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莉刚从澡堂出来,身上还带着沐浴露的香气,远远就瞧见北边走来个人,人高马大的,她一眼就认出来那是裴邺坤,心中一喜。
楼底的灯坏了,黑黝黝一片,林莉倚在墙边等他,周围也没啥人。
裴邺坤大步流星走过去,也没注意墙边站了个人,刚跨上一个台阶突然被人从后面抱住,那两团东西紧贴着他的背。
他握住腰间的手让她松开。
林莉哼哼两声,“我不松。”
他说:“松开。”他没耐心。
林莉绕到他面前,站在比他高一级的台阶上和他平视。
她说:“我都追你这么久了,给点甜头总行吧。”
她双手搂住他脖颈,脑袋往前凑。
还差一秒就亲上时裴邺坤扭过头,林莉扑了个空。
裴邺坤扯开她的手,“发骚找别人去。”
林莉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咬咬牙,这人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什么人啊。
周金见裴邺坤回来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连连看也不玩了,问道:“咋回来了?”
陆北手撑在下巴倚着身体观望。
裴邺坤一屁股坐在床上,习惯性的到枕头边拿烟,瞥见那根烟头勾了勾嘴角。
陆北说:“和嫂子吵架了?”
周金惊呼:“嫂子!?”
陆北说:“可不是嘛,昨儿下午咱这宿舍里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
裴邺坤倚在床杆上,“一边儿去。”
周金饶有意味一笑,“我就瞅着你俩不对劲,那姑娘是老相好还是前两天刚勾搭上的?”
裴邺坤擡起眼皮看他一眼,点了支烟,“我和她没啥,老家的,从小就认识,关系还算不错。”
“呀,青梅竹马!”两人同时惊呼道。
陆北和周金都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思想比较潮流,不像那些四五十的人,他们一惊一乍配合的极好。
陆北说:“那姑娘盘脸蛋身材都没得挑,还是个老师,坤哥,你过去是不是眼瞎啊?”
周金倒在床上哈哈大笑,“可不是嘛,眼睛瞎着呢。”
可能是因为救援结束人都没事,大家的心情似乎会格外放松一些。
裴邺坤低头瞥见皮带扣,他吐了口烟,不说话。
陆北说:“不打小就认识吗,以前没点想法吗?”
裴邺坤不回答。
陆北一瞧就敢肯定这绝对有戏,说:“沉默就是默认,哎呀呀,坤哥,你这心思可真够深的。”
裴邺坤说:“瞎叽歪。”
他十六岁就离开青雾乡了,上了别地的技校后他很少回家,那时候李蔓在初中大概课业比较重,也就节假日碰着几面,再后来,也就四年前见着了一次。
周金说:“我瞧着她对你有点意思。坤哥,反正你也单着不如去试试,都快三字打头的人了还不找老婆。”
裴邺坤捏着烟头深吸一口。
能不有意思吗。
又是过夜又是酒,还穿成那样。
他弹烟灰,想起后来为数不多几次相见。
记着呢,他都记着呢
早上八点的教师会议,气氛沉重,校长总结完这次写生,不出所料讲到事故,音量瞬间提高八倍。
李蔓坐在下面默默听着,这场景就和小时候被老师批评时一样,李蔓垂眼看自己的掌心,一层的薄汗。
这毛病她还是改不掉。
学校是靠美术闻名的高中,本科升学率也比一般学校高,今年学校在扩建校区和扩大招生,这次事故给学校造成不小的负面影响。
就连陈玉,教了十几年的资深老教师也难免被训了一通。
这火势,果不其然,也烧到了李蔓头上。
校长只留下一句话,“做不好就走人!”
李蔓条件反射的颤抖,随即试着平稳自己的呼吸,还好不是单单的走人。
散会。
李蔓要去医院看望学生,问陈玉去不去,陈玉关节痛说改天。
李蔓去了趟洗手间。
不知为何,有种死里逃生的错觉。
走出洗手间,会议室门口站了四五个穿西装的男人,校长笑脸相迎。
徐荞也从洗手间走出来,站在李蔓身后,说:“带头的那男人是富二代,比韩傅明有钱多了,对你胃口吗?”
李蔓没理她的酸言酸语,说:“你很喜欢傅明?”
徐荞:“是啊,很喜欢。”她直言不讳。
李蔓说:“喜欢为什么不追?”
徐荞:“老娘倒是想追,可人家眼里只有你啊。”说完,她擡起下巴踩着高跟鞋就走了。
李蔓拿纸巾擦手,望着徐荞的背影笑了笑。
陈玉因为关节痛走得很慢,李蔓走到校门口的时候正好看见陈玉上了一辆好车,接她的似乎是她的丈夫。
平常听陈玉的言语,她和她的丈夫很恩爱,生活也十分幸福。
李蔓尊敬她,也有点羡慕她。
在去医院的路上她买了两个果篮,学生情绪都很好,简单探望过后她在医院的走廊坐了会。
假期了,停止忙碌的生活她有点不习惯。
黄美凤打来电话,说:“我刚才看到新闻,那个隧道的新闻,你怎么在那边?没事吧?”
当时救援的时候有记者和电视台在,也许她是上镜了。
李蔓去坐电梯,边走边说:“没事,带学生去写生学生被困在隧道里,都没事。”
黄美凤松口气,“放假了吧,什么时候回来?”
“就这几天。你药在坚持吃吗,别太累了,等我回来了陪你去再做一次检查。”
“我一直按时在吃,你不用担心。”
“妈”
“怎么了?发生不开心的事情了?”
李蔓默了默,转而问道:“裴邺坤他爷爷怎么样了?”
“晚期,你说能怎么样,这个夏天不知道能不能熬过去。”
李蔓从医院出来,台风不再那么烈,吹在人身上倒是凉爽的很,只是这天依旧阴沉沉的,好似下一秒就会塌下。
在大门口迎面碰上裴邺坤,他手里提着两盒保健品。
两人简单打了个招呼,李蔓没打算结束话题,说:“快中午了,要一起吃午饭吗?”
裴邺坤弯了弯嘴角,“行。”
李蔓陪他一起去看望赵师傅,本来她只想在走廊等,可裴邺坤拉她一起进去。
病房里赵师傅的儿孙都在,对病人来说就是有亲人陪在身旁。
裴邺坤把保健品放一边,关心了几句,赵师傅看见他身后的李蔓,笑了。
赵师傅说:“找着媳妇了?啥时候的事情?”
李蔓不语。
裴邺坤:“朋友。”
赵师傅:“缺心眼。”
裴邺坤笑了笑。
赵师傅说:“你这手臂弄折了,这几个月工资可都没了,犯不着。”
裴邺坤靠在椅子上,“不缺这点钱。”
赵师傅鼻子出气,“娶媳妇的时候就知道缺钱了。”
闲聊了个把小时,李蔓十分耐心的站在一侧等待,临走时赵师傅叫住李蔓,说:“这臭小子脾气不咋地,但是个好人。”
李蔓说:“我知道。”
裴邺坤嘁一声,说:“我他妈当然是好人,一不偷二不抢的。”
后来周金和陆北来看望赵师傅的时候,赵师傅提起李蔓,感慨道:“这混小子终于有人治治了,这姑娘我看得出,别瞧着年纪小,但保管治得住他。”
李蔓和裴邺坤在路边找了家快餐店,坐在窗边。
李蔓吃东西慢条斯理,汤的热气熏红她的脸。
裴邺坤瞧了两眼看向窗外,对面开了一家珠宝店,门口挂满气球,粉色的,跟李蔓的脸差不多一个色,粉嫩粉嫩的。
裴邺坤灌了几口饮料,又看向李蔓。
头发没染没烫,简答的扎了个马尾,穿的也很简单,T恤短裤,干干净净的,可偏偏特别有女人味。真的是长大了。
李蔓忽然开口道:“我过两天回江州。”她看他,眼神仿佛是在询问要不要一起回去。
裴邺坤知道她在暗示什么,转了话锋问道:“一个人?”
李蔓:“嗯。”
裴邺坤身子往后仰,拿起桌上的易拉罐饮料,手肘靠在椅背上。
他说:“火车还是高铁?”
李蔓:“高铁。”
裴邺坤:“路上小心点,这几年你这个年纪出事的女孩子挺多的。”
“我知道。”
裴邺坤仰头喝完剩余的饮料,视线始终落在她身上。
李蔓放下筷子,说:“昨天你借我的外套我洗了,去拿吧。”
裴邺坤手叩着桌面,第三下时他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