坐在张榕身边,张榕就试探着开口:“刚刚你姑姑在说孩子的事,我估计你和桑渔在婚礼办完后,就可以备孕了。”
商陆说:“妈,我们事业刚刚起步,可能不太适合。”
“你不喜欢小孩啊?现在年轻人……哎……都没责任心,不想长大哟,不要小孩……”
商陆:“我的确不喜欢,小孩挺烦的。”
商明扬听不下去了,他把商陆叫到房间里,焦灼地在原地踱步,地毯都要被他磨出了一个洞,他才深呼吸,开口问:“你是不能,还是不想要小孩?”
这话多熟悉,商陆今天才跟谢久贺说。
商陆只道:“我妈同意的,要不要小孩都一样的。”
“可是小鱼刚刚说,她以后会要小孩啊!”
“你们那样逼她,能让她说什么。”
商明扬气死了,开始胡扯:“让她直接说你不能生啊,你在国外被下毒了,你姑都在笑话你。”
商陆是真的不在意,而且,明君姑姑根本不是真心嘲笑,她比他的父母更懂他。
“爸,反正这些事不重要。”
“怎么不重要?你要是不行,就去看病。”
商陆笑得不行,好好的一句话,怎么从结扎讨论演变成他有性障碍了。
……
夏桑渔知道的时候,也觉得很好笑。
她正在听MP3,年代久远,就算修好了也都是杂音,桑渔一边听,一边觉得自己无耻。
“我以前洗掉了你下载的歌吗?怎么都是我唱的?”
MP3只能接有线耳机,两人靠得很近,共享一个耳机,小桑渔唱的什么隐形的翅膀。
商陆听了一会,把耳机摘了下来,他站起来去拿那个行李箱。
跑步的勋章、比赛的奖牌,他为她购买的荧光色手环、发圈、鞋子,还有一封年代久远的情书。
商陆说:“高一年,你跟我说,荧光色很帅,你喜欢男孩子穿这样的鞋,但是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谢久贺,所以,虽然我觉得你的审美有点奇怪,但我还是去买了荧光色的球鞋,手环,衣服,男款,女款都有,后来知道了,我一气之下扔了,又去找了一些回来。”
“跑步的习惯,是你陪着我养成的,不知道你记不记得,小时候山洲中央商场开业的时候,有个开业跑,你想要那个玩具熊,还可以用竹子给你写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