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山不渡 正文 21“来把你的毛衣还给你。”
21“来把你的毛衣还给你。”
梁言的身体还需要休息，梨厘在医院待了一个多小时就回家了，苏小英去了火锅店，她换了自己的衣服，把陈弋的那件毛衣妥当收好。她一个人在家，久违地打开电视，研究了好一会儿才调到本地新闻，这会儿正播到外景采访的阶段，梨厘看得很认真。
“我们可以看到震后24个小时，梁县的基本生产和生活大体恢复，地震局的工作人员正在对本次地震展开测评，就房屋建筑的破环程度、会不会有次生灾害发生、以及铁路等基础生命线工程等受损情况……”记者穿着一次性的雨衣，示意镜头靠近，“另外还有一些本地的地震局单位的工作人员也将一起深入灾区，提取核心数据。”
梨厘看到镜头远处，有人冒着塌方的危险在做测绘，她的心忍不住一突，左眼不停地跳。她忽然记起来桃桃他们有一站是去梁县的古镇里取景，不知道他们如今的情况如何。她给他们发了条微信，等了一会儿，无人回复。
梨厘在家里闲不住，干脆去火锅店帮苏小英的忙，接待客人，中途苏小英上错了两桌的菜，那两桌的人问过来，梨厘没找到苏小英，直接又重新给他们上了一份，不另外收钱。
深夜，小镇比以往都要平静，大家对地震实在是太过习惯，对这件事的讨论度甚至不如谁家建了新房高。梨厘看网上的消息也寥寥无几，几次点开陈弋的微信对话框又退了出来。
晚上十点，桃桃回了她的微信：“我们没事儿，昨天正好走到梁县，地震那会儿正好在景区飞无人机呢，没想到这种事儿被我们赶上了。”
“嗯，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可能还要再待几天，周晗杨他们说扶贫那边联系了一个做非遗的奶奶，明天要过去了解一下情况。”
梨厘想到梁县那边的非遗，是麻柳刺绣。
“是林路奶奶？”梨厘问，她等了一会儿说，“我认识她，可以过来帮忙。”
“那还说什么！你来啊！”
挂了电话之后，桃桃他们在群里发了个定位。
梨厘收拾了一行李箱的衣服，不知道会不会遇见陈弋，还是把他的那件毛衣装上了。晚上睡觉，她睡得很浅，天没亮就醒了。出发前，梨厘吃了胃药，在包里装了一周的量，在后备箱装了些拍摄的机器，就开着苏小英的车出发了。她开车不算熟练一路速度都不高，花了大概六个小时，顺利抵达桃桃他们下榻的酒店。
桃桃跟周晗杨等在酒店门口，引导她停车，梨厘下车之后从后备箱拿出自己的带的机器，直接递给了周晗杨。
“这种刺绣要拍大全景和大特写，我帮你们选了个相机。”梨厘说。
周晗杨接过机器，连忙道谢。梨厘偏头看了眼周围，蜀地的东北部，群山连绵，绿植覆盖率极高，澄碧如洗，海拔不高，一马平川，位于盆地的边缘地带。
办完酒店入住后，梨厘趴在酒店的床上，背后的伤口因为动作的拉扯隐隐作痛，她用手机放了首歌，闭着眼睛休息了一会儿。
他们约了第二天去采访林路奶奶，群里讨论着她怎么认识。
“高中毕业旅行的时候去过。”梨厘拿起手机回答，“陈弋也认识。”
“当初我们走的时候，他还给奶奶留了钱。”
周晗杨艾特陈弋，还说了一句怪不得你推荐这个地方呢。
桃桃他们继续说拍摄的计划，那条艾特陈弋的消息很快被淹没在99+里，梨厘终于忍不住了，用自己手机给他拨了通电话。最近通话显示是前天的下午，正是这次梁县公布的地震时间后五分钟。
梨厘颇有耐心地等待电话接听，却没想到接起电话的另有其人。
“你好？”
“我找陈弋。”她确定自己没打错。
“哦，陈工在拍片。”那头是个男生，声音听起来有些口音。
“拍地形图？”
“啊？”他顿了顿，片刻反应过来，“不是啊，在医院拍骨头的片，可能骨折了。”
“哪个医院？”
“县人民医院啊。”
梨厘挂了电话。
另一边，陈弋从核磁共振室出来，他披着外套，右手用纱布简单地吊着，等拍片结果出来就知道骨头的具体的情况。他刚刚出去前把手机交给了李平，此时对方正拿着他的手机，一脸懵。
“陈工，你谈恋爱了啊？”
陈弋一个眼神扫过去，“？”
“刚刚有个女的给你打电话，我怕有什么急事儿，就帮你接了。”
陈弋回了句没事。
“不过你这个备注，怎么是AAA啊？”
陈弋扫了他一眼，“有这个八卦的时间不如去现场帮忙。”
李平瞬间闭嘴，“我不是来陪你吗？一个人上医院多不好。你听没听过孤独的十个等级，一个人上医院排第一名。”
“排第一的是一个人做手术吧。”
“陈工你看过啊，我还以为你没看过呢。”
陈弋本来是没看过的，他不关心互联网的娱乐和八卦，自然也不看网络热梗，只不过梨厘那时候爱冲浪，爱刷娱乐版面，她天生就有网感，后来做了新媒体他也一点不意外。
那时候她看了这个话题感兴趣，问了他不少问题，他记性不错，全都记了下来。
“你能一个人去游乐园吗？”
“可以，但是我一般不去，更喜欢去书店。”
“那一个人去咖啡厅或者看电影呢？”
“认识你之前，我一般都在家里看投影，不喝咖啡。”
“一个人吃饭，哎，这个对你来说太正常了，你一直一个人吃饭啊。”梨厘举着手机感叹。
“是啊。”
“你猜还剩下的，级别高一点的是什么？”
“猜不到。”
“一个人看大海，去快西图澜娅餐厅，去KTV，逛超市，吃火锅，搬家……还有做手术。”梨厘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原来一个人做手术是最孤独的啊。”
他早就发现自己对她说过的话总是记得很牢，是潜意识里的本能。
等结果的过程中，李平去泡了两桶泡面，他们一大早起来出现场，大家都没吃东西，一晃大半天过去了，在医院等结果才有机会闲下来。
等泡面的过程中，李平东张西望，正巧看见一个穿大衣的美女，朝这边走过来。
“陈工，那边有美女。”
陈弋从工作群消息里擡头，一眼看到了李平说的人。
梨厘穿着黑色的大衣，里面是一点也不含糊的裙装，头发自然地朝两边垂着，这样的精致打扮，她没穿高跟鞋，而是配了一双厚底的雪地靴。她快步走了几步，在他们面前站定。李平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们俩，因为谁也没有说话，但一眼就能让人分辨出他们俩一定认识。
梨厘先开口：“都骨折了，还吃这个味儿的方便面？”
“啊？”李平选了两个红烧牛肉，不知道吃哪个口味有什么讲究。
“要吃也吃香菇炖鸡啊。”
“为什么？”李平问。
“因为补。”梨厘笑了，“你知道我是谁么？就跟我说话？不怕陌生人诈骗？”
李平摇头，梨厘还想再说话被陈弋打断，“别逗他了。”
梨厘立马把视线转移到陈弋身上：“你手怎么了。”
陈弋沉默片刻，端起来那碗红烧牛肉面说：“要不你还是逗他吧。”
梨厘在他端起的瞬间接过了方便面桶，“少吃这些，不健康。”
陈弋反驳：“你吃得不比谁都多？”
梨厘：“所以我不健康啊。”
她用开玩笑的语气说着，目光在外面的街道牌匾上逛了一圈，挥手：“走吧，请你们吃汽锅鱼。”
“我们下午还有工作。”
“都骨折了，吃顿饭不过分吧。”梨厘说，“想要马儿跑得快，不得多给马儿吃点草？”
“你怎么来梁县了。”陈弋问出那个看到梨厘的瞬间，就从大脑里冒出来的问题。
“来帮桃桃他们拍非遗。”梨厘回答，继而反问：“不然？来看你啊？”
陈弋没接她这话，给李平介绍了梨厘。李平问怎么称呼，能叫嫂子吗？
梨厘说：“还是叫姐吧。”
“梨厘。”
“嗯？”
“你来干什么？”
刚刚他明明问过这问题了。
这次，梨厘低头，答得没那么快了，唇角带了笑，迎着窗外的日色，美得明艳张扬：“来把你的毛衣还给你。”
医院对面的汽锅鱼，李平觉得眼前陈弋让人有些看不懂了。点菜的时候，梨厘拿着菜单，翻了好一会儿都没做决定。陈弋从服务员手里拿走另一份点菜单。
“江团鱼两到三斤。”
“这个刺多吗？”梨厘问。
服务员回答：“这个刺很少。”
“配菜要土豆片，脆皮肠还有火锅宽粉。”
陈弋点完，看向李平，“你想吃什么？”
“我都行，你问姐吧。”
“这都是她爱吃的。”
李平觉得自己不应该在这里，应该在桌底。这个世界没有给单身狗留活路了吗？
梨厘招呼服务员：“那个宽粉帮我换成茼蒿吧，谢谢。”
陈弋看她一眼，“开始吃菜了？”
梨厘没回答，而是嘱咐李平，“多吃点，这个很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