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秦烈住的是两人间。
陈汐敲门进去,没见秦展。
一眼望过去,只看见床边坐着一男一女,看年龄比陈汐爸妈还要大上几岁。
秦烈妈正朝病床上的人嚷嚷,“你以后要再敢喝酒,我就跳党河给你看。”
秦烈穿着病号服仰在床上,额头拿纱布包着,脸上的淤青姹紫嫣红,被他妈嚷得头大。
陈汐有点想笑,对上秦烈妈忽然看过来的目光,连忙把笑憋了回去。
“叔叔阿姨,我来看看秦烈。”
陈汐走过来,把手里的水果和牛奶放在床边的地上。
她是目光和秦烈对上,还是没忍住,一丝揶揄被他看得清清楚楚。
秦烈浑不在意,朝陈汐擡擡下巴,“坐。”
秦烈爸妈已经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
尤其是秦烈妈,一边给陈汐递凳子,一边两眼放光打量她,就跟看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似的。
“你是?”
她小心翼翼地问。
陈汐不好意思让两个长辈给她让座,连忙解释说,“我是秦烈的朋友,上午在医院碰见秦展了,听说他受伤了就顺道来看看。”
“朋友啊……阿姨还是第一次见你。”
秦烈眼看着他妈要出洋相,连忙开口打碎他妈的浮想联翩,“来找你对象?”
陈汐点点头。
秦烈妈亮起的眼睛瞬间熄了火,尴尬地问,“你对象在这个医院啊,是医生吗?”
陈汐,“嗯,他在呼吸内科。”
秦烈妈夸张地点点头,“医生好医生好,找个医生全家看病都不愁了。”
陈汐看向秦烈,“宇宁本来下午要看你,临时有个手术过不来了。”
秦烈点点头。
两句说完就没话了,陈汐站了片刻,问他,“还要住几天?”
秦烈,“小伤,一会儿就能走。”
秦烈妈一听这话就不干了,“你脑子是不是撞坏了?”
“医生让观察,观察你懂不懂?至少要呆到明天。”
秦烈闭了闭眼,额角一道青筋跳了跳,像头困兽。
陈汐第一次见他这么吃瘪,实在没忍住,唇角牵了牵。
秦烈被人看了笑话,有点不耐烦地对陈汐说,“你忙你的去吧。”
陈汐笑笑,意有所指地说,“好,你是甲方,听你的。”
离开病房,陈汐去找白宇宁。
快下班了,两个人约好晚上一起去看电影。
刚走到白宇宁办公室门口,陈汐手机就响了,一看是秦烈发来的信息。
“不错。”
陈汐停下脚步,笑了笑,低头回他,“有惊艳到吗?”
等了一会儿,对方回过来一个字,“嗯。”
陈汐还没来得及得意,就见秦烈紧跟着又发来一条信息。
“前两个没什么难的,你把唯一一个男性角色画出来,再跟我谈条件。”
她晚.晚.吖把手机揣进兜里,没再理他。
走廊里已经没有候诊的患者,空荡荡的。
陈汐从门上的玻璃小窗往白宇宁的诊室里看了看,里面还有最后一个患者。
白宇宁穿着白大褂坐在窗下,带着金边眼镜,斯文又温柔。
他身子略向前倾,听患者说了句什么,清俊的眉头微微蹙起,戴上听诊器,凝神听对方胸腔里的杂音。
阳光铺满桌子,给他全身镀了一层温暖的颜色。
陈汐恍然想起一年多以前,就在这间诊室,他给范明素听诊时的样子。
那时她站在一旁心焦如火,着急得嘴唇上起了几个大火泡。
他就这样朝她抚慰地笑笑,仰起头对她说,“别担心,会好的。”
那是她听过最温暖的话。
陈汐怔怔看着,直到诊室里的患者拿着一叠检查单出来了。
末了,她敲敲房门,走了进去。
白宇宁一见陈汐,脸上的笑容便藏不住了。
陈汐走过来问他,“能看到我奶奶的检查结果了吗?”
白宇宁点点头,“奶奶的影像检查都没问题,血液后天才能出来,你放心吧,肯定一切正常。”
陈汐松了口气,掏出手机查看电影场次,“看个什么电影呢?”
白宇宁眉开眼笑地说,“今晚看不成电影了。”
陈汐,“看不成电影也不至于高兴成这样吧?”
白宇宁解释说,“我一直联系的那个博士生导师来敦煌了,他答应我晚上一起吃饭了。”
陈汐也高兴起来,“好事儿啊。”
白宇宁使劲点点头,笑着牵陈汐的手,“跟我一起去吧。”
陈汐被他一扯,就势坐在他办公桌一角。
她摇摇头说,“你们聊的东西我一句也听不懂,不去了。”
白宇宁晃她胳膊,老大不小的人了,还像个小孩,“去嘛。”
陈汐伸手把他一丝不茍的头发抓得乱糟糟,“不去了,吃完饭我来接你。”
白宇宁把陈汐抓乱的头发整理归位,有点不甘心地说,“不用接我,你在家,洗干净等我……”
陈汐垂眼看他,笑吟吟不说话。
白宇宁跳起来,脱掉白大褂,步子轻快得好像要飞起来。
陈汐开白宇宁的车,先把他送到饭店,然后去了刘伯洋的修车店。
秦展果然在那边,正对着他撞坏的摩托车默哀。
陈汐走过去看了一眼,笑笑说,“你哥这一脚油门,踩得可够带劲啊。”
秦展擡起头,笑得一脸阳光灿烂。
“是啊,可怜我的摩托,跟了我五年,我连个皮都没让它擦破过。”
陈汐觉得秦展的表情,跟他嘴里说的话一点也对不上。
“你中彩票了吗?”
她疑惑地问。
秦展,“我哥拿五万块钱把我给打发了。”
陈汐无语好一会儿,开口说,“我有个跟了我七年的平衡车,你问你哥玩不玩?”
摩托车前轮的轮毂被撞得严重变形。
陈汐和秦展用气焊枪把胎圈加热,然后一点点把钢圈敲回原来的位置,再用磨角机打磨,最后做平衡。
修完一个前轮,时间已经不早了。
秦展跳起来说,“我请你们吃拉面,等会啊,我去买。”
刘伯洋刚给一辆车喷完漆,摘下口罩说,“旁边就有拉面馆,过去吃不就行了。”
秦展,“我发现一家更好吃的,你们等着啊,快得很。”
他边说边一溜烟跑了出去。
面买回来,陈汐和刘伯洋也没觉得比旁边那家店好吃多少。
秦展却吃得津津有味,连口汤都没剩下。
吃完饭,陈汐回了白宇宁家。
她洗完澡穿着白宇宁的大T恤,趴在床上对着素描本画线稿。
画了一晚上,结果不是太满意。
十点多钟,白宇宁带着一身酒气回来了。
破天荒地,他没换居家服,穿着外面的衣服进了卧室,直挺挺倒在床上嘿嘿乐。
“傻笑什么啊?”
陈汐拍拍他醉红的脸。
白宇宁一个翻身把陈汐压在下面,含情脉脉地亲了亲她的额头。
“老婆,我能让你过好日子了。”
陈汐笑了笑,“现在就是好日子啊。”
白宇宁摇摇头,神秘兮兮地说,“比这更好的日子。”
陈汐捏了捏他醉红的脸,“还怎么好啊。”
白宇宁,“我能读博了,以后当大专家,给你挣好多钱回来。”
他一边说,一边动手动脚起来,激动得喘着粗气。
陈汐画画有点累,原本没那个兴趣。
可白宇宁却好像特别来劲,陈汐几次从他怀里挣脱出来,都被他捞了回去。
她被缠得无奈,索性迎了上去。
白宇宁斯斯文文的面孔压下来,面色潮红,陈汐挺起腰迎接,眸光渐渐热了起来。
白宇宁很少一上来就大动干戈,今天就跟吃错药一样,陈汐在他身下疯狂地颠簸。
她喜欢这样的惊喜,热情地迎着他的碰撞。
忽然间,她脑海里只剩一片刺眼的白光,在炽烈的光影变幻里,她全身剧烈地颤抖起来。
与此同时,陈汐感觉到他身体一瞬间攀上顶峰时的紧绷。
她喉咙干涩,哑着嗓子闷哼,耳畔传来白宇宁沙哑急促的声音。
“我想给你最好的生活,我什么都给你。”
陈汐动情地嗯了一声,抱住他,两人一起颤抖。
风平浪静后,陈汐缓缓睁开眼睛。
她看到身上的男人,额上渗着一层汗珠,脸像火烧云一样红,目光快融化成一泓春水。
陈汐伸手抹掉他额头上的汗。
温暖的台灯笼着床头一小片天地。
陈汐窝在白宇宁怀里昏昏欲睡,耳边是他的絮絮叨叨。
“遇到你之前啊,我就想着在医院往高处升点,其实也没什么动力,就觉得人往高处走嘛。”
陈汐迷迷糊糊问他,“那现在呢?”
白宇宁慢悠悠把她脸上的碎发抚到耳后。
“现在啊,我想给你最好的生活,让你不需要再因为钱的事情,想做的没做”
陈汐笑笑,往他怀里钻了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