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台生质问刘丽娟为什么要迁怒栾游,往人家里扔死猫,刘丽娟自然莫名其妙,不肯承认,并教训姓杨的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八年前的事儿抖落出来都不好看,还是乖乖跟她回首都去。杨台生存心试探,直道别老拿八年前说事儿,没证据什么也不算。
刘丽娟阴笑,你怎么知道我没证据?
杨台生心里咯噔一下,暗道大胡子所言不虚,这女人从一开始就存了得不到就要毁掉他的心思。
她给大胡子看过,说明来本市时就带了视频资料在身上,以便随时拿出来威胁他。不大可能是原始资料,甚至不一定是独一份的复制品,难道要一个一个找出来销毁?杨台生越想心越寒,越想腿越软,刘家不是什么能随便打发的人家,刘丽娟的爸爸在首都商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视频被公之于众的后果他无法承受,伯父也无法承受。
怎么办?怎么才能彻底解决这件事,向刘丽娟妥协,娶她?
他服了软,没有继续和刘丽娟争吵,而是问道:“你想我怎样?”
“跟我回首都。”
“然后呢?结婚?”
刘丽娟讽刺地笑起来:“结婚?你这是在向我求婚吗?我考虑考虑。”
改签了第二天的机票,杨台生恹恹回到住处,给栾游发了个信息,告知了航班时间,并难过地表示,如果没有时间就别来送他了,虽然他很想再见她一面,但是又怕自己承受不了离别的伤感。
大约十分钟后,栾游转发了一条信息给他,大意是本不想与她为敌,但她挡了路,不得不用这种方式将她与他切割开来。
杨台生看了一遍没看懂,刚想打电话过去问问,第二条转发信息又来了:不要误会,我不要人,我要的是他身败名裂,生不如死。
第三条:挡我者死。
三条信息没有一个字提到名字,统用你我他代替,可杨台生看得如坠冰窟,手指哆嗦了半天才按下手机。
对面在通话,他机械地挂断重拨,再挂断再重拨,却始终打不通。他想,她也在给他打吧,于是放下手机,没一会儿功夫,信息提示音连续响起。
台生,不要冲动,有什么矛盾和她慢慢谈。
台生,她很偏执,这是恐吓啊,不行报警吧。
台生,别做傻事。
看着那如以前般亲切的称呼,杨台生心里刀割一样,瘫在椅子上半晌,又拨打了另一个号码:“刘丽娟,我答应你的所有要求,请你不要再去骚扰栾游。”
那头的刘丽娟再次莫名其妙:“有病?”
杨台生有气无力:“我没病,是你有病,你要钱要人,我都可以给你,何必呢?我们之间有什么仇恨值得你做这样的事?”
刘丽娟十分警觉:“哪样的事?”
杨台生觉得电话里的声音很陌生,他恍惚想起最近几次见面,刘丽娟的表情,神态,举手投足,都和他记忆中那个邻家女孩大不一样。
其实最初,他对她有过好感,如果没有那个酒醉的夜晚,如果没有那场大错的铸成,他未必不会和她走到一起。但是她说的没错,那时候他二十二岁了,品学兼优前程似锦,非常明白和一个未成年人发生关系意味着什么。这不是能负责的事,就算不需负法律责任,刘家父母也会扒了他的皮,强迫他娶刘丽娟,从此成为有家室的人,成为理亏的刘家女婿,美好的人生尚未起航就要折帆。
于是他气急败坏地恐吓了小女孩后落荒而逃,后来在刘丽娟身上发生了什么他一概不知。他认为她也以此为辱,不会再旧事重提,没想到时隔多年后再一次见到,她竟是带着复仇之意而来。
有必要吗?如果恨他,大可在八年前就把这事儿告诉刘家父母,要打要罚要娶他也无可奈何。当年不说,现在又来报什么鬼仇?
杨台生想不通这其中关窍,越想越觉得刘丽娟精神有问题。
“总之你不要再搞些有的没的,明天就走了,有什么事我们回首都再说。”
“杨台生,我奉劝你对我说话客气一点,不要忘了,我肚子里可还怀了你的骨肉呢。”
杨台生无声地苦笑,是啊,既然要他身败名裂生不如死,还怀什么孩子?刘丽娟病得不轻。
这边两个人进行着不善的沟通,那边栾游回了一趟家。把里外扫除一遍,去买了些菜,帮妈妈做了一顿丰盛晚餐,等父亲回来,一家人坐在一起开开心心吃了饭。饭后栾游拿出一张卡给妈妈:“我攒的钱都在这里了,妈你帮我保管。”
妈妈不觉有异,高兴地收下:“我早说替你管钱你不愿意,没一点理财意识,以后你就知道存钱的重要性了。行,放妈这里就等于进了保险库,要用钱就跟我打报告啊。”
栾游笑得艰涩:“你和爸想用就用,我不心疼。”
妈妈嗔她一眼:“没多少钱你自然不心疼,我还不知道你,这卡里有两万没?”
“嗯,差不多。”四十多万,别省着,好好照顾自己。
吃完看了会儿电视,栾游硬挤在父母中间,一会儿扒着爸爸的肩膀,一会儿靠在妈妈的怀中,把他俩弄得哭笑不得:“这孩子,多大人了没个正形儿。”
九点多告别父母回到公寓,席宁已经在家等着了,看栾游神色恍惚,忙上来做法:“假的,都是假的,不要舍不得。”
栾游沮丧地躺上沙发:“我觉得穿成自己好残忍,要离开位面我就得死,我死了他们的女儿也就死了,在这个世界里,我父母的后半生都将在失去女儿的痛苦中度过。”
席宁不知该怎么安慰她,只好拿自己做例子:“你看我,自从来了这里,一次没回去过,不是我心狠,我也珍惜亲情,但是我知道如果对假父母产生感情,就是对真父母的不公平。栾游,认真想想,在明知自己身份的情况下,你真的能安心在这里过一辈子吗?”
栾游叹了口气,摸出手机在同学群里发消息:祝大家工作顺利,身体健康,万事如意,我爱你们。
男同学A:都退下,我小栾要开始装逼了!
李思佳:夜幕降临,老网抑云上线。
席宁:小栾还想吃红烧肥肠吗?我请你。
男同学B:震惊,有生之年系列再添浓墨重彩的一笔,席抠抠请客,这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栾游拿给席宁看,他笑骂:“死胖子,上大学那会儿我可没少请他吃饭,居然跟着我儿子一起黑我。”
“你儿子是谁?”
“我们寝室的五个狗。”
“”男生的世界不是很懂。
看一阵笑一阵,两人渐渐沉默。良久,席宁道:“他们都在等着我们呢。”
“嗯。”
晚十点十分,刘丽娟接到栾游电话,要求与她谈谈。顿时无语,这女人看起来一副潇洒如风女强人的模样,怎的感情上这样拖拖拉拉犹豫不决!谈就谈,把所有事情都说开了,省得将来杨台生成了丧家犬还有一个傻子肯给他喂骨头。
栾游说谈话地点让她决定,刘丽娟让她直接来已经退租的住处。大约四十分钟后,门铃响起,刘丽娟一开门就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只见栾游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流血,头发散乱,套装领子被撕开一个大口子,状极狼狈。
电话里的声音很正常啊,短短时间,她这是遭遇抢劫了?
栾游摇摇晃晃,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进门就脚下一软,身子朝前扑去,刘丽娟忙接住她:“你没事吧?要不要给你打120?”
“不不用,”栾游虚弱地扶着她的胳膊,“我想休息一下。”
她形状凄惨,走路也困难,刘丽娟只好拖着她往沙发上送,刚走了两步,她包里的手机滴滴响了两声,栾游突然往地上出溜,一把搂住她的大腿,哭着说了几句话,嘴里像含了个核桃似的口齿不清,又伴着泣音,嘟嘟囔囔的刘丽娟一句也没听明白。
“你干什么呀?”刘丽娟诧异极了,下意识往后退,哪知她搂得死紧,挣了几下愣是没能挣开,“喂,快放开我,有话慢慢说。”
栾游不放,恨不得把脸都贴到她大腿上,边嚎哭边含糊的说话,除了人名“台生”能勉强听清外,其余还是一团糊涂。
刘丽娟不耐烦地掰她手指:“要谈话就好好谈,门还敞着呢,你哭哭啼啼丢不丢人?快起来!”
栾游扬起头,脸上一滴泪没有,虽然还在发出嚎哭的声音,但口齿忽然变得异常清晰:“出够气了吗?就算你打死我我也不会放手,求求你放了台生,要多少钱我给你,求求你把视频删了吧!”
刘丽娟一头雾水:“什么视频?”
“刘丽娟!”身后传来一声爆喝,刘丽娟还没扭过头去,头皮猛然剧痛,一股蛮力抓着她的头发向后薅去。
栾游适时放开了手,刘丽娟瞬间被薅了个大趔趄,脚步没站稳就闪电般出击,手肘一捣一擡挣脱束缚,转身一个大勾直奔来人腮帮子。在他歪头的刹那,跳上去又一个手刀,直接把人劈跪了。
栾游不忍直视,杨渣真没用,正面对战毫无还手之力,指望他暗中偷袭,他又磨磨叽叽下不了决心。她要不来推这一把,杨渣还有得犹豫呢。
“杨台生,你打我?”
来人正是杨台生,他在家接到栾游的短信后大惊失色,飞速赶来,一进门就看见伤痕累累的栾游跪在刘丽娟面前求情,而那个坏女人还在推她的脑袋。
怎么可以让心爱的人受这种屈辱!他来不及询问栾游如何得知视频的事,怒火中烧地薅开了刘丽娟。
“我打你?”杨台生被劈得眼冒金星还不忘给栾游讨公道:“看看你把人打的,她做错了什么,你简直太恶毒了!”
刘丽娟问号脸:“我打她?她一来就”
“不是,不是小刘打的”栾游打断她,膝行上前又想去抱她的腿:“只要你放过台生,你说什么是什么,这些伤都是我自己造成的,跟小刘无关。”
说的是实话,可是听着就让人觉得不对劲。杨台生怒吼:“刘丽娟,你有什么冲我来!”
刘丽娟躲着栾游,看看他,又看看她:“你秀逗了,你也秀逗了,两个神经病。”
夜深不宜喧哗,栾游爬起身去关上了门。接着充满感情地看了杨台生一眼:“别吵架,邻居听到不好。小刘你放心,我不会再和台生在一起了。我只是不想看着这么优秀的男人毁在这种不堪的事情上,一切都是可以商量的对吗?你有条件尽管提,不要做玉石俱焚的事,你想想,视频公开会毁了台生,也会毁了你自己啊。”
杨台生感动又羞愧,他从没有哪一刻如此刻般深切感受到栾游的爱意。原来她是爱他的,骄傲和自尊不允许她接受这样的事,只好忍痛分手,但她仍肯为了他来求人,哪怕受到伤害原来她也是爱他的呀!
刘丽娟感觉自己对事件的掌控出现了偏差,什么视频,她为什么一点也不知道?本来应该最容易解决的女人,此时竟变成了难题,有那么爱吗?她观察了两个月,这两人没有一起过过夜,甚至连手都没拉过,栾游动不动就将他的礼物乱送人,爱搭不理,想怼就怼,对视时只有杨台生一人眼里情意绵绵,怎么突然就爱到这个地步了?可是眼下她没有思考的时间,因为秀逗了的栾游又朝着她大腿扑过来了。
“小刘,求你给他一条生路!”
刘丽娟要躲,忽然发现自己躲来躲去躲进了餐桌与酒柜的夹档,后面是墙,退无可退。栾游被“打”成那样,行动速度还是很快,一转眼就把她堵在了死角,抱上大腿的瞬间,两根手指在她大腿内侧狠狠掐了一把。
“啊噢!”刘丽娟痛叫,一巴掌扇开栾游:“你掐我,滚开!”
栾游脑袋狠狠撞到餐桌上,又倒下去,手刚捂上脑门,一缕鲜血就从指缝中流出。
“刘丽娟!”就算打不过,杨台生此时也不能再装乌龟了,他亲眼看见栾游被打,一时间恨怒怨愤在胸中爆炸,头脑发热,眼睛充血,挥舞着手臂冲了上去。
刘丽娟被栾游挡住去路,纵身跃上餐桌,向着扑过来的杨台生踢了一脚:“你是不是想死?”
“我想死,我死也要拉着你一起!”
杨台生真的发了疯,他受到那缕鲜血的刺激,想起视频,想起短信,想起刘丽娟阴险的嘴脸,脑子里忽然涌起一个念头,让她死,她死了天下太平,一切都会回到正轨,没人能再威胁他,没人对他的未来虎视眈眈,没人能再拆散他和栾游。
再弱毕竟是个男人,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的杨台生有如发威病猫,不管刘丽娟的拳头腿脚如何狠辣地落在身上,他仿佛没有知觉般死死抓着她的前襟,推着她用力往前顶。
要顶到哪里去他也不知道,反正就是顶。
刘丽娟不知事情怎么会演变到这个地步,一拳一拳猛击,男人的脸都肿成了猪头,他还不放手!
从餐桌旁打到沙发旁,又从沙发打回餐桌,小客厅就那么大点地方,打来打去不过是在绕圈而已。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杨台生体力不支,又被一记猛拳砸中太阳穴,他的手松了松,刘丽娟趁机挣开,恶狠狠连赏他两个飞踢。
杨台生扑在餐桌上,忽然看见水果盘旁放着一把刀,未加思索,抓起来回身挥刺,正刺中刘丽娟第三次踢来的右腿上。
她闷哼一声,收腿后退,刚退了两步,忽觉脖子上有熟悉的凉凉感。
一摸,颈侧插着一根极细的金属,像针。她缓缓回头,看见似笑非笑的脸,眨眼间变换出了惊慌失措的表情,伸手将她一推,喊着“不要!”
她什么时候站到了沙发那一边?不要什么?刘丽娟有点疑惑,场景不同,人物不同,可似曾相识的感觉又出现了。没等细思,她眼前一黑,一口气堵在喉头,再也没能呼出来。
两秒或者一秒,就是这么短的时间,刘丽娟倒地。同时,杨台生举着刀发狂般冲了上来。
一刀两刀,三刀四刀,不知捅了多少刀,栾游默默观看他丧失理智地捅着死尸,心中无奈,女主又双叒叕死了,还是她亲手杀的,但世界岿然不动。在她和席宁找到符合逻辑的死法前,只好让杨渣先背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