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为了余颂的生日,安思雨费了一番心思,但也不算多。他送的礼物是一副新的手套,蛋糕却买了是他自己爱吃的口味,三个人天寒地冻吃冰激凌蛋糕。房子里的窗帘都拉开了,外面细雪纷纷。
虞诗音回纽/约的行程不急,安思雨也有两天的假,虽然嘴上不说,他们却都愿意为了余颂留在这里。三个人最要紧的事是吃饭,从孩子变为成年人的一个转折就是发现饭不是永远预备着,让寿星帮着做饭也不成体统,于是是安思雨煮饭,虞诗音帮厨。余颂无事可做,继续弹琴,为他们伴奏。
说是帮厨,虞诗音根本不会做饭,在厨房还像个半大孩子,兴致勃勃拿磨具要把胡萝卜切成五角星。安思雨抽空瞥了她一眼,看不下去,握住她的手帮忙调整姿势,道:“你小心点,不要这么摆你的手,手指很容易受伤的。”
“听起来很有经验啊。”虞诗音有些不自在,他的手很热,掌心烫着她的手背。
“我以前过了不少倒霉日子,在西餐馆打过工。经常要切胡萝卜当摆盘,很容易就切到手,伤口还没好的时候沾水比较痛。”他说这话时完全是好笑的表情,丝毫不卖弄辛苦。
“你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变成熟了。”
“那是好还是坏呢?”
“谁知道呢。”安思雨耸耸肩,松开手,递给她一个打蛋机,让她帮着打蛋液,“我来切吧,你想要切几个五角星啊?”
安思雨是背过身做事,低头的背影很宽。唤起虞诗音一些模糊的回忆,曾经她看不顺眼这小子,觉得他是天真又鲁莽,想来多少带着几分揽镜自照的不安。之后在命运的岔路口,他们又彻底分道扬镳,这次再见面,却呈现两种截然相反的面貌。
虞诗音知道自己不善交际,毕竟从小到大,周围人也不对她做此要求。他们隐约觉得一个艺术家需要保持单纯,自该对人情世故保有一份隔膜。不孤独反而是件坏事,再痛苦或许也不为过。有时看向镜子,怀疑自己只是一个容器,像是个杯子,装着名为天赋的水。
她有些赌气地想,又不是不会,读小学的时候她能半个班的女生交朋友,现在孤独些,也是为了职业道路做出的牺牲。又不是她真的比别人差。
虽然这么想达成了一种精神胜利,可安思雨对待她的态度很直观。他什么都不愿意让她做,只打发她用清水洗蘑菇,完事后还极为浮夸地称赞了她几句,可扭头就看不惯她的成果,立刻去返工。他明明比虞诗音小一些,却是一副长辈做派,就只差摸摸她的脑袋,哄她快点上楼去睡觉。
虞诗音不太高兴,道:“你是不是在拿我当小孩子看?”
安思雨理直气壮道:“没有啊,我在拿你当笨蛋看。听说余颂还要帮你洗衣服。你已经被培养得完全没有自理能力,平时说话也是想到什么说什么。除了弹琴之外,我是什么事都不放心你做。”
“无所谓,你不是第一个骂我的人。”
“不,我是在可怜你。”安思雨忽然停下手中的动作,又流露那种温柔的怜悯,道:“你是一个人造景观,为了符合大众对于天才的想象。所有人都有意无意纵容你,可这其实并不好,他们把你圈在一个小圈子里。他们对你是带着猎奇心态的,你过得好,他们会觉得是啊,因为你是天才。可你过不好,他们会更高兴,想着是天才又怎么样,活该倒霉。”
“你还真是会说教,难怪余颂不理你。无聊的家伙。”虞诗音先是习惯性反驳,可暗地里也明白他说得不无道理。她知道自己的卖点就是天才梦。年轻女钢琴家,除了音乐一窍不通。人们有意无意纵容她的怪僻,她的不谙世事里也带出些表演性质。
她辩解道:“我不是弱者,我是主动疏远这个世界。音乐的世界其实很简单,投入其中就好了。可是外面的世界太复杂了。”压低声音,她又忍不住倾诉起来,“我有个熟人,之前在***爱乐演出,性格和能力都不错。他毕业前帮过我很多小忙,也一起吃过饭。我挺尊敬他的。今年他因为性侵的事被辞退了,还牵扯出一系列的丑闻。我这才知道,他在外面一直诋毁我。一直和琴打交道,我已经开始害怕人了。”
安思雨郑重道:“既然这样,我劝你退出。”
“你说什么鬼?”炒菜的声音有点响,虞诗音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古典音乐圈子对女人根本不接纳,开放式的保守,这个话我这种圈外人都听过。一个乐团里只有三个女乐手,指挥还说这是个优势。这种事永远都会发生,因为古典音乐就是一个可悲的,拘束的小圈子,演奏最高雅的艺术,却玩着最低劣的勾心斗角。”
“那你这个高尚的圈外人有什么建议吗?”
“不要再掺合在圈子里,少和人接触,过上钢琴大师古德曼一样避世的生活。你的名声已经足够你成为名师,出唱片,偶尔开几场演奏会。这样就可以了。你不必进入圈子中央。你和余颂不一样,她对名声有渴望,你更享受音乐本身。别把你的人生浪费在没意义的事情上。”
“你这小子,别逼我大耳光抽你。”
“能被投保千万的手抽,我很光荣。来啊,你要先抽左边还是右边?”
被这么一挑衅,虞诗音竟然真把手擡起来,食指戳着安思雨的鼻子,道:“你胆子真挺大的。之前可没人敢这么和我说话。”
“那你最好早点习惯起来。顺便一提,我也很讨厌别人拿手指戳我。这么多年不见,虞小姐你还是这么没礼貌,不错诶。”他笑眯眯地扣住她的手腕,往下一压。虞诗音暗暗较劲,却还是被压了下去。
安思雨虽然身形高大,可眼睛大而圆,下巴又尖,正脸总显幼态。过去虞诗音总拿他当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东西。现在他隔着袖子抓她的手腕好像没怎么用力,她却轻易挣脱不开。她暗自觉得好笑,竟然被一个洋娃娃给拿捏住了。
外面的琴声依旧,虞诗音懒得同安思雨争吵,探出头喊了一句,道:“嘿,余颂,你刚才那小节是不是弹错吗?”
余颂回道:“对,我弹错了,有点走神。”虞诗音藏了个心思,想着余颂可能是听到些他们的对话。
虞诗音去叫余颂出来吃饭,却见她躲在洗手间里不出来,正对着洗脸池里的水发呆。她问道:“你想把自己淹死在洗脸池吗?这水太浅了。”
余颂苦笑道:“你别担心我,我已经想开了,排除掉感情的干扰后我觉得轻松很多,只要在意弹琴的事就好。我在想洪涛和我说的话,她说要演奏要像水一样流淌,是什么意思?我做不到啊。”
虞诗音飞快地在琴上弹了一串琶音,“是这样吗?”
“不对,你弹起来像是油在流。她的演奏更松散,可是听起来更有力。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并不完全是技巧上的。”
“别想了,到该想通的时候会想通的,这么冷的天,水都要结冰了。先吃饭吧,菜都要冷了。”
窗外已经是银装素裹,吃过饭安思雨去丢垃圾,虞诗音想去打雪仗,余颂嫌冷,又出神于改善演奏技巧,不肯出门。虞诗音只能自顾自出去,转了一圈回来,道:“喂,余颂,你刚才说的水的问题,我想到了。”
她招招手,示意余颂靠近说话。余颂毫无防备,一凑近,却觉得脖子后面猛地一凉。原来是虞诗音塞了个雪团进她领口,她叫了一声,正要抱怨,虞诗音已经坏笑着跑了开,大声道:“过来啊,来追我吧。”
余颂半推半就追着她出门,屋外的雪竟比她想象中大许多,一前一后能踩出一串新鲜的脚印。她弯腰抓住一团雪,朝着虞诗音丢过去,正中面颊。虞诗音笑着回击,和她打闹成一团。
正巧安思雨回来,抱着肩在一旁看热闹。虞诗音便大声道:“余颂,你想看雪天使吗?”说着她绕到安思雨身后,用力一推。他没站稳,在雪地上摔出个人形的坑。
余颂一吓,有些怪罪道:“这样恶作剧过分了,摔伤了就不好了。”
虞诗音撅撅嘴,没在意。安思雨也趴在地上道:“是啊,我要是摔成脑震荡,瘫痪了,你要伺候我一辈子的。不过还是算了,我不和你这种温室的,娇贵的,随心所欲的,被驯养的天才生气。”
虞诗音道:“放心吧,你这种粗糙,野生,五大三粗的男人,没那么容易受伤。”
“别吵架,今天我生日,别吵。以和为贵啊。”余颂连忙拦在中间,弯腰朝安思雨伸手,想拉他起身,几乎是同时,虞诗音的手也伸了过来。他愣了一下,谁的手都没去握住,靠自己站了起来。
家里还有用剩的胡萝卜,这一带又都是独栋,少有人走动,四处的积雪还算干净。他们三人便协力堆了一个小小的雪人。
南方下雪本就少见,明天太阳一出来,积雪就化,眼看雪人朝不保夕,虞诗音实在舍不得,就想着塞进余颂冰箱里。余颂不情愿,毕竟雪水也不干净,融化了会污染冰箱里的食材。她倒是无所谓,怕的是安思雨偶尔会来,把一些半成品寄存在她这里。
虞诗音更高挑,拿外套兜住雪人,很轻易就绕开余颂往房子里闯。安思雨看不惯她胡闹,直接从后面一把抱起她,双脚离地架起来,道:“这么大个人了,懂不懂事啊,去幼儿园深造几年吧。”说着他就把她扛上楼,再把雪人重新安回门口,不过额外在雪人头顶多撑了一把伞,遮遮日光,也好多撑些时间。
虞诗音看着他,表情着实古怪。她紧盯着他不放,又像是不愿意看他。安思雨以为这是她恼羞成怒的意思,倒也没放在心上。只是下午开车出去一趟,回来的时候递了个礼盒给虞诗音,打开一看,竟然是个玻璃雪景球,里面有个微笑的雪人。他道:“算我赔你一个吧。”
虞诗音道:“我又没让你赔,我没那么小气。”
“那算我多心了,可以了吧。因为我觉得没有好好处理和你的关系。是我主动和你讲和,可以吗,虞小姐?”
“你真的变了很多,我真很好奇,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我爸破产后受不了打击,逃跑了。债务全都留给我妈和我,家里的东西卖掉以后还欠人一两百万。我还债还了几年。就这样。”
“那也不对,遇到这种变故,人是会变得成熟,但是你应该满心郁气,愤愤不平才对。为什么你这么平和?”
“因为我一直觉得很幸福啊。”安思雨笑了一下,道:“欠债之后,家里的生活一下子变得很困难,我也不能出国读书,就留级一年考大学。为了还债,我们每天都省吃俭用,有一天我发现我妈去进口超市买了牛奶。我很生气,和她吵架的时候牛奶打翻了。我妈把牛奶瓶捡起来,没有生气,也没难过,而是很开心说还有一半没洒。然后她就把剩下的牛奶做了道奶油炖菜。那时候我很庆幸,我妈是这样的人,和她一起,什么困难都能过去。又过了几年,我明白过来,不是每个人都有我这样的家庭。我不能选择自己的父母,这是最悲哀的事情。好多事情与钱无关,这是一种感受幸福的能力。余颂现在有钱了,可她好像再也感受不到幸福了。”
“那你觉得幸福的关键是什么?”
“接受,接受自己的存在,就算是普通人也很能幸福。接受一些痛苦,像是一个拳头打过来,如果一定要接,最好的方法是顺着力道去接。”他的左手攥拳,右手抓着虞诗音的手,用手掌抵挡住,“如果一定要迎面对抗,会很痛的。我觉得人对命运也应该这样,顺流而下。”
虞诗音不置可否,只是道:“你的手很热。”
安思雨不解其意,笑道:“哈哈,因为我身体好嘛。”
那一瞬间,虞诗音确信自己已经爱上了他。她也明白了余颂久久困惑的水的真意。但她不准备告诉余颂。因为这与她的人生信条相悖水无形,却能穿石,顺应地势而动,既能蜿蜒向下,也能澎湃而去。安思雨和洪涛是一类人,他们平和,宁静,顺应天命。
可她只相信火的哲学,烈火灼烧,燃尽一切。她要迎击命运,如烟花般绚烂,哪怕只有一瞬。她要拉着余颂站在自己这边,太安定的水注定会浇熄心头的火。余颂本该走的更远。
安思雨并不留宿,天黑后就离开。他一走,虞诗音就忙着发消息给当前的暧昧对象提分手。中/美正好是十二小时时差,***是早上九点,按他的生活规律现在正喝了第一杯咖啡准备练琴。
电话接通,虞诗音开门见山道:“对,我想和你分手,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我就是不喜欢你了,也快忘记你的脸了。没事,我公寓里的东西,你可以随时来拿。对,我是个混蛋。你一定要个理由吗?好吧,我喜欢上其他人。是的,你可以骂我,直到你满意为止。再见。”不顾对方的哀求与怒骂,她交待完就挂断电话。
了却心头一桩事,虞诗音看了一会儿谱子,就梳洗准备睡觉。她对余颂家落魄的装修很感兴趣。四处巡演,她几乎已经住厌烦欧/美的高档酒店,反倒觉得白墙配床垫别有一番趣味。她睡得安稳,余颂却是彻夜未眠,她先是为了白天的事辗转反侧,当真和母亲划清界限还是带着几分隐痛。等下定决心挥别过去,她又被被一串消息惊到的,是虞诗音的男友,那位***爱乐的小提琴手来找她说情。虽然没太多交情,但余颂印象里他还算是个活泼开朗的人,未曾想遭遇了情变,却把话越说越委屈,一定要虞诗音给他个交代。
余颂是做惯了好人的,而且虞诗音草率地用电话分手确实不妥。第二天清晨,她只能打着哈欠,硬着头皮去传话,道:“诗音,你的男友来找我了,他说你和他电话分手了。为什么?他不是人挺好的。”
虞诗音正忙着熬粥,头也不擡,道:“没有为什么啊。就算是好人,我也可以不喜欢他吧。”
“他说你移情别恋了。”
“对啊,我和他已经有半年没见面了,大家都这么忙,我喜欢上被人也很正常吧。”
“你该不会喜欢上安思雨了吧?”
“对啊,难道还有其他人吗?”锅里的粥已经熬稠了,虞诗音嗜甜,撒了一把糖,舀了一勺粥让余颂试味道。余颂木然张嘴,被烫了一下也浑然不觉。
这次她再也不能自欺欺人下去,虞诗音是认真的,她的心境总是非黑即白,好像棋盘上的围棋子。其实她最在意的两个人携手,未必是件坏事,至少她是很乐意看到他们幸福的。从世俗的惯例来倒推,他们一见面就吵架,吵多确实会两看得趣。欢喜冤家在言情小说里也是流行。
下午安思雨依旧一无所知地来了,他还带了三张票,说是公司发的,请她们两个一起去看电影。虞诗音自然乐意出门玩,余颂却多留个心眼,安排座位时故意让虞诗音坐在中间。安思雨买完爆米花回来觉得别扭,偷偷发消息给她道:“你是不是不太开心?我惹到你了?”
余颂没回复,只是微笑从他怀里拿了爆米花,又太客套道了谢。电影是寻常的家庭故事片,又带着些煽情元素。到感动的地方,他也入戏,不禁眼眶湿润,在黑暗中抽了抽鼻子,有些丢脸,生怕让余颂看见,就拿余光往旁边瞄去。
怎料余颂毫无触动,正面无表情盯着银幕,大口吃着爆米花。倒是虞诗音泣不成声,正靠在她肩上擦眼泪。安思雨一阵尴尬,怀疑自己太多余,原本想要伸过去的手也收了回来,忍不住往旁边一躲,他右手边坐着个中年男人。男人被碰到膝盖,立刻瞪来一眼,一本正经道:“你看电影就看,摸我做什么?不要动手动脚的。”
他不是迟钝的人,隐约觉得余颂在撮合自己和虞诗音。散了场,虞诗音要拉着余颂去吃饭,安思雨随行,想着找个机会与余颂单独谈。是个颇昏暗的西餐馆,他们三个人开一桌,服务生是看了又看,放菜单的时候还点了一根长蜡烛。烛火摇曳,气氛暧昧,可他们三人各坐一个角,谁看谁都不自在。
安思雨道:“干嘛给我们一根蜡烛啊?三个人吃饭啊。”
服务生道:“每一桌都是一根蜡烛,我们这里的特色就是烛光晚餐。撤掉蜡烛会太暗了。”
“那你给个电灯泡算了。”他嘟嘟囔囔,翻开菜单一看还尽是情侣餐,简直没完没了。
结果是余颂和虞诗音点了情侣套餐,菜端上,虞诗音把自己盘子的鱼给余颂尝,又从她的盘子里挑鸡肉吃。安思雨在对面愁肠百结地嚼着意大利面,确实用不着电灯泡了,他如今就在自体发光。
话不投机,虞诗音和余颂还算有话题,安思雨却总是忍不住和虞诗音呛嘴,吵到中途,虞诗音有电话来,临走还道:“回来再和你吵,别忘记刚才说到哪里。”
她一走,余颂立刻道:“你觉得诗音人怎么样?”
安思雨讥讽道:“好,她好的不得了,我觉得好不好不重要,关键是你觉得她好。等你们两个结婚,我包个大红包。”
“她是挺好的,人有天赋,性格又开朗,对朋友也仗义,就算一直和你吵架,可她也没放在心上,很有活力啊。”
“我的看法完全是和你相反。她自以为是,一意孤行,不谙世事完全是个被宠坏的孩子,丝毫不顾及别人的想法。”
“不准说诗音坏话。她人很单纯的。”
“对对对,她单纯,我就是老谋深算。”他从盘子里卷了点面条给她,道:“你要不要尝尝我的菜,味道还行。”
余颂自然不吃,虞诗音又恰好回来,道:“我们刚才吵到哪里,可以继续了。”
安思雨自然不陪她闹,只是问道:“谁的电话?工作上的事吗?催你回纽/约?”
“我前男友。电话分的手,他不接受,一定要我当面聊。”
安思雨立刻道:“你还是早点回去,正式一些和他提分手吧,这样也比较体面的。圈子就这么大,你真的伤了他的心,他在外面说,对你的影响也不好。而且还显得你怕他呢。你就算买了机票也可以提前改签,快去快回嘛。”
余颂自然知道他是有意要催虞诗音走,可她来不及阻止,虞诗音倒被激将法说动了,提前两天就要出发。但她一走,余颂也无心与安思雨过二人世界,只忙着做开幕式彩排。
安思雨不是全然悠闲,只是特意腾出时间给余颂,既然她无心,他也立刻回归工作。交响音乐厅的数据建模基本已经完成了,接下来就是些更繁琐的工作,铺排线路,安装反声板,监督施工。虽然团队不只是他一个人,但他也要每天去现场确定进程。
白淼虽然是他的下属,但按理她是不用时刻陪同的,可他几乎一天能撞见她两次,倒也不是自信过度,他是真觉得白淼对自己暗生情愫。
从音乐厅回来,安思雨开车送白淼一起回公司。她在包里拿出一个饭盒,道:“安总监,我一直坐你的车不好意思,我给你做了午饭,你拿着吃吧。”
“不用了,我也只是顺路。”安思雨立刻推辞,可白淼却故意把饭盒留在车上,便是一定要他收下。他停稳车,只能追着白淼去还,又在走廊碰上白念闻,他一眼看出端倪,笑道:“白淼给的啊?小姑娘给你的东西,你就收着吧。她估计也是一早起来准备的。”
安思雨道:“所以我才不能收,别让人误会了。”
“误会什么?我倒是觉得你应该好好考虑一下。”他笑着故意把话说透,道:“既然白淼喜欢你,你们倒不如结婚。这样你算是完成了一桩人生大事,我也好放心把公司交给你。”
“哈哈,你开玩笑的?”
“我认真的。”
“那我也认真说了,工作归工作,感情归感情,混为一谈就不太好了。我也不能白天上班,晚上加班,回家再补一轮班吧。我不可能和白淼在一起的。”
“我撮合你们也不行?”白念闻收敛笑意,多少有些不高兴了。“当年我把你拉出来,让你这么快把钱还清,你现在连个面子都不给我,未免有些说不过去了。”
安思雨知道他是有意拉拢自己,结一层姻亲,也方便日后互惠互利。他便换了套说辞道:“就是在意我们的交情,我才不能和白淼在一起。万一真的成了,我可不只是你的亲戚,也是你弟弟的亲戚,牵扯进你们家的事情里,还真不如现在当你的学弟来得亲近。”
白念闻倒被说动了,拍着他的肩膀笑道:“你不喜欢就不喜欢吧,找这么多话说,你小子眼睛这么大,心机又这么多,也不知道能看得上什么样的女人。难不成你喜欢傻的?”
安思雨笑道:“喜欢聪明的,我比较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