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环球影城】
第二天早上,去环球影城的路上。
阳光打进车里,汪露曦坐在副驾驶,频频打呵欠。
余光望向袁北,他撑着方向盘的手很稳,从她的角度瞧不出他脸上有太多疲态,但从停车场出来,走上城市大道,第一时间却是去买咖啡,全冰再加浓缩,一切掩盖都变得毫无意义。
其实昨晚袁北睡的很晚,汪露曦听见了。
他一直在客厅,直到那部电影播完,才起身回了房间。
袁北家的客房是榻榻米,外面的声响格外清楚,汪露曦平躺着,屏息听着动静,她听到袁北的脚步声很轻,越来越近,当那脚步在她房间门口停下,静默,她再也忍不住,把毯子盖过了头顶
袁北没有敲下这扇门。
那她也就当做不知道
“喝哪个?”
“跟你一样。”
“大早上就喝冰的?”袁北擡眼看她。
“许你喝不许我喝?”
咖啡出来,汪露曦率先拿过喝了一口,虽然很想保持今日高冷风格,但还是控制失败,苦得她眉毛都开始跳。
袁北看得好笑,又点了杯去冰的巧克力,一个蓝莓贝果,塞她手里。
他们顺着游客人流的方向,沿着城市大道往前。
城市大道是环球影城之外的购物街区,走到尽头则是一颗硕大蓝色地球——环球universal,也是环球影城地标。汪露曦远远看见这颗蓝色大球就疯了,一声尖叫后快步往前跑,至此,盘算了一晚上的“今天不给袁北好脸色”的计划也宣告失败。
她把拍立得递给袁北,让他帮忙拍一张标准游客照,就在那universal几个字前。
一个球形四面八方都是正在摆pose的人,汪露曦站好,指点江山:“尽量找角度,少一些陌生人入镜哦,不然说不定多年以后”
话没说完。
袁北看了她一眼。
原来阴阳怪气这么有意思,汪露曦悟了,但她又不想太过嚣张,因为无论她说什么,袁北都不接茬,也不反呛,好像一拳打进了云朵里,这和他们前些日子的相处模式又不一样了。
袁北不回嘴,乐趣就少了一半。
她负责找路线,看方向,袁北就负责跟在身后拎包。哦对,袁北擅自做主买了优速通,为了使排队时间稍短些,提升体验,被汪露曦知晓后有些无奈。
“欠人情好没意思我会还你的。”
说这话时汪露曦有点心虚,因为意识到,自己其实已经麻烦袁北这么多天了,她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时间做出努力,使两人之间的天平恢复本来模样。
“如果今天来不及玩所有项目,也没关系,以后我还会再来。”
她至少还要在北京待四年呢,以后可以和同学来,和朋友来,和室友来。
还有很多很多机会的。
至于今天。
“今天就尽力吧,”汪露曦蹲下身紧了紧鞋带,“尽力,看看我能玩多少,冲!”
说冲,汪露曦真就冲出去了。
一天时间太短,游客又太多,她还要兼顾到打卡点拍照,除了努力奔跑,好像没什么办法。
她想拉着袁北一起奔跑。
在这个宛如脱离现实生活的浪漫之地,尽量地,竭尽所能地,往前跑。
游乐园总要打烊的,花车巡演也总有尽头,演员要下班,灯光要关闭,但在那之前,我能做些什么?我该做些什么?
汪露曦在心里反复问自己。
这一天的天气依然很好,好像比那日去北海公园时还要好,老天慷慨又体贴,铺了这么一片纯净的蓝,拍出的照片像是已经调过了色,在汪露曦的相纸里,各个建筑上所有高饱和度的色块都好像是颜料泼洒。
她在小黄人乐园停留了很久,因为这里小孩子最多,比侏罗纪和变形金刚的区域更加吵闹
小孩子拍照怎么会有那么多稀奇古怪又可爱的姿势啊?
一个小妹妹抱着小黄人的雕塑,以拥抱的姿势拍照,还亲了亲小黄人脑袋上为数不多的几根头发。下一个轮到汪露曦,她也就跟着学,远远看见端着拍立得的袁北好像笑了,弯了弯唇角,朝她竖了个大拇指。
餐饮亭有小黄人爆米花桶,像个小背包,可以背在身上。
爆米花这东西真的神奇,平时永远想不起来吃,但只要在电影院或是游乐园碰到,必定要买。
上一锅卖完了,机器里放进了新的玉米粒,要等十五分钟,等待的人排成一长列。
一个带孩子的爸爸想要插队,顶着各个家长的白眼上前,看袁北是独自一人,瞧着又好说话,于是开口询问,能不能插个队?孩子闹开了,一直在哭呢。
“您这话说的,谁不是带孩子呢?”袁北极其自然操起北京话,漫不经心地接过一桶爆米花,在诧异眼光里,招呼远处刚从卫生间洗手出来的汪露曦,“过来!”
汪露曦把爆米花桶背在了身上,还整理了下背带。
她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这爆米花刚出锅,热腾腾的,外面裹了一层焦糖,好甜。
甜得让人舍不得一口气吃完。
“袁北,我们去坐过山车吧,一会儿有花车,大多人肯定都去看花车了,我们现在去,刚好人少。”
环球影城的游乐设施大多适合各个年龄段,霸天虎过山车算是唯一和“刺激”搭点边的。
汪露曦是能够坐跳楼机的选手,这种程度的过山车构不成威胁,她没当回事儿,谁知道正坐着发呆呢,几声铃声结束,没回过神,噌的一下就窜了出去。
没有什么失重感,但速度极快,超出了汪露曦的心理预期。
从车上下来,险些吐了。
明明开始时她还拽着袁北反复确认,你可以吗袁北?不要逞能啊袁北?你不行的话,我可以自己去的
现在好了。
袁北站在她旁边,替她拍着背。汪露曦先是埋怨早上的巧克力,又嫌是刚刚的爆米花太腻,转头一看袁北明显在憋笑,不乐意了。
“不行,我要再坐一遍!”
为了给汪露曦一雪前耻的机会,俩人又去排了一遍队-
优速通的效用终于显现。
虽然做不到处处都畅通无阻,但的确能节省下不少时间。临近天黑时,大部分区域已经逛完。
汪露曦把哈利波特区域安排在最后,等天黑下来了再去。
复刻的霍格莫德村简直和电影里没什么两样,天黑后,沿街各个店铺玻璃橱窗都会亮起,一盏盏橘灯影影绰绰,店门反复被推开,关阖,热热闹闹。擡头,向前看,则是巨大的霍格沃茨城堡,近在咫尺。想来是猫头鹰也会偷懒,汪露曦想,她竟然直到今天才收到魔法世界的录取通知书。
她拽了拽往前的袁北:“等一下!”
袁北以为她是看到身边来来往往的游客都穿着魔法袍,心动了,于是了然,往商店那边走,结果被汪露曦再次拦住:“哎呀你等一下!”
她在手机上查到哈利波特区域的几个魔杖互动点,然后拽着袁北往另一边走:“走走走,这边,这个我一定要试试。”
所谓魔杖互动,是橱窗里安装了传感器,能够捕捉到橱窗外挥舞魔杖的动作,然后触发效果,比如使橱窗里的小蛋糕漂浮起来,或是使煤油灯瞬间亮起。
“魔法袍就算了,太热了。”
汪露曦是纠结过的,最终还是担心那宽大的黑袍把自己热出一身痱子,遂而作罢。
但魔杖她一定要买。
北京环球影城每年会有一款主题魔杖,今年是凤凰元素,手柄处红黑配色,看着很酷。汪露曦见到“限定”两个字就挪不动腿了,再回头看袁北,果然跟她一样,目光落处一致。
两人回过神,对视一眼,双双笑出声。
汪露曦就这样拥有了这只魔杖,她把园区内所有的互动点都体验了一遍,犹觉不过瘾,又将魔杖对准了袁北。
“我最喜欢的一句魔咒是守护神咒。”
“ExpectoPatronum。”袁北替她接上了这一句。
汪露曦的眼神变得惊喜:“哈!你知道!”
“惭愧,魔咒这门课学得好。”
袁北还是那副烧包模样,已然进入角色,再次把汪露曦逗笑。
守护神咒是哈利波特里用于抵抗摄魂怪的魔咒,会召唤出属于自己的守护神,它们以动物的形态出现,如月光般纯净,为魔法师带来光明和希望。
汪露曦问袁北:“你呢?”
袁北思索了下:“lumos?”
那是照明咒,荧光闪烁。
果然是袁北的风格,低需求的人,别人期盼月亮,而他只想要一颗星星。
“那么请问亲爱的魔咒课代表同学,您来自哪个学院呢?”汪露曦举起魔杖在袁北面前,划了一个圈,随后被袁北捉住了,他的眼神意味明显:还要继续演?
“我来自格兰芬多。”汪露曦率先做自我介绍,还很“优雅”伸出了手。
袁北目光扫过汪露曦摊开的掌心,笑了笑,把手覆了上去,轻握:“你好,勇敢的格兰芬多。”
手掌交叠。
又同时放开
汪露曦愣神了片刻。她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忽然觉得,自己还是不够勇敢。
勇敢的格兰芬多才不会瞻前顾后,不会胡思乱想,更不会犹犹豫豫呢。他们只会认准自己所相信的,不顾后果的向前冲。
“琢磨什么呢?”她在怔愣的同时,袁北已经帮她把魔杖收了起来,放回了盒子里,然后叩了叩汪露曦的脑门。
可惜。
脑海里的乱象,敲是敲不散的,只能一点点解。
汪露曦享受了一整天的魔法,最终还是抱着魔法杖,回到了麻瓜世界
今晚还有个意外收获。
当他们推开家门的时候,她见到了袁北的两只猫,同时出现在客厅,一只在舔毛,一只在吃饭。见汪露曦跟着袁北进门也没有太惊讶,不似昨天那样吓得逃跑,或许已经适应了。
适应了她这个不速之客。
汪露曦问袁北:“我可以摸摸吗?”
“可以,”袁北拿了瓶水给她,“小心抓伤。”
汪露曦没有和小动物相处的经验,尝试半晌,最终也只是摸了摸猫背上的小绒毛,猫咪转身,大尾巴扫过她的手臂,痒痒的,反倒把她给吓一跳。
“袁北,你要出国,它们两个怎么办?你家怎么办?”
袁北刚从衣帽间出来,听到这话,拿手机,往汪露曦的微信里发了一串数字。
“门密码。”袁北说,“我不在,你可以来住。”
汪露曦疑惑起身,看向正在喝水的袁北:“什么意思?”
她看了看原地躺下的两小只,好像忽然get到袁北的意图,声线都拐弯了:“大哥,你不是要我来照顾猫吧?”
还没等袁北表现出无语,她又指向那一整面鞋墙:“是不是还要顺便照顾你的鞋?!”
袁北这一口水险些就喷出去了。
小姑娘脸上的震惊不是演的,还挺搞笑。
“猫暂时没找到新主人,会去我朋友那里,”他强忍着笑,“定期有阿姨上门打扫,其他的也不用你操心。”
“那要我来这干嘛?”
“我是说,如果你不愿意住宿舍,可以来这,偶尔和同学出来玩得太晚,来不及回学校,也可以到这里,或者心情不好想一个人呆着,再或者,有人过生日,想找个地方聚会”袁北在脑海里把自己读大学那时有过的经验,遇到过的困窘和意外,通通想了一遍,最后得出结论,“总之,这里让给你。”
汪露曦浅浅消化了下,终于明白过来。
“我不要,鸠占鹊巢的事情我可不做。”
什么破词儿。
袁北看她一眼。
“况且我闲着没事到你家干嘛呢?好像可怜兮兮地等你回来似的。”
“”
汪露曦进了卧室。
片刻后又去而复返,趴在门边问:“袁北,我们可以把昨晚的电影看完吗?进度条到哪了?”
袁北刚想说,不是看完了吗?可瞧见汪露曦眼神里闪烁着的试探,忽然察觉到,险些跳了她的坑。
“你重新挑一部。”他说。
汪露曦扯扯嘴角:“那就最后一部,大结局吧。”-
这一晚,汪露曦终于知道袁北用的是什么香水了
其实也不是香水,应该是洗沐用品的味道,因为袁北头发没擦干,坐在沙发另一侧,他身上的气息很熟悉。清清浅浅的青草气,一点点的苦。
汪露曦只觉得今天苦涩的尾调稍微浓郁了些。
她和袁北仍保持着昨天的位置,不同的是,此刻两个人之间多了一只猫。
就是那日去体检的猫,它显然胆子更大些,已经不怕汪露曦了,挪动屁股挤一挤,刚好就趴在了汪露曦和袁北之间,贴着两个人的腿,微阖着眼睛。
“袁北,它是在看电影吗?”
“你问问它。”
“”
汪露曦没敢碰,只用指尖轻轻触了触小猫耳朵尖。
“袁北。”
“嗯。”
“你要去的地方是不是很多雪啊?”
“是。”
北欧的冬天似乎是凛冽和荒芜的代名词,绝大部分时间瞧不出土地的本来颜色,会被大雪覆盖,日照时长少得可怜,阴沉天气和黑夜似乎如影随影但并不妨碍有人觉得,浓重雪色里的行人和屋灯,梦幻又治愈。
这里与世界彼端只有咫尺之遥。
正因此,汪露曦会有一种袁北要“离开”这个世界的错觉。
“盼我点儿好成么?”袁北说。
汪露曦嘿嘿笑着:“我喜欢雪,我想来北方读大学,也是因为想常常看到雪。”
她给袁北看手机里收藏的“北京看雪圣地”,其中最有名的,是故宫的角楼。几乎每年北京的冬天,落下初雪时,故宫角楼那里总会聚集大批的年轻人,还有摄影师。
不是有句话么,一下雪,北京就变成了紫禁城。
“今年初雪,我想去故宫角楼看一看。”她说。
猫咪的尾巴扫过汪露曦的手臂,她鼓起胆子,摸了摸小猫头。
“袁北。”
“嗯。”
“你会拍很多照片给我欣赏吧?在你读书的地方?”
“”
袁北默了下,汪露曦似乎从这不明显的间隔里听到了一声微弱的叹息,不知真伪,又或许,只是猫咪的呼噜。
“会。”他说。
“好啊,那北京初雪的时候,我也会拍照片发给你的。”她盯着电影,努力控制着声线平稳,另一只手,指甲却抠进了手心。
那个角度,袁北瞧不见。
她才不想被他瞧见。
“你还有哪里想去?”袁北问。
他的声音也很平稳。
今晚气氛似乎过于静谧了。
“我想去学校逛逛,”汪露曦想了想,“趁还没开学,趁总之,我想先去学校探探路,既然有前辈带路,那就太好了。”
袁北点点头:“你挑一天。”
猫咪的呼噜声很助眠。
硬生生把汪露曦给听困了。
电影是哈利波特的最后一部,死亡圣器,在霍格沃茨最后一场大战里,似乎所有人的感情都爆发了。
罗恩终于承认自己喜欢赫敏,哈利和金妮在兵荒马乱的学校里拥吻,从来胆小的纳威飞奔着去寻找卢娜,因为不知道生命是否已经走到结尾了,他要亲口对喜欢的女孩子告白当他还活着。
面临未知的结局,格兰芬多们会爆发最后的勇气。
他们是最勇敢的学生,也是最勇敢的爱人。
汪露曦不再在意电影剧情。她的思绪渐渐飘了起来,巨大的困倦马上就要没顶,此刻只觉得沙发靠枕高度合适,很舒服。
她闭上了眼睛。
然后,脑袋靠在袁北的肩膀
同样的,被倚靠的人也无心在意电影剧情。
袁北甚至无法顺畅呼吸。
一片混沌的空间里,有东西在叫嚣隳突,在潮涌澎湃。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大脑神经到底如何编织,才对他下达了这样的指令——他近乎本能地擡起手,擡起靠近汪露曦的那只手,不自觉的动作,似乎全然未经考虑,把自己也吓一跳。
下一秒,将手绕过了汪露曦的肩膀,掌心复住了她的头发,轻轻摩挲。
再然后,贴近。
他的侧脸,贴着她的发顶,
这是一个类似于怀抱的姿势,好像一方拆了城墙,给了另一方赦令。
硝烟弥漫之中,一切都晦涩而喑哑,只有一道清亮声线,宛如天外来音——
嘿,你可以靠近我。
请你靠近我
汪露曦在抖。
她低着头,闭着眼睛,需要死死咬住嘴唇,才能控制自己,不要哭出声。
脖子有点疼,就像那日在飞机上落枕。手背的触感奇怪,是因为贴着猫咪的肚皮,热乎乎,毛绒绒,还有一鼓一鼓的细小呼吸。
她不肯动,不敢动。
因为袁北没有动。
此时此刻,一切好像不必非分辨个清明,她对袁北的评价依旧不变,他很好,不是因为她喜欢他,而给他添加的粉红色滤镜,而是因为他本身,就是个很好的人。
细心,耐心,责任感,善良,谦虚,礼貌
而今晚,貌似是他唯一一次“出格”。
也只是摸了摸她的头发,那样珍重的。
汪露曦在脑海里拟了很多个形容词,但都觉苍白,她终于明白了那一句——人们到底如何描述爱情?当你穷尽一生所学,仍无法用理智来应答,那么,这大概就是爱情的形状。
袁北很好,非常好,可她同时也忘了,揣着明白装糊涂,不是袁北会做的事。
“汪露曦,醒了就别装了。”
他平稳的声线,也夹杂了一缕独属于夜晚的涩和哑。
“我们谈谈吧。”他说。
汪露曦感觉到袁北的掌心挪开了,他的手从她的头发缓缓落下,垂在沙发。
“别抖了。”
装不下去了。
汪露曦深深呼吸,鼻子囊囊的:“闭嘴,我头发粘在脖子上,痒,要你管。
“”
袁北要站起来,似乎是要去开灯。
但汪露曦更快。
她在袁北起身前快速动作,几乎可以称得上迅猛,朝房间走去。
“困了,明天再谈。”
“汪露曦!”
最后的回应,是摔门的声音。
汪露曦发现,一切重演了。
今晚的剧情好像和昨晚没什么两样,她的背仍旧抵着门板,心里好像被掏空了一块,漏风。
她再次听见了袁北的脚步声。
也和昨晚一样,轻轻地,停在了她门口。
汪露曦焦躁地扯着自己的手指,此刻羞恼的情绪灭顶。
她痛恨自己不够勇敢,明明绝大多数事情都可以做到坦然,唯独面对喜欢的人,唯独面对袁北,她胆怯又别扭。
窗户纸已经薄到透见天光了,负隅顽抗有什么意义呢?
但她就是不想让袁北亲自将它捅破。
咚咚。
袁北先她一步。
昨晚他没有触碰的门,终究还是在今夜敲响了。
这敲门声也好像砸在了汪露曦的心里。
没用的。
大结局的这一幕,总要上演。
因为已经到了最后了
袁北只在门口等了半分钟。
或许更短。
当他再次擡起手要叩门时,门却开了。
客厅是暗的,房间里也是暗的,但他能看见汪露曦的眼睛,看见她眼底的水光,好像魔法里月光降临,荧光闪烁。
“袁北,”在他的视角里,站在黑暗里的小姑娘深深呼吸,仰起头,与他对视,“……好,我们谈谈。”
她还补充了一句:“但我想请你先听我说,可以吗?”
汪露曦坚持着与袁北对视:“因为我有太多话想说了,从我见到你的第一天开始。”
袁北没有说话。
他以沉默作答。
汪露曦这时再次深呼吸,心里好像有点底气了。
月光赐予勇敢者最坚定的守护。
刚打开门的那一瞬,她透过袁北身后的那扇落地窗,瞧见了外面夜空挂着的一盏月亮,温柔,和缓,从容不迫。
我是最勇敢的格兰芬多。
汪露曦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她要给袁北竖起榜样——人这一生,特别是面对爱情,永远不要惧怕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