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
【薛维和沈苑(中)】
正是三月光景,柳条绿芽抽新,暖风和煦,早春蓬勃气象。
沈苑步履匆匆随薛岭下山,晨露未干,点滴潮湿,在墨绿裙摆溅出星星点点的深痕。
三人端坐于二马并驾的马车,车轮辘辘,匆匆回到薛府。
薛维坐在堂屋正中,瘦削沧桑,满脸倦色。狰狞疤痕镌于眉骨之上,像条吐信的蛇,刺目阴森。
见着三人进门,薛维直身而立,疾步来到沈苑跟前,百感交集,不由分说搂住她。
娉婷袅娜的妻子被他揉在怀中,抱了个满怀,“苑儿,你还等着我,这两年委屈你了。”
沈苑进退维谷,心中生了根软刺,扎得她泪眼是泛滥。
本以为薛维死了,她才和应了小叔子的死缠烂打。好不容易和小叔子生出了情愫,薛维竟然回来了,这叫她如何是好。
薛岭看着归来的哥哥,不想将此事拖延恶化。
哥哥死里逃生归来,纵然惹人怜悯,可嫂嫂如今已和他有了夫妻之实,此事拖不得,必须开诚布公。
薛岭上前一步,手搭在沈苑肩上,将二人分开。
“大哥,有件事,须得同你坦明,当初我们都以为你坠落山崖,殒命绝壁。噩耗传来,嫂嫂茶饭不思,大病了一场,我看了实在是于心不忍”
薛母知道薛岭想要说什么,连忙止住他,“阿岭,你大哥今日刚回来,舟车劳顿,还是先让他歇息歇息,等明天再和他细谈这些琐事吧。”
薛维以为是家中有变故,忙问:“娘,我不在的两年,可是发生了什么?”
看着形销骨立的儿子,薛母实在不忍在这个说出沈苑和薛岭的纠葛风月。
薛维重情重义,对沈苑痴心一片。若是叫他知道,妻子与亲弟趁他不在时,暗中喜结连理,让他如何接受?
薛母强行扯起笑脸,“没什么,都是些芝麻小事,我和你爹,苑儿,还有阿岭都挺好。当初你遭遇马匪,我们都以为你遭遇不测,如今你回来了,娘可高兴极了。”
薛维历经千难万险才回了家,这两年在外风吹雨打,新伤旧疤累累,身子也不太好。
薛母叫来大夫问诊开方,大夫说,薛维除去外伤,还有肺病尚未痊愈,得静心修养。
得了大夫的话,薛母心疼更甚。
悄悄拉沈苑和薛岭出门,低声同二人商量,“阿维死里逃生,好不容易回来,还落了一身的病。你们的事儿,暂且瞒住他吧,待他把伤养好了,咱们再同他好好谈。”
薛岭照旧不同意:“此事如何瞒得住,越拖越不可收场。苑儿已是我妻,不同大哥说清楚,难道要让我与他兄弟共妻吗?”
沈苑在一旁涨红了脸,羞愤交织,“薛岭,不可胡说。”
薛岭握住她的手,在掌心捏了捏,“此事你不用管,我自去和大哥坦白。”
沈苑如坐针毡,不想见到兄弟俩反目,对薛母道:“娘,要不此事交给我吧,我来同阿维说。”
“也好,你仔细些,别刺激到他。他这两年在外,过得实在太苦了。”
晚上,薛维洗漱完毕,身子实在是乏,半躺塌上憩息。
沈苑带丫鬟到厨房煎药,没一会儿端药进来了,药碗雾腾腾,烟霭袅绕。她带着药坐到矮榻跟前,药碗递给他,“阿维,你先把药喝了。”
“好。”
薛维撑起腰腹,一饮而尽,苦药盈满口中,他皱眉咽下。
随着喝药的动作,衣领半敞,沈苑见到他锁骨处大大小小的疤痕,不免疼惜怜爱,擡手将衣领往下拉,哭腔渐起,“你身上怎么这么多伤?”
“与马匪交战时,负伤不少。后来被商船所救,又稀里糊涂从了军,跟着军队在漠北几经沙场,受伤是难免。”
沈苑双眼登时泛红,泪珠如断了线的珠子。
她对薛维又怜又爱,当初新婚三月如胶似漆,后来误以为薛维枉死他乡,有了亡夫这层执念,更是爱得深。
饶是和薛岭同音共律后,夜里仍时不时念起薛维。
若是知道薛维没有死,她定会等他归来。
见妻子泪眼涟涟,薛维心疼不已,忙把她搂在怀里,下巴抵在她额上,“不哭了,不哭了,是我不好,是我没有保护好自己。”
薛维倒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即便身上有伤,也还没达到弱如扶病的地步。
面前又是两年未见的妻子,美人儿面如芙蓉,肤如凝脂,髻挽青丝,生得美貌翩翩,叫他心旌摇曳。
情不自禁低头吻她脸上泪珠儿,擡起她下巴,嘴唇相贴,鼻息纠缠。
沈苑脑中愁绪万千,哀伤切切,心中摇摆不定,为自己和小叔子茍合愧疚,也为丈夫的九死一生而庆幸。
愁思难解,一时想得入迷,待薛维撬开她的唇舌,吻得痴迷疏狂,她才回过神。
连忙推开薛维,喘气吁吁,后退躲开。
薛维眼底闪过异样,将她拉回来,握着她的手,“娘子,你这是怎么了?”
“我,我”擡头望着薛维眼底显现的血丝,沈苑方寸大乱,掂量许久的话霎时乱作散沙,“你伤势未愈,我是担心你的身子。”
“不碍事,咱们轻轻的。”薛维粗糙掌心在她背上重重抚过,“苑儿,我实在是想你,你就不想我吗?”
“我自然是想,可是可是”
沈苑无从应对,心头巨石压顶,只好起身端起药碗,“厨房还有一方药未煎熟,我先去看看,等喝了药,我们再好好谈。”
她几乎是落荒而逃,步伐杂沓出了门。刚出廊下,一只有力的臂膀一把揽住她,薛岭将她拉至屋后拐角。
悬灯忽明忽暗,沈苑云鬓歪斜,发丝散乱,水润双唇红红的,胭脂刚才被薛维吻得凌杂。
薛岭看她这副模样,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亲了你?”
沈苑不答话。
“不是说与他坦白吗,怎么搞成这副样子?”薛岭气血上涌,太阳穴突突直跳,“既然你不忍心开口,那便由我去说。”
广袖抽拂,鞋尖调转就要走。
沈苑拉住他,“阿岭,不可莽撞,此事急不得。你哥哥重伤在身,不能刺激他,等明日,明日我一定和他说清楚。”
见男人板着脸,眼底怫然不悦。沈苑踮起脚,红唇贴上,轻轻啃咬他抿直的薄唇。
薛岭怨气泄了大半,托抱起她,隐入暗中,坐到假山后方的石墩上。气息灼热,来回吃她的嘴,把本就凌乱的红胭脂都吃了个干净。
突然起了恶趣,调笑着捏她下巴,“你不愿同我哥说清楚,那以后,我该叫你嫂嫂,还是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