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下 正文 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秦展意犹未尽，非要大家陪他去唱歌。
临走前，秦烈踢他一脚，“把桌子收了。”
秦展乖乖收桌子，刘伯洋帮忙。
陈汐起身，把秦烈搁在一边的素描本放进手提袋里。
她擡起头来时，看到秦烈已经站在路边，朝一辆出租车招了招手。
“秦烈。”
她在身后喊他，“我要vr馆一半的地儿。”
秦烈回眸，怔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笑了下。
他正要转身时，就听陈汐的声音被夜风，漫不经心的送过来。
“十个角色，惊艳，我能给你。”
“你要的刺激，也不难，你缺的我都能给你，我要的也只能你给我。”
秦烈盯着那道路灯下挺拔的身影，沉默的片刻，出租车已经停在旁边。
秦烈没说话，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晚上，陈汐去夜市接范明素和森森回家。
到了夜市一条街，马老六已经帮忙把几大包货，都搬进了他的焖饼店里。
“六叔，今天生意好吗？”
陈汐走进店里，把顺路在超市买的一大兜子进口芒果搁在柜台上。
马老六家小孙女就爱吃芒果，陈汐时不时就买些过来。
马老六训她，“买这玩意干嘛。”
陈汐笑，“吃呗。”
回去的路上，范明素蹬着三轮，陈汐带着森森骑着摩托慢慢跟在一旁。
走着走着，陈汐忽然若有所思地问，“奶奶，你年轻时候找过刺激吗？”
范明素笑着斜她一眼，“怎么着？工作都辞了，你还觉得不刺激？”
陈汐摇摇头，“我就随口一问。”
范明素笑笑，脸上的褶子在路灯下仿佛都是故事。
“我啊，年轻时候”
想到过去，范明素浑浊的老眼闪过一丝亮晶晶的东西。
她没提年轻时候的事，只说，“那时候人活下来都是难事，谁还作死寻刺激？”
“你们现在吃饱了没事干，才要寻刺激。”
陈汐笑笑，“是啊，吃饱了撑的。”
森森忽然从摩托车后座探出头来，一脸认真，“姐姐，你玩隧道吧，这游戏好玩的很，可刺激了。”
范明素竖起眉毛看向森森，“谁让你玩游戏的？”
森森插着腰，一脸有恃无恐。
“我爷爷马上就回来了，我用他手机玩游戏，他不管，想玩多久玩多久。”
范明素一盆凉水泼过去，“你爷爷还得在兰州呆半个月，你老老实实给我学习。”
森森瞬间变成个苦瓜脸。
陈汐问道，“关爷爷怎么还不回来？”
范明素朝陈汐使个眼色，陈汐立刻会意，不再提这事。
老爷子去了兰州，住进医院之后就没出来。
范明素倒是看得开，人嘛，多早晚都有这一天，可瓜娃子却不明白。
陈汐怕森森多想，故作惊讶地问，“小学生也知道隧道这个游戏吗？”
森森，“咋不知道，我们同学都玩。”
陈汐心疼着森森，对他说，“回家你用奶奶手机，我跟你连一局。”
“好嘞。”
森森立刻眉飞色舞地点点头。
范明素看他们一眼，难得没说什么
晚上，十点快半了。
陈汐洗完澡，见堂屋里灯还亮着，边擦头发边走过去看。
范明素坐在沙发上，戴着副老花镜，腿上摊开记账本，正把今天的收支一笔笔写上去。
陈汐看了眼隔间紧闭的房门，小声问，“森森睡了？”
范明素点点头，老花镜滑到鼻尖，一缕白发垂到鬓边。
陈汐在她一旁坐下，帮她把垂下来的头发别到耳朵后面。
她低头看记账本上工工整整的小字，字体稚嫩得像小学生写的，可却一笔一画，一丝不茍。
“一晚上也赚不了几个钱，早说让你别摆摊了。”
“奶奶，你每天晚上去党河边遛遛弯，跳跳广场舞不好吗？”
陈汐忍不住嘟囔。
范明素，“一分钱也是钱，攒多了就能办事。”
她想起今早还捡了五个饮料瓶子，随手记下。
陈汐看着来气，说话声音不觉大了些，“我多修辆车就够你一个月捡空瓶子的钱了，你能不能别这么财迷了？”
范明素不紧不慢地说，“你是你，我是我，我不管你，你也别来管我。”
陈汐，“你歪理还一套一套的。”
范明素，“你辞职的事我说一句话了吗？我还没管教你呢，你倒来管教我了。”
陈汐被范明素怼得无语，索性起身回房间睡觉。
范明素叫住她，“你明天上午有空吗？”
陈汐回头问她，“怎么了？”
范明素，“明天上午跟我去银行汇个钱。”
去银行办事，身边有个年轻人她才觉得牢靠。
陈汐，“给谁？”
范明素压低声音，“森森他爸。”
陈汐目光沉下来，“关爷爷的病……钱不够吗？”
范明素点点头。
陈汐，“缺多少？”
范明素，“手术费还缺十来万，后面还有化疗，我手上有三万，能帮多少帮多少吧。”
陈汐沉默片刻，“森森爸爸的话能信吗？”
范明素擡眼瞅她，“你这什么话？”
陈汐：“还用我说吗？这些年他说过多少回把森森接兰州去了？他接了吗？”
“还有今年春节说回来陪爷孙俩过年，他回来了吗？”
“你小声点。”
范明素打断陈汐，“森森妈妈没了，他在兰州又成了家——”
“他在那边也是上有老下有小，你让他咋办么？”
陈汐闭了嘴。
范明素摘下花镜，合上记账本，慢吞吞起身。
“森森他爸是我看着长大的，那小子憨的很，做不出坑蒙拐骗的事。”
她走两步，停下来又对陈汐说，“咱们邻里邻居，不是东家帮西家，就是西家帮东家，老祖宗身上流传下来的东西，不能丢。”
第二天，上午出门前。
陈汐看到院墙上一个小窟窿眼，那是她上小学的时候，有一回关老爷子把泥鳅烤得焦香。
陈汐不等晾凉就闹着要吃，关老爷子就把铁签子插在砖缝里，等不烫了才肯拿给她。
在银行，陈汐从自己积蓄里拿了五万，凑了八万给森森爸爸打了过去。
范明素在一旁犹豫着问，“你不是还要开修理厂吗？没钱了怎么开？”
陈汐一语不发办完手续。
她从银行出来，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车，轻轻叹了口气。
“钱好挣，先救人吧。”
办完汇款的事，陈汐顺道带范明素去医院复查。
白宇宁已经给范明素挂了号，开好了检查单。
陈汐过去拿了单子，直接带范明素去做检查。
抽完血，又去做核磁。
在等候室闲着无聊，陈汐刷了几眼手机，不知不觉翻到和秦烈的微信对话框。
她盯着两个人简短的聊天记录看了一会儿，还是给他发了条微信过去。
“第二个角色，你觉得怎么样？”
昨天晚上喝酒的时候，她把画好的设计稿递给秦烈看。
秦烈看了一眼就扔在一边，到现在也没给个反馈。
陈汐信息发出去就开始等，等到范明素从核磁检查室出来，秦烈也没回复。
排完胸部CT已经是中午了，下午才能做上腹部B超。
白宇宁还有半个小时下班，和陈汐约好了中午请范明素吃手抓羊肉。
陈汐便和范明素坐在一楼门诊大厅里等白宇宁下班。
范明素低头用手机打麻将。
陈汐等人的工夫，不知不觉又看了好几眼微信，依然没有秦烈的回复。
她仰面靠上椅背，忽然在人群里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秦展？”
她朝对面喊了一声。
人群里有个大高个儿闻声转过身来，头上一撮毛翘着，表情茫然地东张西望。
“这里。”
陈汐朝他挥挥手。
秦展看到陈汐，眼睛瞬间就亮了，“汐姐，等我一下啊。”
片刻后，秦展抱着两瓶生理盐水和几盒药跑了过来。
他先跟范明素打了招呼，“奶奶来复查吗？”
范明素笑着说声是啊，又忙着低头打出一张东风。
陈汐问秦展，“你生病了？怎么还要输液啊？”
秦展瞬间变了张苦瓜脸，“别提了，我哥出事了。”
陈汐吃了一惊，忙问，“怎么了？”
秦展叹了口气，“昨天咱们散了以后我哥又去找他同学了，在他同学那又喝了一场，人家留他住一晚他怎么也不肯，又打车去了我家楼下。”
“半夜给我打电话，非要把我那辆摩托车开走。”
陈汐简直无语，“他喝成那样，你还把车给他？”
秦展愁眉苦脸，“我不给他，他就要把我借钱买二手车的事告诉我爸妈。”
“后来我想了个辙，把油箱里的油放得只剩一点，哄他只在楼底下开一会儿就得了。”
“谁知道他一脚就把油门轰到底，直接撞到小区电线杆子上了。”
陈汐，“……”
这人还真是热衷作死啊。
“他怎么样啊？”
陈汐问道。
秦展，“都是皮外伤，还有点脑震荡，医生让住院观察一天。”
陈汐无语一会儿，干巴巴地说，“那你忙去吧。”
“回聊啊，我那辆摩托都快撞散了，回头你帮我看看。”
秦展一边说一边小跑着去了住院部。
中午吃饭时，白宇宁突然跟陈汐说，“秦烈住院了，好像是骑摩托撞电线杆子上了。”
陈汐点点头说，“我上午在候诊大厅遇到他弟，跟我说了。”
“奶奶，这块羊肉嫩。”
白宇宁给范明素夹了块羊肉。
他转过脸对陈汐说，“吃完饭，我们买点水果什么的，下午去看看他。”
陈汐停下筷子，有点茫然，“你不是跟他不熟吗？”
白宇宁笑着拍了拍她的头，“你啊，脑袋里一点人情世故也没有，他现在是你的甲方啊，关系处好点没坏处。”
陈汐无所谓地点点头。
第二个角色秦烈到现在还没给意见，她正好当面问问。
下午，陈汐带范明素做完剩下的几项检查，老太太就骑三轮车自己回去了。
陈汐找白宇宁，不巧他诊室外排了很长的队，下午没空和她一起去看秦烈了。
陈汐只好自己拿了中午买的水果和一箱牛奶，去住院部看病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