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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岸 正文 第七章 Childish King 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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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上海回来,我的生活还像从前一样,倒是华少被他的女网友拿下了,从此开始默默的为中国的电信和交通事业添砖加瓦。华少是个文化人,他喜欢把去上海看女朋友叫千里奔袭,为的是那个七侠五义的范儿。

    华少不奔袭的时候,多数时间还是跟我混在一起。对于这一点,我的感情比较复杂,我既感谢他在我宿舍的其他姑娘们都名花有主的情况下令我不至落单,又觉得在他面前需要日复一日的掩饰我看上了陈正浩这件事实在比较辛苦。当然,这辛苦的成分一大半是因为华少嘴欠,喜欢整天在我面前叨叨我还没男朋友这件事。他这人平时挺北方爷们儿的,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件事情上面特别婆婆妈妈。有一次我实在烦了,跟他说不如你把我推销出去吧。

    “好啊!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你准备怎么推销我?”

    华少诡异的一笑,露出一嘴白牙:“我准备做传销!”

    我很想把他暴打一顿,看在他好歹是陈正浩最好朋友的份上,算了。

    夏天到来的时候,我和陈正浩还是保持原来的样子,每天聊天,常常打电话,不过我们谈天气谈学习谈游戏谈华少和他的女朋友,就是不谈感情。晓培喜欢说我跟陈正浩是友达以上,恋人未满。她自己和生物系的男朋友每天花前月下,乐不思蜀,明知我的胶着情况,还要三天两头问我和我家未满进展如何,实在是戳人心窝子。

    但我是一个以德报怨的人。如果哪天晚上熄灯的时候晓培还没回来,我就会开着手机睡觉。我们的宿舍在二楼,晓培如果晚归,会从水房的阳台爬上来,再给我打电话,让我去开水房门放她进来。有一天她回来的特别晚,手机响了很多声我才醒。开门的时候晓培一边掸自己裙子上因为爬墙蹭上的灰一边埋怨我睡得太沉。就在这个时候,我的手机又响了。在夜半无人的水房里,手机的铃声显得特别大,晓培和我俱是一惊,我赶紧把手机接通。

    是陈正浩。“午夜凶铃,吓死我了。”晓培拍拍自己的心口,白了我一眼就先回房间去了。

    陈正浩显然也没想到在这个时候打电话还能被接通,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怕水房的回声把其他宿舍的人吵醒,我走到阳台上去:“怎么忽然想起来这时候打电话?”

    “也没什么。今天期末考试刚考完,我们宿舍出去吃夜宵,玩得晚了点。我就想看看你睡了没。”那边的声音沙沙作响,像是有人在抓头发,“没吵醒你吧?”

    “没有。晓培正好刚回来,我给她开水房门呢。”

    “哦。”他好像也并没有更多的话想说。我耐心的陪他沉默,觉得心里软软的。楼下树影里好像还有不舍得分开的情侣。民主和科学在这仲夏的夜里沉默不语,只在科学顶的那颗球上,有淡淡的茫茫的光。一只花猫在月光里横穿马路,又被晚归的男生吓得钻回了车棚。

    “陈正浩?”

    “嗯?”

    “你喜欢上海吗?”

    “还不错,就是冬天太冷,夏天太热。”

    “你会一直留在哪儿吗?”

    “不知道,可能吧。”

    那我毕业以后也去好不好?我在心里问他,陈正浩没有回答。

    第二天早上吃早饭的时候,晓培嘴里叼着个包子,晃着二郎腿问我陈正浩是不是表白了。“当然没有。”“没有?!那他半夜一点给你打电话干什么?谈国家谈理想谈人生?”

    “你也知道是半夜一点啊?你和生物哥哥胆子也太大了,万一被楼长抓到怎么办?”

    “不会的,我不是有你这个坚强后盾嘛。”晓培终于露出一丝谄媚的表情。“昨天他带我半夜潜进未名湖北边他们系的小型动物园玩,可刺激了。你不知道还有这么个地方吧?”

    “谁稀罕?生物系的动物园还不就是各种等待被残害的小白鼠?”

    晓培一口把包子吃了,推了我一把,“谁说生物系就只有小白鼠的?”她倾身过来,整个胳膊支在桌面上,也不管学三的桌子有多脏,“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跟你家未满表白?”

    “我?”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我可能不会表白吧,万一他没有那个心思,不是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晓培咣地一声坐回去,整个桌子跟着震了震。“微微我说你什么好啊!这个世界上的女人都是傻的,但是能傻到你这种程度,还真是不容易。陈正浩要是对你没意思,能半夜三更给你打电话一起在水房吹吹风浪费电话费?!”

    晓培的声音太响。我下意识的四下张望,想确定华少不在周围。她痛心疾首的望着我:“以你们俩这慢性子,我看等其中一方表白,最起码要八十年!”

    其实我并没有让晓培失望。那年夏天高中同学聚会,正巧选在七夕那一天。结果始作俑者华少把聚会地方约好,人找齐,自己奔袭到上海去了。那天约的是在美术馆后街吃晚饭,下午我逛了一趟王府井,拎着好几个购物袋去赴约。吃完晚饭,陈正浩说我们遛达遛达吧,然后就非常自然的把我的所有购物袋拎起来往前走。

    可能因为心里有鬼的原因,我多多少少有点不自然。其实平时跟华少拌起嘴皮子来我和他互有输赢,但是在陈正浩面前,因为怕说多了让他觉得不够淑女,因为怕说错话让他发现了我的心思,我要惜字如金的多。他好像还挺自在,一路走着一路跟我聊今天聚会的情况,我私下在激烈的心理斗争要不要表白,只好数路边的路灯,如果走到下个路口是奇数就开口,不是奇数就再说。结果走到路口数到15,还是没有勇气,继续再数下一条街的路灯。

    我一路跟着陈正浩走到后海的荷花市场,他这一路说了什么,我全没有听到。但是我好歹下定了决心,不能算完全做人失败。“陈正浩”,我忽然打断他,“我有话跟你说。”

    “嗯,你说。”也许是我的错觉,陈正浩的语气非常温柔。

    我尴尬的看看四周,才发现我的决心下得不是地方。在我一向的概念里,表白的时间地点应该有烟火,星光,月影,而不是像我们这样,站在一群踢毽子放风筝的老人小孩里面。“呃,这个地方有点吵,我们再往前走点吧。”说完,我紧张的看了一眼陈正浩,没给他反对的时间,赶紧往前走。虽然咱不是那种纤纤弱质的女子,也不能留下在晚锻炼的人群里第一次对人表白这种人生污点不是。

    英明神武的古人曹刿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一点也不错。我沿着河边一路走一路给自己打气,但就是没办法再开口。转眼都快走到银锭桥了,陈正浩停下来,仔仔细细的看我,“你要跟我说什么?”

    我很庆幸现在是晚上,陈正浩看不到我的脸有多红。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反正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我决定豁出去了。陈正浩比我高一个头,我平视前方,盯住他的喉结说:“我准备表白。”我不敢看陈正浩的脸,所以不知道他此刻的表情如何。过了令我度日如年的一段时间,陈正浩放下了他一路上拎着的我的大包小包,双手插在口袋里,说:“好啊,那你表白吧。”

    “哈?”我不能置信的抬头看他。我已经说得这么明显了,难道真的必须把那几个字说出口吗?然而某人丝毫没有要救我于水火之中的样子。反正大势已去,我在陈正浩的瞳孔里面看到满脸纠结的我自己,好像被上了咒语一样,我结结巴巴的开口:“陈正浩,我…”

    我听到自己如雷的心跳,和陈正浩几不可闻的一声叹息。他伸出双手把我抱入怀里,在我的耳边说:“王微,我也喜欢你。”

    那一刻巨大的幸福感兜头而来,像大瓶的香氛忽然砸碎在面前,又像一口气喝下一整瓶红酒,令人脚步虚浮,知其喜悦而不知其所以然。

    我们第一次牵手出现在华少面前的时候。华少号称他从我问陈正浩他家是不是住南池子的时候就看出了我的狼子野心,但没想到我和陈正浩能忍这么久才把这层纸捅破。“我还以为你们打算像坚贞的共产党员一样任敌人威逼利诱,打死不说呢,怎么,忍不住交代啦?”他笑眯眯的望着我,被我暴打了一顿。

    那一个暑假我都像小狗一样跟在陈正浩的身边,华少打趣我说,“去年暑假大家一起玩的时候没觉得你这么烦,现在身份变成了兄弟的女朋友,立刻感觉不一样了。”我正准备反击,陈正浩大笑,把我揽到身边摸摸我的头发。于是我便心满意足,摇头摆尾。

    夏天结束以后,陈正浩回了上海。这一次,我也加入了为电信事业做贡献的人群,不能再嘲笑华少了。晓培喜欢说,异地恋性价比特别低,因为我有了男朋友,还是每天自己打热水,生病了自己吃药,和华少混在一起,每天跟陈正浩聊天,跟没有男朋友时候的生活状态毫无差别。但我自己知道那是不同的,我们会用恋人才有的亲昵语气开玩笑,我会跟陈正浩讲晓培的八卦,陈正浩会在我们的电话当中更肆无忌惮的和室友说话,当然我和华少偶尔去逛未名湖的时候还是会各自伤感,希望此刻能够施展乾坤大挪移把对方变成另外一个人,但是绝大多数时候,陈正浩是我心里柔软而安定的所在,而华少不知是出于对我还是对陈正浩的兄弟情义,一直任劳任怨的被我欺负,而且从来有求必应,随叫随到,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春季开学没几天,晓培死缠烂打的求我陪她一起去报名上新东方的周末培训班,她说她的生物哥哥以后肯定要出国,但是生物这一行据说不好找工作,可能日后有不能养家的风险,“所以,”晓培得意洋洋的跟我说,“我准备念LAST,报名念美国的法学院,听说一毕业当上律师就可以有十几万美金的年薪,那我就能养活我的生物哥哥啦。”

    “哟,你对你的生物哥哥还真是情深意重呢,人家还没走投无路,你就准备做田螺姑娘啦?”我笑嘻嘻的调戏晓培。

    “那怎么办呢,人总要为未来打算的呀。”晓培装作叹了一口气,坐回她自己的床上去。

    “我要是你的生物哥哥,我可舍不得。”我说着,走过去拿手勾住晓培的下巴,“若与你多情小姐共鸳帐,怎舍得教你叠被铺床?”晓培大笑着把我拦腰抱住,我们在她床上滚作一团。

    “那你呢,你和陈正浩准备怎么办?”闹够了以后,我和晓培挤在她的床上,她问我。

    “我打算毕业去上海找工作,当个娱记什么的。所以啊,这个LSAT班你自己上吧,我又不想出国。”

    “别啊,”晓培转过身来看着我,“生物哥哥他们都是念GRE班的,我一个人念这个太没意思了。你陪我去吧,就当提高英文水平,以后找工作英文好也有加分不是。”

    我想想好像也有点道理,而且晓培的眼神像一只快被遗弃的小狗,实在楚楚可怜,我心一软就答应了。

    “太好了!”小狗立刻翻身跳下床,拉我陪她看最近她在追的《SexandtheCity》。“等我法学院毕业了,就像Miranda一样,我一定从纽约最高级的百货商场给你买一双Malono的鞋,报你今日的大恩大德!”晓培豪迈的说。

    那些当时的轻信,许诺,景愿,真实得不能再真实,真挚得不能再真挚,但我们终究谁也没做到。晓培没申请到法学院,她的生物哥哥倒是顺利申请到纽约一所大学的奖学金,迅速的和晓培分手,跟一个在飞跃重洋版版聚的时候认识的女生双宿双飞了。而我跟陈正浩,甚至没有撑到一切见分晓的时候。现在回想起来,我们的矛盾从我陪君陪到西,跟晓培一起考了LSAT开始。晓培名落孙山,我倒是考得不错。陈正浩觉得我的分数不申请法学院可惜,但又一口咬定他是不会出国的。他说他不愿意去国外生活,但也不愿意我就此留下来有一天为曾经的可能性后悔。我们开始冷战。终于有一天我在气头上问他:“陈正浩,这么说你是打算毕业就分手咯?”陈正浩等了很久,终于说:“是。”那时候是冬天,北京的室外天寒地冻,屋里烧着熊熊的暖气,我心里乱做一团,大步冲到阳台上去,等我浑身开始冻得打颤,终于明白陈正浩说了什么,我闭上眼睛,艰难的开口,“那好,我成全你,不用等毕业,我们现在就分手好了。”

    我失恋的那天,晓培陪着我在零下五度的阳台上发了很久的呆,第二天我们都感冒了。晓培失恋的时候,我陪她在未名湖边上坐着,看她哭着一颗一颗往湖里扔石子,恨恨的大喊:“男人全是混蛋!混蛋!”

    和陈正浩谈恋爱的那些晚上,北京的月光太亮,以至于等我多年后回想起整个四年的生活,能记起的还是那些晚上,那些怦然心动又小心翼翼的心情。我们当年为什么会分手?当年我觉得陈正浩说的那个“是”是不可忍受的背叛,现在看起来不过是情侣之间吵了架,说了几句重话,以至于当我写下以上那一段的时候会觉得惘然,难道我们最初就是这样轻描淡写的分开的嚒?然而人生毕竟不能重来,我背负着我的骄傲离开了陈正浩,申请学校,拿到offer,一切都证明陈正浩是对的,如果他没有把我推走,我不会知道自己居然能考上HLS。然后是签证,买机票,准备出国。我和陈正浩慢慢恢复了朋友关系,还像过去一样时常在网上聊几句,但有些东西终究是不同了,我自问没有陈正浩那样坦然,也许从来我就陷得比他更深,也许我放纵着自己不想从那些分享过的时光里走出来。内心非常纠结的时候,我会细细的一遍一遍看陈正浩当年写的他的人生当中想要做的五件事,告诉自己说我不能去学物理,但也许可以替他看看这个世界。

    大学四年过完,其实华少是最春风得意的一个。他和他的上海女朋友都考上了本校的研究生,从此可以花前月下,不必再千里奔袭了。陈正浩留在上海工作,晓培从大四下学期开始在上海某杂志实习,毕业之后顺理成章的去那里上班。命运跟我和晓培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我们过上了对方曾经想要的人生。

    七月初的周末,早上有人砰砰砰的敲我家的门,一会儿,我妈神色复杂的打开我卧室的门说:“找你的。”我穿着睡衣打着哈欠走到客厅,立刻就醒了–客厅里坐的是陈正浩。他的眼圈有点发青,像是昨晚没睡好觉,不过比我蓬头垢面的样子还是好多了。看见我,他有点微微动容。反正形象已经没有了,我抓了一把头发,“陈正浩,你怎么来了?”

    他盯着我看,像是我脸上写了密密麻麻的字一样:“正好周末,我回北京来看看。”

    我听见我妈在背后叹了一口气:“你也还没吃早饭吧?微微,家里没吃的了,你快去刷牙洗脸,换身衣服带陈正浩下楼吃早饭。”

    “哦。”我松了一口气,转身回房。

    “怎么忽然想到这周回北京?”我坐在早点摊上一边喝豆浆一边问陈正浩。

    “再不回来就来不及了。”

    我一口呛住,剧烈的咳嗽起来。好不容易缓过来,我问他:“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陈正浩看着我的脸,好像下定决心一样的说:“微微,我再不回来就来不及了,所以我搭了最早一班的飞机来看你。”

    可能天气太热,我觉得我不太明白陈正浩的意思。不过到了这个时候,他是什么意思也不太重要了。“那你明天回去?”

    “嗯,明天傍晚的飞机。”

    “有什么安排?”

    “没有,你想做什么都行。”

    我在心里暗暗叫苦。

    反正做什么都是一样,我索性带着陈正浩在街上乱走,时间好像变得很慢,又好像其实很快。夜幕慢慢降临,我猝然发现我们又走回了当年华少啐陈正浩的护城河边,还是一样红墙黄瓦的角楼,连天上的月亮都恍然还是四年前的,只不过当年要走的是陈正浩,现在要走的是我,当年失恋的是华少,现在也是我。我不可自拔的想着当时的情形,忽然腰上有一双滚热的手覆上来,陈正浩从背后抱住我,喃喃的在我耳边说:“微微,微微,我后悔了。”

    我们俩都沉默,陈正浩的呼吸一下一下抚过我的耳朵,一切缠绵悱恻。过了好像有半辈子的时光,我开口问他:“陈正浩,你打算出国吗?”

    我觉得自己腰上的手一紧。“暂时没有这个打算,但是我可以等你回来。”

    那一刻我心里涌起巨大的悲伤。我转过身,想就着月光看清他的脸:“陈正浩,你爱我吗?”

    “我不知道什么是爱,但在我遇到过的女人里,我最想和你在一起。”陈正浩的目光炽烈,我只差那么一点点就要心软。

    “可是我这一去,法学院要念三年,我听人说毕业都要先在美国至少工作两年才能调回亚洲。五年的时间,你不会碰到你更想在一起的人吗?”

    “也许会,也许不会,但是我现在后悔了,微微。”

    我一直觉得,我会爱上陈正浩,是因为他有一颗真实的赤子之心。他不能,不会,也不屑于用言语做任何的掩饰。他从不对我说谎,哪怕是搪塞两句便可以安慰我的小事。在这挽留的时刻,一个懂事的情人会说他当然爱我,这世界上没有比我更好的人了,只有陈正浩会咬紧牙关说,也许会,也许不会。

    可是我就是爱他的孩子气。

    于是我什么也没说,非常温柔的拥抱了他。

    陈正浩走后,我妈小心翼翼的观察了我几天,确定我没有要放弃念书的打算,才算是放了心。我照常准备行李,和各色人等告别,只是我和陈正浩恢复了每天聊天,隔两天通个电话。没有承诺,也没有期许。我告诉自己,不过是,饮鸠止渴罢了。

    萧世伯这个文艺中年喜欢说我们这一代的爱情,既不单纯,也不勇敢。

    他说的全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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