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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谁逗他玩了?等他出来陈瑞淼自然会遵守承诺。可惜,祁旸洗完澡出来后就直直躺到床上。陈瑞淼凑近去瞧他,他的呼吸平稳,半湿的头发安静乖顺地垂下,整个人温和平静。
真好看。他就是陈瑞淼见过最好看,最符合她审美的人。
陈瑞淼盯了一会儿,看他眼皮微动,她还没来得及避开,他就已经睁开了眼睛。
目光交汇,或许是在彼此眼中读出一种同样的东西,祁旸率先开口:“要亲吗?”
陈瑞淼:“什么t?”
“你听到了。”
半醉不醉时真是该死得直率。
“但我可以再说一遍。”祁旸说,“你要不要亲我?”
陈瑞淼:“我……”
他不管她的回答,掌心搭在她脖子上,把她往自己的方向摁,与此同时上身微微擡起,嘴唇找到她的唇,轻轻贴上去。
云朵一样的柔软在唇上蔓延开,他不要知足,得寸进尺往里面探,又逐渐往下,在她脖子上咬了一口,贪婪地听着她断断续续的呻吟。
在过火的边界上,他先一步松开,脸不自觉埋在她颈间,不稳的呼吸像催化剂一样蔓延开。
“先这样,今天先这样好吗……”祁旸先开了口,说话时嘴唇不可避免地蹭着她的胸口。
陈瑞淼脑子晕晕,觉得自己也被传染了酒意,胡乱地点头。
是他说要亲,也是他说先这样。
好过分。
陈瑞淼盯着他的发旋,玩着他的头发,他却像是彻底睡着了,怎么也没醒。
陈瑞淼眼神一挪,看见床头柜上随意丢着的车钥匙,突然想起什么,小心翼翼地拿开他的手臂,蹑手蹑脚地起身,折腾了一会儿才继续回到床上,又熟练地钻进他怀里。
第二天早上,闹钟刚响便有人先一步帮陈瑞淼摁掉。她翻了个身,眯了没一会儿,又睁开眼。祁旸正站在床边,随手捞过沙发上的短袖,手臂抻开,快速套上。一转头,和陈瑞淼半睡不醒的眼睛对上。
“看来我闹钟摁太慢了。”祁旸说,“你怎么周末的时候总是忘记关。”
陈瑞淼习惯把闹钟设在早上九点,但到周末的时候就会忘记关掉,祁旸有好几个周末都被她九点就响起的铃声震醒。
陈瑞淼揉了揉眼睛,费力地起身:“不是忘记关,我要去看两部电影。”
“两部?”
“嗯。”大师作品,陈瑞淼想早一些看到。加上文艺片的因素,院线排片不多,巧的是家附近的某个电影院将这两部电影先后排到了一起,算算时间,看完电影再去祁旸的爷爷奶奶家里吃晚饭,一切都刚好。
想到这里,她提醒祁旸:“昨天奶奶来电话了,让我们今晚去吃饭。”
祁旸理衣角的动作一顿,很快地恢复正常,他低着头系运动裤上的抽绳,声音低低的:“行啊。”刚打完一个简单的结又有些暴躁地抽掉。
就这样吧。
祁旸往盥洗室走,陈瑞淼从后面叫住他。
他回过头,陈瑞淼眼睛都还没完全睁开,却对他比了个加油打气的手势,嘴上振振有词:“祁旸你放心,什么时候我都挺你!”额头上的呆毛翘了几根,伴随着昂扬的动作在空中抖了抖。
看她这模样,脑袋像一碗搅不动的粥,神智还没完全清醒,稀里糊涂地说些什么。
可走到镜子前,祁旸挤好牙膏一擡头,看见自己嘴角翘起的弧度。
好吧,他分明懂她在说什么的。
·
独自一人在家吃完中饭,祁旸给盛嘉琳打了个电话。盛嘉琳对他这种时候居然清醒这件事非常惊讶,平时不是睡到日上三竿还不见满足的吗?
通话的内容更是让她惊讶了一番。
电话最后,祁旸笑着说:“妈,人家巴巴望着盛阳,那盛阳就把那个项目抢过来呗。”
盛嘉琳问:“抢过来谁做?”
祁旸给二水倒狗粮,心中腹诽陈瑞淼这什么妈呀,拍拍屁股就走了,儿子老公全丢在家里。
“我。”祁旸说。
盛嘉琳有些不可置信:“旸仔,我儿子是被什么附身了?”
祁旸笑了笑:“替你分忧还不好。”
“替我?”盛嘉琳意有所指,“结婚之后变化这么大啊?”
祁旸:“您也不盼着我点好,我求上进还有错了?”
“没错没错。”盛嘉琳附和。
挂了电话,祁旸盘腿坐在二水面前,手掌摸了摸它脑袋。
陈瑞淼总说它温顺,祁旸却觉得她太傻。她的这条狗人前人后完全两副面孔,领地意识和护食特别强。
吃饭的时候,除了陈瑞淼,没人能碰二水的头,它总觉得对方要和自己抢食,会从喉咙深处发出咕噜咕噜类似威胁与警告的沉闷声音。
祁旸偏不信邪,想要挑战狗威,陈瑞淼在一旁看的头疼,为了邻里和谐与人畜安全,天天扒着二水的耳朵遵遵告诫它要懂事,要听话,听话包括——偶尔也要听祁旸的话。
祁旸站在边上,觉得措辞不够严谨,淡淡指错——不是偶尔,要经常。
此刻,他食指点着二水的头,脑子里又想到陈瑞淼。不怪他多想,目光所及之处,活物、死物,甚至包括他自己,都属于陈瑞淼。触景生情,他难免要想到她。
眼不见为净。
他利索地起身,见二水还在埋头狂吃,忍不住讲一句:“傻狗。”
横七仰八地躺在躺椅上,祁旸翻着电影购票软件,翻到陈瑞淼今日去看的那两部,一看时间,人突然坐起来,似乎快结束了。
他起身去拿车钥匙,抓到手中时才发现触感不太对,低头一看,单调沉闷的车钥匙不知何时被套了个绿色的钥匙套。
想也不用想就知道出自谁的手笔。
他拿在手中,盘核桃一样地转着。一旁的二水察觉他要出门,晃着尾巴跑过来。
祁旸在玄关处换鞋,再一薅它的头,二水跳起来要咬他,祁旸伸手,虎口摁住它的嘴,一时间说不清谁是狗。
“在家乖乖待着,跟弟弟玩会儿,爹要去接你妈了。”
车在电影院所在的商场门口停下,祁旸降下车窗,刚给陈瑞淼拨去电话,再一擡眼,便从后视镜里看见两个人的侧影,虽没有露出正脸,但其中一位熟悉得毫无悬念。而另一位,托第一位的福,祁旸对此也眼熟得很。
有些人,一旦将他放在眼里,也就是变相肯定了来自对方的威胁。数十年来,祁旸自认从未有过被威胁的感觉,所以他淡淡地收回视线,低头去拿置物盒中的热红茶,“啪嗒”一声,用力拧开的一瞬,心里的情绪也被拧开。
他再度望向后视镜,陈瑞淼帆布包的肩带从肩膀处滑落,林数站在她身侧,恰好替她接住。
这个角度,祁旸只能看见陈瑞淼的侧脸,脸颊微微拱起,嘴角有一点弧度。
有些东西应该在成为合抱之木前就扼杀在土壤里的。可惜了,好像来不及了。
车里播放着《Enchanted》,祁旸难得听得有些烦躁,暂停之后淡然地抿了口红茶,将车窗拉上,摁了一下喇叭。陈瑞淼一定认得他的车。
片刻后,有人弯下身子,敲了敲车窗。
陈瑞淼,放眼望去这一片地界车水马龙人头攒动,你却能一眼看见我的车,眼光不错。
祁旸降下车窗,摆着张酷酷的脸:“陈——”
“先生您好,这边是不能停车超过三分钟的,如果您想要停车,可以直行两百米后左转进入商场的地下车库。”温柔的女声缓缓传来。
祁旸觉得自己的脸有些疼。
后视镜可扫到的范围里已经没有了两人的身影,他得承认,此刻盘踞在体内的就是那股被威胁的感觉,虽然陌生,但扪心自问,它的确频繁地出现。
温热的红茶液体流过喉间,他却并未察觉到任何暖意。
“好的抱歉。”
他刚要关上车窗,后面突然传来一道女声:“咦——祁旸?你是来接我的吗?”
轻盈得像只小鸟。
祁旸的手指顿在按键上。
“不好意思哦,这是我老公的车,我们马上就走。”陈瑞淼说,“我老公来接我了,那我就先走啦,学长拜拜。”
前一句话是对服务人员说的,后一句则是向林数说的。
林数盯着这辆车,从大开着的车窗范围里能看见驾驶座的男人,绷着的下颌线,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充耳不闻似的直盯着前方,可点在方向盘上的手出卖了他的焦虑。
林数说:“路上注意安全。”
“好。”陈瑞淼也挥挥手,又向服务人员说了句不好意思,快步绕到副驾驶一边,打开车门坐进去。屁股还没坐稳,她便催促:“快点快点,不然要罚钱了。”
祁旸的目光从外面收回来,又瞥向她:“安全带。”
“哦忘了忘了。”她赶紧系上。
瞧你心神不宁的样子,开心坏了吧。
祁旸调转方向,往老宅开去:“电影好看吗?”
陈瑞淼重重点头,他的这一问像是打开了她的话匣子,顿时滔滔不绝起来。讲到一半,她口干舌燥,看见置物盒上的红茶便拿起来:“我喝一口可以吗?”
祁旸只沉默了一秒:“嗯。”
余光里,她喝了几口,已t经盖上了盖子。他才摆出一副突然想起来的姿态:“这瓶我喝过了。”
陈瑞淼:“哦。”
祁旸:“嘴贴着瓶口喝的。”
陈瑞淼:“哦。”
……
祁旸说不出话了。
陈瑞淼把水放回去的时候注意到了被一同放置在杯座里的钥匙套。她看向祁旸,语气期待:“我给你挑的车钥匙套,好看吗?”
祁旸评价:“像龟壳。”
还是绿色,此情此景,怎么不说一句和谐?
陈瑞淼皱眉:“那我不给你了。”
祁旸空出的一只手夺过:“我没说不好看。”
“你都说像龟壳了!”
“龟壳又不是不好看的意思,我在夸它特别,听不出来?”
“哦……好吧……”
祁旸:“那跟我道歉。”
陈瑞淼:“我没听清,你刚刚说什么?”
祁旸:“不道就不道。”
到了老宅,停好车,两人前后脚往里走。祁旸步子跨得大,利落轻快。
昨夜喝醉后说的话还历历在耳,上午提到要来老宅时他的微妙反应也被陈瑞淼收入眼底。她心中叹一口气,看着祁旸挺拔的背影却品出一点不一样。
她快走几步跟上去,从后挽住他的手臂:“等等我嘛。”
祁旸看着她:“干什么?”
搂得那么紧,手臂都要麻了。
“这可是爷爷奶奶家,我们当然要一起进去了。”
“嗯,不能让他们发现我们名存实亡,感情惨淡。”
“名存实亡,感情惨淡?”陈瑞淼重复,差点笑出声,“我们还惨淡?比那瓶红茶都要浓了。”
“有多浓?”
“感觉能睁眼到凌晨两三点钟的浓。”
好,算你会说话。
祁旸撇过头去。
·
来了老宅,自然会见到祁源。
有爷爷奶奶在场,那点剑拔弩张自然消弭于无形。一顿饭照例吃的相安无事,和睦融洽。
直至祁源突如其来地对陈瑞淼道一句关心——
陈瑞淼安静吃着饭,偶尔扮演乖巧地回答奶奶的问题,她也没有想过祁源会突然提到自己。嘴巴被奶奶频繁递过来的菜塞得鼓鼓的时,她听见祁源关切的声音:“嫂子,你是在剧组里受委屈了吗?”
饭桌上安静了几秒。
陈瑞淼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不算,就发生了点摩擦。”
祁源:“我朋友说那个摄影师早有前科,还好哥哥出手把他打了一顿,也算是出了口气。但是剧组人多眼杂,风言风语多,嫂子你和哥哥都没事吧?”
陈瑞淼正要说话,祁旸已经抢先一步:“等你关心,没事也变有事了。”
祁源张了张嘴,脸涨得有些红,声音里全是歉意:“我知道的太晚了。”
祁旸:“早知道的话,你准备怎么办?”
祁源哑口无言,脸愈发红了。
“旸仔。”爷爷看了眼祁旸,出声制止。
艰涩的话题到这里结束。饭后,不出意外,祁旸被叫到了书房。
陈瑞淼和奶奶在楼下说着话,注意力却时不时往上飘。奶奶拍拍她的手:“没事的,阿旸和他爷爷经常这样。”
陈瑞淼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保姆中途找奶奶有事,她先一步离开客厅。一时之间,客厅里只剩下陈瑞淼和祁源。两个人的空间里,来自对方的打量太明显,似虫蚁攀爬,叫人浑身不自在。陈瑞淼侧头,直直望向祁源,对方与她对视三秒,先一步退开。
但陈瑞淼没移,仍将目光落在他身上。
他和祁旸长得有四五分相似,但他的眼睛更为狭长,眼尾上挑着,显得精明危险。
“嫂子怎么一直看我?”祁源笑着问。
陈瑞淼:“你一直盯着我,不就是想让我看回来吗?”
祁源:“看来是我盯着你让你不舒服了,嫂子,我向你道歉。”
陈瑞淼:“那道吧。”
祁源愣住:“什么?”
陈瑞淼理所当然:“你不是要向我道歉吗,我准备好了。”
祁源僵硬地笑了下:“嫂子你真有意思。”
“不不不,过奖了。”她身体前倾一点,眼神认真地端详他,“还是你比较有意思。”
她的眼神称不上善意,祁源觉得自己像砧板上的鱼:“我吗?”
“嗯。”陈瑞淼点头,“你一直都是这么欺负我老公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