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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时见卿 正文 第77章 女仕

所属书籍: 月明时见卿

    萧胤双的封号由秦王降为楚王,吴郏已倒,曾支持他登基的大臣也作猢狲散,楚王府门前冷落,人人避而不及。

    他闭门不出许多天,每日在府中通宵达旦地买醉,直至他的王妃被诊出怀孕三个月,萧胤双才清醒了几分。

    他哀悯地望着王妃说道:“你我都是戴罪之身,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

    王妃抚着小腹落泪,“可这是臣妾盼了好久的孩子,臣妾想保住他。”

    她是吴郏的女儿,自幼在花团锦簇中长大,不曾如今日这般体会过人情冷暖,到头来,竟然连自己腹中的孩子都保不住。

    “臣妾自嫁入王府,从未求过殿下什么,这是臣妾求您的第一件事,也是唯一一件事。请您带臣妾入宫,面陈陛下,臣妾想保下这个孩子!”

    萧胤双有些惊讶,“你说……你想入宫见陛下?”

    萧漪澜在长信宫接见了他们,听说王妃怀孕后,命人赏赐了许多滋补的药材。这是同意他们留下这个孩子的意思,楚王妃心中一松,伏在殿中含泪拜谢。

    萧漪澜叮嘱萧胤双好好照顾王妃,“我萧家人丁不旺,献王之子已皆被废为庶人,你要好好照顾王妃腹中的胎儿,朕也能早日做姑奶奶。”

    萧胤双闻言亦动容,俯身叩拜,语含哽咽,“臣遵命。”

    几天之后,萧胤双递了封折子,自请去苏和州做巡抚,希望萧漪澜同意让他的王妃入宫养胎。

    萧漪澜看完折子后感慨道:“从前事也并非全是小六的错,他能解开心结是好事,朕乐意见他振作起来,只是他过于谨慎了,非要将王妃送到朕眼皮子底下,让朕对他放心。”

    孟如韫道:“听说此事是楚王妃主动提的,王妃是个聪明人。”

    萧漪澜点头,“吴郏这个女儿是个有主见的。”

    萧漪澜批准了萧胤双的折子,他出宫前往苏和州那天,孟如韫代萧漪澜去送了他一程。

    萧胤双走后,朝堂上发生了一番变动。

    萧漪澜陆陆续续将宣成帝提拔的官员裁撤掉,换上自己人。吴郏被贬官夺爵,程知鸣也辞去了内阁的职务,从户部尚书左迁至礼部侍郎,唯有迟令书安稳如山,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新帝并不喜欢这位滴水不漏的首辅,召集心腹大臣议事时从来没有迟令书,或许是等着寻他的错处,早晚要将他裁撤掉。

    八月底,鱼出尘风尘仆仆回到了临京。

    为了治好霍弋的腿疾,她先回神医谷请教了自己的师父,搜罗了许多珍稀药材,找来情况类似的病人提前试验,经过整整一年的时间,终于信心十足地回到了临京。

    “道理很简单,霍公子是因为被剜掉了膝盖所以不能站立,只要另找一副膝盖给他换上就可以,比较麻烦的是换的过程以及后续的保养。师父将玉和山的镇山宝贝断续膏给了我,据说是神医谷尚未开山之前,山中有一头灵熊——”

    萧漪澜打断了鱼出尘,“你说要找一副活人的膝盖来?”

    鱼出尘点点头,“最好是成年男子,高矮胖瘦与霍公子差不多的。”

    以萧漪澜对霍弋的重视程度,有大把人愿意奉上自己的双膝,但这并不是霍弋愿意看到的结果。

    他体会过被人活生生剜掉膝盖的痛苦,不愿萧漪澜为了她造下此种罪孽。

    “陛下,要不还是算了吧,我……”

    萧漪澜摆摆手,吩咐禁卫去刑部死牢里提一个人,对鱼出尘道:“朕有一个人选,你过目一下,看是否合适。”

    禁军很快将人提到了大殿里,那人戴着枷,被折磨得骨瘦如柴,战战兢兢地低着头。但霍弋还是认出了他,认出了这张他永远忘不掉的脸。

    曾经的东宫詹事,王翠白。

    早在萧道全被宣成帝鸩杀那天,他就该追随座主而死,但宣成帝一时将他忘了,后来萧漪澜特地留了他一命,想让霍弋来亲手了解二人之间的恩怨。

    如今看来,没有什么比以牙还牙更合适的做法了。

    这是霍弋的报复,也是王翠白的赎罪。

    鱼出尘走上前,擡脚踩了踩王翠白的腿,点点头道:“底子不错,就是最近有些营养不良,先养几天再动手吧。”

    萧漪澜点点头,这才看向霍弋,“这个人,望之觉得合适吗?”

    她已经安排好了,霍弋笑了笑,“我听陛下的。”

    鱼出尘翻着黄历,挑了个暖和的好日子准备动手,许凭易来给她打下手,为了钱,鱼出尘捏着鼻子忍了。

    鱼出尘下手狠辣,要先将没有知觉的肉层挖开,切掉已经长在一起的筋骨,然后将清理干净的王翠白的膝盖骨用断续膏粘上。她的动作又准又狠,想来不知提前剖了多少头牛才练出来的手法,许凭易在一旁给她打下手,目瞪口呆地看着她行云流水的动作,又是切又是缝,不像个大夫,倒像个屠夫。

    屋子里传来痛苦的哀嚎,孟如韫心里一紧,萧漪澜安慰她道:“是王翠白。”

    孟如韫又坐回去,捧着茶碗的手微微颤抖,萧漪澜又要挂心里面又要牵挂她,自己反倒无暇紧张。

    她们从清晨等到暮色将起,房间的门终于被打开,一股翻腾的血腥气涌出来,孟如韫扶着桌子一阵干呕。

    鱼出尘一边揉按脖子一边走出来,“好了,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咬碎了两块木头,疼昏过去了。”

    许凭易留在里面处理后续伤口,有人进去将昏死过去的王翠白擡出来,萧漪澜特意让人盖住了他的腿,怕孟如韫见到他的惨状后联想到霍弋当年的情况,无端惹她伤心。

    “陛下,人还活着,是擡回死牢还是?”

    萧漪澜看了王翠白一眼,“让太医署的人稍微照拂一下,等人醒了,送他回家吧。”

    霍弋的腿恢复的比鱼出尘想象中要快,三天止住血,五六天后就开始感到剧烈的疼痛,两条木然了近十年的腿似乎要一口气将所有的知觉爆发出来,有几回直接将他疼昏了过去。

    霍弋拒绝了萧漪澜和孟如韫的探望,只让鱼出尘和许凭易轮流守着。但有些疼是必须要挨的,否则后续恢复情况会不尽如人意,所以两位大夫守着他,也不过是看着别让他活活疼死。

    北郡斥候传回了消息,分散了孟如韫一心牵挂霍弋的心思。

    陆明时在信中说,他率领铁朔军回北郡后,与沈元思、李平羌在花虞城会合。恰逢胡达尔请来的援军花虞城,李正劾又被胡达尔拖住了脚步,赶不及救,陆明时与沈元思里应外合解了花虞城之困,将胡达尔请来的西北部落援军全歼,自此再没有周遭部落敢借兵给胡达尔。

    陆明时整顿花虞城之后,留江段、向望云等人留守城中监视世子呼格尔,他与沈元思、李平羌率骑兵支援李正劾,与胡达尔在戎羌北境的大草原上相遇。

    李正劾被戎羌连弩射伤了腿,陆明时代他为将,与胡达尔对战,沈元思与李平羌各对胡达尔的副将,双方自黄昏厮杀至平明时分,胡达尔与其副将皆被斩首,共俘虏骑兵两万多人、战马一万六千匹。

    至此,戎羌被尽数踏平,再无与大周一战之力。

    信是八月底写的,陆明时说待戎羌诸事安排妥当,年前就能班师回朝。

    孟如韫读完信后便开始数日子,高兴地在屋里转了好几圈。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戎羌已平,朝堂初定,正是读书作记的好时候。

    孟如韫将搁置了好几个月的《大周通纪》书稿翻出,从头至尾开始修改。

    这段时间她亲身经历了大周的皇权更叠,对朝政和身处其中的人有了更深刻的理解。她重新修改了帝王、公侯、文臣、武官四卷,写起最后的《国策卷》时也更加得心应手。

    前世《大周通纪》的后两卷是陆明时为她代笔,虽与她的风格有脱节之处,但仍然十分出色。这一世孟如韫思来想去,决定在陆明时那一版的基础上,保留其风骨而改其形貌。等他从戎羌回来,估计那时已经完成,届时再听听他的看法。

    除此之外,孟如韫也理解了韩老先生对她的评价,何为“不敢臧否人物”。经历这么多事后,那些与她距离遥远的故人,如今在她心里逐渐变成了有血有肉的存在。于是她干脆利落地将明德太后的传记从周仁帝的传记后面分出来,在《帝王传》中独成一篇,将许多隐晦的句子都删掉,堂堂正正地评论她有“帝王之才德胸襟”,也敢于说她”去太子之实而留太子之名,游移失大计”。

    倘若明德太后当年能狠下心来自己称帝,明白宣成帝非帝王之才后能换太子,或许之后不会发生这么多事,宣成帝没有机会弑母夺位,孟陆两家也不会家破人亡。

    但孟如韫也明白,人居于世,如雾里行舟,行一寸见一寸,而非俯瞰天地,草木分明。并非人人都有她这样重生一世,早早窥视天机的幸运。

    倘明德太后对子不仁,那她也未必会仁于百姓,可能正是因为她见权势而不自私,才令她流芳身后,恩泽山河,此为憾之始,但更是仁之源。

    腊月快到底的时候,孟如韫终于写完了《大周通纪》。

    陆明时紧赶慢赶,在年底之前赶回了临京。萧漪澜早与内阁议定,在朝会上封他为五军都督,并赐下一座位于晋云街的府邸。

    孟如韫特地选了座只有三进的小宅子,一早就带人将府邸打扫干净,庭院种上梅花绿竹,屋内陈设桌案床几。将正座府邸装扮得明亮大气。

    陆明时是个不挑剔的人,租的小院子也能住,军营的硬床板也能睡。但孟如韫有私心,自她上次与程鹤年茶楼一叙后,她也偶尔会梦见前世的景象,梦见长公主登基后,官至五军都督的陆明时住在深寂空荡的高宅里,过得像个没有人气的和尚。

    陆明时一回来,她就迫不及待带他去府邸里看看。第一进院子是议事待客的地方,第二进院子供他生活起居,第三进院子暂且空着,等以后成了家、添了人再作打算。

    “我没想到你会在这些小事上费心,”陆明时很不可思议,听说主院花圃中的花是她亲自修剪过的后,更是一枝一叶仔细欣赏,“这些花花草草能和文武百官的折子得到同一个待遇,也算是有造化了。”

    孟如韫依在秋千上,“做起来是有些琐碎,可想着以后要长久住在这儿,忍不住自己多费些心。”

    陆明时喜欢听她说打算将来的话,这让他心里觉得十分踏实,能真切地感受到他们之间已经互相割舍不断。

    他走到孟如韫身后,收着力道给她推秋千,烟粉色的软绫罗随风扬起,轻轻拂过他的侧脸,又缓缓离去。

    孟如韫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说以后的打算,说着说着,陆明时突然一把停住了秋千。

    她正荡在兴头上,疑惑道:“怎么了?”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陆明时三分懒散地眯起眼,一本正经对她道,“矜矜,随我进屋一趟。”

    孟如韫不疑有他,从秋千上跳下来,牵着陆明时的手进屋。

    梨花木门从内合上,啪嗒一声落了锁,屋里传来一声惊呼,而后又湮没不闻。

    这一觉直到暮色四合,宫门落锁,陆明时没有叫醒她,派人去宫中回禀她今夜宿在宫外。萧漪澜闻言了然地笑了笑,霍弋听罢无可奈何地摇头。

    “距离大婚尚有半年,陆明时这小子也太不守规矩了。”

    孟如韫醒后也懊恼不叠,怪自己一时心软,更怪陆明时孟浪。她已经能想象到自己回宫后将要面临陛下的打趣和兄长的说教,头疼地将自己蒙进了被子里。

    得了便宜还卖乖的陆明时十分诚恳地向她赔不是,赔到最后自己却憋不住笑了,气得孟如韫从被子里伸出腿踹了他一脚。

    陆明时连被子一起搂住,道歉道:“看在我素了大半年的份上,饶我这回行不行?先起床吃饭,我有正事和你商量。”

    听他说有正事,孟如韫更加裹紧了被子。

    陆明时正色保证道:“这次是真的。”

    府邸里的仆役不多,厨娘做了三菜一汤,两人简单吃了几口,在院子里溜达着消食。

    陆明时问她:“明年三月是老师的八十大寿,我想带你到阜阳去见见他,你想不想随我去?”

    “去阜阳见韩老先生?”孟如韫眼睛一亮,“当然想啊。”

    “记得带上你的书稿,老师一定会很高兴的,”陆明时道,“当初你在城楼上背诵了一篇《呼邪山战记》,你说那篇书稿是孟伯父的遗作,应该也被你收进了《大周通纪》里,是吗?”

    孟如韫点点头,刚好要与他说这件事,“《大周通纪》十二卷我已写完,若你近来闲暇,我想请你掌掌眼。”

    “我自然想看,”陆明时笑了笑,“只是一直没想明白,你当初为何会把这件事托付给我,我虽是进士出身,却只堪列二甲,与你有天壤之别,难道你就不怕我狗尾续貂,或与你观点相左,辜负你和孟伯父的一片苦心吗?”

    “你没有那么不堪大用,”孟如韫望着天上的星星,意有所指道,“因为我做过一个梦。”

    “梦见我了?”

    “嗯,梦见你认认真真、呕心沥血地写完了《大周通纪》,韩老先生指导过你,甚至比我前面写的几卷还要好。如果没有你,这十二卷书稿将永不见天日,昭毅将军与父亲的污名也永远不会洗去,”孟如韫长叹了一口气,笑道,“你很好,我当然相信你。”

    陆明时盯着她,状似玩笑地问道:“所以当初你第一次见到我时就说心悦我,竟然是真的?”

    孟如韫一愣:“我说过吗?”

    “好啊你,又骗我,”陆明时叹气,“孟姑娘一向过目不忘,忆旧如新,这会儿又不认了。”

    孟如韫想起来了,当初陆明时问她为何要高声提醒有人行刺,她支吾不得,便扯了思慕他做幌子,想来陆大人一向君子风范,必不会细究。

    孟如韫笑道:“那会儿半个临京城的姑娘都思慕你,算不得我撒谎。”

    陆明时问:“所以你那时便觉得我比程鹤年好,是不是?”

    “好端端的,怎么提起他来了?”

    陆明时不答反问:“在你说的那个梦里,他是不是欺负过你,所以你才不喜欢他了?”

    孟如韫一顿,浑不在意道:“只是一个梦,怎么还烦你萦心了?”

    “真的只是梦吗?”

    孟如韫薄唇微抿,握着他的手,不说话了。

    “罢了,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了,”陆明时轻声道,“是从前也好,是梦中也好,总归眼下是真的。”

    孟如韫笑着靠在他身上,“你说的是。”

    今年的除夕,两人都是在宫里过的,准确地说,是陛下让孟如韫在宫里过年,陆明时不愿孤零零地守岁,偏要一同跟进宫去。

    霍弋的腿在逐渐恢复,如今已经能撑着拐杖从长信宫慢慢走到瑶华宫。鱼出尘让他别太心急,最迟再有两年,他就能扔掉拐杖,除了不能剧烈跑跳,慢慢行走时,将与常人无异。

    他们站在长信宫外看烟花,陆明时从从小太监手里挑了几个小的给孟如韫玩,孟如韫嘴上说着成何体统,最终还是没忍住,被陆明时拉着去点火。

    她点了火就跑,陆明时嫌她跑得慢,一把将她扛起,三两步跑到屋檐下,正好见烟花高高窜起,在夜空中炸开,映出一片火树银花。

    萧漪澜与霍弋站在一起说话,季汝青负手默默看着长信宫前那闹得不可开交的两人,手心里摩挲着一只红玛瑙的珠钗。

    放过烟花,御膳房逞上了五福饺子,吃完饺子后又传上好酒,未传歌舞,几人听着外面的鞭炮声围炉对谈。

    孟如韫最喜这宫中的杜康酒,畅饮之后,面色浮上薄红。

    萧漪澜望着她,突然说道:“阿韫酒量不错,日后入朝为官也吃不了亏。”

    孟如韫疑惑,“入朝?”

    霍弋道:“陛下说等你从阜阳回来,想让你入朝为官,不知你意下如何?”

    孟如韫的酒意清醒了几分,心神都被抓了过去,“我真的可以入朝吗?”

    “不只是你,朕想过了,朕是女人,在文武百官这群男人眼里,这永远都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地方,他们或许会忠于朕的权势,威望,或者才能,但是有很多时候,他们也会因为朕是女人而与朕对抗,譬如朕的婚姻,乃至未来皇储的选择。因此朕希望此时朝堂中有一些人能站在朕这一边,而这些人,必须都是女子。这是朕的想法,不知阿韫你愿不愿意?”

    “我愿意,”孟如韫毫不犹豫地表态,“但女子入朝并无大周先例,陛下需立个规矩,以防士子们觉得抢了自己的位置,以有伤风化为由反对您。”

    萧漪澜道:“朕打算春闱秋闱之外增设增设女仕科,第一批人选先从各大世家的年轻姑娘中挑选,能通过女仕科考试的,朕会在朝中另立一阁,授予她们官职,发给她们俸禄。女士子对朝堂的了解比不得男人,就先让她们跟在朕身边,帮朕处理朝堂琐务,有能力出众者,朕再会授予其官职,令其入朝。”

    萧漪澜只说了个大概的主意,孟如韫已觉得可行,纵然这个过程中仍会有许多人反对,会遇到许多曲折,但是能看到希望,这让孟如韫十分兴奋。

    “我能帮陛下什么呢?我一定竭尽全力。”孟如韫说道。

    “朕需要你做一个榜样。女仕科的考试不会比科举简单多少,朕需要你来堵住天下悠悠众口,告诉天下士子,朕没有为了让女子入朝而降低对她们的要求,就像仁帝当年设立科举,对世家贵族和寒门子弟同样公平一样,朕对女子与男子,也会一视同仁。”

    “我明白了,我会好好准备明年的女仕试,必不辜负陛下期望,”孟如韫说道,“但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个想法。”

    “你且说来。”

    “朝堂上若有人反对女子入朝这件事,大概会有两种理由,一是有伤风化,为世俗不允;二是觉得女仕子在文章和见识上比不过男仕子。陛下您也是女子,有人想拿世俗风化做文章时必然会投鼠忌器,掂量掂量自己说的话会不会首先得罪您,相比于这一点,第二点理由对他们而言明显更加安全,因此我估计朝堂上大部分都会以女仕子学识不足为由来反对。”

    孟如韫顿了顿,接过陆明时递来的水,继续说道,“无论女仕科的题目难或简单,他们总有理由辩成不如科举,既然陛下想让我来立个态度,不妨允许我同时乔装参加科举考试,倘我能在科举与女仕考试中同时夺魁,他们就没有理由以女子学识不足为由来反对这件事。”

    “科举与女仕科同时夺魁?!”

    满堂同时惊讶出声,倒吸冷气望着孟如韫,只有陆明时笑了笑,仿佛早已笃定她会说出此话。

    孟如韫面上一红,似也觉得自己的话说得有些大,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其实我也不敢保证点状元,努力得个一甲应该没问题,陛下觉得呢?”

    一甲分为状元、榜眼、探花。这三者的区别有时不是纸上文章能决定的,所以孟如韫想了想,将话说得保守了一些。

    萧漪澜看向霍弋,霍弋笑了一下,说道:“阿韫是从小聪明到大的,我自然信她。”

    “朕不是信不过阿韫的才华,”萧漪澜道,“只是如此一来,阿韫在朝堂上必成众矢之的,那些文官的口诛笔伐不是寻常人能受得住的,阿韫,你不害怕吗?”

    “我不怕,我受得住,”孟如韫说道,“这对我而言,也是难得的机会。”

    “好,”萧漪澜放下杯盏,“你若真能以一己之力替朕完成此事,朕保你五年之内入内阁。”

    “臣先谢过陛下。”孟如韫以水代酒,朝萧漪澜遥遥举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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