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第一百一十三掌
第二日一晨昭宁起来,隔着帘幕,只看到外面透进来朦胧的白光。
她心一动,撩开帘幕,便看到槅扇外面雪已经停了,庭院中的草木,不远处的屋檐上已经有了厚厚的积雪。明亮的日光投在雪地上,竟真的是个雪霁天晴的好日子。
既然雪霁天晴,那应该是个好兆头了。
青坞听到了她起身的动静,领着众女使进来,衣裳、梳洗之物皆已准备好。昭宁想着今日要去赴师父之约,坐到妆台前:“简单梳个发髻即可。”又对红螺道:“一会儿便对父亲母亲说我去药行了,药行那边也与徐先生知会一声。”
知道娘子今日是要去干要紧事的,红螺立刻应喏去办,青坞则很快给她梳好了双环髻,戴了两只珍珠的团花宝结,问她:“娘子,这样如何?”
昭宁看着自己如寻常人家娘子的打扮,笑着点头:“极好,你梳头的手艺越发好了!”
青坞最后给她披上嵌兔毛边的大红色斗篷,细细叮嘱樊星:“观音桥人多事杂,可要陪好娘子,莫要让娘子落了单!”
以前昭宁出府,都是去药行或是寺庙,不然就是同长辈们一起出行,未曾独身去过这些人多之处。青坞有些担忧。
樊星笑嘻嘻道:“青坞姐姐放心吧,娘子由我陪着,哪次不是全须全尾的!”
昭宁失笑,什么全须全尾,说得她像个什么动物一般。
她道:“别太担心了,将院中照料好,有什么突发之事等我回来再处置。”
她拍了怕青坞的手,随即带着樊星出了门。
半刻钟之后,昭宁和樊星坐着马车晃悠悠地出了东秀巷子,一路朝着观音桥去。
昭宁挑开帘看,因是雪后天晴,再加之离冬节只有几日了,各家要置换新衣,置办饮食,祭祀先祖,因此有许多人都在街上采买东西。
樊星在她旁道:“娘子,我听人家说,观音桥庙会可热闹了,不仅有卖各式各样的用物,还有许多表演的,什么踩高跷的、吐火的,甚至还有皮影戏呢!”她露出一脸兴奋之色。“而且听闻,观音桥边有一座鹊桥,民间许多娘子和郎君成亲前,都要去走鹊桥,祈求儿孙满堂、百年好合,听说很是灵验呢!”
樊星是最不将事情放在心上的。近日因昭宁的亲事难解,就连红螺都在忧愁,偏生樊星仍然这样明快,仿佛问题最终都是能得到解决的,昭宁看着她也觉得轻松,笑着点了点她的太阳穴:“你哪里听来的这些话,什么鹊桥!”
樊星笑道:“我有事没事常往门房跑,听她们说起的,真有此事呢!”
观音桥离谢家不算太远,两人热闹说着话,马车一路沿着十万街途径景德寺,上清宫往前跑,不久便到了观音桥外。
昭宁和樊星从马车上下来,嘱咐陈婆子就在原地等她们,才朝着里走去。
通过牌楼进入观音桥后,昭宁眼前一亮。这街当真是好看极了!
观音桥街沿着汴河两侧修成,半结冰的汴河缓缓流淌着,在日光下冰层晶莹剔透,河面以无数斗拱飞桥连结,宛若道道飞虹,人群络绎不绝穿行其中。而观音桥街上两侧的商铺正店鳞次栉比,挑着各式各样的旌旗,屋檐下早早地挂起了一串串的红灯笼,与积雪的街道、冬日的暖阳相交织成温暖的画卷。
街道两旁都是摊贩,卖梳妆盒子,珠宝钗环,成双成对的香囊。冬季时令的十般糖、澄沙团、蜜姜豉、枣糕等吃食。还有更多的是卖各式各样的磨喝乐。磨喝乐是男女童成对的泥塑小人偶,都做得胖乎乎,样子笑眯眯的,穿什么衣裳,做什么动作的都有。
只是师父在何处呢?他写的信上也并未告知。昭宁擡眼望去,大家都在如常的逛街,观音桥并非有戒严之状,也并无禁军把手,难道师父是还没有来?
昭宁也不知道,既然还没看到师父,那便在这集市上逛一逛吧。她看旁边摊位上的磨喝乐做得很是精致,忍不住上前一步细看。
卖磨喝乐的摊主是个胡须皆白的老者,他摊位上摆着的磨喝乐格外好看,女孩穿着描金的花衣裳,头上还系着红绳,男孩则穿团花小袄,戴着顶小小的帽子,面容也惟妙惟肖。老者见她停下看,就笑着介绍道:“娘子可真是有眼光,老朽是这观音桥街上磨喝乐做得最好的,已经卖了十多年了,您看看可有喜欢的?”
昭宁仔细看去,竟真的看到一对做得极好的磨喝乐,那磨喝乐中女娃着红色团花纹小袄,脸圆圆的,梳着双环髻,发髻上还戴着米粒大的小珠花。而旁边的男娃穿藏蓝色小袄,捧着本书又配着剑。旁的男娃都是只捧书或是只佩剑,唯独这个男娃很是特别。
她看得出神,却没注意到,有个高大的人影已经悄然站到了她身后。
樊星看到了,她也已经被青坞和红螺提醒过,沈先生就是君上,让她要万分的恭敬和小心。所以当她看到沈先生出现的时候,立刻吓得腿软,进而马上想提醒自家娘子,她等的君上来了,但是君上却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她顿时立刻就闭上了嘴,只当自己不存在了,悄然退远了一些。
赵翊见昭宁认真地看着磨喝乐,也没有打扰她,只是笑着看她,究竟要什么时候才能反应过来。
可是昭宁却看得实在是认真,也选了很久,正要问老者这对磨喝乐多少钱,突然肩膀被人轻轻一拍,她心下一惊,猛然回头,却是迎着灿灿的雪后日光,才发现方才寻觅不得的师父,正带着和煦的笑容站在她身后,不知已经站了多久。
日光和雪光交相辉映落在他的肩上,背后是落满雪挂满红灯笼的观音桥庙街,他身着涧石蓝的布衣,比她高了许多,面容英俊,鼻梁高挺,仿佛披着光而来。却开口道:“当真是傻了,半天都不能察觉,可见不能一人在外行走。”
其实这一段时日不见,而师父又突然变成了大帝,昭宁对师父又有了陌生感,昨晚一想到自己又要去见崇拜已久的庆熙大帝,就觉得有些紧张。可被师父这样一个打断,她顿时什么紧张感也忘了:“师父,您怎的突然在背后吓我!”
且既然师父来了,樊星怎么也不提醒自己呢。她又看向旁边的樊星,樊星则立刻把目光移向一旁。心道:娘子啊,是君上不让我讲啊,那是皇命啊,我敢不从吗!
赵翊走到她身侧道:“不是突然出现,是在旁边看你许久了,只是你看这些磨喝乐出神,没看到我罢了。”
有吗?昭宁心想她方才左看右看的时候,也没看到师父啊。
而且师父就这样出现安全吗?她也没看到师父后面跟着护卫小厮什么的。他可是君上啊!他的安危可是国之重事,虽是有很多人敬仰他,但想杀他的人,恐怕也是多如牛毛。
她左右看看,只见果然无人跟随,极小声地问他:“师父,您怎的也不带一两个护卫,如此鱼龙混杂之处,若是有歹人该如何是好?”
赵翊却一笑:“放心,不会有危险的。”
他周围少说埋伏了八百禁卫军,现在昭宁只看到街市的热闹,但她却不知道,他们身边跟随的行人,街上的贩夫走卒,酒楼中的客人,皆可能是禁军假扮。一旦有异动,禁军当即便会出现将他团团护住,随即整条街都会被封锁。
既然师父说没有危险,昭宁自然是相信他。
师父来了,昭宁也高兴起来,让师父也看这些磨喝乐:“师父您看看可有喜欢的,若是喜欢,我买了送您!”
昭宁说完,只见师父果然目光低垂,如她所说看向那些泥偶。这些惟妙惟肖的小东西落入他的眼帘中,他看得很认真,伸出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在这些磨喝乐上轻轻划过。街上仍然熙熙攘攘,红灯笼将雪景衬出冬节的喜气,而他几乎与这样凡尘的背景融为一体。
不知道为什么,昭宁看到这样的场景时,竟有种非常奇特的感觉。
明明是集天下权势于身的皇帝,却仿若寻常,同她一起在集市上看这些小孩玩意儿,而周围来来往往的人却都不知,他便是那位他们崇敬的大帝。这让她觉得有些不真实,可师父近在咫尺,又的确是真的。
此时,赵翊的手指停在了一个娃娃身上:“就这个吧!”
昭宁一看,师父选的正好是自己方才看的那对,且指的是那只穿着红色团花纹小袄的女娃,梳着双环髻,发髻上戴着两只米粒大的小珠花。
她心里犯嘀咕,师父怎的选个女娃,他不应该选女娃旁边的那个男娃吗?而且正好与他相似,又是书又是剑的,文武双全。
她正想着提醒师父,却见师父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娃娃,然后笑了笑,然后将女娃娃递给老者:“劳烦了,我就要这个。”
昭宁看着他这番动作,突然想起,她今天也是梳的双环髻,戴的两朵小珠花,穿的衣裳虽不是红色,却是浅茜色。而且她再仔细一看,那女娃娃眼睛圆圆的,好像跟她长得还有些像,难道师父是因这女娃与她长得有些像,才选了的吗……
不知为何,昭宁脸一红。
然后她心想,定是她想多了。师父大概只是觉得这个磨喝乐有趣罢了!
老者接了赵翊递过去的女娃娃,却道:“两位,咱们这磨喝乐啊,只卖一双,不卖单个的!”
昭宁便将另一个男娃也递了上去道:“便是这一对吧,您替我装起来!”
老者他拿出一只竹制的小篮子,将两只方才昭宁指的磨喝乐小心地放进小篮子中,再递给昭宁道,“娘子,一对十文钱。”
昭宁将钱付了,才将装着磨喝乐的提篮给师父道:“师父,送您!”
赵翊接了她递过来的磨喝乐看了看,笑道:“今日突然送我东西,可是有事想求我?”
昭宁突然被他说中了想法,顿时又有些脸热。她的确有事相求,可她曾在师父面前说过,除了找阿七一事,其他事是绝不会找他帮忙的,居然这么快就出尔反尔,实在是过分。毕竟师父已经帮了她这么多,母亲的药,父亲的事,哪样不是他解决了,她竟然还要求师父办事!
只是她的其他路子都被堵死了,实在是没有法子,只能来找师父了。
但是她现在还说不出口,只是道:“您是我师父,我送您东西又有什么奇怪的!”
赵翊只是笑而不语,随后自己向前走去,见她竟还在原地愣着,招手示意她跟上自己。“又在想什么呢?”
他突然想起他们大相国寺初遇,她也是横冲直撞,到处乱跑。还有一次他围剿西夏余孽,她也是胡乱闯入了他的布控。可见是马马虎虎,对周围环境并不上心,看来当真是要看着她的,否则人多之地,她定是要把自己给弄丢了。
昭宁道了一句没想什么,低声告诉樊星先去马车等她,一会儿她要与师父谈论问题,她在反倒是不好。随即上前走在了师父的旁边,两个人随着人流朝前走去。
四周人群熙熙攘攘,过了方才卖东西的地方,此处更是热闹了,竟聚集着许多耍把式的江湖艺人,吐火的,吞刀的,耍皮影的,甚至还有耍猴的。不时爆发出阵阵掌声,和铜钱洒落声。昭宁从未见过,亦是看得稀奇,尤其是那小猴,竟穿衣戴帽,还会与人跳舞,她都看得入神了,跟赵翊说:“师父,您快看那猴,比人还灵活得多呢!”
听到那小猴的主人说,小猴是如何被母猴抛弃,奄奄一息差点饿死,是他救了来当孩子养大的,花费甚多,她听着觉得可怜,又将袖里剩余的钱都施予了小猴的主人。
赵翊在旁轻轻叹气,有时候觉得她十分聪明,有时候又真是觉得她实在傻,这小猴一看便是这些杂耍的人从山里捉来的,怎会是收养。可是她的确听得眼睛都红了,他看到也不忍告诉她真相,只能温声道:“可要再去前面看看?”
昭宁又看到前方更热闹,更多的人聚集,不知又是做什么的,便带着师父去看个究竟。
走上前后,她才见到他们围着的,竟是一座架在小河之上的吊桥,原来这观音桥庙街上竟有一条宽约五丈的小河,河水穿过观音桥街汇入汴河之中。这吊桥就是修在这条观音河上,但却修得极窄,以木板铺就,只容一人过,吊桥两侧的铁链上却挂满了各种各样的红绸和香囊,此时有一对娘子郎君一前一后在吊桥上走,吊桥晃荡得极厉害,昭宁看着都觉危险。
昭宁见吊桥旁站着个老婆婆,银发斑白,穿着件红色的茧绸袄,就上前一步问她道:“这位婆婆,这吊桥是做什么的,旁边分明就有上好的石拱桥,他们为何非要走这吊桥呢?”
老婆婆生得慈眉善目,见昭宁生得极好,平日可极难见到这样好看的娘子,就笑道:“娘子有所不知,这座桥便是咱们观音桥街最负盛名的鹊桥了,咱们这座鹊桥已有百年了,传闻是当年圣贤太后娘娘走过的桥,只要走过这座鹊桥的情人,都能终成眷属,百年好合。很是灵验,许多人不远百里,也要来走这桥呢!”
原来这就是樊星说的那座极灵验的鹊桥。
这时候,老婆婆却又看到了她身后的赵翊,她在此守鹊桥数年,眼神犀利,一眼就看出此郎君更是不得了了,竟有龙章凤姿之态,卓然于人群之中,她眼睛一亮,笑道:“这位娘子,你可要与你家郎君走一走这鹊桥,保管你二人走了之后,可得儿孙满堂,百年好合!”
昭宁这才发现,师父已经走到了她身侧,他实在是英姿出众,且有着与众不同的沉然气质,已经有不少娘子都在偷偷看他,难怪老婆婆误会了。昭宁顿时极不好意思,且不知为何心跳也快了起来,见师父在旁只是露出笑容,心想师父听了这话该怎么想,连忙解释道:“老婆婆,他不是我郎君,而是我的师父。多谢您一番好意了。”
老婆婆的眼睛在两人身上打转,但什么也没说,又露出笑容道:“不是情人也能走,咱们这座桥是圣贤太后娘娘走过的,寻常人走了也可保佑身体康宁,长命百岁!老婆子我便日日都走,如今已是古稀之年,却连牙齿都没有掉半颗呢!”
昭宁看到除了年轻的娘子郎君,的确有妇孺老人在走这鹊桥。
她想起未来师父英年早逝,国殇于天下,紧接着王朝溃败,民不聊生的情景。她发誓过要守护师父,看他驱逐党项,完成统一大业的。若是走过这桥,真能保佑他健康安宁,长命百岁就好了。
虽这些都是迷信,但万一是真的灵验呢?若是真的,她信了自然好,若是假的,反正也没有亏,来都来了,走一走总是要的。她就低声问赵翊:“师父,我觉着能祈求康健百岁甚好,想要走一走,您能陪我一起走吗?”
只见师父笑了笑说:“你既要走,岂有不从。”
昭宁便给了老婆婆两文钱,此时前面的人也走得差不多了,正好轮到了她二人去走。
昭宁走在前面先上了这鹊桥,发觉这桥不过是远远地看着摇晃,踏上来便还好,走起来很是轻盈,还能看到不远处汴河对岸的风景呢。
这时候她感受到身后的桥一沉,想必是师父也上来了,他脚步极稳地跟在她后面,不知为何,让她甚有安心之感。
昭宁轻吸了口气,继续往前走,虽然没有往回看,但是身后师父的脚步声依旧不疾不徐跟着她。她看着脚底湍急却清澈的河水,又看着更远处积雪的街道,汴河上停着的画舫,倒映在结冰的湖面上,她道:“师父您看,这桥上看景色多好看啊。”
她听到背后果然传来师父的回答:“的确很好看。”
此时她已经走到了桥的正中,吊桥的正中本就是晃得最厉害之处,昭宁突然看到不远处隐约的楼阁,高耸而精致,想来正是樊楼,她立刻想指给师父看,这里竟能看到樊楼!谁知此时一阵风吹过,将吊桥吹得更是摇晃,昭宁放开抓住铁链,竟一时不稳差点摔了!
这时候,突然一双大手从她的背后伸过来,稳稳地将她的腰扶住,同时,昭宁听到了君上在她头顶低声道:“怎的这般马虎,稳住了吗?”
师父为了护她离得极近,他的双掌宽大而修长,落在她的腰上时仿若能直接握住,很是有力,且不知是不是错觉,哪怕隔着冬季的绸袄,昭宁竟都仿佛感觉到温度从这双手掌上传来,渗透进她的身体里,师父在她头顶说话的热气也阵阵传来,他的声音低沉而稳,令她听得耳朵都有些发痒。
搂住她的可不是旁人,是她的师父,是庆熙大帝,是她崇拜了多年的偶像啊!
昭宁一想到这里,心跳得都几乎快从嗓子眼中蹦出来,只觉得自己从耳朵红到了脚底,连忙上前一步,躲开了师父的手。
她突然觉得这不正是说话的好时候么。这桥上并无旁人,两个人又都停下来了,此时不说更待何时,何况她总该说点什么,便道:“对了师父,您之前说,我有事可以找您帮忙,还作数吗?我……的确有一件事想请您帮忙。只是我方才不好意思提及!”
赵翊缓缓地收回了方才握着她腰的手,吊桥还在风中轻轻摇晃,他道:“早便同你说过,有事尽可来找我,说说看吧,需要我如何帮你。”
昭宁又轻轻吸了口气,简略地说了安阳郡王向她提亲之事:“是我……遇到了一桩极不好的亲事,便是您的侄儿安阳郡王,他向我提亲,且还拿出当年与我定亲的信物,请了太上皇的圣旨,我现在不得不嫁他。可是您这位侄儿的人品,不知您知不知道,实在很是堪忧,倘若真的嫁给他我此生怕是毁了,但是我们两家已定亲多年在前,太上皇的旨意在后,我们家若是不遵,抗旨不说,在汴京应也永远留不下去了。既然是太上皇的圣旨,我也不能让您出一道旨意来驳斥他……”
她继续道:“所以我想过了,倘若我能早就有定亲之人,并说我以前并不知有这桩亲事,那么,我们家也不算是背信弃义,太上皇的旨意也能无碍了。只是您也知道,毕竟是您的侄儿和庶兄,现在没有人愿意因为我而与襄王、云阳郡王作对,我找不到愿意帮我,让我渡过此难关的人。所以,我想请您……”
昭宁在此时停顿了片刻,深吸一口气,本是想说,想请您替我赐下一门亲事,找一个合适的人同我定亲,门第才貌什么的我并不看重,人本分老实就行。
反正她并不是真的嫁给此人,不是她真正心悦之人,她是不会嫁的,这是她重生后就一直坚固的信念。她已想好了,成亲后大家都各过各的,便如前世她和顺平郡王,对方纳妾她亦是不管的,若对方觉得有亏损,她可以补他银钱。
谁知,却在此时,听到了身后君上温和而低沉的声音:“听起来的确甚是困难——那我娶你来帮你?”
昭宁初听到这话时,还完全没反应过来君上在说什么。
紧接着她突然明白过来,脑子里仿佛有根弦断了,轰然一声,整个人都被震得七晕八素,好悬吓得差点没从桥上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