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阅没想到她连这个也忘记了,可见忘的极为彻底,饶是他一向刻薄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你……真的全忘了?”
杜欢理直气壮:“是啊,全忘了,怎么着吧?想打我?”
冷阅:“……”
莫鸿出来打圆场:“师父说小师妹被人击中了后脑,忘记了所有事情,我们还不信,过来瞧瞧。自你离家出走,师父知道消息之后,派了我跟你二师兄四处探查你的下落,都很担心你出了事儿。你二师兄就是刀子嘴,心里不知道有多担心你呢。”
杜欢最讨厌被阴阳怪气的内涵,况且冷阅颊无二两肉,薄唇,高瘦,看起来就是一副刻薄面相,开口就没好话,她就更不客气了:“他这哪里是担心我,分明是上门来兴师问罪。”
但莫鸿面相憨厚,说话也和气,全然一副忧心师妹的长兄模样,她也不好逮着就乱咬:“现下你们看到了,我反正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你们的那位师父脾气又那么臭,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样子,反正我是不会跟你们回去的!”她还记得表明态度。
莫鸿可不似凌子越是个暴脾气,也不似冷阅出口伤人,他又长了小师妹六七岁,行事最是稳重,知道当务之急不是带她回去,而是让她与他们熟悉亲近起来,当下柔声哄劝:“大师兄也没说让你回去。”被冷阅喊了一声“大师兄”,他装作没听见,笑道:“这几个月我们四处寻你,夜里连个安稳觉都没睡过,现下见到你全须全尾的,心里不知道多高兴。待会儿你也引我们师兄弟去见见端王殿下,多谢他救了你一命。不然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师父跟我们恐怕一辈子都日夜悬心,寝食难安。”
他说的可怜,杜欢已经许多年未曾被人如此牵挂,哪怕知道他口中的“小师妹”只是这具身体的原主,也有些动容,口气不知不觉间便软了下来,虽不亲近却也不是吵架的势头:“我好好的,你们也不必管我。”
冷阅有心刺两句,在莫鸿制止的眼神之下紧闭了嘴巴,但眼神却没闲着,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终究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你倒是逍遥,也没见瘦。”
杜欢不跟他一般见识,估摸着以凌子越的执著,这师父她不认也得认,况且她占了原主的身体,这一节是躲不过去的。但认他们不是问题,如何不被凌子越左右往后的路才是重点。
师兄妹三人坐着聊天,多是莫鸿讲原主小时候的事情,冷阅负责吐槽,前者说小师妹小时候有多乖巧可爱,后者就紧跟着说她小时候生病了磨人,脾气有多糟糕;前者说小师妹小时候特别坚强,每次毒发都疼的可怜,后者说可怜的是师父吧,哪一回不是咬的师父手臂之上血淋淋的,跟个白眼狼似的……句句暗刺。
杜欢见他嘴巴实在贱,虽然吐槽的不是自己,可是拆台的样子太讨人厌,一气之下扬手便射出去几根金针,冷阅反应灵敏,跟猴子似的窜了起来,躲过了她的暗器,几根金针笃笃笃钉在了他身后的木柱之上。
冷阅掏出个帕子拔下金针,惊异不定的看着她:“你……你练成了梅花针?”
杜欢:“要你管!”急呼系统:“110,我练的金针是梅花针?”
系统慢吞吞答她:“金针跟梅花针,叫法不一样,不都是针嘛。”
莫鸿一脸老父亲般的欣慰:“往日师父逼着你练功,总不见你着急,出门几个月倒是小有所成,也算长大了。”
冷阅却哼一声:“针法记得,是不是功法也记得?偏就忘了师父跟我们,也不知道是不是成心。”他说着欺身上来,便要握杜欢的腕子。
杜欢忙往旁边躲闪,胡乱甩出一把针,两个人在端王府正厅你追我赶打了起来,急的莫鸿连忙阻拦:“别打了别打了!你们两个往日见面就没个消停的时候,这可是在别人的府邸!二师弟——”
冷阅忿忿停下脚步:“大师兄你瞧见没?这丫头离开岛上没多久,内功竟然精进许多,连梅花针都使出来了,可见往日还是不用心之故。”
杜欢:“我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难道还不该学点保命的技能?”
冷阅:“……”
莫鸿:“……”
师兄弟跟着谢润来过一趟,还特意去谢封晋,礼数做足了才离开,临别之时冷阅又问:“小丫头,你真不回去?不怕师父伤心?”
杜欢恨不得推他出去:“我又不记得他,你烦不烦?”
她一个人独自生活了很多年,自从外公过世之后再也没有尝过被人记挂的滋味,此刻内心竟然有些羡慕原主小姑娘,虽然是个恋爱脑,为了魏太子离家出走,却有人真心实意记挂着她的安危。
莫鸿生怕他再啰嗦下去两人又要打起来,头疼的揪他离开:“赶紧走吧,你若是想小师妹了,改天再来就是了。反正四方馆离端王府也不远。”
“谁想她?!”
“切!”
杜欢与冷阅互相嫌弃,各自转开头去,惹的谢润这没心没肺的货偷笑不已。
回去的路上,冷阅道:“谢师弟,往日小师妹就喜欢跟在你身边,你就不能想想办法让她跟着咱们回国?”
谢润假作伤感道:“有什么办法?她如今一颗心全系在燕国端王身上,哪里还记得孤这位三师兄啊。”
当然是假话,不过只要有人信就好。
他们回去之后,收到蜀国长宁公主派人送来的礼物,谢润懒得应酬,便将回礼之事交给莫鸿去处理:“听说这位长宁公主前来联姻,同在四方馆住着,都注意着些。”
冷阅却道:“听说这位长宁公主年方十六,燕帝的长子端王年方十七,正是年貌相当,两人若是成亲,小师妹伤心之下会不会跟着咱们走?”
莫鸿眼前一亮:“有道理!”
魏国使臣一行人对于燕蜀联姻极为关注,连带着谈判的进度都被拖延了,特别是凌子越听了徒弟所说,叮嘱两人多往端王府行走,以期早日唤起小徒弟的记忆。
与此同时,大燕朝堂内外对蜀国使臣前来也备加关注,张承徽早都替外孙打算好了,遣夫人进宫与女儿谈心,就封晋与封尧的婚事早做打算。
“张贤说端王身体已有转机,趁着对外还是病秧子之名,早早把他的亲事定了,然后替阿尧娶了蜀国公主,也是一大助力。听说这位长宁公主年方十六,乃是陈太后亲生,比阿尧大着三岁,正好女大三抱金砖,既有你父支持,还有了蜀国陈太后的支持,阿尧的地位也更稳固了。”
张贤便是张圣手,乃是张承徽族中堂侄,只是医术了得,外间素有圣手之称,久而久之便被人呼为张圣手,连燕帝也如此称呼,真名反而鲜有人叫。
张皇后上次插手封晋房中事,被燕帝斥责,这次却也顾不得了,无论如何也要为了儿子奋力一搏,她思谋再三道:“其实咱们做什么都不好,一动不如一静。可若是让长宁公主自己挑,她是愿意嫁个病秧子呢还是个身体康健的郎君呢?”
国丈夫人笑道:“娘娘所言极是。”
端王在府中养伤多日,闲来无事便问身边之人:“外面是什么情况?”
符炎一幅愁眉苦脸的模样:“殿下若是再不出去,恐怕会被人以为命不久矣。”他身为心腹自然是直言相告:“最近关于殿下病重的消息在外间传的极广,就连城中许多铺子里都暗暗准备白布纸钱,准备大发一笔。”
封晋轻笑:“这又是我那位好继母传出来的风声?”
符炎愤愤道:“长宁公主进宫面圣,听说还被引去春熙殿见皇后,当时听说二殿下与月公主都在殿中,几人相谈甚欢呢。”
封晋:“封尧不过一介毛孩子,有何可惧。”真正难对付的是他身后的张承徽而已。
那才是一只老狐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