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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见过凛冬 正文 第44章 折磨

所属书籍: 你见过凛冬

    许梦冬跟着谭父谭母在校园里逛了一圈,中午找了个商场吃午饭,席间聊起接下来去哪里玩,谭母说想先去延边,她想去拍朝鲜族风情写真,约了个个人工作室,摄影师拍惯了年轻人,碰到谭予妈妈这样对拍照如此积极的中年人,十分稀奇,在线上聊天时还邀请谭予妈妈给他们当新服装的模特。

    “冬冬跟我一起去吧。”

    许梦冬擡起头,还没等她开口拒绝,谭予替她回答:“她去不了,她还有事。”

    许梦冬看着他。

    “有什么事,你抓苦力呢?”谭母给许梦冬夹菜,夹她爱吃的羊肉烧麦,薄薄多褶的面皮,肉馅多汁,咬一个小口,小心地不让咸香汁水烫到舌头,“哪有你这样的,上班归上班,工作归工作,还不让休息了?冬冬,你跟我走,咱去玩,甭管他。”

    谭予瞄一眼许梦冬,看她跟那埋头吃烧麦,老实得像个鹌鹑。

    “不是基地的事,她要忙她自己的,私事。”

    “什么私事?”

    谭予说:“我不知道!”

    “什么私事?”谭母又问许梦冬。

    语气不是无礼的窥探,并不会让人感到不适,就是单纯的长辈对晚辈的关心。

    许梦冬对谭母歉意地笑笑:“确实有点事,和我一起工作的同事最近又请假了,少人手,最近会有点忙。”

    谭母向谭予瞪去一眼:“什么私事,这还不是你的事!”

    紧接着开始数落谭予自从开始创业就忙得不知东南西北,没见赚多少钱,没见基地做得有多大,一天天的就瞎忙。然后嘱咐许梦冬,女孩子终究和男的不一样,少熬夜,少生气,如果太忙太累要懂得自己排解。

    “她长了腿,又不傻,在我这太累了她自己会走的。”谭予说了这么一句,拿起手机起身。

    “嘿,你说的什么话!”谭母骂道。

    许梦冬则盯着在结账的谭予的背影,有些懵懵的。

    这是谭予吗?这是她熟悉的那个谭予?嘴这么损吗?

    她不知道原来谭予也有这样的一面,当她不再站在“谭予女朋友”的位置上,谭予对她竟也会冷心冷面,和对待一个陌生异性没什么两样。不对,比陌生人还不如,起码他对待陌生人也是客气礼貌的,对她却像是

    怎么说呢,许梦冬想了半天,想出一个词——像有仇。

    冬天她刚回老家的时候,和谭予被一场大雪困在镇子里,他们一人守着冰冷硬炕的一边儿,那晚她就问过谭予:你恨过我吗?

    谭予说,恨。

    恨你,为当年种种。

    他这样说着,却在后来的朝夕相处里对她极近体贴与照顾,好像将往事一笔勾销。

    现在呢。

    她又伤了谭予一次。

    这一次,谭予不再原谅她了。

    “走吧,去逛逛街,消化消化食儿。”谭母这样说。

    谭父谭母挽着手走在前面,谭予和许梦冬走在后面,许梦冬比谭予慢了半步,上电梯时谭予拦着电梯门,回头示意她先上。许梦冬快步走过去,被电梯门缝绊了一脚,她余光看见谭予朝她伸出了手,伸到一半堪堪停下,好像扶她一下都是多大的越界似的。幸而谭父谭母没瞧见。许梦冬在电梯里站定,就着拥挤的空气深深呼吸。

    谭母提议要去做指甲。

    她其实一直都是这样性格的人,爱美爱娇,只是大半辈子站讲台为人师表,头发不能染色,裙子必须过膝,鞋跟不能太高,条条框框束缚人的天性,如今退休了,想怎么美就怎么美。她询问许梦冬,让许梦冬带她去好一点的美甲店,要符合年轻人审美的。

    许梦冬看了看自己有一段时间没修整的指甲,也起了兴致。只是两个女人的逛街美容局,势必要为难两位男士。许梦冬翻手机给谭母看,帮她挑最近时兴的款式,一回头却发现谭父和谭予都没影了。

    “让他俩买奶茶去了。”谭母说。

    果然,没一会儿,谭父和谭予一人拎了两杯奶茶回来了。许梦冬和谭母这时已经在给指甲修型,美甲师拉着她们的一只手,另一只手在光疗灯里,腾不出空来喝,谭母极其自然地把身子一侧,回头朝谭父扬扬下巴,谭父当即领会,把奶茶管插好,递到谭母嘴边。如此默契,行云流水,许梦冬简直叹为观止。

    她正要笑,嘴刚咧开一半,干燥的纸质吸管就触到了她的唇边。她擡头,对上谭予微微皱起的眉。

    “喝不喝?”

    “哦,喝。”

    许梦冬就着谭予的手喝了一口。

    他还记着她的日子,给她点的奶茶温热,许梦冬没想到是这样的口感,愣了一下,咬着吸管扬眸看着谭予,对视了一眼,两个人明显都不大自在,可没办法,戏还得演。

    许梦冬咽下口中甜腻,回头继续帮谭母挑款式。

    美甲师和许梦冬搭话,说小姐姐你真好看,你长得像个演员,想不起来叫啥了。

    许梦冬回家以后偶尔会被人认出来,如今已经能游刃有余应对这种状况,她装成一副特别骄傲特别臭屁的模样,说,哎呀,好多人都这么讲,没办法,我可能确实挺好看的?

    谭予坐在她后面的长椅上看手机,听见这话,低头笑了一下。

    都说美的最高境界是美而不自知,可许梦冬不是,她一直都知道自己这张脸的优势。

    高中入学时,军训汇演,许梦冬被选出来站在班级方队第一排。从他眼前路过时,同班男生怼了怼他胳膊说,你快看快看,文科班第一排那女生真好看诶。

    他又不瞎,他当然知道许梦冬好看,是那种即便大家都晒黑了、也依然能在人群里一眼瞧见她的好看,而许梦冬也知道自己特显眼,头扬得特高,踢正步踢得特标准。

    后来班里男生知道了他和许梦冬是同一所初中升上来的,缠着他把许梦冬球球号交出来。

    他不给。

    男生们勾肩搭背:“那我们自己去要。”

    谭予记得自己那天发了脾气,一改往常在班里和善的模样,凶巴巴的吼了句:“你敢。”

    占有欲是私心,而私心见不得光,一旦坦坦荡荡的感情有了见不得光的背阴面,那就完了。

    谭予很聪明,他就是从那天开始清楚认知到,他好像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把许梦冬只当个“普通同学”了。

    他们都长大了。

    再后来,高中毕业,终于到了可以光明正大谈论爱情的年纪。

    那年夏天的数次交战,两个年轻的身体在彼此的汗水里斗争,几乎次次都是抵死的架势,谭予不懂许梦冬为什么那样激烈地索取,而许梦冬只是紧紧搂着他的脖颈,用似蒙了一层雾气的眼睛盯着他,频繁地问他:谭予谭予,我好不好看?

    谭予闷声,用压抑的嗓音说:好看,特别好看。

    她在为他动情,红透的脸,晶亮的唇,怎么会不好看。

    许梦冬还觉得不甘心,继续追问:谭予谭予,那你会记得我吗?

    她声音带了哭腔,还有脱力的气音:谭予,你要记得我,我这么好看,你可不能忘了我。

    以后的人生还很长,不论你再遇到多少人,你都不能忘了此时此刻,十八岁的许梦冬。

    谭予说好。

    他是个傻子。

    他那时根本没听出许梦冬的言外之意,她明明是在向他告别

    “冬冬,我觉得这个好看。”

    谭母又回头招呼谭予:

    “你要不要帮我们看看?选一选样式?”

    谭予原本在盯着许梦冬的背影,此刻陡然回神,摇摇头说:“我不懂。”

    “你们挑吧,我付钱就行了。”随即把头低下,假装认认真真喝奶茶,不再盯着许梦冬看,不再看她坐在那铁艺椅子上,露出的纤弱后颈和盈盈腰线。

    他怕他再多看一眼,就控制不住把她撕碎嚼了的心。

    许梦冬最终还是选了黏水钻的款式,美甲师一个劲儿夸她手白,好看,水钻显得手更修长漂亮了。

    “我们家用的都是施家的水钻,特别亮,一会儿出去自然光线你就知道了。”

    谭母闻言,当即就要带着许梦冬去买真钻。

    “我刚看商场一楼就有首饰柜台,冬冬,我们去看看钻戒吧。”

    许梦冬吓死了,一个劲儿摆手。

    “你别误会,我不是逼婚,”谭母再次重申,甚至举起双手做发誓的动作,“我就是想送你个礼物,等以后你们要结婚了,婚戒让谭予自己买去。”

    许梦冬还是觉得被赶鸭子上架了,她以求助的目光望向谭予,换来了谭予施舍般的解围:

    “妈,你别闹了。”

    “谁闹了?”

    “你,”谭予揽过谭母的肩膀往前推,“你想买戒指了就直接和我爸说,别拿我和冬冬说事。”

    “我没有!”谭母个子矮,仰头朝他喊。

    “好好好,你没有。”谭予回头,朝许梦冬使眼色,“你不是要和阿粥打电话聊事情吗?”

    他把车钥匙递给她:“我们再去买点东西,你去车上打电话吧。”

    许梦冬心领神会,赶忙点头。衷心感谢谭予把她从谭母这迷魂阵里解救出来。

    谭母满腔好意,她明白。

    她也为自己无法接受这份好意而感到遗憾。

    如果谁能成为谭母的儿媳妇,有这么个婆婆,应该确实挺好玩的,但不会是她。

    -

    晚上回家,谭母累极,早早睡下了。许梦冬碍着谭予父母都在家,等人都睡熟了才去卫生间洗澡,正对着镜子卸妆呢,听见有人轻轻敲卫生间的玻璃门,她把门拉开,谭予将小瓶风油精递到她手上。

    “?”

    “你不是被蚊子叮了么?”

    许梦冬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她今天穿的T恤领子有点宽松,一只蚊子在她后颈狠狠咬了一口,她在车上一直用黏了水钻的指甲够啊够,谭予看见了。

    “哦,谢谢。”

    “我妈今天说的什么你别在意,她就那么个人。”谭予说。

    许梦冬点了点头,挤出个笑来:“阿姨什么性格我还能不知道吗,没关系。”

    她看着谭予的脸,说:“不过好像和你说得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

    “你说阿姨思想开放,能接受年轻人的婚恋观,比如不婚主义我看未必吧,”许梦冬握着那瓶风油精,“阿姨挺着急你成家的,你之前还骗我。”

    谭予漠然看着她:“不然呢?我还能逼你么?”

    许梦冬也是今天才看明白,可能谭予一直都在承受压力。但他从来不说罢了。

    门被关上。

    许梦冬脱了衣服,对着镜子把蚊子包处理好,打开花洒准备洗澡。

    夏天蚊虫就是多,特别是家里,特别是老楼,特别是潮湿的卫生间。低头就看见一蟑螂趴在她沐浴露瓶口,还带须子的,那么大,还在动。

    许梦冬不怕蟑螂,但这视觉冲击还是让她叫了一嗓子。玻璃门登时自外面被拉开,她这才知道谭予没走,就站在外头呢。

    干嘛啊?偷听啊?变态吧!

    许梦冬怒气冲冲,但碍于家里还有长辈,压低了声音凶他:“把门关上!干嘛呀你!”

    蟑螂被吓跑了。

    谭予原本只是一时情急,如今看见许梦冬没事,反倒涨红了脸,有一瞬天灵盖都好像通风了。

    为此刻卫生间里萦绕的风油精味,和惶惶灯影下许梦冬白得晃眼的皮肤。

    他觉得自己心里那根绷了很久的弦在断裂的边缘。

    他站在门外,咬着牙拉上门,在门关阖的最后一刻对许梦冬恶狠狠地说:“就几天而已,马上放你走,求求你,别再折磨我了。”

    砰,胶条相撞,门被关上。

    许梦冬站在卫生间里发懵,怎么也想不明白,她到底折磨谭予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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