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下 正文 第四十一章
第四十一章
第二天，陈汐在医院陪了陈鹤声一整天。
晚上回到宾馆，冲了个凉就早早躺下了。
她是个夜猫子，躺早了也睡不着，索性找秦展和刘伯洋一起打游戏。
三个人联机玩了两局，秦展就掉链子了。
“不玩了，走了。”
陈汐和刘伯洋对他口吐芬芳，秦展嘚瑟地回了一句：“忙着呢。”
说完就下线了。
陈汐和刘伯洋继续联机，不知不觉玩到凌晨一点才散。
陈汐正准备关灯睡觉，忽然，屏幕上冒出一条微信提示，是秦烈发来的。
“睡了吗？”
陈汐回复：“还没。”
秦烈：“吃宵夜吗？”
陈汐看着屏幕，怔然片刻，回道：“现在？”
秦烈：“嗯。”
陈汐：“你在哪？”
秦烈：“医院门口。”
十分钟后，陈汐走出宾馆，看到停在门口的车，秦烈正站在路边抽烟。
医院就在旁边，大半夜的，门口依然挺热闹。
陈汐走到车前，伸手问秦烈要了支烟，一言不发地凑到他指尖那点忽明忽灭的火星前点燃。
她喷出口烟，问道：“想吃什么？”
秦烈：“看你。”
陈汐：“这个时间了，去回民街吧。”
两个人站在路边抽完烟，坐进车里。
秦烈随口问道：“你去过回民街？”
陈汐：“以前上学的时候，隔三差五跟宿舍的女生一块往鼓楼那边跑。”
“去东大街买衣服，吃钟楼小奶糕，馋了就去回民街，吃烤串，麻酱涮牛肚，灌汤包，水盆羊肉。”
她笑笑，目光里都是回忆的温暖。
“都说回民街太商业，我还是喜欢去。”
秦烈有点吃惊地看向陈汐，“你在西安读的大学？”
陈汐点点头：“嗯，西北大，考古专业。”
秦烈发动车子，缓缓驶了出去。
陈汐笑着说：“你想吃宵夜，找对人了。”
凌晨一点的回民街，依然还有游客。
两个人穿过街口的牌楼，脚下的石头路面被磨得锃亮，坑坑洼洼的，透出一股岁月幽深的气息。
走进街里，烟火弥漫，空气里飘着烤肉的香气。
路边有个卖竹筒镜糕的，朝陈汐喊：“女子，尝尝镜糕吧。”
陈汐停下脚步，买了两个，递给秦烈一个。
两人走出去几步，陈汐笑笑说：“我刚来西安那会儿，听到有人喊我女子，还有点蒙圈。”
“后来发现这边上年纪的人都这么称呼年轻女孩，尝尝这个镜糕，挺好吃的。”
秦烈两口吃完一小块镜糕，甜丝丝的，有点青丝玫瑰的余香。
陈汐：“走吧，带你吃一家我最喜欢的涮牛肚。”
一路上，陈汐见啥买啥，到了小吃店，秦烈手里已经拎了一堆袋子。
有蜂蜜凉粽，麻酱凉皮，还有柿子饼煎出来的元宵，看着就让人很有食欲。
等涮牛肚的时间，陈汐又跑出去买了一笼灌汤包。
“趁热吃，别客气。”
她坐在对面，笑吟吟看着秦烈，俨然一副东道主的样子。
秦烈吃了口蜂蜜凉粽，糯糯的，甜度适中。
他边吃边问：“毕业后回来过吗？”
陈汐点点头，“去年和舍友回来聚过一次。”
她忽然没了下文，有点微微出神。
那次回来，她带着白宇宁，见了宿舍的姐妹。
秦烈看着陈汐微微怔然的面孔，大概猜到了点什么。
他把小吃往陈汐面前推了推，“吃吧。”
陈汐点点头，吃了个灌汤包，忽然想起什么，问老板要了两瓶冰峰汽水。
陈汐递给秦烈一瓶冰峰，笑着说：“你们北京人喝北冰洋，西安这边喝冰峰。”
秦烈看了陈汐一眼，接过汽水，没说什么。
陈汐说完这话，又是微微一怔。
他明明是敦煌人，陈汐却下意识觉得他是北京人。
和白宇宁一样，他们都有一番广阔的天地。
在北京，不在她的小城。
陈汐话变少了，看上去吃得很专注。
秦烈也不说话，两个人默默吃完一顿丰富的宵夜，重新回到街上。
秦烈看到一个卖皮影戏的小店，这个时间还开着门。
他走进店里，看了一会儿墙上琳琅满目的皮影，指着一套三打白骨精的皮影说：“劳驾给我拿一套。”
陈汐好奇地问他：“要送人吗？”
秦烈点点头，脑海里闪过森森那张古灵精怪的小脸。
想到森森，他又想到杨珊和林芳家的小丫头。
于是又挑了一套嫦娥奔月，一套白蛇传。
凌晨两点的长街上，游客渐渐变得寥寥，很多摊档也打烊了。
秦烈看了眼时间，问陈汐：“困吗？”
陈汐：“还好。”
秦烈：“敢不敢夜驾？”
陈汐笑着看向他，“有什么不敢？”
凌晨三点的街头，空旷得让人想要肆无忌惮。
秦烈开车一路向东，使出市区。
街灯越来越远，渐渐在他们身后变成一片朦胧的光晕。
陈汐坐在副驾驶，随口问道：“这是要去哪？”
秦烈：“骊山。”
上次来西安，他们开车经过一条很美的盘山公路。
那时是个傍晚，他们和一场轰轰烈烈的日落不期而遇。
他们在山路旁的一块空地上停了车，静静看了一场日落。
秦烈记得那时周宁靠在王丹阳身上，浓稠的夕阳包裹着两个人，看起来很暖。
那一幕莫名其妙留在了他的脑海里，时隔这么久，依然很清晰。
到了骊山脚下，天边依稀透出一抹浅浅的亮色，秦烈开车驶进盘山公路。
朦胧的清晨，暗夜将退，盘旋的山路像一条幽深的风景画廊。
陈汐降下车窗，清凉的风猛地灌了进来，沁人心脾。
她笑笑说：“好爽。”
盘山路蜿蜒而上，九曲十八弯，越往上开，视野越开阔。
前面一片平坦的空地，秦烈打了把方向盘，把车停晚.晚.吖在了路边的空地，拉上手刹。
车后方正对着遥远的天际，那抹微微的晨曦。
车里忽然安静下来，静得能听到两个人的呼吸。
秦烈看了眼时间，淡声说：“离日出还有一段时间。”
陈汐转头看着他，幽暗的光线里，一双眸子清澈明亮。
“那做点什么，打发时间？”
她声音不知不觉有点低哑，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挑逗。
秦烈一言不发，探身吻住了陈汐。
陈汐闭上眼睛，痛快地吻了回去。
两个人身上似乎都藏了压抑许久的火苗，相互碰触，便刺啦一下燃了起来。
轿车里空间狭小，温度骤然飙升。
两个人像偷尝禁果，躲在幽暗的狭小角落里，呼吸急促地探索着彼此的身体。
忽然，秦烈伸出健硕的双臂，连提带抱，把陈汐弄到了自己这边。
他把座椅调到最后面，降下椅背，掐住陈汐柔韧的细腰，在她耳边哑声说：“上来。”
陈汐被他撩得全身火烧，低低嗤笑一声，“每次都要这么野吗？”
秦烈不说话，动作粗暴地帮她野。
陈汐毫不示弱，一把扯掉了他的T恤。
肌肤相贴的刹那，陈汐轻轻哆嗦了一下。
一瞬间全身上下每个毛孔似乎都被欲望主宰，对自己的身体失去了控制。
坐下去的那一瞬间，她忽然察觉到，自己在这个人面前，坦诚得没脸看。
可越是羞耻，她就越觉得刺激，忘情地沉沦了下去。
山那边，天色渐渐泛出一抹白。
停在山路的车，颠簸完一阵，又继续疯狂地颠簸，似乎永远都不会停下来。
寂静的山岭，传来夏虫清脆的鸣叫。
尽管轿车隔音效果不错，被欲望浸染过的声音，还是断断续续从车里溢了出来。
草丛里的小虫忽然屏住声音，不再叫了。
大概是被那些红尘里起起伏伏，肉欲里沉沦无度的声音吓到了，转身跳开。
不知过了多久，黑夜悄悄退去，颠簸终于停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两个人下车。
陈汐揉了揉发酸的膝盖，一擡头，忽然看到山那边，一片耀眼的光芒。
太阳不知什么时候，露出了半张脸。
秦烈打开后备箱，一屁股坐了上去，一手挡着清晨凉爽的山风，低头点了支烟。
陈汐拿走他手里的烟，也在后备箱坐了下来。
“看日出？”
她淡淡问。
秦烈低低嗯了一声。
陈汐轻笑，“这么浪漫……”
她抽了口烟，擡头轻轻吐出缭绕的烟雾，看着灿烂的天际。
好半晌，淡声说：“不如回去补个觉。”
她不喜欢此刻的浪漫，因为浪漫会让人变傻，不切实际地喜欢上什么。
她和他，大概只有及时行乐的缘分。
秦烈没说话，给自己点上根烟，沉默看着天边。
层层叠叠的峰峦沐浴在一片炽烈的朝霞里。
太阳越升越高，红彤彤的一大颗，像回民街路边摊上的柿子饼。
陈汐微微眯起眼睛，整张脸被阳光照得暖洋洋的。
所有的温暖，似乎都留在了这一处僻静的山路旁。
她坐累了，懒散地靠在秦烈肩头，一言不发地吞云吐雾。
“好浪漫……”
她心里淡淡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