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从迎面刮来,陆书礼被吹得脸皮发麻,他这才注意到,纪北微已经不在原地了。他环视四周,看到纪北微已经往广场的边缘走。
慌慌张张追上去:“微微,你刚才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
“我听到了,你说你喜欢神经病是不是。”从这一句话,陆书礼很快能推理出,纪北微喜欢自己,“微微,你是不是喜欢我?”
“你不是说你不是神经病吗?”
“我是的,我就是神经病。微微,你喜欢我吧。”
纪北微也不给他一个明确的解释,她觉得对于陆书礼,不需要给任何承诺。开心了,可以逗一逗他,使唤一下他。
烦了,腻了,也可以让他滚。
“先去找个地方吃饭吧,饿死了。”
陆书礼太多紧张,根本不敢再追问,怕纪北微又矢口否认,怕纪北微只是在跟他开玩笑,只是在逗他。
毕竟就算纪北微真的是在捉弄他,他也无计可施,更加不敢生气。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纪北微随便进了一家餐厅。直到纪北微已经找到位置,坐下看菜单了,陆书礼还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站在纪北微旁边。
她头也不擡道:“这是在外面的餐厅,不用拘束,坐下吧。”
平常在家的时候,纪北微不让他跟自己一块儿吃饭。每次她吃饭时,陆书礼要么站在旁边东看西看,要么在收拾家务。
陆书礼立马坐下,探过头问:“吃什么啊?”
“我也看不太懂,乱点吧。”
“好,点什么都行。”
纪北微点了几道餐厅的经典名菜,白汁烩小牛肉、沙锅炖菜、法式干煎塌目鱼、奶油蘑菇汤。问陆书礼:“你有想吃的吗?”
“没有。”
陆书礼现在没任何胃口,什么食物对他来说都是味同嚼蜡。他现在还在反复琢磨纪北微的心思,不知道他的自作多情是否能够得到回应。
一顿饭吃得平平淡淡,陆书礼难得的没有嘴碎,从上菜到用餐结束,他破天荒的一句话都没说。到了要结账时,整个人都是模糊的,还是纪北微开的钱。
纪北微结完账,擡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走了,想什么呢。”
陆书礼老老实实道:“我在想,你到底是喜欢神经病,还是喜欢我。”
“想这些干嘛,走了。”
晚上,陆书礼赖在纪北微的房间里不肯走,说是他不敢一个人睡酒店,问能不能让他睡在这里。
“你不是带了助理吗,找你助理一起睡。”
陆书礼一寸一寸挪过来,胳膊不经意间和纪北微相蹭:“微微,可怜可怜我,让我跟你一起睡吧,我一个人真的害怕。”
“坐过去点,别总是挨着我。”
陆书礼仔细分辨纪北微说话的语气,确认她对自己并没有多大的厌恶,撒娇地往她身上扑,“微微,你就让我留下吧。”
“滚开,找打是不是?”纪北微擡起手。
陆书礼一张白净的俊脸凑到她面前,嬉皮笑脸的,“对呀,就是找打,你打吧。就喜欢你打我。”
他凑得极近,都要和纪北微脸贴脸,纪北微都能听到他的呼吸声,清楚地看到他在咽口水,明显的喉结上下滚动。
“微微,你觉得我的嘴巴和眼睛,哪里比较好看?”陆书礼一紧张就喜欢胡乱讲话。
纪北微被他看得不自在,擡手结结实实给了他一巴掌:“哪里都不好看。”
“你还真的打啊。”陆书礼被打得歪了头,捂住了脸,“打是亲骂是爱,你这是喜欢我。”
“你是不是一天不挨打就浑身不舒服?”
“当然不是。”
纪北微起来里间走,去整理床上的被子。陆书礼跟在她身后:“我是一天不挨着你就难受,就想每天和你贴在一起。”
“真搞不懂你怎么想的。这世界上的人那么多,老是追着我不放干什么。”纪北微一直在整理被子。
“我也想知道这是为什么。这个问题我想了很多年,从当年我们分手,我一直都在想。不过直到现在,我既想不通原因,也离不开你。”
陆书礼握住她的手臂:“微微,你现在还怕我吗?”
纪北微转过来:“怕你什么?”
陆书礼正经起来,不再那么吊儿郎当,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是认真斟酌过,“微微,你还记得大学时,我出国前给你留的信吗?”
纪北微想起来,大学那时候陆书礼很极端,她和陆书礼分手最主要的原因,是害怕他。后来陆书礼出国了,托人给她送了一封信。
信里只有一句话:“微微,我要走了,不用再害怕了。”
“记得。”纪北微道。
陆书礼看着她的侧脸,目光沉沉:“那你现在应该不会怕我了吧,你现在可以随时打我,随时骂我。”
“有什么好怕的,我又不是以前那个我了。”纪北微看向陆书礼握她手臂的手,也没有把他甩开。
陆书礼笑意温和:“我也不是以前那个我了。”
纪北微直起身子:“好了,你回自己房间去吧,我都打算睡觉了。”
“好。”陆书礼突然低头,隔着衣服在纪北微的手臂上亲了一下。
“你干什么啊!”
陆书礼又恢复了往日的无赖样:“我碰你的手时,你都没骂我,说明我是可以碰的。手都可以碰了,那用嘴碰一下,也没问题吧?”
“赶紧滚吧你。”
把陆书礼赶走后,纪北微躺在床上,她也在考虑,要不要和陆书礼谈个恋爱。不可否认的是,陆书礼已经获得她一定程度的喜爱,她不知道这种喜爱算不算爱情。
但是她挺想试试,和陆书礼把大学时没谈完的那场恋爱,给继续谈下去。
又过了两天,两人去参加仿古瓷器拍卖会。
如陆书礼打听到的那样,全场只有纪北微做的仿元瓷。这场拍卖会的收藏家,可不是一般的收藏家,他们好多都是专门研究仿古瓷器的专家,眼光更为独特和挑剔。
而且仿古瓷和真品古董不一样,收藏家们对仿古瓷的要求更加高,不仅要仿制出朝代的风格,还得有工匠自己的设计。
因为很少有人仿元瓷,陆书礼带来的那四个拍品,在第一轮开价时,就全部被人拍下了。其中那个霁蓝釉龙纹六角梅瓶,拍出了12万欧元的高价,折合成人民币差不多九十万。
当然,如果是真品的元代六角梅瓶,肯定不止这个价,起码也得五百万以上。
但是对于仿古瓷来说,按照现在的市场价,纪北微设计的这个霁蓝釉龙纹六角梅瓶,能够拍出12万欧元的价格,已经算是佼佼者了。
如此之外,纪北微还接到了法国一家奢侈品牌的邀请,想和她一起合作下个季度的陶瓷花器。
纪北微欣然答应,来国外就是为了打开名气的。国外对陶瓷奢侈品的追求,比国内更为热衷,能够和国外的大品牌合作,一直是纪北微的愿望。
拍卖会结束,回到酒店里。
陆书礼又跟着纪北微一起进房间,纪北微问他:“你到底是怎么搞到参加拍卖的名额的,应该不简单吧?”
陆书礼很是得意:“我当初出国,除了治疗情伤之外,也不是整天都游手好闲的。”
纪北微坐到沙发上,拍了拍旁边:“过来,坐这里。”
陆书礼听话地坐到她旁边:“是不是觉得我今天特别帅?”
“陆书礼,我想谈个恋爱。”
“啊,你怎么这样啊,你都已经在和我谈着了,还想去和谁谈?”
纪北微推开他:“无聊,懒得跟你说了。”
陆书礼憋着笑:“我们不是一直就在谈着了吗,网恋了三个多月,现在已经奔现将近一个月了。”
“不想谈的话就不谈了。”纪北微起身就要走。
陆书礼突然在她面前跪下。
纪北微被他弄得尴尬:“你又干什么啊。”
陆书礼跪得很正,背脊挺直,把自己放在最卑微的位置:“微微,其实我早就猜到你会想和我在一起了。我这些日子一直都在想,如果你要和我谈恋爱,我该怎么回应。”
“我想了很久,都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表达我对你的爱。说别的都太轻浮了,我现在只想给你跪下,想给你磕头,谢谢你的大恩大德。”
纪北微一直就知道陆书礼不是个正常人,但是他现在这一出,还是超出了她的所料。
她原以为和陆书礼表白了,陆书礼可能会激动得泪流满脸,可能会抱着她大喊大叫,没成想陆书礼是要跪下给她磕头。
“你是不是有点太过了,陆书礼。”纪北微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本来一个应该挺浪漫的氛围,被他搞得如此忠肝义胆。
陆书礼真真切切给纪北微磕了一个头:“纪北微,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纪北微拉着他的手:“行了行了,赶紧起来,被你弄得好尴尬。”
“这有什么尴尬的,我老早就想这么做了。”
他不仅想给纪北微磕头,还想给纪北微的父母磕头,谢谢他们给了纪北微生命。甚至还想给天地磕头,谢谢老天爷让纪北微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终于是理解了,古代人成亲为什么要拜天地。
当纪北微跟他说,要和他谈恋爱时,他真的想谢天谢地,谢谢所有的一切。