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陆明时和孟如韫出发去阜阳,打算在阜阳待到四月底再回临京,刚好赶上两人的婚礼。
他们乘船南下,登岸换马,一路游山玩水,纵情饮宴,于二月二十三日到达阜阳。韩士杞派梁焕与陈芳迹一同在阜阳城外十里亭迎接,两年不见,陈芳迹个子长高了许多,他遥遥向两人作揖行礼,通身气度如书香世家出身的年轻儒士。
陈芳迹性子内敛羞涩,不及梁焕活泼,但两人平时关系最好,梁焕不住地夸陈芳迹文章作得好,回回都能得到老师的夸赞,“陈兄去年在乡试中考了解元,老师说他有连中三元的潜质。”
陆明时道:“这叫名师出高徒。”
梁焕疑惑道:“我与师兄你也是韩老师的弟子,为何咱们就没成高徒?”
陆明时朝孟如韫一挑下颌,得意道:“这位才是名师。”
孟如韫嗔视了他一眼,“到了韩老先生面前,你可别这样班门弄斧。”
韩老先生致仕后,在阜阳山下修了十几间屋舍,专心教书治学。天下有志有才的读书人闻名而往,数十年间,屋舍数次翻新,逐渐扩成一座学宫,孟如韫一行人到达学宫时,韩老先生正盘坐在高坛上讲学。
韩士杞年已八十,一身仙风道骨,不见疲态,见了他们喜不自胜,当即散了学,请他们进屋去坐。
孟如韫初时有些拘谨,奈何韩士杞太喜欢她,只恨不是自己的亲孙女。陆明时撺掇他认个干亲,韩士杞冷笑道:“你喊我一声老师,却要阿韫喊我爷爷,我看你是想白赚高一个辈分,方便以后礼高压人。”
陆明时道:“您可真是高看我了,她在今上眼里比亲妹妹还亲,我哪敢压她,往后受了气,我还得来找您作主呢。”
他嘴上没个把门的,气得孟如韫想给他使眼色,又怕韩老先生瞧见,只悻悻地端着杯子喝茶,在心里默默给他记上一笔。
韩士杞待她亲切,孟如韫在学宫里住了两日便住熟了,忐忑不安地将全本的《大周通纪》给韩老先生过目,韩老先生读后掩卷唏嘘道:“阳正志未泯矣!”
阳正是孟午的字,孟午年轻时也曾跟随韩老先生求学,是他当年的得意弟子之一。如今他的女儿又携作拜会,让韩老先生十分高兴,他整整一个月闭门不出,与孟如韫探讨这十册《大周通纪》的修改与完稿。
四月初,《大周通纪》修成,韩士杞开门广宴生徒,席间击箸而歌,大醉方归。陆明时扶他去休息,侍奉于榻前,像小时候那样为他脱靴盖被,将枕边倒扣的书收好。
“子夙啊……”韩士杞酒醉呢喃道,“汝父才高,命薄,德厚……”
陆明时用手背贴了一下他的额头,低声问他:“老师头不疼吗?”
“命薄殃己,德厚荫汝……汝……汝当承父之志,像阿韫那样,你们孟陆两家,必将绵祚千古……我将身后无憾也!”
“您喝多了,少说几句吧。”
陆明时不想听他谈身后事,起身去给他倒解酒茶,韩士杞却笑了几声,头一偏,呼呼大睡过去。
韩士杞为《大周通纪》作序,此书一问世,因其文直事密,不虚美、不隐恶,在大周士人间引起广泛讨论。
回到临京后,孟如韫将抄印副本呈给萧漪澜,萧漪澜看完后,屡次想提笔作注,最终却又搁下笔。
“文已言尽,朕思虑一夜,竟无一言可指摘,”萧漪澜对霍弋感慨道,“朕并非事事与阿韫观念一致,譬如对母后的评议中,有许多朕不认同的地方,但阿韫有她的道理,朕不能为了袒护母后而以势压人,那朕与皇兄也就没什么区别了。”
霍弋安慰她道:“陛下未免过于自慎,史书为人作,必然有偏颇,阿韫也不是事事都能切中肯綮,您若觉得自己出面评议不合适,不妨在国子监中举办评议雅集,令诸修撰、博士等一同评议,既可为《大周通纪》扬名,又可弼正学风与文风。”
萧漪澜想了想,十分赞同,“这个主意不错,不妨就安排在九月秋闱放榜之后,天爽气清,正是好时候。”
孟如韫与陆明时的大婚定在六月,在此之前,她仍住在瑶华宫中。
因为除夕夜放了话说明年要双榜夺魁,孟如韫又开始废寝忘食地读书。
她虽然文章锦绣不让人,但科举毕竟是大周第一试,自有人才济济,不能轻敌。她找来自科举实行后被点为一甲的考生的所有文章仔细研究,几乎夜以继日地诵读揣摩。
陆明时入宫需先通禀,十分不方便,内宫不比江家,不能任他翻墙遛瓦。他自己懒得回都督府,便常宿卫宫中,在外宫的城墙上放风筝。
风筝精准地落在孟如韫院子里,她捡起来,见上面歪七扭八写着几句诗:“卿住红墙里,我住红墙外,恨不为明月,过墙照见卿。”
孟如韫将这写了歪诗的风筝收了,第二天又飞进来一只,诗写得比上回还歪,只能从字迹上判断出是陆明时的手笔。那上面写道:“行也思卿坐思卿,红豆熟落相思生,明月一枕黄粱梦,醒不见卿梦见卿。”
孟如韫念得牙酸,心想陆明时好歹也是个二甲进士,整日写这些让人过目难忘的酸诗,真是太平日子过久了,闲得他骨头痒痒。
一连三天,孟如韫每天都能在墙底下捡到一只风筝,第四天没捡到,孟如韫以为他消停了,孰料第五天又从墙头上落下来一只。
孟如韫捡起风筝后心里直打鼓,怀疑昨天的风筝是被别人捡了去。
那诗写得又荒唐又腻歪,被人瞧见,岂不是会笑掉大牙?
恰逢此时陆明时递了请柬,邀她出宫游湖,孟如韫心里记挂着风筝的事,第二天早早就出宫去见他。
陆明时身着一身靛青窄袖长袍,长身玉立,临京的水土养人,他整个人的气质都柔润了许多,不像北郡时那样锋利,更像个俊俏的文臣。
孟如韫瞧见他,快走几步上前,被陆明时一把搂住,单手拦腰转了两圈。
孟如韫笑着拧他,“在宫门口,你成何体统!”
“下次你一天不见我,我就转一圈,两天不见我,我就转两圈,超过三天,我就抱着你去太和殿转圈,让文武百官都评评理,看我被自家夫人冷落成什么样了。”
孟如韫轻轻打了他一下,“还有半个月就大婚,你就不能让我清净地温几天书吗?”
陆明时笑道:“怎么,我在你这儿又成消磨心志的祸水了?”
两人一路闹着到了南阳湖,租了一条小船,眼下天气已有些炎热,湖上却凉风习习,十分宜人。
陆明时划船,孟如韫坐在船头吹风,看见有孩童在岸上放风筝,想起了这码事,问陆明时到底放了几只写了酸诗的风筝。
“我只怕被别人捡去,背后定要嘲笑你,坏了你堂堂二甲进士的名声。”
陆明时同她说实话,“那天我故意没放,听说这叫若即若离,不然你也不会答应今天跟我出来游湖。”
孟如韫一愣,气也不是笑也不是,“整日琢磨这些,陆都督真是好清闲。”
“不然这半个月可怎么熬啊。”陆明时长长叹了口气。
其实日子说过倒也快,眨眼便到了六月十五六,孟如韫与陆明时大婚的日子。
赵宝儿和青鸽早早入宫来帮她准备,这场婚礼是按照公主出嫁的规格操办的,自皇宫至都督府,铺成红妆十里,宫人仪仗往来塞路。
孟如韫身穿正红翟衣,流金绡的凤冠霞帔,光彩照人,恍若神女。
这次是霍弋陪她从瑶华宫走出,一路护送她到正极门,将她交到了身着红衣吉服的陆明时手里。
陆明时朝霍弋深深一拜,“多谢妻兄照拂。”孟如韫同行万福礼,“多谢兄长。”
这一对神仙眷侣瞧着十分登对,霍弋心中纵有不舍,有千言万语,也怕误了及时,只叮嘱了陆明时几句好好待她,便让他们一同去长信宫拜见陛下。
凤冠霞帔重逾二十斤,孟如韫脚踩一双厚底凤首绣鞋,小心翼翼地沿着红绸迈步子。陆明时有心搀她,知道她脸皮薄,断不肯在大庭广众下坏了规矩,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陪她一起慢慢挪步子,时刻准备着在她不小心崴脚时扶住她。
拜过了萧漪澜,大乐演奏《萧韶》,有宫女在前开路、在后随行,载歌载舞,将两人送出皇宫,送上婚车。
直到坐进婚车里,青鸽帮她把头上的凤冠摘下来松快一会儿时,孟如韫才送了一大口气。
之后的流程,便与在北郡那一回十分相似了。
陆明时没有邀请不熟悉的同僚,只邀请了几个同在北郡出生入死的兄弟,譬如李正劾、向望云、江段、赵远等。沈元思也从戎羌赶回来了,还将李平羌一起忽悠来,说陛下给都督府赏了二十坛极品杜康酒。
拜过天地后,孟如韫被送入新房,喜娘们进进出出忙碌着,青鸽帮她换了身轻便的吉福,她和赵宝儿、江灵等坐在八仙桌前吃酒说笑。
忽见有一面生女子探头进来,她生得七分明艳三分英气,高声问道:“陆都督的新娘子在这里吗?”
她看见身穿吉服的孟如韫,眼睛一亮,快步走进来,朝她一抱拳,“问新娘子安,我是李正劾之女李平羌,特来贺你与陆都督新婚。”
孟如韫惊讶,忙起身相迎,“竟是李姑娘,失瞻了!快请进来。”
李平羌倒也不客气,撩裙入席,拾了个杯子给自己倒酒,举止利落大方,把江灵等人都看呆了。
李平羌连饮三杯杜康酒过瘾,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盒打开,里面放着一个银钏样式的镯子。
她解释道:“这可不是普通的镯子,这镯子上有机关,机关里藏着银针,能一针将人射晕,最适合你这种娇娇弱弱的姑娘家。倘若以后陆明时欺负你,你就用这个收拾他。我送的新婚贺礼,戴上试试?”
孟如韫十分新奇地端详手臂上的银镯子,“谢谢李姑娘。”
见她喜欢,李平羌十分高兴,“叫我阿羌就行。”
正说着,前厅传来喧闹声,说是新郎往这边来了。他回回都是这样,留沈元思等人在外面挡酒,天未黑彻就往新房里跑。
房中几人忙将八仙桌上的酒菜点心收拾一下,换上一桌寓意吉祥的摆盘,待新人饮过合卺酒、盟过长生誓后,都十分知趣地退出了新房。
新房外,沈元思也溜了出来,正在月洞门处张望,看见李平羌后,高兴地挥了挥手。
李平羌翻过栏杆,三两步迈过去,问他:“你跑新房做什么,闹洞房吗?”
沈元思闻言一乐,“你爹都不敢来,我敢闹他的洞房,你看我有几个脑袋够陆子夙拧?我是来找你的。”
“没想到这么多年不见,陆都督竟然长成了如此凶残的性子,”向来喜欢锄强扶弱的李平羌在沈元思的抱怨中建立起了对陆明时的印象,“看来我给孟姑娘的新婚贺礼是送对了。”
沈元思问:“你送了她什么?”
李平羌得意地一挑眉,“不告诉你。”
女孩之间送的礼物,无非是些精巧的小玩意儿,沈元思没有纠结于此,邀请她去前面喝酒划拳。
李平羌放倒了一桌人,包括她爹,最后扶着半醉半醒的沈元思出了都督府,打算送他回家。
都督府内热闹,街上却有些冷清,沈元思清醒了几分,自己站好,突然握住了李平羌的手。
李平羌侧眼瞧他,“怎么了,难受想吐?”
沈元思摆摆手。
李平羌继续往前走,沈元思快步跟上来,问她道:“阿羌,你觉得成亲好玩吗?”
“宴席上喝酒划拳好玩,单说成亲,吹吹打打迎来送往,倒没什么意思。”
沈元思叹了口气,是他问错话了。他想了想,又问:“那你想成亲吗?”
李平羌瞥了他一眼,问道:“跟谁?”
沈元思不说话,心口跳得飞快。
李平羌乐了,“我自己怎么成亲?”
沈元思突然鼓起勇气问道:“那……倘若是与我……行不行?”
李平羌一愣,“你想和我成亲?”
沈元思点了点头,“我……那个……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你说的是花虞城那次还是扶桑城那次?”李平羌以为沈元思的羞涩是不情愿,十分大方地拍着他肩膀道,“你也帮过我,都是好朋友,不必如此客气。”
客……客气?
谁会客气到邀请好朋友成婚?
沈元思哭笑不得,偏拉着李平羌不让她走,索性与她直说了,“我不是与你客气,我是真的想娶你,你呢,是真听不明白,还是心里不愿意,装听不明白?”
李平羌眨眨眼,反应了一会儿,“难道你喜欢我?”
沈元思脸红到脖子后,耳朵都快烧起来了,低低“嗯”了一声,“我喜欢你……挺久的了。”
“这样啊,”李平羌笑了笑,“那你找我爹提亲去吧。”
正心中忐忑害怕被拒绝的沈元思一时没反应过来,“啊?提亲?”
李平羌道:“对啊,成婚要先提亲,我刚听孟姑娘说的。”
“不是,那你……那你……”沈元思此刻心中冰火两重天,又激动又迷茫,“那你是什么意思,你愿意嫁给我吗?”
李平羌伸手拍了拍他的脸,“我不是同意了吗,让你找我爹提亲?”
这……这就同意了?
沈元思觉得此事简单得有些离谱,趁着酒意问她道:“你同意嫁给我,是不是心里也挺喜欢我的?”
李平羌反问他:“你说说看,什么叫喜欢?”
这句话问倒了沈元思,他也不清楚什么叫喜欢。他只知道自己喜欢阿羌,一见了她,心口就慌得似要跳出来,有时候紧张得话都说不清楚。
他想了半天,越想脸上越热,鬼使神差地咽了口气,小心翼翼问她道:“你愿意让我亲你一口吗,要是你愿意,说明你也喜欢我……至少不讨厌我。”
李平羌眨了眨眼,“亲哪里?”
沈元思心跳过快,竟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李平羌勾着他的衣领往下一拉,擡头贴上了沈元思的嘴唇。
柔软湿润的触感如春风吹开满树花,青涩而生疏地试探着舒展。唇齿间残留的杜康酒氤氲醉人,沈元思觉得有些头晕,颤颤扶住了李平羌。
一辆马车静悄悄停在不远处,顺路来接醉鬼回家的沈元挚给尚阳郡主打起车帘,两人捂嘴在一旁偷看。
李平羌终于放开了沈元思,问他道:“可以了吗,还需要我怎么证明?”
沈元思一动不动地盯着她发怔,过快的心跳让酒意一股脑冲进脑子,他稳了又稳,定了又定,结果身子一晃,栽进了李平羌怀里。
沈元挚见势不妙,忙下车跑过去扶他。
都督府内,孟如韫与陆明时的新房里,同样是一片狼藉。
两人都曾食髓知味,此夜比北郡新婚时更加情意绵绵,行过仪式后,陆明时横抱起孟如韫放在大红鸳鸯锦被上,回手放落红帐,一边与她低声絮语,一边拆掉她发间的钗环,解开她身上的层层锦绣。
玉白纤长的手臂上套着一个样式新奇的银镯子,陆明时好奇地问这是什么,孟如韫便将李平羌送贺礼时说的话告诉了他。
“你来得急,忘了摘下来了。”孟如韫解释道。
“我还以为你是防我,”陆明时闻言低笑,俯视她的眼神幽深如渊,“我欺负你的时候,你不也很快活吗?”
他一边俯身亲她,一边单手拆她手腕上的镯子,可惜陆都督得意忘形,没摸到锁扣,反倒摸到了机关,一根银针倏然射出,正中他肩膀。
陆明时“嘶”了一声,只见他皱眉拔出了银针,过了一会儿,似有眩晕之症,而后头一歪,倒在了锦被上。
孟如韫仓促披衣下床,喊人去叫大夫,宿醉在客院的许凭易被人摇醒,他按着脑袋醒了醒酒,忙跑到新房去查探情况。
陆明时身着中衣,安静地躺在锦被上,许凭易查了他的脉象和表征,又检查了手镯里的银针,颇有些幸灾乐祸地笑出声。
“无妨,这银针上涂了极罕见的麻药,只会让人昏睡,没有别的害处,”许凭易将镯子还给了孟如韫,说道,“让他睡吧,等睡过洞房花烛夜,他也就醒了。”
孟如韫十分尴尬地捂着脸将许凭易送走,然后小心仔细将那银镯收起来。
过了几日,沈元思正沉浸在他娘去李正劾家提亲成功这件事的喜悦中不可自拔时,陆明时突然阴着脸找上了他。
“听说你年底要与李平羌成婚,我是来给你送新婚礼物的。”
陆明时将手里拎着的封坛酒递给沈元思,教他附耳过去,如此如此交代了一番。
沈元思上下打量着陆明时,斟酌他是否真有那份好心。
陆明时皮笑肉不笑地向他保证,“你替我挡了两回酒,我怎么会害你?你放心,照我说得去做,保证你新婚夜过得同我一样快活。”
保证倒是挺有诚意,只是怎么听着有点咬牙切齿呢?
萧漪澜重新启用薛平患,八月初,薛平患带着夫人与薛采薇回到了临京。
薛采薇生下了与德川的孩子,是个男孩,她让孩子姓“薛”,薛平患为给他取名为“归”,薛采薇又悄悄给他取了个小名,叫“怀川”。
薛采薇虽然认祖归宗,回到了临京薛家,但有些族亲嫉妒她父亲受今上赏识,到处传她未婚生子,有失闺誉,致使家中堂姐妹都不愿意与她交好。她在薛家过得不高兴,所幸孟如韫在京中,薛家与都督府相距不远,薛采薇时常带着小薛归去找孟如韫散心。
孟如韫温书温累了,便将小薛归抱到腿上逗一逗,将满一岁的小孩已经会说些模糊不清的词,握着孟如韫的手指嘟囔不清地喊“姨”。
他眉眼生得像德川,脸型生得像母亲,又乖又惹人爱,孟如韫同薛采薇开玩笑道:“再过几年,若我能生个女儿,就让小阿归给我家做女婿好不好?”
薛采薇也笑,“只要你别嫌薛家乌烟瘴气,你的女儿,我自然求之不得。只是为何要过几年,你的身子还在调理吗?”
孟如韫摇摇头,“倒不是身体原因,今明两年我要准备女仕和科举两榜考试,若是考中了,又要忙着进内阁,都不是怀孕的好时候。”
“那确实不急,”薛采薇听了,倒有些羡慕她,“女子做到你这个份上,倒不必再执着于生儿育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