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幽淡冷香将她裹住,陆明时托住她的腰,片言未语,先吻在了一起,唇齿交缠,气息交织,互相倾诉着数月不见的相思。
外面吃草的马儿回头看了一眼,打了个响鼻后,又继续低头吃草。
马车里的人缠得难舍难分,陆明时笑着抚摸她的脸庞,低声逗她,“东瀛是个好地方,矜矜去了一趟,竟变得如此热情。”
孟如韫羞面生红,“是你先亲我的……”
“我不必去东瀛,对矜矜天生热情似火。”
他说着又要低头吻她,忽然看见她颈间红里泛青的一圈淤痕,目光倏然变冷。
他扯掉她系在脖子上的丝巾,握着她的下颌细细端详,问道:“谁伤的你?”
孟如韫欲伸手遮挡,被陆明时一把攥住了手腕。在他质问的视线下,孟如韫讪讪道:“计划也不是那么周密,被怀疑了一下,不过已经解决了……”
“是德川。”陆明时轻轻抚摸着淤青。
孟如韫点了点头。
她只是不想让陆明时心疼,倒不怕他真杀到东瀛去,陆上的虎狼之师,到了海里说不定要变成旱鸭子。
孟如韫将东瀛发生的事与他说了,感慨道:“我没想到德川将军对采薇情深至此,若非我拦着,他险些自刎于棺前。可惜人各有志,或许这世上总有些求不得的事,越是妄求,越是遗憾。”
“我倒觉得并非如此,薛姑娘的心事藏了这么多年都未了结,这是德川自己种下的苦果,方有今日,”陆明时抚摸着她的长发,望着她的眼睛说道:“若是思卿所思,愿卿所愿,以卿心为我心,则万事无遗憾。”
这话让孟如韫想起前世的事,她生前未与陆明时见过一面,她死后那些年,陆明时却真正做到了“以卿心为我心”。
她搂住陆明时的脖子,仰在他怀里擡眼望他。
“陆明时。”
“嗯?”
“若是你从未见过我,还会这样喜欢我吗?”
陆明时听不懂她又在说什么胡话,捏着她鼻子逗她,“你是巫山神女,纵不与我相见,也要到我梦里相会,你要我喜欢你,难道我还能逃得了?”
孟如韫喜欢听他说这些,他们的姻缘大概是天定,父母定,彼此定,所以才能如此相契。她这样喜欢他,以至于生出忧怖,在东瀛时,她见过德川肝肠寸断痛不欲生的模样,在梦里,扶棺哀行、望门泣血的人却变成了陆明时。
孟如韫鼻尖有点酸,将脸埋在他怀里长长叹息。
“你这么喜欢我,我要陪你一辈子,很长很长的一辈子,要到一百岁。”
陆明时低头吻在她发间,柔声安抚她,“好,要一起到一百岁。”
此次陆明时又是从北郡偷跑出来的,要掳孟如韫跟他回北郡去过年。孟如韫哪里经得住他软硬兼施,只好给长公主写了封信,然后随陆明时往北郡去了。
他们到达北郡时已经是腊月中旬,孟如韫下了马车,只见城墙逶迤,远山皑皑,积雪覆着黄土,干冷的北风穿过光秃秃的灌木扑面而来。
“冷吗?”陆明时伸手为她紧了紧披风,叹气道:“穿的还是太少了。”
孟如韫穿了两层棉夹袄,只觉得身上十分沉重,举手投足像个圆滚滚的球。反观陆明时,薄棉夹衣外面套一层圆领长袍,束发露颈,一副玉树风流的模样,偏偏又怀暖手热,令人歆羡。
孟如韫往他怀里靠了靠,倔犟地说道:“不冷,北郡凛冬也不过如此。”
陆明时笑了笑,拥着她进城去了。
他们落脚处是北十四郡中最为热闹的天煌郡,来之前陆明时已经托沈元思给孟如韫租好了院子,距离城外驻军大营不远,离城中最热闹的集市也很近。眼下正值年关,街上也有了热闹气,有卖鞭炮的、卖面点的、卖猪肉的,还有许多行商载着满车的货物在街上穿行。
孟如韫第一次来北郡,十分好奇,东瞧瞧西看看,看到有个老妪在卖豆馍,转头对陆明时说道:“这就是豆馍呀,黑漆漆的一团,听说北郡军中会做很多豆馍做干粮,你吃过吗?味道如何?”
“吃过,入口干涩,不好吃,但是比其它干粮充饥,”陆明时负手行在她身侧,笑吟吟地望着她,“今年你来北郡,军中也可以买猪杀鸡,过个好年了。”
孟如韫不解,“为何?”
陆明时道:“你不是带了十万两嫁妆过来么?”
孟如韫:“……”
她又羞又恼,擡手掐他,被陆明时灵活躲开。反正已经到了他的地盘上,他不怕她跑掉,想逗就逗,想惹便惹,越发肆无忌惮起来。
两人打打闹闹进了沈元思租的院子,跑得孟如韫浑身微微发热,她一进门就见沈元思老神在在地揣手坐在台阶上望天。
“沈兄!好久不见!”孟如韫从陆明时怀里挣出来。
沈元思早知她要来,很稳重地点点头,“好久不见。”
孟如韫转头问陆明时,“沈兄这是怎么了?”
陆明时擡起下巴指了指他旁边的拐棍,“喝多了踹树把脚踹骨折了。”
孟如韫没忍住,“扑哧”笑出声,忙伸手捂住嘴。
沈元思糟心地看了他俩一眼,他已经转着圈在北郡军中丢人,竟然还要在姑娘面前丢人,心里十分气愤,拾起拐棍连跳带飞地跑了。
“钥匙我扔堂屋桌子上了,最近别来烦小爷!”
陆明时带孟如韫参观这座小院子,他甚至连书房都给她布置好了,孟如韫十分喜欢,最喜欢院中那颗两人环抱粗的枣树。她擡头望着枣树的枝桠说道:“如果现在是秋天该多好,这棵树的枣子一定很好吃。”
陆明时问:“想吃枣子?”
“只是看到了,随口一说。”
孟如韫说过就忘,又去看别的地方,但陆明时却暗暗记在了心里。
陆明时晚上要回营中,第二天一早便骑马来接她出门,孟如韫正在书房写东瀛风物志,听见马声嘶鸣,扔下笔跑出来。
她倚在门上望着他笑,“安抚使真是军务清闲,天天打马溜街。”
“元思脚受伤,我怕他整日待在军营里无聊,便把军务都让给他了,我呢,就辛苦受累,带你四处转转,”陆明时朝她伸手,“走不走?”
“走!”孟如韫关了门,又要转身,“我去拿件披风。”
陆明时阻止了她,“不用。”
习惯了被陆明时裹成粽子的孟如韫颇有些奇怪,“不用?”
陆明时摸了摸鼻子,“今天……不算太冷。”
孟如韫乐得少穿件衣服,扶鞍上马,陆明时带着她骑马在街上穿行,有不少人认出了陆明时,远远朝他行礼问好,并好奇地打量他圈在怀里的姑娘。
“我媳妇儿!”有人问起,陆明时便扬声如此回答。
临京人喜欢称妻为“内人”、“家妇”,北郡则喜欢称为“媳妇”,陆明时更喜欢后者,觉得喊出来自有一股令人肃然起敬的气势。
他这样喊了一路,孟如韫终于受不了了,屈肘向后捣了他一下,让他闭嘴。
陆明时忍笑同她商量道:“你若是不同意,那下次我喊‘这是我媳妇儿’的时候,你就大声跟着我喊‘我不是他媳妇儿’,怎么样?”
孟如韫气噎。
陆明时勒马在一家裁缝铺前停下,孟如韫跟着他下马,好奇地四下打量,“不是说出城玩吗,来裁缝铺做什么?”
裁缝铺的铺主是个四五十岁的妇人,见了陆明时,从身后的柜子中取出一个木箱打开,“昨天刚完工,今儿贵人就来了,您先看看合不合心意,有不合适的地方可以再改。”
陆明时回身朝孟如韫招招手,“过来。”
孟如韫走过去,见陆明时从箱子里拿出一件披风。
那披风是藏蓝色的,下摆处用银线绣着几只瑞鹤,或群聚或振翅,外面的阳光照在瑞鹤的翅膀上,熠熠闪着光。
披风的绣面十分漂亮,然而最引人注目的却它的狐毛大领,银白色的柔软狐毛团簇在领子上,短毛软密,长毛若银,往孟如韫身上一披,将她肩颈围住,衬得一张鹅蛋脸气色愈盛,如梨花衬海棠,更显海棠之丽色。
这披风比孟如韫以往穿过的都要轻便,却更加暖和,因为里面缝了一整张狐貍皮。孟如韫是个识货的人,她知道长公主有件狐裘披风,手感不及眼下这件,尚值千金,她身上这件恐怕更是难得。
都说北郡穷得就风吃土,却也有如此宝物。
孟如韫虽然喜欢,却不敢多看,嗔了陆明时一眼,小声道:“你钱多烧心啊?”
铺主十分惊艳地绕着孟如韫转了两圈,惊叹道:“好衣合该配妙人,老身今日才知天底下还有如此仙子!”
孟如韫听得面色更红,拽了拽陆明时示意他离开,否则人家越夸她心里越局促。
陆明时不慌不忙地逗她,“喜欢就穿走,大不了我把自己抵在这儿给老板娘干活。”
铺主笑道:“安抚使真会说笑,老身这小地方哪容得下您这尊大佛?”
孟如韫问道:“这披风很贵吧?”
“只需三两针线钱,安抚使大人已经付过了,”铺主笑着说道,“这银雪狐是陆大人亲自猎的,老身当了一辈子裁缝,头回见着这么好的毛皮,听陆大人说要送给他夫人,老身没敢让学徒碰,一针一线全是老身亲自绣的,夫人不嫌弃已是万幸。”
孟如韫十分惊讶,看了看披风,又看了看正眉眼含笑望着她的陆明时,“这竟是你猎的?”
“此银雪狐世上罕见,有半人之高,常于山路袭人,我在呼邪山寒冻大雪中猎得它,可化雪于三尺之外,便想着剥了皮毛给你做身狐裘。”
陆明时端详着她,越看越满意,“颜色和样式也是我挑的,还算衬你。”
孟如韫心里高兴坏了,眉眼弯弯,嘴角的笑怎么都压不下去。
陆明时低头在她耳边悄悄说道:“算在聘礼里。”
陆明时要带孟如韫去他屯私兵的山谷中过年。
山谷在呼邪山附近,与戎羌国境相邻,穿过十四年前呼邪山大战时的那条峡谷,有一片隐秘而开阔平整的土地,昭毅将军陆谏曾派人在此屯兵驻守,后来无人看管,逐渐荒废。
初至峡谷,孟如韫也十分惊讶,想不到狭如羊肠的山谷小路竟能通向如此开阔的地方。
此处南临峡谷,北至悬崖,周围又有荒漠戈壁,天生就是训练私兵的好地方,若屯兵在此,莫说十万,便是二十万、三十万,也不容易被人发现。更何况北郡的详细地图只在陆明时等人手中存着,何铭山忙着敛财,几乎不过问军中细务。
经过陆明时一年多的布置,这片谷地中已经设立起瞭望哨,搭建起数百座营房,俨然一座中等规模的村落。
孟如韫十分激动,骑马绕着山谷慢慢跑了两圈,然后站在高处勒马远望,感慨道:“兵家之要塞,必争之险地,这么好的地方,之前为何会荒废?”
陆明时说道:“自十三年前呼邪山一战后,戎羌虽然大败我军,但也为铁朔军所慑,平常不在距离北郡如此近的范围内活动。父亲死后,铁朔军被打压得很厉害,知道这个地方的人本来就不多,何况朝廷新派来的辖制官员和巡抚,就更不知道此处要害了。”
将士们有些在校场上训练,有些在营造战车,饲喂战马。来往匆匆,严整有序,并未因年关无战而稍有懈怠,可见为将者治军之手段。
“此处共有骑兵五千,步卒一万。这里虽然隐蔽,但毕竟场地有限,明年我打算再寻个地方训练新人。”陆明时同她解释道。
这里的人数虽然不多,可是陆明时亲手督训出来的精锐不能当作寻常士兵看待,几乎个个有以一当十的本领。孟如韫旁观了一会儿他们在校场上演练阵法,只觉煞气冲天,暗自咋舌。
她问道:“你统共打算练多少人?”
陆明时一笑,“长公主能给多少钱,我就能练多少兵。”
“如今钱倒不是大问题,”孟如韫说道,“我只怕私兵太多,被看出端倪来。”
陆明时安抚她道:“放心吧,何铭山数钱尚忙不过来,他的人只在呼邪山以南活动,有戎羌人出没的地方他不敢来。”
“就只有何铭山需要提防吗?”
“也有别人,各有各的心思,我会多加小心。”
孟如韫点点头,军事上的事她是外行,此行她只需替长公主看一看成果,以后该如何做,还是要听陆明时的意思。
孟如韫参观完了军营,就轮到别人来参观她了。
寻常士兵不敢在陆明时面前放肆,但那些与陆明时过命交心、辈分又比他大的弟兄,诸如向望云等辈,开始打着各种借口来找陆明时议事,连年夜饭上每桌添一只鸡这种事都要来请示他,实际上是好奇什么样的姑娘能收服他们英明神武又心比天高的陆安抚使。
孟如韫倒是大大方方任他们看,她又不是见不得人受不得惊的闺秀,她见过士农工商,也见过地痞流氓,有陆明时在旁坐镇,这些武夫反倒显得比她还拘谨有礼,只敢擡头瞥一眼,就匆匆领命出帐。
陆明时还在一旁替他们辩解,“此次你带来的军饷着实解了我燃眉之急,他们心里感激你,想来拜谢一番,你多担待。”
孟如韫说道:“都是赤诚之人,应当是我敬他们,何来担待一说。”
陆明时闻言一笑,“你啊。”
“我怎么?”
陆明时见此刻无人相扰,飞快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天生是将军夫人的料。”
“有些人还不是将军呢,口气倒是不小。”孟如韫回敬道。
陆明时眉梢微挑,“那矜矜说说看,想当什么将军夫人,镇北将军?征北将军?骁骠将军?”
孟如韫单手托腮望着他,“若只是想想,那有什么意思?”
“可此事也急不得,须待我立了战功,向朝廷请封。眼下戎羌还算安分,估摸着怎么也要过个三四年才行,”陆明时一脸为难的神色,“不如你先把夫人当了,然后再当将军夫人?”
孟如韫知道他惯爱占她嘴上便宜,闻言哼了两声,浑不在意,“好啊,当就当。”
随口一说寻开心罢了,三番五次她已经习以为常了。
然而她不知道陆明时有心算计她,要的就是她似真似假的玩笑话。
孟如韫在帐中休息,醒来时天色已昏,帐中静悄悄的,外面却举火游动,一片热闹。她只当是临近年关,掀开罗幕一瞧,却见陆明时大张旗鼓地带着人往这边抗箱子。
箱子里整整齐齐地叠放着一套女子样式的婚服,一套正红色的胭脂水粉,还有满头凤钗金步摇,新娘子手持的玉团扇。
孟如韫惊呆了,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陆明时道:“添妆。”
“添——”孟如韫脸色一沉,气也不是笑也不是,“陆明时,你也太荒唐了。”
陆明时心虚,见沈元思正支着脑袋与众人一起看热闹,先把人都赶出了营长,拉着孟如韫到一旁细细商议。
“成亲这事,我也是三番五次同你确认过的,是不是?”
孟如韫不认,“我还以为你在同我说笑!”
“说笑?”陆明时神色微变,正经道,“矜矜,君子三不戏——父母,婚姻,身后事。我怎么可能拿你我的婚事调笑呢?”
孟如韫:“……”
她转身去仔细翻看箱子里的东西,婚服应该是比着她旧衣的尺寸做的,虽然不是千金难买的料子,但做工精细、样式繁复,绝不是短短几日能赶工完成的东西。还有那些胭脂水粉、珠玉珐琅……
孟如韫稍稍一想就想通了,陆明时不是心血来潮,或许早在她今年开春来北郡时,他心里就憋着坏,一边装作说笑套她的话柄,一边悄悄准备东西,要打她个措手不及。
孟如韫将箱子合上,冷笑着对陆明时道:“你同我说实话,这事还有的商量,你再油嘴滑舌,顾左右而言他,我明天就离开北郡,找兄长给我作主!”
她一句话拿捏住了陆明时的软肋。
陆明时之所以藏着掖着,就怕她在给长公主的信中说漏嘴。岚光兄长若是知道他安了如此了不得的心思,说不定会将孟如韫召回去,让他一辈子见不得,甚至是给她另行安排婚嫁。
“好好好,我说我说!”
营帐外,沈元思带着向望云、赵远等一众军中兄弟趴在营帐门口等消息,突然听见里面传来“扑通”的一声响。
向望云和赵远面面相觑,不知所以。
沈元思拄着拐,幸灾乐祸地“嘿嘿”两声,“听听,我给我娘跪下时也是这个响儿!”
陆明时从不怯于同孟如韫说真话,她要听,他便从头到尾,一字一句说给她听。
当初得知她就是孟家的女儿后,陆明时就想着早日完婚,去阜阳拜会老师时请老师给他们做主婚人,奈何老师不同意,要他先立业再成家。
后来的日子聚少离多,她在自己遥不可及的地方赴险,又有岚光兄长从中作梗,自那以后,陆明时心里始终悬着。
孟如韫气鼓鼓地坐在木箱上,陆明时跪坐在她面前,目光柔和地仰视着她。
长在北郡行走的少年将军,有临京世家公子所没有的凛然气度,又因进士出身,不乏文人的风雅与从容。
孟如韫默默别过眼去。
“卿心不在方寸之地,而在月明千里,此吾之幸,”陆明时擡手掰过她的脸,非要她堂堂正正地看着他,“然慕明月者甚众,吾不过流萤之光,得卿眷顾,实属侥幸,昼夜远望,片刻不得心安。”
孟如韫道:“不必妄自菲薄,你很好。”
“既然觉得我好,矜矜,”听她语气有所松动,陆明时忙顺杆爬,“能不能给我一个名分?”
孟如韫笑了,“你要我给你名分?”
天底下竟然还有男子同女子讨要名分的事?
陆明时叹气道:“你也知道,岚光兄长看不上我,若是被他知道我仍对你纠缠不清,他肯定会把我腿打断。你给我一个名分,以后他看在你的面子上,也会下手轻一些。”
搬出霍弋来,孟如韫心中不由得一软。
她知道兄长反对她与陆明时之间的事。这虽是为了她的安危考虑,却将陆明时抛于不管不顾之地,也难怪他心里总是不安定,怕再次被无端抛下。
孟如韫倾身去扶他,“你先起来,跪我做什么。”
“与我成婚,你答应吗?”
孟如韫不说话,起身又去翻箱子里的东西,打开胭脂盒闻了闻,又小心将嫁衣拎起来抖开,比在身前看了看。
长曳坠地,肩缀流苏,红如榴火,更映得人面似桃花。
陆明时如何还不明白,自身后紧紧拥住她。
孟如韫问他,“找人算过日子了?”
“明天晚上,除夕夜,”陆明时柔声道,“黄道吉日,宜嫁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